林任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应该和毒品有关?像你这样的人么?”
驰骏一时无语。
林任又道:“毒品这种事情跟你想得不一样;你在酒吧看到的那些小毒贩;不过是金字塔最底层的一部分。毒品是世界上赚钱最快最多的行业之一,所以上到豪门贵胄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有机会,很多都愿意尝试。郭行凯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
驰骏皱眉看着他:“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可新闻了说郭行凯跟毒品有关,如果警方查到那天出现在现场的人是我,就算能证明我没有杀人,但肯定也会怀疑我是涉毒份子。”
“阿骏,我知道你父亲是因为贩毒而死;所以你很排斥毒品。不过,你不用把毒品想得这么可怕,不过就是一门生意而已。很多毒贩可能再生活中还是我们所认为的精英。你肯定还记得覃凯对吧?他在当华夏制药总裁的同时,还制造冰毒。这么生意虽然风险很大,但你也不用把它想得那么可怕,如果真的贩毒就等于死路,那么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毒品存在了。可你看看,这些年吸毒的人反倒越来越多。实际上,真正被抓的毒贩,只是这个行业从业者的凤毛麟角。”
驰骏露出不解又惶恐的表情,半响才有点低哑着声音开口:“任哥,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任从书桌后面站起身:“阿骏,你跟了我几年,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他打开旁边的柜子,将里面那只黑色箱子提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这就是你前晚从郭行凯手里抢来的东西。”
驰骏面色大骇,一下变得没有血色,指着那一袋一袋的白色粉末结结巴巴道:“白……白粉!”
林任云淡风轻般笑了笑:“没错,是白粉。我让你抢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烂账本。郭行凯本来是我们的一个骨干人员,但是他嗜赌,欠了一大笔钱,所以偷走了我们的货自己找了买主。”
驰骏似是有点站不住,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任看着他继续笑:“怎么?吓到了?我认识的阿骏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驰骏深呼吸一口气:“我只是有点没想到。”
“这个世界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林正集团明面上的生意做得确实不算小,但是暗处的生意才是真正赚快钱的生意。你说你想赚大钱供养你的女人,所以我给你一条阳关道。说实话,我们也早就已经准备收手不干,毕竟林正集团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早就洗白可以在阳光下生存。”他顿了顿,“但是毒品这行生意,就是一张巨的网,我们也只是网络中的其中一支。既然是同一张网,牵一发就会动全身,我们想退出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也要做完一单可以让网上其他分支愿意让我们退出的大生意。”他顿了顿,灼灼看着驰骏,“我想把我们这最后一单分给你一杯羹,只要做完这一次,你就能拿到两千万。你愿不愿意?”
“两千万?”驰骏讷讷呢喃,像是陷入纠结当中。
林任嘴角勾起一丝淡笑,继续道:“阿骏,我不逼你。我们这张网这么大,警察里面肯定有人。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把你拖下水。郭行凯的案子,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牵连。你还是可以继续当我的闲散助手,跟着我混吃等死。”
看到驰骏咬着牙纠结的模样,林任有些得意得笑开:“阿骏,是两千万。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驰骏伸手搓了搓脸,像是在迫使自己冷静,良久之后,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气:“好,我做。”
林任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几天我会带你了解一些我们研发的货,再带你见一些我们的人。”
“嗯。”驰骏点头,“我会认真做的。”
驰骏忽然变得忙起来。
叶初晓还未跟他求证那条新闻是否跟他有关,几乎已经难得再见到他。每天晚上差不多凌晨才回来,连周末都是一样,只说最近跟着林任有重要工作要做,等忙完这一阵就彻底好了。
虽然林任是正经商人,但正是因为他是商人,难免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她对驰骏的人品其实很信任,他虽然从小是个混混,但他本性正直,只是正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和习惯,难免在法律认知上与常人不太一样,就好比他当初坐牢是非法持有枪支。
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忽然各怀鬼胎。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驰骏照旧回来很晚,他蹑手蹑脚进门后,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
他没有开灯,在窗外隐约的光线中,看到卧室的门没有关。他无声无息走进去,俯在床上上方,居高临下看向黑暗中熟睡的人。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便小心翼翼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而后又怔怔看了半响,才折身出门。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盒子,环顾了下四周,最后选择塞在了沙发底下,然后摸索着去了浴室。
驰骏洗完澡出来,却发觉客厅的灯打开,叶初晓面无表情地站在沙发旁,一只手上还拿着刚刚他放在沙发下的那个盒子。
他表情大惊,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醒了?”
“这是什么?”叶初晓举起盒子,冷冷问。
“没什么!这是人家放在我这里的东西。”他大步走过来准备抢回去。
叶初晓也不躲,任凭他慌慌张张将盒子拿走。只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驰骏,你到底在做什么?”
驰骏避开她的目光,忽然有点烦躁:“我能做什么?反正不会违法犯罪就是。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驰骏!”叶初晓忽然提高声音逼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驰骏看了看她,软下声音:“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坏事。过了这段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说。”
“没做坏事?”叶初晓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小袋白色的东西摊在手掌心,“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炒菜用的淀粉?”
驰骏脸色大变,拿起手中的盒子看了看:“你从里面的拿的?”
叶初晓不回他,只咄咄逼人走上前:“你为什么有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碰这种东西?我爸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毁的,你爸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死的。你发过誓不会碰毒品的,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骗你!把东西还给我,听我解释!”驰骏伸手去抢她手里的白粉。
哪知叶初晓却忽然像是发疯一样,将她一掌推开,大叫:“你碰是吧?那我也碰。”
说完,猛地将手里的塑料袋撕开,抓起里面的粉末,一把塞入口中。
驰骏脸色一下煞白,扔了手里的东西,手忙脚乱将她拉过来,伸手去抠她的嘴:“叶初晓,你疯了吧?快吐出来!”
叶初晓一面挣扎一面咬她口中的手指,但到底不如男人力气大,驰骏手指被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只急急拖着她往厕所走。
驰骏此时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将叶初晓的脑袋按在盥洗槽,声音也是颤抖的语无伦次:“叶初晓,我求求,快吐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我没做坏事,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快吐出来!”
喉咙被抠,叶初晓忍不住呕吐,搀着白色粉末的液体,流入盥洗池。
驰骏不依不挠,继续给她嘴里灌水,让她吐出来。
凉水入口,嘴里鼻子里都是,像是溺水一样,叶初晓难受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呕吐。
待到气喘吁吁折腾了一通,两人都瘫坐在地上,驰骏将叶初晓湿漉漉的脸托起来,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见看不到白色的东西,才稍稍舒了口气。
“你等等,我给你倒杯热水喝。”
他倒好热水,返回浴室,将杯子送到叶初晓嘴边时,大概是也被吓到,她这时倒是挺乖顺,咕噜咕噜喝完了一大杯。
只是杯子刚刚移开,叶初晓忽然眼睛睁大,呼吸变得急促。
驰骏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叶初晓却是说不出话来。
驰骏将杯子一扔,忙不迭将她抱进浴缸,拿下莲蓬头,打开冷水往她身上淋。
冬天的自来水,打在身上刺骨一般。叶初晓受不住,想挣扎逃开,却被驰骏牢牢按在浴缸:“你忍一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周浩倒在地上抽搐的模样,想起他躺在手术台上苍白的脸。一阵毁天灭地的惊惶袭来,浑身都止不住发颤。
等到水灌满了浴缸,他放下莲蓬头,又手忙脚乱去冰箱找了些冰块放进水中。
叶初晓懂得瑟瑟发抖,不过身体刚刚涌上的那一层快感,完全被压了下去,如今除了冷还是冷。
此时她脑子也已经清醒,明白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冲动,想着那些送入口中的白粉,不禁有些后怕。
驰骏见她闭着眼睛蜷在浴缸,脸色冻得发白,嘴唇发乌,心脏一跳一跳得直发疼。
他蹲下来,摸着她的脸,哑声道:“你怎么这么倔?”
叶初晓抖着声音:“驰骏,我们完了。”
驰骏沉默片刻:“等你待会睡觉,醒来后我都告诉你,你再决定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泡了几分钟冰水,叶初晓被驰骏抱出来时,整个人已经发僵,放入被窝后,还是不停发抖。
驰骏见她冷得厉害,知道这一泡肯定是生病了,给她喂了点药,他脱了衣服,上床抱住她,为她取暖。
因为发烧,叶初晓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身后总有一个温暖的身体抱着自己。
清醒时,她想要推开他,迷糊时,又忍不住紧紧抱住他。
而驰骏一夜未眠,早上天空露白时,见叶初晓高烧退下这才放下了心。
叶初晓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驰骏红红的眼睛。她心中微怔。
“你说吧。”她哑声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这么歇斯底里的女主,好吓人~~骏哥真不是她的对手
☆、第60章 坦白
驰骏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亲了亲她,她没有躲开。
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可他想了一夜,才发觉从最初到现在,已经过了匆匆七年;许多人许多事;再想起时,竟然有些恍若隔世。
他叹口气,准备开口时;却似如鲠在喉。
他想;就从七年前那个夏天说起。
那时他家中突遭变故;父亲驰松年因为贩毒入狱。驰松年自然不是完全无罪;只是放任手下倒卖少量的摇头丸等软性毒品;与私藏大量海洛因,性质如何都不相同。
而陷害驰松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驰骏当做大哥的阿钟。同时卖给他们毒品的毒贩也被抓获;即使那毒贩坚持称没有贩卖海洛因,可阿钟一口咬定海洛因来自那人,而且是驰松年指使。
驰骏自然是相信自己的父亲。
就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时,他在驰松年被封的夜总会,发现两个可疑的人从阿钟办公室拿走一支手机。
他拼了命抢到手机,然后受伤倒在新塘垃圾桶后面。
也就是那一夜,叶初晓看到浑身是血的他,选择了离开。好在沈同警官很快找到他,将他送往了医院。
驰骏在医院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便收到驰松年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的噩耗。
而阿钟这支手机的通讯记录,全是来自江城的手机号码,只是那些手机都未实名注册,每一个都是通话几次后就作废。
阿钟继续什么都不承认,那名被抓的毒贩忽然又松口认罪。这支驰骏拼命抢来的手机,并没有给这件案子带来任何转机。
此后,鹿城的警方迅速结案,还因打掉两大毒贩,一时风光无限。
驰松年死后半年,驰骏和张威,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和孤勇,前往江城,决定自己找出害死驰松年和周浩的幕后黑手。
他们开了酒吧,因为这种地方,是毒品的温床,他们指望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那只翻云覆雨手。
此时,沈同也调往江城,继续在暗中调查。
虽然驰骏的目的只是报仇,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选择了做沈同的线人。
后来他们无意中查到了覃凯,不过覃凯只做冰毒,虽然可以肯定跟当年那件案子无关,但他神秘的下家,以及江城那张地下毒品网络,都因此隐隐浮出水面。
最后沈同和驰骏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林正集团的老板林正同和他的侄子林任。
林正同只有独女林芯,与他一同创业的弟弟早亡,留下儿子林任,成为林正集团的接班人,自然也是暗地生意的接班人。
五年前的林任二十多岁,是典型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林正同为了磨练他的脾气,在他再次闯祸酒驾撞死人后,没有替他善后,让他进了监狱,也是为了堵住媒体悠悠众口,为明面上的林正集团挽回声誉。
那时驰骏刚刚和叶初晓在一起,可为了接近林任找到证据,他还是决定去坐牢。
警方没有那么干净,覃凯得知自己被怀疑后,决定暂时去国外避风头。偏偏他察觉叶初晓发现他涉毒,因为对她有情,下不了狠心将她灭口,只能选择带她一同出去。
于是就发生了驰骏持枪救叶初晓而入狱的事。
覃凯的死,成为契机。当时一名办案的警察告诉叶初晓,为了案子简单化,驰骏量刑最低,让她不要说出覃凯涉毒。叶初晓当时吓得云里雾里,自然是照办。
于是这件案子,在外界看来,便是一起单纯的情感纠纷。没有人知道,驰骏和叶初晓,知道社会精英覃凯背后,其实是个制造冰毒的毒贩。
驰骏坐牢后,顺理成章接近林任,出狱后,自然一直跟着他。
只不过,林任虽然表面看起来仍旧是典型富二代,但城府很深,滴水不漏。跟着两年,驰骏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而从坐牢开始到重逢的那五年里,他避开叶初晓不见,一来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乱七八糟,真心希望她能有更好的选择。二来是他在做的事情,必然危险重重,他不愿让她受牵连。
可没想到,五年之后,两人还是偶遇。
他看到叶初晓的痛苦,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他因为女人入狱,林任是知道的。起初以为他避而不见,是对那女人存着怨恨。
但叶初晓出现的几次,让林芯看出来,根本不是他们所想,当着卜卦的事告诉了哥哥。驰骏怕林任怀疑,只能顺了自己的心意,与叶初晓重归于好。
因为叶初晓曾经被认为陷入驰骏和社会精英覃凯的情感纠纷,驰骏顺水推舟,让林任认为自己爱的女人贪慕虚荣,所以有了强烈的挣钱愿望。
终于,林任将他拉入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网络。
七年等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靠着床头坐着的驰骏,慢慢说完,停下时,却发觉叶初晓伏在自己大腿处,一动不动,而隔着自己薄薄的睡裤,他已经感觉到了湿湿热热的水汽。
“哭了?”驰骏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