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柚穿过客厅向外走去,傅染也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只是尤柚开不了口,李则勤做过的事她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傅染当时被逼的处境,尤柚哪里还有脸向她开口?
傅染将她送出去。
“姐,我车就停在对面马路,你别送了。”
见她转身要走,傅染叹口气,上前一步,手掌落向她肩膀,“别担心那晚你姐夫的话,他真有那个意思,但顾及到李琛,不会让你们太为难的。有些关系毕竟是泯灭不掉的。”
尤柚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方才尽管战战兢兢揣着心事,到底还是被傅染给一眼看穿。
送走尤柚,傅染走回园子,抬起头看到明成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尤柚走进李家时,李琛还没回来,保姆正将晚饭一一摆上桌。
李则勤和李太太坐在餐桌前,见她进来,李太太率先发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尤柚杵在原地没敢乱动,“应该没事,我姐说姐夫会顾及我们……”
正说着,外头传来汽车喇叭声,李则勤放下手里报纸,有这句话也能放心了。
李太太指着对面的位子,“坐吧。”
李琛拿着一大束玫瑰走进来。李则勤朝妻子递个眼色,李太太赶紧夹起一筷子鳕鱼放到尤柚碗碟内,“快多吃点,到我们家来也不见长肉,一把骨头看得我都心疼。”
李琛将花递给保姆,让她送上楼。
他坐到尤柚身侧,拉起她的手,“瞧我爸妈对你多好,我们得赶紧生个孩子。”
尤柚不自然地拉开唇角,李太太也目露深意地瞅向对面两人。
吃过饭,尤柚和李琛先上楼,李则勤放下酒杯,“听听琛子说的话,他还真打算跟尤柚结婚生子?”
“放心吧,”李太太给他夹菜,“别说孩子,她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的,不过要抓紧让琛子断了这条心,不然这岁数大上去,真正耽误我抱孙子的时间。”
他们李家的媳妇,定然不能是尤柚这种人。
傅家。
阳光被流动的乌云给遮掩,偶尔勉强挣出几缕,方才还是晴朗的天,这会却阴沉的仿佛有东西压在头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就近的保姆接通,目光在四周找了圈,“陈妈,找你。”
陈妈放下手里的活,难以置信走过去,“找我?”
“对,你的电话。”
陈妈满腹疑惑,她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喂,哪位?”
“陈妈,”一阵女音传入陈妈耳中,“你赶紧过来一趟。”
陈妈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蕊蕊啊,你这么快把我忘记了?”
陈妈瞳仁圆睁,被吓得不轻,她手掌拢在话筒边,“你,你是蕊蕊?”
“是啊,陈妈你赶紧拿一万块钱过来,我连个躲的地方都没了。”
陈妈目光瞥过客厅内挂着的范娴的照片,她差点魂飞魄散,“我,不关我的事。”
“陈妈你是打算不管我了,行,我反正也无路可走,索性把当日的情况都说出来,我要坐牢你也没好下场。”
“别,”陈妈急的满头大汗,“小姐,您别这样。”
“你拿钱过来,我今天就要。”
“行,”陈妈想了想后点头,“您现在在哪?”
对方报出个地址,“快点!”
陈妈挂上电话,旁边的保姆走过来,“是谁啊?我记得你儿子找你一直打你手机的。”
陈妈手忙脚乱,站在原地不住徘徊,“待会老爷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有事出去趟。”
所幸才发过工资,在加上平时的积蓄,一万块钱勉强能拿出手。
陈妈出去后拦了辆的士车,约好的地方是在一家小咖啡厅门口。
由于地处偏僻,往来车辆并不多,陈妈攥紧包站在咖啡厅外。
一辆车子徐徐滑至她身侧,驾驶座上的人将车窗打开,“陈妈。”
看清楚来人,陈妈大惊失色,“小,小姐?”
傅染把车门锁打开,“上车吧。”
陈妈心存侥幸,“不用,我在这等我儿子,他一会就过来。”
“电话是我打给你的。”傅染摘掉耳机,“用了变声器,所以你听不出来。”
陈妈一张脸煞白。
傅染开车向前,陈妈看见不远处的山,再望向两边的路牌,猛然想起这是在去范娴的墓园。
傅染停好车,径自向前走。
远远看见明成佑蹲在范娴的墓碑前,陈妈紧张地一颗心几乎要跃出嗓子眼,傅染来到目的地后,从明成佑手里接过已经点燃的香。
陈妈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夫人!”
傅染跪在墓前,陈妈见状,心里越加不安。
“小姐,家里还有事,我想先回去。”
“陈妈,”傅染唤住她,“那件事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傅染站起身,连膝盖上的尘土都未掸去,“我和我妈出事后,你究竟有没有回来过?”
“我,我说过我当天有事回家了。”陈妈脚步不由后退。
“那尤应蕊又是怎样进的门?”
陈妈不敢去看墓碑,“小姐,警察都说当天没有她进来过的痕迹,您别多心,夫人可能真是意外。”
傅染只觉一口气堵在胸间,上不去下不来,人心当真可以冷漠至此,明成佑拉了下傅染的手,将她拖到身侧,“陈妈,你有个孙子是吧?”
“三少,你?”陈妈猛然一惊。
“别紧张,我一直好奇凭你们家里的条件怎么能上那种学校?”
“我,我儿子儿媳很注重孩子的教育,赚的钱几乎都花在我孙子身上。”
“也就是说,你孙子是你们全家的希望了?”明成佑似在同她拉着家常,陈妈却不敢懈怠,“对。”
“进个好学校不容易吧?”
陈妈几乎要哭出来,“三少,我真不知道那天所发生的事,你们别逼我了。”
傅染蹲下身,眼睛正对范娴的照片,她手掌抚过冰冷的墓碑,满目苍凉和冷寂。
“你家里的情况我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明天,不,今天就行,”明成佑逼到陈妈跟前,“你待会回家看看,你孙子明天肯定是不用上学了,你儿子儿媳的铁饭碗应该也保不住,至于你,傅家更加不敢用了。”
陈妈满脸惊恐,“三少,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明成佑转过身走向傅染,头也不回冲陈妈道,“你走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方才傅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录了音,与其害的家里人跟着遭殃,你索性自己承认,相信你之前也跟人做过买卖,这笔帐应该能算清楚。”
陈妈提心吊胆到今天,以为尤应蕊一日不出现,有些事就能藏着掖着一辈子,可报应到的时候,你真是躲都躲不过。
她失声痛哭,“是我对不起夫人。”
傅染尽管背对着她,听到陈妈的这句话,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而落,耳朵甚至有片刻的排斥,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听,那一幕如果真的得到还原,她能接受得了吗?
明成佑将傅染拉起身,紧紧抱在怀里。
陈妈嗓音颤抖,那日的情景压在心底始终不敢多想,这会重新回忆,仍旧觉血腥而凄凉。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时段。
陈妈尽管让尤应蕊进门,但也知道她和傅染之间尴尬的关系,陈妈没敢走远,买完东西后急匆匆赶回去。
才走进客厅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玄关处凌乱无比,陈妈赶紧丢下东西进去。
入目的一幕,几乎令她昏厥。
傅染晕倒在楼梯口动也不动,范娴则整个人趴在她肚子上,地面有浓郁的鲜血散开,陈妈抬起头,看到尤应蕊瘫坐在台阶上。
“夫人,小姐!”陈妈大惊失色。
尤应蕊猛然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听到陈妈的尖叫,她飞快跑下来,“陈,陈妈。”
“是你把夫人害成这样的?”
“你听我说,”尤应蕊神色焦急,两手胡乱挥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意外。”
陈妈蹲下身,范娴双手全是血,指甲断裂,触目惊心,她伸手要去搀扶范娴。
尤应蕊忙拍掉陈妈的手,“别动!”
“我要报警。”
“你敢!”尤应蕊犹如一把绷紧的弓箭,随时都有攻击人的可能性,“你别忘记,你也是帮凶,要不是你放我进来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小姐,她可是养了你二十年的人啊!”陈妈说完,手再度伸过去。
尤应蕊猛地将陈妈推倒在地,“我让你闭嘴,是她,她偏袒傅染,我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你看见没,她到死都要护住傅染的孩子!”
尤应蕊双目布满血丝,“我不能留着傅染的孩子。”
她用脚想要将范娴踢开,可范娴却死死趴在那动也不动,尤应蕊吓得收回脚,手腕处传来疼痛,她抬起手才看到有道伤口,可自己的镯子却没了。
“陈妈,快帮我一起找,要是落到警方手里我就死定了。”
陈妈被尤应蕊推着走上楼梯,她双手抱住扶手,这样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范娴惨白如纸的脸,“小姐,我们报警吧,会出事的。”
“不行,”尤应蕊找了圈始终没发现手镯掉在哪,她焦急起身,“我们快离开。”
陈妈被她拖着又下楼,“难道连救护车都不叫吗?”
尤应蕊猛然回头,两眼透出凶狠,“待会会有人过来清理现场,陈妈,你想坐牢吗?你想想你家里的情况,你要敢乱说话我不会放过你,快走!”
一阵微乎其微的呻吟传入两人耳中,陈妈老泪纵横,看到范娴似是动了下手指。
“夫人,夫人!”
“走!”尤应蕊不知哪来的力气,拖着陈妈一路穿过客厅,最后的犹豫随着尤应蕊地坚持而化为乌有,陈妈离开时,看到范娴脑袋动了动。
离开云水千山,陈妈惊惧万分,连忙打车回到家里躲了起来。
尽管心里有准备,可这样听到陈妈亲口说出来,傅染还是差点招架不住。
陈妈跪在范娴的墓碑前不住磕头,额头撞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没多久便能看到血印子,“夫人,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傅染冲过去,双手使劲将陈妈拉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她平时对你不好吗?陈妈,你孙子一个所谓的好前程难道要别人用一条命来换吗?”
“小姐,”陈妈身子左右摇晃,“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事后我也想说,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难开口了……”
“你打个急救电话总行吧?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绝望?”傅染痛心疾首,一把将陈妈甩开,“尤应蕊在哪,她在哪?”
陈妈不住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会有报应的,”傅染掩不住哭声,“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明成佑站在傅染身后,今天天气不好,夜幕降临时分尚早,傅染跪在墓碑前,明成佑想将她抱起身。
傅染身体却软绵绵朝他怀里倒去。
“傅染,我们回家吧?”
她眼睛闭着,满面泪痕,“成佑,我们把妈带回家吧?”
明成佑握紧她肩膀,将她强行拉起来。
傅染被他塞进副驾驶座内,“放心吧,她们都会得到应有的代价。”
“给假口供,见死不救,陈妈最多也是坐牢,”傅染双手掩面,“如果她当时打一个电话,兴许就不会这样吧?”
明成佑握紧傅染的手,让她别再多想。
回去的路上开到一半就下雨了,雨势越来越大,雨刮器左右摇摆,街头的人影看在眼中却还是模糊的。
傅染头靠着车窗,明成佑把车停在路边,街口有家COCO奶茶店,里头的布丁奶茶是傅染喜欢的。
他打开车门一路跑出去,买了杯热饮回到车中,肩膀和裤腿上都湿透了,傅染听到车门关起的声音才抬起头,明成佑见她双手紧握成拳。他一根根掰开傅染的手指,她指尖冰凉,明成佑把买来的奶茶塞到她手里。
挎包内的手机响起,傅染两手颤抖,眼睛盯着某一处。
明成佑翻出她的手机,见是傅颂庭。
他接通后压低声音,简单跟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车辆旁边有没带伞的行人埋着头一个劲跑,脚步声窜入耳中异常沉闷。
明成佑把傅染的手机塞回包内,身子才侧过去,她脑袋便枕在了他的肩上。
他维持原先的姿势没动,傅染喝口热饮,尽管如此,体内的寒气还是难以驱散。
两人在车内坐了大半小时,明成佑手掌抚过傅染头顶,“只要尤应蕊出现,她就逃不掉。”
“都要一年了,”傅染难掩眼里的黯淡,“她要是永远不出现呢?”
毕竟谁都不知道尤应蕊在哪,谁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出现。
“陈妈没有说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看来妈身上的伤也是她弄出来的。”
傅染不寒而栗,闭上了眼睛,“别说了,成佑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好。”
明成佑从后车座取个抱枕让她抱在怀里,又把暖气开至最大。
城郊的某处农家乐饭馆内。
仅有的一个包厢今天也被人包了。
一辆车飞速驶来,然后停靠在树丛跟前。下来的男人脚步有些跛,由于走得急,脚上的缺陷便也暴露无疑。
他顺着木地板走向建在池子中央的饭馆,门口服务员迎过来,“您好,请问几……”
男人挥下手,表示有人定了位子。
他穿过走廊来到包厢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拧开门把后坐进去。
靠窗的位子坐着个男人,窗户用一根木棒撑起,望出去能看到正在嬉戏的鸭群。
“你来得够早的。”李蔺辰走过去后在男人对面坐定。
“我不习惯比别人迟。”
两人似乎很熟悉,男人给李蔺辰倒杯酒,“我点了菜,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开车还是喝茶吧。”
“也行。”男人不勉强。“最近跟傅染见过面吗?”
“以前就对我没兴趣,更别说现在了,”李蔺辰语带嘲谑,“我看原本的法子还是行不通。”
“是差了一点,不然的话,他的女人儿子包括所有财产都将是你的。”
李蔺辰啜口清茶,“关键是他的女人和儿子,你说落在我手里,我会怎样对待呢?”
男人眼里露出兴味,“我拭目以待。”
李蔺辰手掌按向自己的伤腿,男人瞅了眼,“当时要不是龚愿出来搅和,你跟傅染的事说不定已经成了。”
“放心,”李蔺辰眼角扫过狠戾,“我已经给她吃过教训了。”
“家里逼得还紧吗?”
李蔺辰手指按向眉宇,“除了傅染,我是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的。”
“我看那个龚愿不错,拿她当挡箭牌也行。”
“哼,”李蔺辰面色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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