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放下刀叉认真地望向她。
傅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愕吓得一口牛排噎在喉咙内,她执起酒杯喝了两口,“结婚?”
明成佑星目半敛,眉头紧蹙,“难道你没想过?我们订了婚,迟早有天是要结婚的。”
傅染有片刻恍惚,明成佑说的对,她认真端详着跟前的男人,其实发现还有很多面是她看不到也看不懂的,结婚……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你忘记你妈说的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了吗?”
“奉子成婚?”明成佑失笑,“那我换个方式说吧,傅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求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无异于是件最幸福的事,但她却全然感受不到,除去茫然外,竟还有种难以言状的哀伤。
回到依云首府,傅染还在想这件事。
明成佑洗完澡坐到她身旁,他手臂绕过傅染腰际,紧贴她的胸膛火燎一般的滚烫,“去洗澡。”
沙哑性感的嗓音传递出赤裸的欲望,傅染颈间一阵冰凉,看到水滴正从明成佑黑色的发尖淌落,她用手轻推开他,“先把头发吹干吧。”
明成佑听闻,乖乖挨到沙发前去拿吹风机。
傅染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吹干头发趴在大床上,表情闲适。
她接了个范娴打来的电话,尤柚的事情闹那么大再加上李韵苓添油加醋一番话,这段日子范娴三两天会打来电话,时刻提醒傅染不能糊涂到伤了和明成佑的感情。
傅染随口应付几句后挂断。
明成佑双臂撑起上半身,一把搂住她滚到床上,他挤开傅染的腿,动手去脱她睡衣。
傅染拉住他作祟的手指,“我今晚没兴趣。”
“乖,你天天这句话搪塞我,你当自己是复读机呢?”明成佑迫不及待掀起傅染的睡衣,手掌抚过腰际,满掌心滑腻令他小腹紧绷,他舒适地逸出暧昧声音,手肘压住她肩膀把脸埋入她颈间。
“我说了我没兴趣。”
“憋坏了我你负责得了吗?”明成佑在她耳边不住亲吻,意识到傅染的抗拒,他抬起身望入她晶亮的眸底,“难道你要一直这样让我吃‘闭门羹’”
“你这话——”
“三少,少奶奶!”
剧烈的敲门声猛然传来。
明成佑头疼地轻咬牙,嘴里低咒出声,萧管家不住擂门,傅染轻推了下身上的男人,“可能真有事。”
依照萧管家泰然处之的性子,完全没有理由这么晚还来敲门。
“什么事?”
“三少,夫人派了车子过来,说要接您和少奶奶马上过去。”
傅染跟明成佑相继起身,换好衣服后打开门,“究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看样子有急事。”
明成佑拿起放在旁边的电话,并没有李韵苓的来电,傅染跟着他走出大厅,外头夜色无光,婆娑树影如狰狞伸出的鬼手,傅染眼见明成佑健步如飞走向停在门口的车子。
扬起的衣角泄露了他此时的焦虑,傅染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瞬间萦绕至心头。
王叔守在车旁,替他打开门。
明成佑把手伸向身后,他拉住傅染将她塞进后车座,自己也随之紧挨她入座。
“王叔,出什么事了?”
王叔发动引擎,却把车开得飞快,傅染暗自吃惊,看到明成佑眼里也有惊慌闪过。
“夫人让我接你们赶紧过去。”
“王叔,”明成佑眉峰一凛,“是不是我爸……”
“三少,”王叔叹口气,“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老爷状况很不好,医生在家随时守着,可能熬不过今晚。”
“什么?”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松开,他上半身陷入椅背,竟是再没力气起来。
明云峰平日里看来神清气爽,心脏的毛病却是先天性的。傅染只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窗外夜色凝重,车子穿梭其中犹如置身于烟瘴内找不到出口,明成佑神色阴郁至极,就连王叔都变得战战兢兢。
62意外夺权
车子来到南车路的别墅,还未停稳,明成佑就推开车门大步朝正厅走去。
傅染感觉得到他的慌张,追赶几次未果她索性小跑才能跟上。
客厅内围满李家的佣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副天即将塌下来的样子,明成佑二话不说冲到楼上,推门进去时只见医生护士才实施完抢救,明云峰戴着氧气罩,手背插了点滴,李韵苓伏在旁边急得眼圈通红,又不敢哭出声,只得用手紧捂住嘴。
明嵘弯腰轻拍她的肩膀,“妈,别哭了。”
“汪医生,”明成佑上前,还未问出口已见汪医生摇了摇头,“有什么话抓紧交代吧。”
“老公……”李韵苓抓住明云峰的手,把脸贴向他手背,“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你说过等天气暖和点要跟我去旅游……”
明成佑走过去,眼睛里也有湿润,他两手环住李韵苓的肩,“妈,别这样。”
傅染站在床边,这时候也忍不住鼻尖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明云峰吃力地摘掉氧气罩,李韵苓哭着握紧他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面对永远失去。
“韵苓。”
“我在,我在这。”
“听着,你别哭,我知道我要走了……”明云峰虚弱得直喘气。
“你别乱说话!”
明云峰摆手,示意李韵苓听他说完,“我走后……对老大好一点,总有天你会明白是我们对不起他……”
李韵苓完全没听进去却一个劲点头,傅染顿觉悲伤,任李韵苓平日里多强势精明但在命运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该去该留,也挣不过老天爷的手。
明云峰把两个儿子拉到身边,言语关切地叮嘱几句,明成佑和明嵘垂首仔细听着,傅染再看不到明成佑平日里那副桀骜的样子,也不会去回一句嘴。
明云峰说完话,喘的厉害,汪医生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待心跳平复后他用手指向傅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小染说会话。”
傅染吃惊,旁边的李韵苓等人更是愕然。
明成佑和明嵘搀扶李韵苓往外走,即将走到门口时明嵘小声说了句,“妈,我们应该通知大哥吧?”
李韵苓却充耳不闻,打开门正好与明云峰的私人律师撞个正着。
诸人心照不宣,肯定是为立遗嘱的事。
傅染走到床畔,蹲下身,“爸?”
“小染,”明云峰见房间内只有傅染和宋律师,“你打个电话给老大,让他尽快过来。”
“好。”
明云峰显然也知道李韵苓的意图,傅染走到窗前给明铮打电话,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
不出二十分钟,楼下传来类似于争吵的声音。傅染按着明云峰的意思走到楼梯口,“妈,是爸让我打电话叫大哥过来的。”
明铮三两步上楼。
李韵苓欲要跟上去,傅染面有难色却不得不遵循老爷子的意思,“妈,爸想单独见大哥。”
明成佑搂住李韵苓将她往客厅的沙发带,旋身之际,望向傅染的眸子满怀深意。
她走进房间看到明铮站在床头,明云峰吃力的跟他说话,傅染走近,见他表情冷淡眉目疏离,哪怕见到明云峰这幅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来。
“老大,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明铮握住明云峰伸过来的手,“爸,我没怪过任何人。”
“你这孩子……心性太重,都怪我,都怪我……”明云峰重复嘴里的话,那个怪字落得很重,他拉住明铮的手说起很多不相关的话,傅染站在旁边眼见明云峰眼里的亮采一点点黯淡,生命之光抽丝剥茧散去,徒生悲戚。
“老大,好好照顾你妈……”这是傅染第一次听到明云峰提起明铮的生母,“我不能见她,但她一直都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她。”
傅染闻言,吃惊胜过明铮,她向来认为李韵苓和明云峰感情极好。明铮面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爸,我知道。”
明铮离开房间,明云峰招手示意傅染,“小染。”
“爸。”
“我即将要做的决定可能所有人都会不相信,在这个家里面我只能找到你做见证。”宋律师将准备好的遗嘱交给明云峰签字盖章,待妥当后才收起文件走出房间。
“爸……”
“我知道你也看不懂,小染你过来,有个秘密积压在我心里几十年我不想死了还带到棺材里去……但是你一定要替我继续保守它,要不然的话,明家……明家……”
傅染凑到明云峰耳边。
随着他语速的缓慢,傅染杏目因吃惊而圆睁,她难以置信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可能!”
……
房间门迅速从里头打开,傅染快速冲出去,“救命,快,救命!”
守候在走廊的医生护士第一时间进去实施抢救,楼下的明家三兄弟和李韵苓焦急上楼,汪医生全身心投入,旁边的护士也马不停蹄地配合,却最终回天乏术。
“死亡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
“爸——”
“老公——”
房间内混乱成一团,傅染站在窗前,她捂住眼睛恸哭,这是明家最最晦暗的一天,谁也没想过明云峰会走的这么突然,李韵苓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傅染帮着护士将她搀回房间,整座别墅都沉浸于死亡满布的阴霾内。
宋律师职责所在,提醒大家有遗嘱要宣读。李韵苓强撑着身子来到客厅,傅染并没有入座,她站在摆放军刀的书架前,眼睛望向正在哀伤中的明成佑。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傅染急忙抹去。
宋律师拿出遗嘱。
李韵苓的心思不在上面,遗嘱有哪些内容她也应该清楚。
宋律师对明云峰的去世先表示惋惜,然后是一些书面文字,再然后才说到正文:“按照遗嘱,我将把我堑堃60%的股权转赠给我的大儿子明铮,还有我手里的债券也一并交由他处理,给我二儿子和小儿子分别5%的股权,家里几处房产也做出如下安排……”
“什么?”李韵苓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客厅内的人听到这份遗嘱无一例外不是震惊,明铮一贯的清冷面色也露出难以置信。
这显然意味着明家即将易主,而被捧在手心里的明三少居然被硬生生夺了权?
假爱真做 63傅染离开,三少失势(高潮,必看!)
宋律师把遗嘱宣读完,明云峰留下的几处房产以及手里流动的现金分别给了明嵘和明成佑,但明眼人都能比较得出来,与60;股权相比,这些东西无异于九牛一毛都不如。
李韵苓此时的面色惨白如纸,盘起的发髻松动,一缕头发掉到颈间,但她显然已顾不得形象,“宋律师,这真是云峰的意思?”
“是。是老将军亲口所说。”
“我不信,”李韵苓右手按住胸口,这个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成佑才是明家嫡亲长子,凭什么他会护着那个私生子?”
平日里努力维系的慈母形象瞬间坍塌,李韵苓亲手撕开这层伪装,一声私生子让傅染侧目,明铮抬起头,暗黑色的眸子陷入无比深渊。
“夫人,这是老将军自己的意思。”宋律师再度重申。
“我不相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云峰当时意识不清,说不定是你们强行让他签名,总之不可能是这个结果!”李韵苓紧握住坐在旁边的明成佑的手,“宋律师……”
“夫人,当时少奶奶也在房间,不相信的话您可以问她。”
宋律师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傅染身上,李韵苓晦暗的眸子霎时迸射出希翼,“小染,你说,是不是他们胁迫你爸爸?”
傅染杵立在暗红底色的书架前,她看到明铮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明成佑也抬起视线正望向她,李韵苓更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傅染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染你别怕,没人敢把你怎样。”
“妈,”傅染眼睛掠过众人,一把视线定在某处,“这确实是爸的意思。”
“不可能!”
“夫人,请节哀顺变。”这些家事宋律师不便牵扯其中。
“我知道了,小染你有心帮着老大对不对?你们也是一伙的?”李韵苓连番受到打击,精神面临崩溃。
坐在旁边始终不语的明成佑起身抱住她,“妈,跟傅染没关系,既然这是爸的意思……”
“怎么跟她没关系?怎么可能会没关系?”李韵苓用力推开明成佑,“通知老大过来的电话是不是她打的?还有,当时房间只有他们几个,小染跟老大以前的关系你不知道吗?她说你爸要见老大,她说什么你就信?平日里你爸对老大的态度你们都看见了,怎么可能将这一大笔遗产给他,我不相信!”
“妈——”
明成佑接住李韵苓软绵绵倒下的身子,抱起她大步冲上楼。
傅染知道她说什么李韵苓都不会相信,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信。
明嵘眼含深意地望了眼傅染和明铮,这才跟去。
偌大的客厅内独留了二人,王叔跟一干佣人在主卧房见明云峰最后一面,风声如泣如诉,飞卷过凄冷而宽敞的半空,明铮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方才李韵苓百般侮辱他竟没有还口。
傅染经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感觉到沁骨凉意从脚底蹿入,她坐到明铮对面,看到他埋着头,肩膀也耷拉着,眉宇间竟不见得意,唯有说不尽的惆怅及茫然。
“小染,他走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他陡然抬起的视线令她有种无所遁形感,傅染避开他的眼睛,“没有。”
“难道你要我相信,他是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他儿子吗?”
“别这么说,”傅染轻阖眼帘,“逝者已矣,我相信爸做这个决定是周全了你们所有人,你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留给你是吗?”
“周全?”明铮嘴角勾起讽刺,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隐忍至今,他万事俱备,只等老爷子闭眼后揭竿而起,他等来的却是明云峰的拱手相让?
最想不通的其实是他!
“这份遗嘱,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铮深深吐出口气,僵硬的上半身挺起后窝进椅背。
“其实,爸对你真的很好,至少他为你铺好了后路。”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最清楚,”明铮食指用力戳向胸口,神色依旧是清冷不屑,“小染,谢谢你。”
“和我没关系。”傅染本无心掺和。
“离开成佑吧。”
她心里一惊,竟莫名慌乱,好像被人说中心事般难堪,明铮端睨她的脸,“难道尤柚的事情还不能令你看清楚吗?”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跟我谈这样的话题合适吗?”傅染别开眼,眸底酸涩未褪,明云峰的去世令她百感交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小染,当时房间除了宋律师和他,只有你在场,你真的没有帮过我……”
“我……”她突然很理解明铮的彷徨,有些东西太过于唾手可得,总显得不真实。话未来得及说出来,她不经意抬头间看到站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