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一怔,堂本本却没等他开口,自行说了下去。
“不是妄自菲薄,我虽然不会自卑,但也是有自知的。”堂本本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其实……我都知道的,虽然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不温柔,也不会撒娇,有点奇怪,又不会察言观色,力气还很大……除了长相还说得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也不觉得寂寞。因为还有镜夜,阿郁,光邦表哥……他们都接纳了我。”
但到底,那些也是因为有血缘作为前提,或者从小时候开始,不小心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那个小小的圈子,不再让任何人加入,自己也不加入任何人。而他们不同,他们的圈子在不断扩大,最后,她只会变成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她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也没有感到任何困扰,只是在别人看来,还是很不正常吧。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又很受欢迎,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呢?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想。”堂本本抬起头,看着幸村精市的眼睛有些茫然,“……很奇怪吧,我以前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但是最近,这种想法忽然变得强烈起来了。”
幸村精市静静看着她,沉吟片刻,问道:“是因为最近那些告白的女生?”
堂本本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每次都是这样,她什么都不说,他却能全部看穿,如果她愿意说,他会给她安慰,如果她保持缄默,他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中帮助……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温柔,最让人动心。
“……我不知道。”堂本本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才会让她说出这些话。她不可能会因为有很多女生向幸村告白就产生动摇,也从不怀疑幸村精市的感情。 只是对自己本身,稍微产生了一点疑惑。
“真是的……”幸村看了她一会,忽然无奈似的笑了起来,轻轻敲了她一记,“笨蛋,小本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
“……恩!”
少女将手臂撑在身后的床上,微弓着身体,仰头看着少年。
“第一次觉得,能认识什么人,也是值得感激的事。”后来,堂本本想,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是被什么附身了吧,不然怎么能说出那么煽情的话。
“我能认识精市,真是太好了。”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幸村可以感到少女十分开心的目光,她高兴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半眯着眼,眼角微微挑起一点慵懒,暖橘色的灯光下,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眼瞳也仿佛熠熠生辉,淡粉色的唇也染上了晶莹的光。
幸村发现,堂本本的这张脸,如果仔细看,其实……很吸引人,不是其他女孩那样看不见棱角的柔美,而是过分纤细甚至带着一点妖气的感觉,尤其是不说话半眯着眼的时候,会有种勾引的感觉。
这种长相的女孩,其实很容易被误解成轻浮,只是被堂本本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和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方式掩盖了,所以才没人注意。
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怎么了?”堂本本见幸村不说话,疑惑地凑过来歪着头瞧他,这一个动作让她的衬衣领口微松,露出一小片锁骨和旖旎春光。
眸底的颜色愈渐加深,幸村将她耳边的发捊到耳后,然后轻轻抚上那光滑的脸颊。
暗色的波光流转,唇与唇相贴的气息,玻璃上有什么缓慢融化的痕迹,应该是下雪了。
沉寂的空气里呼吸声渐渐凌乱起来,暖色的灯光下交缠的暧昧看不分明。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幸村精市放开少女,能看到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那被吻的颜色艳丽的唇瓣。
“稍微,有点不妙啊。”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莫名的低沉好听。
堂本本已经不是觉得不妙了,她觉得非常不妙!!卧室,床,昏暗的光线,还是个颇有诗情画意的雪夜,这样发展下去……
不再多想,赶紧和少年拉开了一点距离,试图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对了。”堂本本率先开口,眼睛却到处乱飘,“我昨天听仁王说网球部正选下个星期要去东京?”
幸村先是沉默了几秒,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很快又扬起笑容,恢复了平常的姿态:“没错,很快就要放假了,下个星期是冰帝的圣诞晚会,会邀请一些外校学生,我和冰帝的会长有些交集,这次也收到了邀请函。”
“……这样啊。”堂本本点了点头,搭在床边的腿晃来晃去,明显是心不在焉。
“你也一起去吧,郁学长也会去,这边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唔,好的。”堂本本继续晃腿。
“……”
然后就是诡异的寂静,过了十秒钟,少女的腿突然僵住,猛然转过头来,紧紧盯住幸村。
“你刚才说的是……冰帝?”
她好像隐约记起那年夏天,从满是淤泥和青苔的池塘里站起来,头顶挂着水草和青蛙粪便的……“本大爷”。
你说出淤泥而不染?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每一个“呵呵”都有一层深刻的内涵。
……完蛋,我感觉迹部很快就要被我玩死了。
果然不擅长感情戏TVT
、可(you)怕(ai)的误会
堂本本提起冰帝的神情过于微妙;让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幸村也提起了兴趣。
“有什么问题?”他挑了挑眉。
“……就是那个东京冰帝学园?”堂本本不甘心的再问了一遍,说不定只是重名呢。
然而很快,她便看见幸村残忍的点了点头,答案显而易见。
脑海中那道被自己摔在池塘里的身影再次掠过,又联想到来立海大之前;镜夜对她说过的有关那人的资料。
堂本本的脸瞬间又僵一层。
“你说的那个会长……是个怎样的人?”她终于决定开始直面惨淡的人生;只是在攻入敌营之前,先要了解清楚敌情才能有备无患。
幸村看见少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禁更加好奇。
“实力不错,应该说……是个相当喜欢华丽的人。”想到那位会长在球场上的作风,幸村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有时候;不太能理解那种格调和美学呢。”
每次上场前又是洒玫瑰花瓣又是抛外套的;总觉得……好傻啊。
堂本本不知道幸村心里想的,只觉得越听越觉得不靠谱,越是天之骄子,就越对过去的黑历史不能容忍,那时候要是只是把他摔进了池塘还好,事实可不只是这样,她还……
思及此,堂本本嘴角抽了抽,又迟疑着问了一句:“那么,指性格上呢,会不会很难搞……很记仇之类的?”
这时,幸村忽然瞥了她一眼:“为什么小本会对别的男人这么感兴趣呢?”
堂本本反射性一抖,连忙狗腿地给大人顺气,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真的!只是小时候和他发生过那么点……”
堂本本示意的搓了搓拇指和食指:“……那么一丁点不愉快,虽然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但怕他是个记仇的人,见到我会……你知道的,就像真田那样。”
真田当时都神经错乱了好吗,拿着网球拍说要和她比剑道啊,这个会长貌似也是打网球的?不会拿着网球说要和她比投篮吧?!
堂本本瞬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幸村看了她一眼,立刻就明白了那苦逼眼神中的含义。这丫头……还真是喜欢辣手摧花啊,只不过这次这朵花……好像有点大了?
想象到真田与堂本本重逢的样子,再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冰帝部长……
幸村精市眼中闪过一道兴味的光,随即冲堂本本扬起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道:“小本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他哦。”
堂本本一看有情报,立刻端正坐姿,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请幸村大神指点迷津。”
幸村精市庆幸自己现在幸好没喝水,调整了一下抽搐的嘴角,微笑道:“怎么说呢,迹部君大概就是那种很难应付的类型,虽然是个绅士,有时候也会冲动,中学时和青学的一年级比赛,还打赌输的人要剃光头呢。”
堂本本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衣冠禽兽吗?!”
饶是幸村这样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人,闻言也不禁震了震,是的,他实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迹部景吾=衣冠禽兽?
幸村坐在床边,弯下腰,手肘抵在膝盖上,然后默默扶住了额头——怎么办,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人见到堂本本时的表情了。
少女没注意到幸村的动作,满脸的鄙夷,鄙夷中还带着点担忧,边说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才不要剃光头!
很显然,冰帝的网球部部长,兼学生会长,已经在堂本本的心中形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第一印象。
“阿嚏——!”
另一边,东京某栋华丽大宅的客厅,一个容色出众的少年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旁边正端着果汁下楼的女仆禁不住一个踉跄,眼神惊悚的看着自己少爷。
“啊,真稀奇。”他对面,带着眼镜的人微微笑了笑,七分诱人,两分狡黠,还有一分戏谑,“又有人在思念小景了啊,不过这次是谁,法力这么强大,竟然穿过你的结界让你露出这么不华丽的样子。”
沙发上的漂亮少年嘴角一僵,看着自己的好友,皱眉:“忍足,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恋爱小说,适可而止吧,智商会下——阿嚏!”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华丽的喷嚏,忍足侑士无言,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其实不是有人在思念迹部,而是在骂他吧?
× ×
最终堂本本还是没能抵挡过幸村精市的全身覆盖式X光笑容,逼不得已答应跟他一起去冰帝,马上就要放冬假了,阿郁也说去过冰帝之后,要回东京水原家过圣诞,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凤镜夜也打来了电话。
说到凤镜夜,堂本本总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埴之冢加奈的葬礼过后,他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就算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匆匆几句话,偶尔会发短信过来问问她过的怎样,住的舒不舒服之类的。
也不能说是在躲着她,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回不去了。
说失落,不是没有的。
她记得那雨天里的一巴掌,也记得葬礼上,凤镜夜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只是有些事情,堂本本不愿意去想,或许隐约是明白的,但还是不希望破坏原来的关系,所以选择了缄默。
因此她也没有刻意和他去谈些什么,相信时间会调整好一切。
然后不出所料的,凤镜夜在前几天给她打了电话,说这次冰帝的晚会,他也收到了邀请函,还说男公关部的人都挺想她的,春绯不久后,也要去美国留学了,大家最好能聚一聚。
所以才顶着会被剃光头(?)的危险,和幸村一起去冰帝。
“小本,怎么了?感觉你脸色不太好。”轿车的副驾驶座上,银发少年担忧地转过头来,看着后方靠着椅背的少女。
轿车正平稳的行驶着,目的地自然是东京,堂本本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让他转回去坐好:“我没事。”
马上就要被剃头了,能没事么?
堂本本叹了一口气,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白雪茫茫的一片就像她现在的心情,有股蛋蛋的忧桑。
水原郁看见自家表妹依旧顶着一张面瘫脸,像个僵尸似的坐在那里,更加不解,这到底是肿么了?
“小本她最近学习很用功,可能有些累了吧,学长无需担心。”幸村精市从窗外收回视线,看见水原郁疑云密布脸,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堂本本在担心什么,虽然他觉得那都算不上问题,但既然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他也不介意让堂本本误会一下迹部。
“是吗?”水原郁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却早都臆想出一个小黑人把幸村的头踩在脚下了。
前不久他才知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竟然跟自己这个一向心怀不轨的学弟在一块了,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是从同一社团的浅野学妹口中听到的!
开什么玩笑?小本可是他亲眼看着,从一个粉嫩的小包子(小型炸药)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原子弹)的,现在,就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别的臭小子双宿双飞了?
水原郁越想越不爽,尤其是最近,在美术社的画室里看到幸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欠扁的很,甚至在幸村做模特让他画画像的时候,都无意识的把他画得异常猥琐。
就知道巨蟹座B型血的人直觉准没错,小本和幸村那个惊心动魄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到现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从那时起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小本不仅喜欢上了幸村,还跟他交往了。
水原郁不无担忧地看了眼自家表妹,发现她的气色还是有点糟糕,有气无力的样子,再看看一旁的幸村精市,满面春风笑意盎然的,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小本是因为学习所以没精神吗?”水原郁见幸村那样更加不安,就像是一个时刻担心着妹妹的绝世好兄长一样,开始对堂本本嘘寒问暖。
“啊,是啊。”堂本本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心里却都是那个传说中的学生会长,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逝去的头发,不禁又是一阵胃疼,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肚子。
水原郁更无法放心了:“小本你一向不学无术,就算突然发愤图强效果也不会太好,还是不要那么辛苦了,以后就算找不到工作,哥哥也会养着你的。”
堂本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是幸村一脸淡定地拉住她,眯了眯眼,对水原郁露出一个微笑:“有我教小本,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就算小本以后无事可做,照顾她的也是我,至于学长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我对小本的好意你来心领什么?水原郁心里不爽,不禁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堂本本,关切道:“小本不是最喜欢甜食了吗?一会到东京我带你去吃好不好,说不定可以打起精神来。”
“不了。”堂本本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是因为马上要被剃头所以变成这样,而且吃了甜食也不会长出头发来的,只能摆摆手,拒绝道,“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那要不要叫司机开慢一点,你在车上睡会?”水原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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