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我,不该是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将我护成温室里的花朵和什么都不懂的低能儿。”顾默默强迫自己撕开最后蔽体的盾牌,试着将那两个说出来轻飘飘、实则重逾千斤的字落到实处。信任。
她这么要求关卿,她也该回报以等量的信任。比如,她的来历。
关卿想了想,轻笑着摇摇头。顾默默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她明白他这样表情的含义,那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有时候我发现你还真是……我怎么原来就没发现顾默默这么执拗呢?”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这是一种对等平视的要求。”顾默默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嘴巴都干的不行:“你不用试探我,我保证老实回答你的问题行吗?”
关卿若有所思的,大概他也发现了今天的顾默默不对劲。撇去那种没心没肺的假象,这样的顾默默还是她本来的样子是吗?
“大概二十年前,钱威还是个一文不名的小混混,可是他特有女人缘。顾红缨,哦,不对,那时候没有顾红缨,她的名字叫席晓红,随父姓。顾红缨是她后来出事后改为母姓自己起的名字。总之,这件事情很恶俗也很简单,年少无知的顾红缨被钱威迷惑了,不管不顾的跟那个四六不靠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并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来顾红缨发现自己怀孕,可是她那时候已经找不到钱威了。钱威参与了一场黑社会械斗,作为战败的一方,灰溜溜的跑路去了云南。就在这个空档,我那个傻大哥看上了顾红缨并鬼迷心窍的一头栽进去,谁说都不好使。我父亲找人调查了顾红缨的背景后严令我大哥立即与其分手。可是没用,我大哥死都不肯……登报脱离父子关系,断绝一切经济支持……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我大哥是学中文的,想找对口的工作没有关系会很难,可是文人的硬骨头他倒是有个十成十。不低头不求人,哪怕去发传单送快递。即使这样,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搬去跟顾红缨住到了一起,即使明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傻绝种了?”
关卿摸出根烟点上,平定了下情绪继续:“你的出生,不夸张的讲,应该感谢我大哥。顾红缨一开始是真想打掉你的,呵呵……我当时小,不大记事儿,可是我后来听我妈给我学过话儿。我大哥当时说的特爷们儿。孩子是无辜的,你放心生,我当自己亲闺女一样养,绝不会亏待她半分。”
顾默默眼圈红了,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抿紧唇瓣。
“钱威招惹你妈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呵,记得我说过以后关系还会更复杂这句话吗?钱安怡和钱明都在那次。对,那两个从生物学上讲,一个是你姐姐一个是你弟弟,同父异母没什么好讲的。”关卿深吸了口烟吐出:“如果事情就此划上句号,也算是一种残缺的完满。我大哥跟顾红缨好好过日子,钱威不管死活滚回他的家庭。甚至过段时间老爷子气消了,也会接受命运这种无奈的安排……”
“顾红缨不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女人,或者说她对钱威根本就没死心。那些做样子的事情不过是摆给我那个傻大哥看的……我大哥对你视若己出,这些你应该有印象。直到出事的那年,我想想……当年你九岁吧,我大哥偶尔会带着你和顾红缨回家,虽然次数不多,可是那时候我爸已经默许了这种关系的存在。就在这种情况下,钱威又出现了。”
顾默默终于完整的弄明白了这些狗血又无奈的过去。
钱威当时搭上了一个管工程的政府官员,成天跟在那人屁股后头拾人牙慧过日子。后来慢慢的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揽下了修路建桥的政府项目,日子开始好过了。
就在这个档口,顾红缨重新碰到了钱威。
顾红缨当年二十八九岁,正是成熟美艳的时候,关宇又心疼她,几乎没让她受到任何岁月的摧残。
所以狗改不了□□的钱威旧态复萌,重新开始追求顾红缨。讽刺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曾是他的老情人。
顾红缨虽然意志力薄弱可是还有点女人的小矫情,一开始坚决不同意。理由不是怕对不起关宇而是对钱威昔日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
后来钱威为了勾搭其上手,不惜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说要跟老婆离婚娶顾红缨,这才如愿以偿。
后来这两个人的事情被钱安怡撞破了,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心思奇重,没告诉妈妈竟然找了几个小混混去绑架顾红缨。
“约定赎票那天晚上,暴雨。我大哥带着绑匪要求的一百万,独自一人赶往对方指定的郊区公园。就在同一时刻,知道自己女儿犯了案子的钱威也赶去了同样的地方。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搭救自己的情妇,也或许是为了阻止自己女儿的犯罪行为……我大哥就在那天晚上被撞成了植物人,送到医院的时候血都快流光了。而顾红缨竟然上了钱威的车跑了……”关卿用力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眼底涌起深深的悲哀:“因果循环都是报应。当天凌晨的时候,钱威载着顾红缨那辆车被发现翻到了山下,两个人都没死。顾红缨伤痕累累却捡回了一条命,钱威大脑出现断层,竟然把和顾红缨重新在一起这三个月忘得一干二净,在病房里当着他老婆的面,把坐着轮椅来看他的顾红缨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大哥一直没醒过来,我爸受此刺激突发脑梗住院,出院后严令我们不得再与大哥家来往,不然他就将我们逐出家门。你说,”关卿很慢很慢的说着:“我有没有理由去恨钱威和顾红缨这对……”后面的称谓他没说,想都想的出来那必是很难听的字眼。
顾默默嘴唇翕动了几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红缨住院那一个月,你就被邻居们东一口西一顿的养着,饥一顿饱一顿却不至于饿死。我去看过你一次,本身就瘦小的跟猫儿似的家伙蜷缩在楼梯拐角最阴暗的地方,脖子上挂着冰冷的房门钥匙。”关卿伸手摸了摸顾默默的脑袋,带着悲悯的情绪:“那时候我很讨厌你,成天闷不吭声像个黑色的幽灵,性子古怪极其的不讨喜。”
顾默默心中一悸,死死抿住了失去血色的唇瓣。
“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可是家里没人愿意出头跟你家打交道。我不能让我大哥死。于是,十四岁的我跑去跟顾红缨谈判达成了协议。每个月我给她钱,她好好照顾我大哥。”关卿撑着额角,出神的望着虚空的某一点。大手在男人微眯的瞳眸四周投下阴影:“一开始顾红缨还有羞耻愧疚之心,她知道她欠我大哥的。所以即使当年我没有太多的钱给她,她还是扛下了这副担子,权当赎罪。就这样过了四五年,她累的撑不住了,何况对方又不是她深爱的男人,要做到任劳任怨极其困难。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足够钳制她的资本,她想反悔撒手业已迟了。”
关卿十八九岁的时候,国宁已经开始崛起,顾红缨想要退出自然已是身后无路。顾默默心思电转,某些不想也不信的原因驱使着,还是问出了口:“你拿什么钳制她?”这个奇怪的三口之家她谁都不爱,一走了之关卿又能怎么办?
关卿沉默了。而且最终也没给出答案。
窗外最后一缕光线也已被黑暗吞没,没有开灯的房间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中。只是黑暗催生绝望的同时也为人的心事罩上了一层保护色,敢于坦露那些不敢大白于天日之下的脆弱心思。
“饿了吧,我去做饭。”顾默默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空鸣,在幽静的环境里清晰到丢脸。
只是没等她站起身,关卿已经拉着她的手腕抱在了怀里。那么紧,那么用力。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顾默默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没有丝毫赘肉的紧致肌肤传入掌心妥帖的温热。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顾默默?在他对那个女人和男人深恶痛绝之后,老天爷给他开了这么大个玩笑,拉了这样一桩姻缘?
“知道吗?从你那次冲过来对着我拳打脚踢,我看着你的眼睛像是一直望进了你的灵魂,那里面住着一个不安于室叛逆又固执的小人儿。这个小人儿不同于我看到那个死气沉沉的黑幽灵,是一个让我感到新鲜又不一样的小家伙。”关卿的大手抚在她的头发上,带着温情:“我得承认,一开始我没安好心,因为我想报复。我想让你们全家给我大哥陪葬,一个都不漏……可是顾默默你明白吗,你真是我命里注定的劫数。逃不开避不掉,像个深不见底的大泥沼,掉下去就爬不上来。我看着你假笑着跟我虚与委蛇,稚嫩可笑却要命的引人,那种感觉,呵……越挣扎陷得越快。后来我跟自己说,去他妈的仇恨和报复,我大哥都能爱她如珍宝,为什么我要拖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她妈该死她爸该死,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把她圈在身边再不放开,就这么一辈子死磕到底算了……”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关卿的衬衫,烫在他的胸口像是一个小太阳,带着自生的火热温度。
所以他愿意为你终止对钱安怡和钱威的报复,对顾红缨的追杀,甚至是最初那些怀疑。顾默默吸吸鼻子,声音很低却毫不迟疑:“关卿,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住进第三者
作者有话要说:更迟了哈,去杭州才回来……响应瓶子号召,给点小甜蜜搭搭嘴^_^
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雷虎一个电话把关卿紧急叫走,一走就是半个月。
等到关卿重新回来A市的时候,顾默默的大二生涯刚刚结束,迎来了她的暑假生活。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钱明,顾默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他身后还杵着关卿这尊黑口黑面的门神。
这样一大一小两个家伙都是犯拧狂拽的臭脸,站在一块竟然出奇的和谐。
顾默默瞅瞅钱明又看看关卿,一时间发觉自己得了失语症,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想摸摸钱明倔强的头发,发自肺腑的叫一声弟弟。
她更想扑过去抱住关卿,问问他这个没良心的跑哪儿鬼混去了,搞得又黑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
“给这小子弄点吃的。”关卿一边脱衬衣一边往浴室走:“死活不吃飞机餐,惯的一副公子爷臭毛病,怎么就没饿死他。”
客厅里只剩下顾默默和钱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想吃什么?我帮你煮面条好不好?西红柿打卤面?”
钱明也瘦了,白皙漂亮的美少年看过去带着一层悲伤和失落,却又倔强的抹了一层水泥想要封存那些情绪,少年固有的心思。
顾默默有很多疑虑,可是她自然不会追着钱明问:“或者西葫芦糊塌子?这样比较快,等到晚上煮饭烧菜你该饿坏了。”
钱明清澈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少年狼狈的转开头,含糊的嘟囔着:“随便……我不吃鸡蛋不吃葱蒜……”
顾默默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暖暖的。伸手胡噜了一下他的头发:“等着,姐姐帮你弄青椒肉丝面。”
她无意拉关系,只是一直以来跟钱明这样相处说话习惯了。
等她脚步轻快的进了厨房,少年却僵硬着身体愣怔当场,细长的十指握紧,很快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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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的时候,顾默默终于搞清楚了如今的状况。
缅甸的大毒枭吴明龙怒了。派了杀手全球追杀钱威的老婆儿子,扬言他们如果不吐钱出来,他就把女人扔进雇佣军军营让男人玩死,男孩一天割一刀,做成人棍活活疼死。
关卿这半个月,带着雷虎一直在缅甸跟吴明龙谈判。
这种形式很微妙。
钱威死了,那些欠下的钱成了烂账,除了他的家人顶罪吐钱,不会有傻子肯冒这个头。
关卿不傻,道上的人又都知道他跟钱威有仇。
所以现如今他怎么把钱威的遗孀和儿子拽出来又不至于让吴明龙生疑,实在是个技术活。
关卿没讲那些过程,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顾默默,钱威的老婆自杀了,永远埋在了金三角那片血红的罂粟地里当了肥料。
万幸的是钱明没受什么罪,被关卿活着带回来了。
顾默默靠在关卿的肩上,半晌没做声。
“那小子可能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关卿疲惫的揉揉眉心:“你回头跟他好好谈谈,就算赖在你身边住下来,我也只养他到十八岁,多一天都不管。”
顾默默又想哭了,这样的关卿……
“钱威给他们母子两个人留的一千万都被吴明龙转走了,所以这小子现在真是个地道的赔钱货。”关卿啧啧感叹:“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关卿。”顾默默侧着仰起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近在咫尺的两张面孔亲密无间,带着无法言说的缱绻意味:“谢谢你。”
“就这样?”关卿不满的眯起眼睛,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好歹把小舅子搭救出来也算大功一件,就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完了?”
顾默默漂亮的小脸染了霞色,手臂撑着凑过去,在他唇边极快的烙下一吻:“半个月没睡好了吧,早点休息。”
关卿反身将她压在下面,薄唇霸道的封住她的,极尽缠绵的加深这个思念之吻。
顾默默乖顺的迎合着,合拢的长睫颤颤的,爱煞人的小模样。
舌尖勾缠着,彼此的气息和味道都融为一体,像是并蒂而生的连根植物。
心跳的好快,感觉关卿的舌尖只要够的再深上那么一分一寸,就能触碰到她喉咙口的心脏。
关卿极快的咕哝了句什么,顾默默没听清。
四片唇瓣不过分了一秒钟,关卿就跟吻的上了瘾一般重新含住,舌头极尽挑逗之能事的引着她一起。
这个吻跟刚刚又不一样,没有最初那种渴盼的来势汹汹,却是极其耗尽氧气的做派,让人昏头昏脑的几近死亡之感,却又贪恋的舍不得放开。
顾默默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种勾魂之吻,当下浑身酥软着几乎呻吟出声。
整个人被他霸道的笼罩住,连呼吸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那个男人是王是皇,是主宰生死控制喜怒唯一的神袛,他可以一念之间让人升天至极乐,也可以睥睨之下让人遁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大手从睡衣的底摆探进去,沿着光滑的肌肤向上,在碰到内衣的边缘时,直接霸道的推了上去,放出一对雪白颤软的小鸽子。
顾默默含混的嘤咛一声,脚趾情不自禁的勾向脚心蜷缩了起来。
关卿的呼吸变得浊重,带着薄茧的手指拈弄着她胸口变得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