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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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抱-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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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卿呢,关卿是不是还一切安好?
她只记得冲进漫天的火焰里,灼热的温度烤的皮肤生疼欲裂,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浓烟,昔日熟悉的家被烧的面目全非,她连卧室的方向都找不到。
后来是谁从身后扑了过来将她护在身下?是谁一遍遍的喊着默默别怕有我在?
有火苗窜过来烧到她的手臂,钻心的疼。身上护着的那个人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拍打,皮肉烧焦的糊味窜进鼻腔,即使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依旧闻的清晰。
关卿是你吗?在我昏迷前,呵护宠溺将我护在羽翼之下,宁可烈火焚身也不放弃的那一个,是你吗?
那个装神弄鬼的什么先知,你倒是滚出来说句人话啊。你告诉我眼下是不是终点,是不是到了顾默默要离开关卿生命的那一个必经之点。
没有声音,甚至连那种强行灌入的思想也没有。耳畔唯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听的人心浮气躁。
……………………………………………………
在A市和B市之间有一座秀丽的幕府山,风景绝佳却犹如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窈窕淑女,因为旅游产业并未深度开发,是以只有两三个度假村点缀在茂林深处,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关卿在这儿已经住了半月有余,从顾默默的葬礼后。
确切说来,是在她被医院宣判了死刑那天开始,他就避世住到了这里。
每天生活简单到了极致,去掉那些浮华与身外之物的名利之争,恢复到了生存所需的最根本。这种感觉很新鲜,住的久了也会上瘾,上瘾到令人失了斗志,宁可沉溺于其间直至终老。
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
他住的度假村盘古山庄是整座幕府山最深处的一家,盘山公路走到头才能见到别有洞天。盘古山庄规模不大却气派不小,一幢幢中式四合院被山水环抱,亭台楼阁古朴中见细致,宛若天成。
青砖红瓦小桥流水。桥下摇晃的水波里,有花斑大红的锦鲤,养的肥肥的,尾巴一甩就能打出一片碧盈盈的浪花。
院子里种了春樱花秋香桂。这样的四月里,一瓣瓣粉嫩如少女的樱花循着季节争先开放。山里的季节要比山外来的晚些,往往是B市着名的学大路樱花谢了,这里才正盛放到灿烂,满天满眼的,看的人心生柔软,什么不快都随着花雨落到土壤里。
到秋天的时候,繁星似的桂花开了,星星点点的一小朵连成片片就是一簇。害羞的小家伙散落在枝桠树叶间,浓香扑鼻。若是有心人捡了晒干,无论是熏了香水还是入了点心,都是一味极暖人心的良药,不苦口,回味甘甜。
住在这样的地方,适合静心反思也适合生病疗养。
“关老弟颇有雅兴,站在院里看云彩?”山庄主人姓周,单字一个云,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金丝边眼镜,儒雅又斯文的白净长相。
“又取笑我不是?”关卿收回目光,投以浅淡的微笑:“送饭这样的粗活老是麻烦周老板,倒让小弟心里过意不去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周云呵呵一笑,将手里的食盒随意的放在身侧的石桌上:“午饭。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哈,好歹我也是有证的临床营养师,要随时关注我的服务对象才是根本。不麻烦不麻烦。”
关卿也不揭破他那点小心思:“医者父母心,周老板弃医从商真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周云打个哈哈:“我就是一俗人,学医不精经商也不成,好赖家里底子厚经得起我这么瞎折腾,不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你瞧这偌大一个园子,除了你再没别人,这种生意经给我老子知道了,估计得气出脑溢血。”
“周家的根基在欧洲,这点小玩意儿不过是周老板一时起兴买来玩玩的,就是每年几百万的养着也不过是当自家投了块地皮盖了间屋子,闲着也是闲着。”关卿微哂:“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云一点都不气,看过去倒是被损的身心愉悦一般:“我跟你装什么呀,你说我这大尾巴狼一趟趟不厌其烦的往你这儿跑,连老爷子急急如律令三道鸡毛信的召见都拖着,我为了什么啊?”
“不知道。”关卿开始惜字如金。
“哎关大少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周云撇去斯文现了原形,百爪挠心的着急样凑过来:“我不就是关心你嘛,就看一眼。我把另外一只眼睛捂起来,向毛爷爷保证不耍赖!藏着掖着跟金元宝似的,我就看看,远观一番还不成吗?”
“该哪里发财哪里发财去,”关卿不为所动,看了眼时间,拎起食盒准备进屋:“老爷子在洛杉矶等急了吧,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过去汇报一下?说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浪费时间?”
“关卿。”敞开的窗户里传出来娇柔婉转的声音,仔细听还带着底气不足的虚弱和才醒的惺忪喑哑:“你在外面吗?现在什么时辰了?到晚上了吗?”
“在,马上进来。”关卿声音轻快的回答,转而面向身后抻着脖子的周云就是威胁恐吓的黑道口吻:“别跟进来啊,不然别怪我不讲道义。”
“奸商。恶棍。卸磨杀驴。”周云悻悻的骂了几句总觉得不解气,想想终究还是不敢冲进去,跺着脚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失明了吗

摸索着握住伸过来的大手,四周不靠的心稍稍安定了少许。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指尖略有薄茧,是握笔杆子磨出的。国宁从默默无闻走到今天,个中的辛苦和努力也只有他一人沉默的扛下。
“睡醒了?”温和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他蹲下身体与她平视的高度,即使她看不见。
“嗯。”女孩粉嫩的唇瓣弯出好看的弧度,下巴尖尖却依然有点未褪的婴儿肥,是比漂亮还要惹人怜爱的清纯:“成天睡了吃吃了睡,赶上养猪了。”
“养你这样的猪不是赔死我了。”关卿失笑,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半个月了,一点肉都没长,吃哪儿去了。”
伸手捉住他捏自己的手。于是变成一双小手拢着一双大手,合在掌心围不住,却踏实到安心:“关卿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又胡思乱想了不是。”关卿静静的由着她握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她蒙在眼睛上的白纱布和乌黑的发丝形成鲜明的对比:“告诉过你,那天的大火薰到了你的眼睛,过几天就好了。”
细致的唇瓣拉成直线,顾默默抬起右手试探的向前伸去。
心有灵犀一般,关卿倾身向前,鬓角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然后由着她扶着他的后脑与她额头相抵,亲密无间。
“如果我真的失明,你……还要我吗?”
“要。”关卿想都不想的回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关卿这辈子认定的只有你一个。如果失明,我来做你的眼睛,或者,”关卿低低的笑:“分一只给你好不好,两个独眼龙刚好配成一对,出门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傻瓜。”顾默默吸吸鼻子,声音带着潮意:“傻瓜说傻话。”
“不知道谁更傻。”关卿想起那天依旧心有余悸:“状况都搞不清就往里面冲,你怎么那么莽撞?”
“我也想不到大斌会恰巧赶到救你出去啊。”顾默默嚅嚅的:“你发着烧在睡觉,我又把你手机拿到了客厅,怎么想怎么心慌到不行,以为自己把你害死了……”
关卿无声的呼口气:“顾红缨的后事办的很体面,下葬在松鹤陵园。没有钱威也没有我大哥,希望她能过的轻松点。”活人不能代死人做更多,也唯有如此,算是为自己讨个安心吧。
“你恨她吗?”拇指扣在他的掌心,像是另外一种无声的包容:“她差点就害死了你。”
“这不是没害死么,”关卿啄了下女孩葱白细嫩的指尖:“其实现在我很感激她在最后关头护在了你身上。”顾默默被消防员救出的时候,奇迹般的没受什么伤,除了手臂和小腿有轻微的擦伤和灼伤,连头发都只是卷了些许的发尾。只是水枪浇下去,混着炭灰泥土的小人儿看起来特别吓人,这也是能够瞒天过海的绝对因素。
全身上下,要是认真说起来,眼睛算是最严重的。
“她……”顾默默抿住唇,脑海里浮现她用手去拍开火苗的场面,还有她在自己耳边说,默默别怕有我在。
眼睛热辣辣的。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哭,可是酸涩的泪意就那么难以自控。
火是她放的,最后烧死了她自己。
顾红缨是爱顾默默的,很爱很爱。到最后她用生命证明了这种复杂感情存在的真实性。
“别想了,医生说你要保持心情愉快。”关卿抽出手,打横将她从软榻上抱起来:“不早了,该吃饭了。周老板炖了鱼汤,你多喝两碗。”
“我可以自己走。”顾默默窘了,细白的小手拍在他肩上:“我身上现在连疤都要消退干净了,你扶着我就行。”
“我喜欢抱。”细心的将她放在椅子上,关卿坐在她身边:“你信不信我现在已经能感觉出来你跟昨天比是轻是重了?误差不会超过二两。”
“你就吹吧。”顾默默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你把菜夹到我碗里,我可以自己吃。”
关卿也不理会她的提议,只管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安排:“清蒸鳕鱼,香煎鸡胸肉,浇汁芦笋,鸡蛋炒角瓜。汤是鲫鱼汤。张嘴,尝尝鳕鱼怎么样。看起来还凑合。”
长这么大还要被喂饭。顾默默脸色微红的自嘲:“感觉我又活回幼儿园了。”
“大班的。”关卿也不嫌烦,拿着刀叉去切鸡胸肉:“那些小猴子要是有你这么听话,幼儿园老师要烧高香了。”
一个吃一个喂,这种配合已经进行了很多天,速度倒是很快。
看着顾默默放下汤碗,关卿赞许的摸摸她的头发:“不错,小朋友表现很好,发朵小红花以资鼓励。”
啼笑皆非。顾默默接过餐巾纸擦擦嘴巴:“小红花就算了,折现吧。”
“财迷。”听到她开玩笑,关卿倒是心宽不少:“不累的话,我抱你到院子里坐会儿,今天的樱花全开了。”
“欺负我看不见是吧。”顾默默也只是随嘴那么一说,完全没有自怨自艾的意思:“学大路的樱花也该开了吧,记得去年还和宁夏去看过。”
关卿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现在告诉她真相:“在你住院昏迷不醒的前两天,我做了一些安排。”
顾默默转过头,将素净的小脸循着他发声的方向,就像在望着他一样。
“顾默默因为烧伤严重引发急性肾衰竭,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她和她的母亲顾红缨葬在一处,如今户口已经注销,世上再无此人。”
瘦削的身体一僵,是本能的愕然反应。
“怕吗?”关卿伸手摩挲着她光滑的面颊。
“不怕。”顾默默缓过一口气,了然的低语:“你要帮我换身份?”
“原本还想着等你毕业再做安排,谁知道顾红缨竟然玩了这手。我也是趁势而为。”关卿吁口气,伸手抱起她,轻松的向外面走去:“抱歉这样的安排我自己做了主,没跟你商量。”
有阳光照在脸上,虽然还有着早春的凉,可是已经很舒服了。
顾默默靠在他的肩窝低笑:“我现在可是无依无靠的彻底黑户了,除了你谁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呵,要是哪天惹得关少不高兴,岂不是会被虐的很惨都无处申诉?”
“你有没有身份对我都一样,该虐的绝不会手软。”关卿本想放她坐在石椅上,想到温度太凉转而自己坐下,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你能找谁申诉去?”
“暴君。”顾默默皱起鼻子,想了想终究有丝怅然:“这样固然很好,可是以往的那些朋友都不能再来往了……”宁夏王利莫瑶……那些曾经出现在她顾默默生命里的知交好友,以后只能陌路了。
抛开这些令人惆怅的念头,顾默默问了个关键的问题:“那我现在是谁?”
“小丫头精着呢。”关卿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春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掠过手背痒痒的:“你的新身份我还没下决定,不急,等我好好考虑一下再说。倒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日后你若割舍不下,重新结交好了。顾默默葬礼过后,宁夏大病一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这种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王利那边我不知道,不过有郑伟男在,应该没什么大事,过些日子也就缓过来了。值得一提的是莫瑶,”关卿想抽烟,烟盒都掏出来了,想了想还是放回了口袋:“你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医院那边我封了口不会有人乱说,我这边只有大斌和安子知道真相。哦,现在还多了一个周云,我们现在住的这家山庄的主人。可是莫瑶一直不信,反复的去找安子,一口咬定你没死。”
顾默默苦笑:“我当然没死,她感应的到。”如果说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是种科学解释不了的奇迹,那么自己和自己之间是比这还要强烈的心灵互通。错不了。
“安子嘴巴很紧不会乱说,可是你要早作打算。”关卿双臂环住她的细腰:“早晚一天我们回A市,你不可能碰不到她。”
伸手触碰下自己的脸颊,顾默默问出最大的疑惑:“我没伤到脸,这副尊容到哪儿都是顾默默好不好?”
“天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关卿不以为意:“何况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可以模糊很多记忆。”他的计划还在细化,要缜密到没有纰漏才行。
两年。人的样貌会变,气质会变,心思也会变。
唯一瞒不住的唯有莫瑶,她自己。这荒谬的存在是最大的脱控因素。
因为违和,所以有时候他会泛起怪诞的念头——
不如除掉她,这样顾默默就彻底没有隐忧了。
“短期内你不会带我回A市或者B市对吗?”依偎在他怀里,舒缓有力的心跳就震动在耳边:“你要带我去哪儿?多久为期?”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太敏感,”关卿低低的笑,手指绕着她的发丝,颇有些无奈:“或者换句好听的叫心意相通?放心,我不会丢你一个人,即使远走他乡。”
“我喜欢心意相通。”白皙细弱的手掌伸展开,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肌肤下结实有力的跳动一下下搏击在掌心:“关卿我爱你,我以为这辈子再没机会说出这句话了。昏迷前我就想,如果我还能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的温度,我一定要告诉他。虽然这话听起来挺肉麻。还有,我很懦弱,哪怕我真的失明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我也不许你放开我的手。我想自私的困住你,以你的眼带着我去看去感受,让我知道光明所在的地方并不太遥远……”让我还有勇气沉坠于黑暗中一辈子,这样的活下去。
“好。”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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