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单薄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关卿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在路上了……江少和他未婚妻到了?……很早以前是旧识……小笛是你妹妹,暂时还轮不到我来介绍。”关卿说完就挂了电话,侧过脸看了周笛一眼。
“我知道了。”周笛揉揉脸深呼吸。和江桥瞿果在冰雪世界同欢共乐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已是需要重新结识的陌生人了。她知道关卿的小心,不是信不过江少,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心照不宣:“觉得大夏天泡温泉,呵,真是种奇妙的经历。”
心底有个声音出头反驳,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还大冷天滑雪呢。这都是以毒攻毒的行为好不好。
“别跟我死撑。知道吗,你假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车灯照到一块反光牌,偌大的几个字映入眼帘。帝景温泉山庄。他们到了。
“好不好看也就这样一个了,还是不给退货的。”周笛振作精神,暂时把莫瑶这个心结抛诸脑后:“你说瞿果和江少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看出端倪吗?”
“聪明人才不会做傻事。”关卿熟稔的打着方向盘转入岔道。暗黑的夜幕下,影影绰绰的看到山的轮廓,高大沉默。
事实证明聪明人果然不会做傻事。
江桥和瞿果很自然的接受了关少的女朋友是周笛这件事,谈笑风生极有分寸,丝毫没提及过去哪怕是试探的种种。
也不知道是江桥的关系还是周云的关系,亦或是杂七杂八牵扯出来的隔层的朋友。总之这样一个周末的夜晚,刚开业的帝景温泉山庄生意好到了极致,两百多间客房全满,连周云自己的独院都让出来一半给关卿两个人住了。
生意人就是这样,各种圈子混着,认识不认识的不过喝杯酒的功夫,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朋友。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合作的可能性?和气生财是一条,四海之内皆兄弟又是另外一条准则。
在餐厅吃晚饭的功夫,周笛就见识了这种所谓的社交场合。
关卿筷子都没怎么动,端着的酒杯就没放下。张家的老总李家的公子爷,走马灯似的晃的人眼花。
那些人都有巴结之嫌,一张张笑脸带着称兄道弟的伪善。毕竟国宁做到今天,即使是半路从B市横插过来的,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这年头,谁有钱谁腰板硬,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周云不知道端着酒跑哪桌去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回来。只是他完全没有坐下的打算,拉了关卿就要走。
“谁的面子这么大,老子烦死了。”关卿压低了声音磨牙:“跟你妹子吃顿饭都不得安生,你故意的吧。”
周云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肩膀:“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人家低调你也低调,不去可别后悔。”
“不后悔。”关卿嗤之以鼻的拍掉他的手:“中央来人了怎地,不去。”
周云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也不知道上次谁提起元文的——”
“元文?”关卿皱起好看的眉毛:“夏侯宸来了?”
“可不是嘛。”周云看着关少出尔反尔的站起来,故意唱反调:“哎你别去啊,这么委屈。元文的公子哥有什么好结识的?同行是冤家,再说还有慧达的宇文龙天,尉迟家的那个玩家大少……”
“得。”关卿揉揉眉心苦笑,低了头惯性的想要揉揉周笛的头发。直到看见她细心梳理过的发型这才堪堪收回手:“我过去一趟,你抓紧吃,等会儿带你去泡池子。”这三个人他还真是得亲自过去一趟。
元文集团是A市举足轻重的地产巨头,跟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任当家的是夏侯家的公子爷夏侯宸,洋派留学回来继承家业的,据说是个极其低调内敛的主儿,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慧达集团的宇文龙天更是个硬朗做派的大少。跟媒体完全的不罗嗦,一张俊脸跟千年冰封的雪山有一拼,性子极冷。慧达旗下汇集商业、地产、休闲产业等多个类目,根扎的很深。
至于尉迟家的,那是A市当之无愧的娱乐业巨子。即使这第三代的尉迟暻睿据传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那也是别人撼动不了的绝对位置。A市最大的KTV乐乐星和夜幕街区——跟西区23一样性质的酒吧一条街,都是尉迟家的产业。
而传言中,这三个富二代或是富三代又是好的可以换裤子穿的兄弟。
关卿再傲气,想要扎根A市还是得跟各方搞好关系。
精致的包厢里坐着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都是跟关卿差不多的人中之龙,或温文或冷峻或帅气,眼睛一眈就知道非池中之物。
周云打着哈哈上前介绍,感谢对方的捧场,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才隆重的介绍了国宁的董事长关卿。
夏侯宸是个看起来很好相与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疏朗容颜隽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那是自幼良好家教养出来的结果,不是一朝一夕暴发户的故意为之。就是这么个人儿,骨子里却透着不易亲近的疏离。
宇文龙天则刚好相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话很少,近乎于面瘫。表情冷硬,等同于在额头上刻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冰块的温度,给外人的第一直觉就是不好相处,最好一辈子别打交道才好。
至于尉迟暻睿则是相较而言最易攻克的一个。脸上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说起玩乐的话题兴致勃勃两眼发亮,十成十的富家公子哥形象。
就这么三个人捆在一块儿,几乎垄断了A市商业的半壁江山,关卿自是知道大意不得。
夏侯宸客客气气的跟他握手寒暄,只字不提两家明里暗里竞争的事情。
倒是尉迟暻睿沉不住气,或者说干脆就是故意的:“哎夏侯,上上次城东那块地,就是丫跟你死磕到底抢去的吧?”他说的是梧桐苑。
夏侯宸浅笑,表情真诚不见半点愠意:“大家抬着做,也是市场的良性竞争罢了。”说完又言之恳切的望着关卿:“梧桐苑做的非常出色,不愧是A市这几年来的地标性建筑。”
“夏侯总太客气了,”关卿笑的比对方还真挚:“关某当年太过急于求成,如今想来倒是汗颜。”
尉迟暻睿哼了一声,不去理会这两个虚伪对虚伪的家伙。
宇文龙天坐的很稳,不说话也不见丁点尴尬,沉默成一座山自是怡然自得。
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关卿知道不急在这一时。酒杯斟满一杯杯敬过去,也就客套的约了下次准备离开:“有机会关某做东,请几位聚聚。周总的酒小借两杯还行,多了他得跟我拼命。”
周云趁势做出势利小人的嘴脸,很好的搅合了略僵的气氛。
夏侯宸微笑着点头说一定一定。宇文龙天惯常的不置之否。尉迟暻睿哼了一声眼睛望天,压根就是爷不打算赏脸的架势。
出了包厢周云无声的拍了拍关卿的肩膀。这三个人铁桶样的关系,想要渗透确实很难。
关卿微微一笑,心里自是有了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把自己曾经写过的小说里面人物拿来当配角了……
夏侯宸、宇文龙天都有自己的故事,哈哈,感兴趣的可以去瞄瞄。
、温泉求婚
周云是个懂的享受的男人,因此他的独院设计的分外有特色且占地极广。
一看就是大户子弟千金散尽的霸气劲头,俗称败家子。
关卿两人占了他半个院子,房门一关倒是完全的各自为政,丝毫不会影响到对方。
温泉从山上引下来直接在户外砌了池子,从他们居住的房间推开落地窗,直接就能走到池子里。
暖暖的一汪温水,硫磺味不重,泡进去是舒筋畅骨的惬意。
关卿关了大灯,只在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橘色小灯。从他的角度望出去,池子里影影绰绰的现出一抹倩影,看不分明又引人遐思。
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即使指端触碰到的只是空气。
若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借位拍摄的话,会看得出他的手抚在了她的头顶,带着无尽的怜爱与宠溺。
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就会觉得很心安。
她回来了,经历了脱胎换骨涅盘重生,不会再离开。
强大如他也会怕。只是这种怕他向来是深埋心底独自消化,亲密如她也不曾知晓。
他所做的一切只想守着她更好的生活,本末倒置的事情他从来不做。可是唯有命运这种无法抗拒的东西——
她当年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不背叛。只要这个灵魂还在这具躯体里。
她不明白那一刹那他疼成什么样子。心脏缺血样的缩成一小团,被魔鬼之手恣意的握成无力抗拒的形状。
如果她不在。如果五年后她真的离开……
“关卿?”周笛回头,娇憨的声音寻着他的位置传进耳廓。
“来了。”收拾心情走过去,他还是那个强大到无可匹敌的男人。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心头宝贝,命运也不行:“舒服吗?”
“实践出真知啊,”周笛浑然不觉他的思想变化,懒洋洋的仰面将头颅搁在石砌的池沿上:“本以为夏天泡温泉必然是个苦差事,没想到还真的很舒服。”
男人精壮挺拔的身躯无声的下了水,挨到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全心全意的享受着大自然丰盛的馈赠。
抬头是深蓝如幕布的夜空,明亮的星辰看的分明。
耳中传来蟋蟀悉悉索索的声音,欢唱着盛夏的火辣节奏。
“真想一辈子就这样,也挺好。”周笛弯出放松的笑意,有点恍惚有点感慨:“时间真快,都五年了……”
“小笛。”
“嗯?”
“我们订婚好不好?像江桥他们一样。”摸索着在水下找到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是纠缠到底的姿态:“你是我的未婚妻,这并不背离你的要求。”她的荒唐可笑的十年之约,再怎么幼稚无理他都愿意纵容。
女孩垂下眼睑,如玉般饱满的额头上黏着一缕墨黑的发丝。
想到了她消极抵抗的结果,只是心里依旧有着难过,一牵一扯的,疼不至死却分外摧心:“那就算了,我不过是想……”我不过是想把你扣在身边,以理直气壮的名义度过每一个晨昏。
我们可以一起睡下,身体相拥密不可分。
我们可以一起醒来,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跳上半空。
我们可以牵着手去菜场,买你爱的番茄和我爱的牛排。
甚至将来,有个可爱淘气的小不点,有像你一样含着笑的大眼睛,牛奶般的皮肤和花瓣样的嘴唇。
如果她是女孩,我要给她留长发,哪怕笨拙却耐心的帮她梳小辫子。
短的时候可以扎的满头是小角,用那种五颜六色的橡皮筋,东一个西一个的,可爱到爆。
等到长长我就给她梳马尾,扣上最闪亮的花朵发夹,像个真正神气的小公主……
想的出了神,连瞳眸都不自觉染了温柔之色。
岁月改变了他那么多。曾经那个一心为家人复仇心思阴冷的男人,那个为求成功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涉毒也无所谓的男人……
“关卿。”肩头一沉,耳畔传来暖暖的呵气:“你这算是求婚吗?”
不习惯的想要扭头看她,却被女孩执拗的摁住侧脸:“有你这样求婚的吗?”两个人近乎于光溜溜的泡在温泉里,别说戒指鲜花了,连郑重其事都算不上,可谓史上最滑稽可笑的求婚场面之一。
关卿一时有点扭转不过来,刚刚那些少有的悲春秋势头还没过,竟然听到她这种近乎于暗示的话语:“呃,周笛,你能给我个痛快吗?”
低低的笑声带着身体都颤起来,女孩惩戒的低头咬在他肩头,留下两排整齐的小牙印:“我吃咸鸭蛋只吃黄不吃清,吃水煮蛋只吃清不吃黄,猪耳朵吃尖得有人给我打扫耳根,苦瓜吃炒的不吃炖的,还有……让我想想……”
心中慢慢涌起狂喜和不可置信,以至于慧黠如关卿也笨拙的有些讷言和结巴,看起来萌的要命:“你是、是说……那个……”
“哦,”周笛忍住笑意,整个人都因为放开而显得轻松,无比惬意:“我琢磨订婚也没什么意思,二哥说的对,干脆点直接去领证结婚算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想珍惜眼下:“顺便可以绝了那个丫头的心思。”
好消息来的太快太急,以至于关卿有了一些蹦极般的眩晕失重。眉眼都笑了起来,各自有了鲜活的生命。快乐从心底散发出,显得整个人愈发的神采奕奕俊朗非凡。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她自己能释开心结,她不知道他有多高兴,不,是狂喜。
这个答案龙卷风过境般的把他吹的七零八落,晕陶陶的乐着,傻小子一样。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笛咬住下唇,不满的捏着他的耳垂晃着:“不说话是反对?那就当我没说——”
唇舌霸道的被封住。这个吻来势汹汹,带着主人极度的渴盼和吞噬的力量。
缠绵悱恻的深吻抽干了她身上的力气,只能软趴趴的靠着他依附着。
不管多少次,他的吻总能撩拨起她心底最深层的悸动,说到本质不过是唇与唇的贴合。
多么不可思议。不过是物理上的简单碰触,竟能引发能量庞大的化学反应。
“明天去挑戒指好不好?”关卿哑着嗓子,稍稍分开唇瓣又忍不住补偿性的啄了一口。你是我的,从里到外,从铁打的事实到死板的法律。
树叶哗啦啦的响着,小虫子在草丛里低吟浅唱。多么美好绝伦的夏夜!
周笛莞尔失笑:“关少不是说住两天吗?这才来。”
“也是。”关卿眉毛一挑,智商慢慢归位:“我打个电话让安子去办,我们在这儿享两天清福。”
“得了,您这都快成周扒皮了。”周笛笑着推他:“安子被你压榨的够可以的了,还想拿着当小厮使唤不成?”
关卿傲气的抬抬下巴:“关太太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为我办事,安子求之不得。”
关太太?周笛扶额。也不知道是笑出来比较合适还是该唾弃他更准确。这厮打蛇随棍的本领向来强悍,换言之就是脸皮厚,无敌厚。
“关卿,”周笛清了清嗓子,决定最后一次说清楚:“我认真想过了,不管以后怎样,我不想后悔。结婚或者不结婚只是个形式,没有区别。我们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意外了,万一发生最糟糕的状况都是一样的疼。忧心忡忡未发生的事情也是要过五年,放下心结享受现有也是同样的时间流逝。既然跟你牵手不曾也不会后悔,那就这样好了,把命运的发展交给老天,我们问心无愧。”
关卿疼惜的以拇指划过她的弯眉:“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瞧,你的上辈子我们并不认识,所以发生车祸时我们是全然不搭的两个陌生人,可是现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