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花痴过、游戏过、倾盖如故过,甚至将这份感情与异国他乡一碗红烧狗肉等价过,但事到临头,这人间炼狱,他身披霞光、从天而降,辛辰无话可说,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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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骁原本是奉命来保护言峻安全的,但言峻的身手他太有数了,反倒是沈远那家伙从政后越来越娇贵窝囊,徐承骁皱着眉把他从一棵大树上解下来,拎着一路往酒店坐标方向去。他们到时,恰巧看到太子爷捧着一个女孩子的脸,正吻的难解难分。
腿还软着的沈远悲愤的捅捅徐承骁:“老徐你看到了吧?这位爷压根就是假公济私来的!”
徐承骁默默在拆身上的装备,挽袖上阵,帮忙救人——他才不和没出息的软脚蛋八卦。沈远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兄弟的强烈鄙视,生气的独自跑去找临时指挥所了。等他和省里联系上,果真就如言峻所说的一般无二,所有人都惊呆了,顾不上追问他如何那么“恰巧”就在武扬县,将一应救援事项命令都依仗他现场把关。
言峻当然不是完全来假公济私的,沈远孤身一人连个秘书都没带来,言峻临时受命,集他整个智囊团里所有角色于一身。
偌大的武扬县受灾情况严重,救援工作繁琐复杂,时间又是如此宝贵,雷厉风行如沈远,多智近妖似言峻,也应对得颇为吃力。
这个时候,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专业救援队伍都在想办法进入武扬县救灾,沈远紧急和省里沟通后,里外同时动手,硬是凿开了一条路放救援队伍进来。
辛辰所在的栏目组这两天白天救人晚上搜集资料做报道,病倒下去好几个,言峻就对辛辰说:“你们不要再跟着救援队到处走了,这几天下来埋得浅的基本都救出来了,剩下埋得深的得动用机器,那就不是搬搬抬抬的事情了,他们是专业的,你们插不上手。还有一点,眼下进来武阳的记者都在拍各处感人事迹,你们不必要重复劳动,沈副省长特批了都市晚报随访,你们就待在这里,报道省里的第一手最新消息。”
辛辰原本被陆伯尧激得已经铁了心肠,但言峻的话诚恳动听、有理有据,她和栏目组同事商量之后,大家也一致同意。就这样,他们留在武阳的后面十几天,她一直跟在言峻身边。
言峻忙的没时间睡觉,就趁吃饭的时候逮了她,头碰头的吃泡面。
“你吃啊,光看着我干什么?美色能管饱啊?”辛辰把自己的蔬菜包倒进他面里,“快吃,吃完小睡一会儿,你眼睛红的赶上兔子了。”
言峻两手背在身后,倾身飞快在她脸上亲了口,贼贼的笑。辛辰瞪了他一眼,擦擦脸说:“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你也亲的下去。”
“味道是有点怪。”他故意皱眉,凑过自己的脸去,“你也亲我一下,不然我就亏了。”
辛辰叹了口气,起身笑靥如花的偎进他怀里,实实在在的亲了一记,又撒娇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言峻很满意的伸手抱住她,手里的东西托出来,竟是一个军绿色的铁皮盒子,里面青青的绿叶蔬菜和整块牛肉,浇了咖喱汁的白米饭还冒着热气。
辛辰欢呼了一声,言峻把泡面里的叉子拿给她,她包了一大口菠菜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笑眯眯。言峻用手指擦擦她嘴角菜汁,就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吃,也是心满意足。
她吃了几口,忙把饭盒塞给他,言峻笑着连人带饭盒放回凳子上坐好,自己捧起泡面美滋滋的喝了口汤,说:“跟着沈副省长那里天天吃这个,我都馋泡面好久了。”
他说得自然,辛辰却执意把牛肉拨给了他,硬逼着吃下去,又喂了他两大口蔬菜。言峻把两盒泡面连汤水都干掉,舒服的在一旁行军床上躺下,伸了个懒腰侧身睡,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过来陪我躺会儿。”
辛辰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和他依偎在一起,言峻埋头在她衣领里乱拱一阵,惬意的抱着她闭目养神,辛辰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武阳的?”
言峻闭着眼睛笑,“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跑来武阳?”
辛辰心想我那时候都想好跟你古德拜了,说个毛啊!
言峻虽看不见她神色,也能猜到七七八八,叹了口气说:“是不是我多疑了?辛辰,我总觉得你压根没有把我当回事儿。”
辛辰心虚的对手指,“你不能要求我对每段露水姻缘都认真负责吧……”
露水姻缘?勒着她腰的手臂蓦地收紧,差点把她刚吃下去的宝贵蔬菜勒吐出来,辛辰用脚后跟踢他小腿,“那我保证以后一定认真负责!”
“你敢!”言峻气得差点真勒死她。
她东拉西扯,他也不点破——不就是不想说真话、装傻么?可以啊!反正人在他身边了,来日方长。
他不再说话,辛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见他闭着眼睛神情疲惫之极,她伸出手去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手指轻划,在他额头轻轻的按。言峻神情舒展,辛辰索性轻轻坐了起来,两只手按着他太阳穴慢慢揉。
渐渐他睡颜安静,呼吸匀长,辛辰心里柔软安逸,满满是满足感。
“好了。”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牵到唇边亲了亲,“你也休息一会儿。”
“你没睡着啊?”
“养会儿神就挺好,睡也不踏实。”他睁开眼,只小憩那么片刻,已经又是眸光清亮。“天气预报说后天有雨,沈副省长正愁帐篷的事情,我得回去了。”站起来整了整衣领,他又说:“你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
辛辰摇头,可想想又低声说:“是有件事情,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
“说给我听听。”
“你也看到跟着我的那几个人了,他们是我哥哥的手下,地震的时候就是他们救我出来的,晚一点点,我就被埋在那个酒店里了。”她瞥了眼言峻神色微变,跳过了这段,“现在我哥哥说这里太危险了,派了分公司的人来接我回去。”
言峻重又坐下,揽了她肩膀,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家里也地震了,舜舜那么小肯定很害怕,我妈妈也很担心我。”
“你不放心他们,所以想回去对吗?”
“……其实有我哥哥在,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的。”辛辰眼神黯了黯,“言峻,这回来的同事们其实都不是报时事新闻的,但他们都坚持待在这里,做记者的遇上这种事儿,还分什么版块栏目?全国甚至国外的记者都在往这里赶,我们反而要走?”她声音低下去,“我跟你说过,我爸爸是个记者,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如果他遇上这种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留下。如果他还在,一定会同意我留在这里。”
“那就留在这里。”言峻手抚在她背上,力道温柔,“你看,其实你已经分析的很透彻了,并且做出了决定。辛辰,你是个有主见的好姑娘,我绝对相信你的判断。”
辛辰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把言峻看笑了,又逗她:“而且我也在这里,你是不是该夫唱妇随?”
辛辰想了一会儿,慢慢笑起来,点点头,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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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峻回到沈远的避震棚里时,人还是晕晕的。古人说的那个一笑倾国的北方姑娘,有没有人考证过叫什么名字啊?
沈远正埋首公务,一见他进来就跳起来大骂:“我的饭饭是不是你偷走的!”
“出息!”言峻拨开他的手,“叫外面人进来,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沈副省长这副嘴脸。”
沈远怏怏松了手,却仍愤愤的:“一共就那么三个野战罐头,老子居然一个没吃上,你简直不是人!”
言峻理亏,拍拍兄弟肩表示歉意,“回去了请你吃佛跳墙。对了,帐篷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哦,你猜猜,谁给咱们搞了五千顶帐篷来!”说起正事,沈远神采飞扬起来,“足足五千顶!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还有两大车的药品和饮用水!”
五千顶?还有药和水?
言峻眉一敛,“陆伯尧。”
沈远张大了嘴巴,连连拱手:“料事如神、料事如神……言峻我算服了你了!”
13、第十三章
沈远张大了嘴巴,连连拱手:“料事如神、料事如神……言峻我算服了你了!”
言峻但笑不语。这么短时间里能运进来五千顶帐篷和药品饮用水,光有钱是办不到的,在G市能有这样雷霆手段的人恐怕不超过五个,其中就数陆伯尧如今油煎火烤,才会这般急切。
沈远当然也早看出了陆伯尧这番急切的不同寻常,但他是政客,只问结果于己是否有利,其中恩怨纠结、儿女情长,他可管不着,只是告诫言峻说:“陆震在以前也是个狠角色,几年前再婚之后却开始修身养性,还把生意全交给陆伯尧,可见有多么喜欢你那位未来丈母娘了,你把人家闺女扣这里把她急坏了,下回陆家送来的可就不是帐篷和吃的了。”
这话听得言峻啼笑皆非,一脚踹了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扣着她了?再说人是我的,我要怎样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沈远被他踹趴在桌子上,清零哐啷好大动静,扶着腰站起来,不敢再惹他生气,哀怨的弱弱叹了声:“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爷,您看在奴才对您一片痴心,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嘤嘤嘤嘤……”
言峻脾气是一定没那么容易消下去的,但也敌不过这家伙影帝级卖力表演,不轻不重的又多踹了他一脚,却没再真的与他计较。
沈远躲在桌后拿文件遮着脸,一边狂吸已冷掉的泡面一边心里直呼好险好险,好在他谨慎,只这样小小试探了下,看来太子爷对辛小美人是动真格的。
嘤嘤可是他的腰好疼是不是被踢断了啊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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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
荆特助敲门进去,陆伯尧正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几夜未能成眠,轮廓愈见清俊。
“陆总,武阳那边已经谈妥了,沈副省长的意思一定尽力。”荆特助犹豫了一下,“您别太担心了,二小姐前两年一个人在美国也好好的,她会照顾自己。”
陆伯尧不说话,但荆特助知道他并未睡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他冷冷的说:“有人在她身边护她周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话荆特助不好答。
半晌陆伯尧睁开眼睛,看着空中虚无一点,面色几变,才又说:“沈远这人深藏奸猾,‘一定尽力’是什么意思?这话说了等于没有说!你去催一催,想办法再弄五千顶帐篷去,吃的喝的尽可能有多少给多少,砸到沈远给准话为止。”
“但是那个人——沈副省长未必敢做那个人的主,到时候咱们东西送过去了,二小姐还是不肯回来的话……”见陆伯尧神色剧变,荆特助不敢再说下去,“我下去准备东西。”
这个时候门忽的又被推开,陆仲舜张着双手颠颠的跑进来,陆伯尧忙起身把他抱住,问:“舜舜怎么了?”
“哥哥哥哥!”舜舜搂着他脖子开心的大叫,“爸爸回来啦!”
陆伯尧一愣,抱起他大步往外走,哑着嗓子吩咐荆特助说:“马上准备车子!帐篷食品药物和饮用水有多少装多少,我跟车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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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比天气预报来得更早,夜里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救援工作艰难继续着。沈远这货虽然总在言峻面前恶意卖萌,干起正事来却是雷厉风行,通往武阳的路又挖开了两条,省里工作组进来了,他的帮手、下属、随从全都来了,日子好过很多。
言峻因为要避着那些人,也就不用再和沈远一块连轴转。
都市晚报那群年轻记者淋了夜雨,好几个冻出了感冒,又因平时都锦衣玉食的,这次受了大惊吓又出了大力救人抗灾,一下子病来如山倒,倒下去好几个。报社送了一批专业报道时事新闻的同事来,车返回时正好能把他们整个栏目组拉回G市去。
辛辰也病了,还是其中最严重的那个,头昏脑胀的裹着睡袋靠着言峻,言峻轻声细语的正对她说:“头拨救援队的人都回去休整了,你们待了这么多天又病倒了,回去休息一下,有力气才能再参与灾后建设。”
辛辰晕乎乎的很难受,听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又问他:“那你呢,你回去吗?”
“回去。这边也没我什么事儿了,你又病了,不亲自送你回去我不放心。”
辛辰心里更加软,一声不吭抱紧了他胳膊。
已经上车的同事这时从窗户里探头出来问:“上来吧!还有一个位置呢,辛辰和你男朋友挤一挤呗!”
辛辰看言峻,言峻事先已飞快瞥了一旁徐承骁一眼,徐承骁一笑,清了清嗓子对辛辰说:“嫂子,我也回去。沈副省长给我派了辆车,可我这一个人一路开回去真吃力,要不这顺风车让给我?”
言峻顺口就问了辛辰有没有驾照,然后拍拍徐承骁肩,“便宜你了上去吧。”
徐承骁当着辛辰笑得温和,一面爬上车却一面咬牙切齿骂言峻:老子拿悍马换个依维柯的破座儿,这叫哪门子的便宜?你小子才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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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午他们出发时,言峻给辛辰喂了颗感冒药夜片,用睡袋把她结结实实裹了,安在后座上躺着。这车四四方方的又高大,他开起来比他在市里那辆黑不溜秋的车还稳。没一会儿药效上来,辛辰又累又困的昏睡过去。
外间小雨敲着车窗,车里很安静。言峻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安好睡颜,想起刚才与沈远告别时候的事情。
沈远对于他的离开,表现的有些犹豫:“你走了我这心里有点没底。”
他当时看了沈远一眼,说:“不走的话就该我心里没底了,陆伯尧第二批东西砸过来还不见人回去,恐怕就要亲自来了。”
沈远神色未变,还一派镇定的调侃他:“路没通的时候你鼓动着人家小姑娘留在这里和你共患难增进感情,现在眼看着大舅子要赶过来,你又骗她回去,太子爷您真是算无遗策。”
言峻摸了支烟点上,笑笑的不说话。
“行,你就回去吧,你再待下去首长也该着急了。”沈远也拿了根烟,没点只夹在唇上。
言峻又看了他一眼,才淡淡的说:“抗震救灾、人人有责,记得向省里报陆伯尧一个嘉奖,先一步堵得他无话可说。否则拿了人家东西只说空话不给人办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那是陆伯尧。”
烟“啪嗒”掉在桌上,沈远背上一瞬汗湿。陆伯尧这事儿连他的机要秘书都不知道,言峻不仅这样云淡风轻的点了,还说出了他早想好的应对措施。沈远脚有些软,总算明白京里那几个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