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来寻找自己的同伴了,如果半途碰上乾坤一剑与高谷主的人,她只有束手待毙。
因此,必须小心地掩起身形,不要让死神找上她。
她还不知道威灵仙己和乾坤一剑高谷主联手了,对情势的演变毫无所知。
她不敢发出求救的呼叫,不敢暴露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创口因走动或脚下失闪而疼痛,她不能走得太快。
接近一处矮林,她嗅到血腥,接着,看到吴夫子和两个自己人的尸体。
“大事不妙。”她心中暗叫:“吴夫子武功超尘拔俗,也被杀死了,一定是乾坤一剑的人中,有可怕的高手潜藏着,我得千万小心。”
不久,她感到十分疲乏,口干舌燥,便向溪边接近。
小溪几乎已成为通道,她必须提防碰上敌人。
同时,也希望能碰上自己的同伴。
到了溪旁的树林前,她仔细地察看四周的动静,看不见任何生物,也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声息,这才大胆走近溪岸,坐下来伸手捧水解渴。
喝完第三捧水,当她抬起头,不由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倏然而起,伸手拔剑。
触动了创口,牵动胸肌,一阵痛楚传来,她几乎失去拔剑的力道。生死关头,这点痛苦她忍受得住,也必须忍住,剑终于出鞘。
溪对面,站着神色冷漠,双目红肿的高嫣兰,正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相距五六丈,她仍可感到高嫣兰的眼神,锐利得令她心中生寒。
如在她受伤之前,高嫣兰还不配向她挑战。
高嫣兰的衣裤也是湿的。挥身曲线玲珑凹凸分明,在男人眼中,勉力十足引人遐思。但在她眼中,却一点都不可爱了,而且充满危险气息。
“你,脸色苍白。”高嫣兰说话了,语言冷厉:“而且,你慌乱地拔剑,这表示你对我有顾忌,以往你根本没将我放在眼下。”
“现在,本姑娘虽然落了单,仍然没将你放在眼下。”她强定心神说。
“你已经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茬。”高嫣兰一面说,一面涉水而过。水深及腰上,这一段溪流可以徒涉。
这时,她除了手中剑,已没有任何制胜的法宝了。
自从被纯纯抱住滚落溪中,她所有的迷魂药物已经浸水失效。如果她不受伤,高嫣兰根本不是她的敌手。
她的剑举起了,剑好重好重。
“你在冒冷汗。”高嫣兰登岸前就拔剑在手:“你在岳州的威风何处去了?”
“你不觉得本姑娘威风仍在?哼!”
她立即忍住了痛楚,挥剑进击,剑起时的一阵剧痛之后,她度过了难关,剑攻出痛楚便消失了。
高嫣兰猜想她已受了伤,但是不知伤在何处,一时还不敢硬接,闪身避招从侧方出招回敬。
五六招快攻,高嫣兰竟然未能取得优势,双方的气势皆在巅峰状态,你来我往各展所学放手枪攻。
十余招之后,她终于重新感到痛楚了,攻势渐缓,开始采守势。
高嫣兰看出机契,攻势加剧,一连五六招,把她逼退了两丈,连换十余次方位,险象横生,喘息声隐隐可闻,脸色泛青,大汗如雨。
第四十六章 恩将仇报
高嫣兰已取得优势,一面加紧压迫,一面切齿说:“贱女人,你必须把与公孙云长勾结的经过,一桩桩一件件招出来。”
她一面退,一面游走,避免高嫣兰的强劲迫攻,一面定下心神说:“拔山举鼎与乾坤一剑双霸协调,分逐名利,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你为何不去问公孙云长?”
“我要从你口中证实这件事。”高嫣兰恨声说,又攻了两剑。
“你已经证实了,何用多问?”她闪开两剑加快后撤。
“那盛有迷香的小香囊是你的?”
“我是奉命交给他的。”
铮一声暴震,双剑接触!
她惊叫一声,只感到手膀传来的震撼力道传抵右胸,创口一阵剧痛,剑无法抓牢,同时脚下被草根所绊,剑被震飞,人也仰面便倒。
高嫣兰一间即至,剑下绝情,锋尖指向她的腹部。
她心中一凉,生死关头,临危自救,猛地扭身急滚。
嗤一声响,剑贴她的胯骨刺入地中,危极险极。
她爬起便跑,不顾一切冲入溪中向对岸逃命。
高嫣兰飞跃而起,从侧方远出三丈外,在水花四溅中扭身出剑,挡在她前面剑攻面门。水深及腰上,出剑只能攻上盘。
即使她有剑在手,也不能在水中拼搏,水如果浸到创口,可不是好玩的事。她转身重新向岸上逃,忘了身上的软弱,忘了创口牵动的痛楚,全力飞奔进入丛林。幸好高嫣兰在水中滑了一下,几乎栽入水中,刹那间的阻滞,被她逃出剑下。
逃出半里外,前面坡脚下草丛钻出杀气腾腾的高嫣兰,剑芒打闪,咬牙说:“你逃不掉的,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告诉我那天你们设计,要我迷翻庄怡平的前后经过,不然我要你生死两难,我要一剑一剑碎割你。”
“好,我告诉你……”她认栽了:“我和公孙……嗯……是谁……”
她上身一挺,踉跄站稳艰难地转身回望。
她背心,插了一段拇指粗的树枝,贯穿了左胸,树枝是削尖的,力道极为可怕。
身后不足一丈,站着面色阴沉的公孙云长。
“是……你……”她嘎声叫……“你……好狠……你……不是人……呃……”
她蜷曲着摔倒,从此再也起不来了。
高嫣兰脸色大变,恐惧地向后退。
“她告诉你什么了?”公孙云长险森森地逼近,语气冷峻已极。
“她……她说,那如意小香囊是……是她的。”高嫣兰用不稳定的嗓音说。
“还说了些什么?”
“说……说你和……和她……”
“不管她说了些什么。”公孙云长的脸色又变,变得柔和了很多,那要吃人的神情消失了:“过去的事,别提了,好吗?”
“你……你你……”
“你知道,我以前的处境十分艰难,稍一应付不当,就可能出大变故。我必须好好应付销魂菊,她是威灵仙的情妇和亲信,连拔山举鼎也不敢得罪她。在岳州我遇见你,我发誓决不是预谋,直至威灵仙暗中抵达岳州坐镇,我才不得不听他们摆布。嫣兰,你知道我是不得已,不论我做了些什么,我都是为你好,我是真心真意爱你的。如果家父不暂时屈服,不听他们的摆布,他们将毫不容情地消灭你高家的人。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保全你们了。嫣兰,我知道难获你的谅解,你恨我吧!但请不要自乱脚步,以免遭到杀身之祸。把庄小辈诱往陷阱之后,此地事了,只要出了险境,我们就可以摆脱他们……”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阴笑,冷厉的语音震耳:“真的吗?你有把握摆脱谁了?”
公孙云长冷然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狞笑背手而立的郑夫子,脸色一变,冷冷地说:“我这人表面上是英雄大丈夫,其实骨子里与常人一样具有七情六欲,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自有主见,胸有成竹,郑夫子请不要多心计较。”
“本夫子知道你很了不起,但直至今天才知道你了不起到何种程度。所有的人,都估错了你。你为何杀了销魂菊?你不怕玄同护法剥你的皮?”
“她已经是快死的人,杀了她免得她痛苦地死,这是慈悲,相信玄同护法也不会怪我。何况他将会获得新的鼎炉,丢掉旧鼎炉也应该高兴。”
“哼!你……”
“目下咱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高姑娘身上。销魂菊胡说八道,必定影响高姑娘的情绪。你我负责暗中跟来保护高姑娘,以保证高姑娘的成功。要是高姑娘因情绪激动而误事,是该你负责呢。抑或是我负责?别忘了,你才是主要负责的人。”
“好,你既然知道我是负责人,应该知道你必须离开高姑娘远一点。”郑夫子郑重说:“如果让庄小狗发现你在高姑娘身旁,结果如何你应该明白。”
公孙云长冷冷一笑,转身向高嫣兰说:“嫣兰,小心了。我和郑夫子负责暗中留意,提供必要的保护,但不能跟得太近,所以你自己要特别当心不意的袭击……”
这瞬间,他身形电闪,回头猛扑,拔剑、出招、中的,一气呵成捷逾电闪霆击。
郑夫子本来提防着他,但这时他以背部相向,细心地向高嫣兰叮吁,因此戒心减去五六成,做梦也没料到他突然以快速绝伦的行动转身突袭,已来不及有所反应,剑已排空驭电而至,锋尖无情地贯入心坎。
“呃……”
郑夫子叫,双手抓住了剑身,眼中怨毒的光芒一闪即消。
公孙云长拔剑飞退,哼了一声说:“威灵仙派你监视我,你应该处处留神,时时小心,我同样防备着你。”
“啊……”
郑夫子狂叫一声,仰面便倒。这一声狂叫,不是痛苦难忍的叫号。而是希望能引起同伴的注意。
高嫣兰摇摇头,悚然地说:“这是谋杀!你一点也没有男子汉光明正大的英雄本色,你只配和你爹一样做一个混世的枭雄。”
“这叫做无毒不丈夫。”公孙云长毫无愧色:“如果让他把我杀死销魂菊的事告诉威灵仙,那么,死的将是我而不是他了。一击不中,遭殃的将是我而不是他。”
“你也要杀我灭口吗?”
“嫣兰,你明知不该说这种刺伤我的话。”公孙云长黯然的叹息道:“难道说我们人还在世,恩情便已断绝了吗?今生今世,我们不再相爱而互相仇恨吗?你知道,人必须活下去,活在这种情势中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我对你没有真心,没有真情,我会不顾一切与拔山举鼎那些人决裂,拼个两败俱伤吗?情势不由人,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我对你的心是不会改变的。真要到了我们非分手不可的时候,我会死在你前面,决不会做出负你一辈子的事来,也决不会让你恨我一辈子。嫣兰,不必管我目下的处境,为了你爹,为了你万花山庄的存亡,请你尽力而为,把握这最后的机会,暂时丢开对我的仇恨……”
“云长……”
高嫣兰酸楚地丢剑掩面呼叫,她哭了,哭得好伤心。
一个高傲坚强的女人哭了,表示她的理智堤防已经崩散,已经向现实低头认命,暴露内心软弱的一面。
公孙云长温柔地,情意绵绵地上前紧拥她在怀中,亲吻她的秀发、她流泪的双目、她冰凉的粉颊……
这才是英雄本色,发威时风云变色,温柔时情意绵绵,挑得起放得下,纵横天下威风八面,气短时儿女情长。
高嫣兰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怎禁得起这位雄心勃勃、美称武林一公子的拨弄?
如果她肯定下心神,敢于抬头注视这位情郎,必定可以从那双充满情欲之火的怪眼中,看到另一种阴狠的、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芒。
郑夫子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吸引了远在三里外的人,但不是他的同伴,而是正在寻找高嫣兰的怡平。
怡平先到高谷主受困的山崖,发现已经人去崖空,不但高谷主一群人不知去向,走狗们也失去踪迹。正感到不知该向何方寻踪觅迹,惨叫声及时惊动了他。山谷中恶斗早已停止,这一声惨叫显得特别刺耳。
不久,他到达现场。
郑夫子已经断了气,心坎那一剑是致命的一击。
翻过销魂菊的身躯,他一阵惨然。
“销魂菊。”他有点心酸:“很抱歉,我……我无法救你,只要拔出树枝,你……你就会……”
他想起在岳州那位挨了一刀飞刀的老道,像这种致命的伤势是不能挽救的,树枝一拨出,鲜血便会大量充满内腔,如何挽救?
“是……是谁……”销魂菊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到,原来迷人的媚目已呈现散光,瞳孔正在逐渐扩张。
“庄怡平。”
“我……我不怨……你……”
“谁从背后用树枝打你的?我的人不会,郑夫子也不会,你……”
“小……心高……高嫣……”
“你说什么?”
“公……孙云……长和……和高嫣兰……唉……”销魂菊再也无法吸气,瞳仁逐渐张至最大限,一口气回不过来,魂归离恨天。
她是死在情人手中的,死不瞑目。
怡平颓然放手,顺手抹上销魂菊的眼睑。
如果是公孙云长所为,就并不奇怪了,那家伙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从背后向一个女人下毒手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原来乾坤一剑那群人与高谷主会合了,难怪他们不再困守那座山崖。
可是,高嫣兰与公孙云长在此地出现,却有点不合情理,他俩怎会离开自己的人,独自出现在这里的?
郑夫子原来把守在山崖口,困住高谷主一群人,凭郑夫子一个人,就单独追赶两人来到此地,可能吗?
其他的人到何处去了?
难道三方面的人,又重新散开各找生路?这可能性太小了。
那么,高嫣兰和公孙云长单独在这里出现,意味着将有什么不测的变故发生了。
他重新察看郑夫子致命的创口,有点毛骨悚然。
这致命的部位极易防守,而郑夫子的艺业又深不可测,天罡穿云指可以在丈外杀人。可以肯定的说,世间能如此正面击杀郑夫子的人,屈指可数。他,恐怕也无法办得到。
他对公孙云长的造诣,又加深三分戒心,把公孙云长看成最强悍的劲敌。
他不再迟疑,断然解下郑夫子的剑插在腰带上。
他对佩带刀剑从不热衷,现在,他认为必须佩剑了,公孙云长不易对付,没有剑是极为危险的事。
一念之间,他保全了自己。
已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他仔细地找寻足迹。
高嫣兰孤零零地身影,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奔驰。她不再隐起身形,因为她知道公孙云长在暗中保护她。
经过公孙云长的抚慰,她重新容光焕发,眉宇间的恐惧、愤懑、哀伤等神色一扫而空,爱情的魔力的确伟大。
登上溪旁的一座小山,她兴奋得心中狂眺,脚下一慢,收敛起自己得意的神情。
怡平站在山顶的草丛中,用奇异的眼神迎接她。
她告诉自己,决不能将心中的兴奋表现出来,一定要表现出往昔她对待怡平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态,以免怡平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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