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们一定保密,也一定能帮你筹到钱。”伍思善将倪响从地上拉起来。
“等我工作了一定还你们钱。”倪响既然说出来了,心情便也好了些。
“那当然了,亲姐妹也要明算账的,小响不许赖账而且要记得还利息哦。不然把你弟弟卖掉!”程诺将双臂吊在倪响脖子上卖力地撒泼。
扑哧!哭泣的女孩破涕为笑。
然而,距离最后还款期限只剩十一天!她们必须争分夺秒!
两天后,一半欢喜一半忧。喜的是七拼八凑弄到两万七千多元,忧的是尚有三千多元没着落。而且能诈的人都诈过了,能搜刮的人也都搜刮过了。
“我有个馊主意,应该能快速敛财。就看他们是不是真讲义气啦。”程诺杏眼闪烁。
“快说,什么馊主意?”两个死党凑过脑袋。
不愧是死党,程诺三言两语说到一半,她俩便明白了。
“三班的体委展大鹏你觉得怎么样?”伍思善看着程诺,两只大拇指相对勾了勾。
“会不会……太委屈橙子了。”倪响有所顾虑。
“嗨,又不是真的一对儿,委屈什么呀。继续挖掘!”程诺不屑地说。这种时候还考虑名誉问题太过迂腐!
当天下午到第二天,陆续有学生向政教处举报有人违反校规早恋,连约会时间和地点都探得一清二楚。三天后,处罚公告栏上赫然出现两对男女学生的名字和所在班级。
三个策划者掩着欣喜,装模作样地随大家一道跑去公告栏看热闹。
程诺踮着脚尖,大惊小怪地将上榜者名字念了一遍。一旁的伍思善掐了她一把,将她拖出去,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行动啊?”
程诺泄了气:“那家伙平时看着挺勇敢的,关键时刻却怂了,说就怕被其他男生扁得不成人样。我总不能拿刀逼他吧。”
“其实他担心的没错。这个出头鸟可不好当。那些男生一个个不被你待见都成习惯了,彼此以失败者自居反而相安无事,骤然冒出个不怎么样的情敌来,能不拿他出气么?”倪响同情地叹了口气。
“只怪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那家伙会为我两肋插刀一回呐。”程诺嘟起嘴抱怨。
两个死党笑着一起戳她肋骨:“魅力来源于肋骨上方,锁骨下方。”
程诺羞恼地还击:“你们这两个放荡。女人还有心思胡闹!老师们不是傻子,万一反应过来我们几个在捣鬼,大家不是白忙乎了!”
两个笑容猥琐的死党一听这话,开始愁容满面了。
13一时糊涂
按计划制造十对早恋生,有六对成功即可,岂料只有两对被定了“罪”。
效率太低!
“一定要赶在被发现之前弄到钱!”程诺猛吹一口气,掀开一小撮耷拉到眼睛上的刘海,陡然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视线一送,果然,那人顶着篮球,鹤立鸡群般,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过来。
心,没来由的一颤,千回百转之后,归于淡定。
“没时间瞻前顾后了。”程诺高举胳膊招招手。“请你过来一下。”
靳圣胳膊肘儿夹着篮球,拨开人墙,小跑到她跟前。
“能问你借些钱么,过阵子还你。”程诺仰起脸,笑得像朵花儿。
靳圣受宠若惊地俯视着这朵花儿,心跳比打篮球时还快上几拍。“没问题,要多少?”
“你有多少啊?”
“还剩二百块吧。做什么用?”
“就这么点儿吖……算了,你可以走了。”程诺转过身不再理他。
当爷是勤务兵么随喊随到?某人顿时跌散了满心欢喜,耷拉着脑袋离开,脚底下跟灌了铅一般,跟过来时大不一样。
刚挪了二步,有人拍他后背。
没等他转身,程诺已背着手钻到他面前,脸上又像开了花一般,晃得他眼晕。“靳圣哥哥,放学你骑车背我回家好不好?”一声“哥哥”出口,唤得某人软了软腿,喉咙也紧了,干涩地“啊”一嗓子。
“那件事我考虑好了。”程诺眨了眨大眼睛,靳圣眼珠子都僵了,思维停滞在“那件事”上。
伍思善和倪响急咧咧地过来,一左一右扯她衣摆,俱都一脸“你没发神经吧”的焦虑。
“我觉得学校那项校规太没人性了,太违背自然规律了,太扼杀追求真爱的成长了,所以……放学后你敢跟我一道走么?”程诺无视两个死党的拉扯,专心致志的等靳圣被自己迷得失去判断力。
“啊?”不出所料,靳圣再次傻掉。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丫头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幸福降临得忒突然,他很想掐自己一把,别是做梦吧。
“校门口,不见不散。”在靳圣保持傻掉的目光中,程诺被两个死党拖远了。
半晌才回过神的靳圣一蹦三丈高,灌篮!
***
第二天一大早,先后有五名学生举报靳圣和程诺。顾大爷也给拖去政教处作证。那小丫头美滋滋地坐在破自行车后头,双手呐,抱着校长侄子——全校最高最帅——那位的腰,小脸呐,紧贴着最高最帅那位的后背。招摇过市。
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另有一样东西铁证如山——情诗《今生只爱你》。
自然不可能是原件。
记忆力超凡的某人一字不差地将这首诗打印出来,为方便被“捉奸”,还故意夹在语文书扉页内,露个尖尖角。
蒋稻礼和瞿苒气得头晕目眩,手脚冰凉,智商顿时大打折扣。
于是便宜了一帮举报人。
倪响含泪领走好友帮忙讹来的奖金。
邮政局外,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抱在一起又笑又哭,又跳又叫,活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
靳圣挨姑妈胖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程诺则被蒋稻礼当场宣布取消出国旅游机会,还被关进办公室写保证书。
程诺大量使用“一时糊涂”,“痛心疾首”,“幡然悔悟”,“悬崖勒马”这类词汇以壮大篇幅,提高过关率。写好后自己浏览一遍,挺满意,笑眯眯地签名,摁下鲜红的手印,再端着一张凄凄惨惨、布满泪痕的小脸跑去窗口找妈妈——之前十分敬业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并抹些口水在脸上。
蒋稻礼看都没看保证书,冷若冰霜地命令她直接回家闭门思过,不用回班级上课了。
经过校医务室的小楼,有人喊她,一扭头,二楼窗口有个挺像靳圣的男生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周围,敏捷地翻窗而出,轻盈地坠地,朝她猛招手。
被这一串漂亮的动作震住的程诺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原本轻松的心轻松不起来了。
“这里没人。”靳圣将她拉到一棵大树后。
“好惨呐。”她几乎不敢看他那张脸,右侧额角高耸着,青青肿肿一片,眼睛明显一个大,一个小。
“没事儿,医生说不会影响智商。”
“都肿成这样了……干妈下手好狠。”程诺忍不住摸上去,陡然意识到此举不妥,急忙撤手,半道上却被靳圣牢牢的握住。
挣不开,她窘迫极了,只能低下头。
“女人嘛,一生气就跟疯了似的。”靳圣傻笑着,英俊的脸染上了一层绯色。“不过这伤是我自己弄的。她追着我打,我躲得急了点,磕那吊柜门上了,呵呵,个儿太高有时也挺麻烦的。你还好么?蒋老师有没有打你,有没有罚跪?”受伤的人不在乎自己,反倒担心起害他受伤的人来。
程诺更觉自己做错了事,头垂得更低。
靳圣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乖巧沉默的样子令他感觉温暖而甜蜜。一激动,他将她抱进怀里,嗅到她发丝里的清香竟莫名的感觉这就是幸福的味道,要牢牢地抓住。
“程程,我知道你……”他的嗓子干渴得厉害。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程诺猛地往下缩,滑出他的臂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
小区中心公园的长凳上,两个死党故意将零食嚼得咔吧响,竭力中和小丫头的低气压。
“我该事先跟他通个气,等他有了心理准备再出卖他比较好。”憋半天竟然憋出这么一句来。
“瞧你这什么逻辑?对他动心了吧?”伍思善一针见血,塞了一粒鱼皮花生进小丫头嘴里。
程诺连忙摇头,别扭了一会儿,咕咚吞下花生米,又没头没脑地说:“他联欢会上唱的《英雄》多好听啊,很有明星范儿……嗯,其实他人挺好的。”
她还想说他在大太阳底下打篮球的样子好帅,尤其将白衬衫箍脑袋上,袖子耷拉两侧时,像个阿拉伯王子呐,却被伍思善的机关炮堵了回去。
“哟,痞气呢?闹饥荒似的大螳螂体型呢?”死党故意学北京人说话,“合着只要他对你投其所好,一身缺点都化为高雅的艺术气质了?”
“什么投其所好,就是一痞子赤果果的表白嘛!”倪响大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他当着大伙儿的面唱那什么‘我要成为你的英雄’!现在想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哼哼,他对橙子是势在必得!”
“撇开感性认识,从辩证的角度看,痞气是一个人桀骜不训,具有批判精神和自由意志的体现……是不是嘛。”程诺弱弱地反驳。
“呸!”二股湿润气流带着果仁香气兼颗粒一齐喷上她的小脸。
程诺捂住脸自哀自怜片刻,依旧沉浸在混乱的反省中:“当初我不该以净化校园空气为由搅了我哥的好事。如果让他发现我对靳圣有好感,一定在我脑门上贴卑鄙小人的标签再拖出去游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倪响半同情半鄙视。
最初她听了程诺的计划就觉得不妥。靳圣跟其他男生不同,痞气又贵气的小样儿对女生很有杀伤力,况且他对程诺的执着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读文科,他跟着读了文科。她改理科,他也改理科。火星子随时都能燎成烈焰的那种。
果然燎着了不是?
“你哥忙着备战多伦多大学呢,哪有空儿鄙夷你?”伍思善装作不以为然,眼珠子却滴溜溜的,不放过死党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对哦。”程诺转忧为喜,精灵的小脸上呈现百年难得一见的白痴样儿。
“可惜了咱们的天才少女,一陷入情网整个变一弱智了。”倪响遗憾地拿刚抓过鱿鱼丝的腥手抚摸她脑袋。伍思善鸡啄米般点头,也去摸她脑袋,“特别白痴。”
“谁陷入情网了?”程诺打开两人的手。“你们两个最讨厌了,将来一个也嫁不出去!”
“求你让我们当你的陪嫁丫头吧。”
“行行好,赏姐姐一点儿桃花运吧。”两个死党一唱一和,眉飞色舞。
程诺使劲搓了搓发烫的脸:“我不能搭理他!万一他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所有人都要把罪过推我身上的,尤其干妈,一定给我扣上红颜祸水什么的屎盆子!”声音越来越坚决。
“放心吧,为了你,靳圣就算拼了小命也要扎进绩优生行列。男生嘛,后劲儿大。”伍思善继续煽风点火,暗暗朝倪响使了个眼色。
倪响心领神会:“反正你已经扣上早恋的罪名了,与其各自相思,不如轰轰烈烈爱一回,将来比翼双飞,也算为学弟学妹们树立了校园爱情的楷模。”
“你们俩不是说大学里帅哥多,精品多,选择余地更广阔吗。我还小,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小丫头又矫情得不行了。
“嘿!你想在几棵树上吊死?”伍思善尖着嗓子问,食物从嘴里掉地上了也浑然不觉。
倪响努努嘴,伸出两只爪子,舒展几下,“善善,要不要掐死这花心妞儿?”
“必须的!”二人相视一笑,朝程诺扑去……
14东窗事发
不出三天,程诺又跪搓衣板了。{@新@笔@下@文@学www。bxwx。cC}蒋稻礼攥着鸡毛掸狠狠抽她屁股:“才多大的人呐,心眼儿鬼成这样!骗局设到老娘头上了!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就这样报答老娘的?!”
“轻点儿,轻点儿,别把孩子打坏了。”程功在一旁规劝加阻挠,没少挨鸡毛掸。
“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有才不用正处那叫祸害,不好好管教将来怎么得了?”蒋稻礼也不反省自己娇惯女儿的地方,只管撒了气再说。
“有道理,”程功冒着手背再被抽的风险上前捉住鸡毛掸,“可——”
“闭嘴!那些流氓团伙诈骗团伙生来就是流氓诈骗犯么,还不是平日里缺乏管教?”
“夫人言之有理。不过夫人也累了,为夫来替你。”程功夺下鸡毛掸抽打女儿。看似狠,落点却轻柔许多。
“成天想着赚钱赚钱,家里是缺她吃还是缺她穿了?全家的脸都给她丢尽了,老程,你说说,我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训这个骂那个的?”蒋稻礼也确实累了,揉着酸胳膊坐到一旁。“你给我问清楚,她为什么骗那么多钱?”
程诺捂着屁股小声嘀咕:“什么赚钱赚钱嘛,人家那叫有理想,有抱负……”
“程程乖啊,告诉爸爸骗那么多钱干嘛用啦?”程功拿身体挡住老婆视线,柔声问女儿,眼睛还使劲眨了一下。
“瞧你这酸样儿……”蒋稻礼拍案而起,“干脆跪下,求她招供得了!”
“看把你妈气得!你这事做的确实过分了。”程功粗了嗓门,使劲戳女儿脑袋,戳得女儿身体往后一搡一搡的几欲跌倒。
蒋稻礼着急了:“戳她脑袋做什么,戳笨了真是!”扯开老公,跪在女儿对面,痛心疾首地看着,只是看着。
“您起来啦。”程诺慌了神,哪能让妈妈给自己下跪呐。
“跪死我算了。谁叫我管不好自己的女儿!”见这招管用,蒋稻礼任女儿怎么拉,就是跪着。
程诺扁着嘴,眼泪簌簌掉下。
“跪直了!不许哭!别想拿眼泪水儿糊弄我!”蒋稻礼硬起心肠。
“妈,这事关系到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命运,我发过誓要保守秘密,所以只能告诉您那些钱没有一分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地方。”程诺抽抽搭搭地说,嘴巴撅得能挂油瓶了。
“女孩子最在乎的名誉你都不在乎了,你让老娘凭什么相信你?”蒋稻礼不去看女儿惹人怜的模样。她想想就恨,初初有人举报女儿跟靳圣好上了,心口好似被尖刀剜了一个洞。她的心肝宝贝,怎能便宜了外来的小子?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程智涵站在门里,横眉冷对。“吵死了一个个的,叫我怎么复习?”
“将就一下,戴副耳塞吧。”程功抱歉地挥挥手。
程智涵漠然地看向蒋稻礼:“妈,要不要借您一块搓衣板?跪地砖太凉。”
蒋稻礼哗地站起来,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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