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楠看着他脸上那种掺杂着怀念和伤痛的表情，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差点忘了，八月十五，不只是标志着末世的到来，还有婶子和小睿的离去。
孩子总是对大人的情绪特别敏感，佳佳小心的观察了一圈，默默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湛旭阳在桌子下面握住于楠的手，无声的给予支持。
“小楠……”于振声回神。
“欸，有事您说。”于楠连忙应了一声。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几下，最终只是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今天八月十五，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一顿饭……”
湛旭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抱歉的点点头，起身到一边接电话，“喂……哎……不用了，真的……我们这都吃上了，你就别折腾了……对……算了，不过去了，下着雨呢。你们玩着吧……嗯……嗯嗯……好，没问题……嗯，那就这样……”
他挂断电话坐回椅子上，“刚才程哥让咱们几个一起过去吃饭，说是人多热闹，还能有人陪着于叔喝酒，我给推了。”
“没关系，不用顾及我，你们想去就去吧，带着佳佳一起。”于振声明显的情绪不高，闷闷的喝了一口酒，也不见吃菜。
“我们不去，今天是中秋。”于楠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于振声的碗里。中秋，是跟家人团圆的日子，就算跟程永智他们再亲近，对她来说，家人也仅限于在坐的几个人。
“小楠说的不错，中秋得在家里过。”湛旭阳举起杯子跟于振声撞了撞，“于叔，咱喝一口。”
于振声抿了一口，又吃了口菜，“旭阳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嗯，是啊。”湛旭阳笑笑。
“你是个好孩子，既然决定跟小楠在一起，以后就好好待她，跟着她一起叫我小叔叔吧。”于振声说道。
于楠打量了湛旭阳一眼，果然看见他脸上的喜色。他们在一起以后湛旭阳还是沿用了以前的叫法，喊于振声为“于叔”，今天小叔叔忽然说这么一句，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们……”
“嗯？”于振声看她。
于楠犹豫了一下，“……没事，吃菜。”
“那我呢？我呢？”佳佳举手问。
“你？你不是一直管我叫叔叔吗？”于振声逗她，“要不你叫我伯伯也行。”
“那我还是叫您叔叔吧，别给您叫老了。”佳佳双手抱着果汁小口吸溜，像只小老鼠。
于振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跟湛旭阳碰碰杯子。
窗外哗哗的下着雨，于楠撑着头，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夹菜吃，间或插嘴聊上几句。几个人在旁边插科打诨、卖萌卖蠢，总算让于振声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于楠暗暗松了一口气，勾起一个浅显的微笑。
困境中，人们要学会忘记，才能更好的面对未来。
、第七十九章
大旱之后必然有大涝；于楠不清楚之前的程度能不能算是大旱；可这雨却是下了几天了。于振声从第三天的时候去参加基地的排洪工作；就一直没有回家；每天只有在空闲时间能打上短短几分钟的电话，让家里知道他一切都好。
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水；顺着密封不是那么严实的窗户倒灌进了地下室里，下水道排不出去；眼看着水位越来越高，人都能在里边游泳了。
于楠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上依旧阴沉沉的云层，“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眼看着地下室都淹了有三分之二了吧。”
“只能找容器人工排水。”湛旭阳站在她身后沉声说道；“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一到两天，水位就能涨到一层来。”
于楠抿了抿嘴，“要不要我弄台抽水机？”
湛旭阳叹口气，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照明电都不够了哪有多余的电来启动抽水机？”
“地面上的积水有多高了？20公分？还是30公分？雨不停，排出去的水仍会倒灌回来。”于楠皱眉。
“如果不抽，等一层淹了就麻烦了。”湛旭阳说出的事实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好在地下室里的东西不多，他们才能任由雨水一直灌一直灌，而不是在积水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起来。
“其实我可以帮忙。”佳佳在沙发上学习，抬起头说。
“好了小家伙，如果需要，我们一定会告诉你，可以吗？”湛旭阳回头说。佳佳是力量异能者没错，但她首先还是个孩子。
“好吧，我知道你们总觉得我太小了，即使我已经9岁了。”佳佳玩着手上的自动铅笔，看着他们说。
“嗯——”于楠拖长音调，转身走回沙发边坐下，“难道你不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吗？”
“那下一次找个比我更小的小屁孩怎么样？”佳佳期待地问。
于楠好笑的翘了一下嘴角，戳戳她软软的脸颊，“太小了不好照顾。还是说你是为了能有一个人让你欺负，所以才这么希望的？”
“才不是的。”佳佳嘟嘟嘴，继续低头学习。
于楠和湛旭阳沉默的盯着门外，汤圆在睡梦中“嗷嗷”的叫唤几声，好像小奶狗的声音。
坐了许久，于楠看看仍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湛旭阳，“你不累吗？过来歇会儿。我上楼看看蔬菜水果，几天没晒太阳了，它们长得不太好。”至于院子里的植物就没办法了，只能任它们自生自灭。
“你去吧，我没事。”湛旭阳转过站的有些僵硬的身体说道。
阳台上的许多蔬菜叶子都黄了，有的甚至变成了黄褐色。于楠拿剪刀剪去黄烂叶，又输了些异能，便见着一棵棵蔬菜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说起来这异能倒是好用，又能治病、又能当肥用，基本上只要问题不大，往里输一点儿也就好了。虽说不麻烦，可毕竟阳台上种的蔬菜太多，等她都弄完了，连饭点儿都过了。
晚饭还是湛旭阳做的，听说程永智那边断了粮，让顾明来借了20斤大米回去。“也不用想着让他们还了，反正程哥记着这事，等下次任务结账的时候他一准不会亏了咱们。”于楠说道，“他们人多，这20斤米省着吃也就是吃三天，到时候要是还不停雨，你再给他们送点过去。”
“行。”湛旭阳答应着，“咱家米也不多了，肉还剩两块。”
“知道了。”于楠点点头，“天热，下雨下的又潮湿，这次的米少弄一点吧，免的发霉。肉要什么肉？猪肉还是牛羊肉？家里有烤架，要不我们自己烤肉吃？还可以叫上程哥他们一起。”
“雨这么大，我估计他们不会过来，你还是别张罗了，小心一个没注意露了陷。”
“行呗。”于楠撇撇嘴，没说其实是她自己想吃了。人少了能吃的种类就少，又不值当的一样只串两三串，所以才想着让程永智他们一起过来。想了想，她蹭到湛旭阳旁边，“那就咱们三个吃怎么样？咱自己在厨房烤，别人也看不见，把窗户一开烟就出去了。
湛旭阳回头看她，眼中俱是笑意，“你要是想吃就直说，也不用叫别人了，就咱们三个。吃什么你自己弄，弄来我给你烤。”
“行，就这么定了！”于楠快飞的说完，跑去问佳佳想吃什么，至于湛旭阳，她能猜个□□不离十。
晚上跟于振声通了电话，湛旭阳和于楠冒着雨从地下室里往外排了不少水才各自回房。
冲了个凉水澡，于楠打开系统商城，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按串出售的烧烤食材。一开始是她先入为主想拧了，总觉得自己烤串还是要自己切、自己串，以前都是这么做的，也就忘了还有许多市场、超市等等是可以帮忙串好了肉、菜按串卖的。多亏她后来想起来了，才有了后边的提议。
照着清单上写的一样一样买了，又买了米和准备平时吃的肉类放在背包里，这才又切换到合成版面。蜕变药水需要500点能量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从上次想起湛旭阳他们也不知道喝多少是个上限，她就打算先攒够点数蜕变了再说。这是关乎以后外出安全的大事，在这上面于楠也就格外用心，到现在已经攒了400多，今天晚上熬熬夜，应该就能凑够了。
外面的雨哗哗的响了一夜，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于楠揉揉干涩的眼睛，遗憾的看了一眼停留在499的数值，穿衣服起床。
“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湛旭阳。
“唔。”于楠含糊的应了声，“帮我拿东西。”她一手提米，一手拿肉，还有好多串放在屋里桌上拿不过来。
汤圆趴在沙发边上，看见她立刻跟了上来，尾随着溜达进厨房。于楠把东西堆到橱柜上，摸摸汤圆的脑袋，塞了一块排骨到它嘴里。“乖，自己去玩，别在这捣乱。”于楠重新洗了手，准备做早饭。
湛旭阳把剩下的几十个串一起拿到厨房，“放哪？”
“随便找个地方放吧，家里冰箱也不能用，放在哪都没区别。就是别打开，不然等里边的冰化了就没法吃了。”这些串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时候特别新鲜，担心变质，她买了泡沫箱，又在里边放了好几个冰袋。只要阻止空气流通，就是放上一整天都没问题。
于楠舀米加水煮粥，湛旭阳喊着汤圆出了厨房，等开锅放入盐和皮蛋，锅盖留缝慢慢煮着。
翻翻冰箱里的菜，取出一个西葫芦、两个变异鸡蛋。西葫芦切成细丝，放入盐稍微腌制一会儿，等出了水加入鸡蛋和适量面粉，搅匀做成面糊，上锅煎至两面金黄即可。
这会儿粥也差不多了，关火继续闷着。将剩下的饼全部煎完，端到餐桌上，又盛了一小碟咸菜。“吃饭，佳佳还没醒呢？”
“没呢，让她睡吧，等醒了再给她热热。”湛旭阳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回来坐下。
于楠盛出两碗粥，也坐下。“勺。”她递过去一把小汤勺。
湛旭阳接了，两个人慢慢吃饭。
“你打算什么时候烧烤？”他喝了口粥，夹起一张饼慢慢吃着。
于楠想了想，“晚上吧，咱们俩上午还得干活，中午就凑合吃一点，下午再烤。”
“中午也没关系，今天这水不会淹上来。我刚才去门口看了看，雨小点了，说不定今天能停。”
“能停，可是未必能放晴，又没起风，云层又厚，还有的下。”于楠摇头，前天也停过一回，可惜只有半天时间。
吃完饭，喂了汤圆，稍微休息一会儿就穿上雨衣、雨靴拎着水桶去了地下室。水位比他们昨晚睡觉前又高了三四十公分的样子，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打水干活。
期间佳佳醒了，乖巧的自己热了饭吃。
一桶桶的水抬出去，倒在院子里，然后它们又顺着窗户回到地下室。这是一个死循环，只要雨不停，他们排水的工作就不能停。好在渗水的速度较慢，他们还可以有休息的时候。
“歇会儿吧，今天可以了。”湛旭阳把桶丢在台阶上。现在的水深大概有七、八十公分，能坚持两天了。
中午凑合填饱了肚子，于楠借口午休回房间又刷了一块能量晶，终于凑够数值，买到了蜕变药水。药水是初春的青草色，一点味道都没有，喝下去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过看面板上的数值，的确是翻到了20。
完成一桩心事，于楠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打起了瞌睡，一直到佳佳来叫她才醒。“小楠姐姐，快起来，老鼠来了！”
“什么？”于楠还迷糊着，明显没有睡醒。
“老鼠，这么大的老鼠！”佳佳比划着，差不多有二三十公分了。
于楠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回事？”她牵起佳佳的手匆匆往外走，“你旭哥哥呢？”
“旭哥哥在锁门和窗户，他让我叫你起来，然后去顶楼。”
“佳佳，你先上楼好吗？我得去给你旭哥哥帮忙。”于楠弯下腰，捧着佳佳的小脸说道。
“我也可以帮忙。”
于楠刚想拒绝，看到她眼中的期盼，又点了点头，“好吧。”小孩子一味的宠着、护着也不好，容易长歪喽。
两个人急匆匆的下了楼，正看到湛旭阳着急惶惶的忙着关闭一层窗户上的钢板。上次丧尸鸟的事情给他们提了醒，伤好后湛旭阳就找人给楼里的每扇窗户都上了钢板，只要遇到袭击，就可以放下来。
“你们俩怎么下来了！”湛旭阳回头说了一句，就再顾不上他们。
“嘭……啊……啊啊啊啊……”外面的声音凄厉的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楠抖了下，快跑几步上去帮忙。
“嘭……”于楠阖上钢板，又上了锁，然后跑向下一扇窗户。
、第八十章
关闭了所有的门窗；湛旭阳收拾了简单的几样东西拉着于楠和佳佳带着汤圆上了最顶层的阁楼。
阁楼窗户的隔板是长期关闭的；湛旭阳示意佳佳自便；让于楠帮忙拿着手电；他自己打开北窗上的钢板。
窗外的雨依旧淅沥沥下着，只是地面的积水中多了几个偶尔探出半个身子的黑影。“是丧尸鼠？”于楠看着那些黑影问。
“变异鼠。”湛旭阳摇摇头。“这场雨下的太久了；把藏在各处的变异鼠灌了出来。”
“那小叔叔那边？”她问。
“还是小叔叔给我打的电话，要不是他提醒；咱家差点就进了老鼠。”湛旭阳蹙着眉说。于楠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跟湛旭阳一起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佳佳在墙角铺好了席子，抱着汤圆屈膝坐着。
变异鼠的数量越来越多；开始只看到十几只；这么一小会儿就变成了几十只。它们个头大小不等；小的有十几公分，大的有六七十公分，距离有些远，于楠只能按照参照物来判断它们的大小。
远远近近的从各处传来人类的惨叫声，于楠只觉得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湛旭阳将她圈紧怀里，紧紧的抱住。“它们吃人。”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不说变异鼠，就是末世前的老鼠，恐怕也没有它不吃的东西，若是给它们机会，连人肉都能咬掉一块。
如果让它们发现食物，恐怕这简单砌起来的红砖墙还真是拦不住它们。
“怎么办？楼下厨房里还有那么多吃的。”于楠不由自主的又抖了一下。
“虽然老鼠是杂食动物，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吃素，我刚才把能吃的东西都从窗户扔出去了。那——”他指了指西北方向。那边有一道院墙挡着，是另一家新建的，因为房子还没建成，所以暂时没有人入住。看不到墙后的情况，不过只听他的话，于楠也能猜出个大概。
“老鼠嗅觉灵敏，现在也只能期望雨水隔绝了我们身上的气味……”
他话中的未尽之意让她心惊，“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往身上撒点醋怎么样？或者香水？”她无措的问。
湛旭阳迟疑片刻，点点头，“试试吧，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楼下拿醋。”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