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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姝摇下车窗细细地打量，她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这里还开着桃花，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久。对于老宅，她只有小时候的记忆，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被送到外面一个人住，每天除了阿姨，身边一个亲人都见不到。她知道爷爷这是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可是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东西，所以她失去了家庭，也失去了仅剩的亲人。
小陈见她看得专心，特地放慢了车速，开口解释说：“这是老爷子让换的，说冬天也要有点颜色。”
舒姝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下车的时候，许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舒姝连忙上前挽住她，“婶婶，怎么不进去等，在外面多冷啊。”
“太久没见到你了，想早点看到你嘛。”许岚拉着舒姝的手往里走，“快进来暖一暖。”
大厅里开着暖气，舒姝脱了外衣挽在臂弯。
“阿琴，帮小姐把衣服挂起来。”许岚招了招手，叫住经过的一个阿姨，拿了她的外套递给她。
舒姝觉得这个阿姨看起来挺面生的，于是回头问许岚，“换阿姨了？”
“早就换了，是你太久没回来过。上次老爷子摔倒住院回来之后，家泽就让人换了一个，这个阿姨细心些。之前那个太不小心了，居然让老爷子一个人洗澡，老爷子在浴室里摔了，现在脚上还有点不太利索呢。”许岚坐在沙发上，给舒姝递了一杯热茶，“先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叔叔呢？”
“在楼上呢，陪老爷子说话，一会儿就下来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唐装，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拄着拐杖从楼梯上下来了，他神态古板，精神矍铄。旁边有一个看起来忠厚憨实的中年人正扶着他。
舒姝站起来，恭敬地朝老人喊了声“爷爷”，又对中年人喊了声“叔叔”。
一旁的许岚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
“姝姝回来啦，让叔叔看看，这么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周家泽轻轻拍了拍舒姝的脸蛋，“要多吃点啊，你别像现在那些女孩子整天喊着减肥减肥的，听叔叔的，长点肉才好看。”
“我知道了，叔叔。”舒姝乖巧地应着。
“这么久才回来一趟，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见着你几回。”周振昌板着脸，严肃地说。
“老爷子，前几天您不还念叨姝姝嘛。她工作忙您又不是不知道，难得回来一次，您就别板着脸对她了。”许岚温柔地劝着老爷子，然后扶他到餐厅去，“大家都坐起来吧，吃饭了。”
许岚是周家泽的第二任妻子，现在才三十多岁，身材脸蛋都保养得非常好，爱美到为了不让身材走形不肯生孩子。周家泽五十多岁了，对这个小妻子疼爱得很，也不介意这个。就是老爷子不同意。
老爷子曾经一度非常反对，还想让周家泽离婚，但是偏偏整个老宅里就只有许岚能治得了老爷子，她对老爷子的付出大家都看得见，病了就整日整夜地守在床边，每天吃药的时间记得比医生还清楚，时常还陪着老爷子出去散步娱乐。老爷子也是个聪明人，看得出她真把自己当父亲，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姝姝，来，你最喜欢吃的松鼠桂鱼，多吃点。”许岚招了招手，让人把松鼠桂鱼端到舒姝面前。
“谢谢婶婶。”
“我听说那个姓陆的回来了，还跟你在同个公司？”老爷子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许岚也没劝他，因为他少食多餐，每天厨房都换着花样给他准备不少吃的。
舒姝不吭声，爷爷的眼线太多了，瞒也是瞒不过去的，好在他还不知道陆禛彦就是她的上司。
“辞职吧。”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是精神还是不错，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洪亮。
“爷爷。”舒姝也放下筷子，“我现在的工作很好，做得也很开心，没必要为了他去辞职。”
“五年前，他抛下你飞去美国，连个解释都没有。你发烧烧了一个星期，连饭都不吃，后来还得了厌食症。谁看都知道你对那小子用情至深。现在他回来了，你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老爷子用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拄了几下，“我人老了，脑子还没糊涂。他以前把你弄成那样，现在回来能安什么好心。你要是有跟那小子重新开始的念头，趁早给我灭了。我绝不会允许你重蹈覆辙。”
“爷爷，都过去那么久了……”舒姝低垂着眼帘
“我看你念念不忘，就没放下过。赶紧辞职回来，我周家还养不了一个你？”老爷子甩下这句话后，就由阿琴扶着回到楼上去了。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许岚夹了块松鼠桂鱼放在舒姝的碗里，安慰道：“老爷子就是那么个脾气，你别太在意，多吃点。工作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恩。”
……
洗完澡趴在床上，舒姝翻了翻手机，发现姜淮晚上打过电话来，于是回拨过去。
“干吗去了，现在才回我电话？”姜淮在那头接起来。
“晚上我回老宅吃饭了。”
“哦……”姜淮一下子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吃个晚饭呢。”
“姜淮，”舒姝突然顿了顿，翻过身来看天花板，“你说，我辞职怎么样？”
“你疯了？前段时间加班成那样，还为了这份工资死不放手，现在怎么突然又想辞职了？”姜淮想了一会儿，诧异道，“你该不会是知道哥哥我最近大赚了一笔，准备赖上我了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舒姝认真地思考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姜淮换了正经的语气问她。
“爷爷知道陆禛彦回来了，还跟我一个公司，很不高兴，想让我辞职。”
“……”姜淮呼吸一滞，“所以，你真打算辞职了？”
“没，就随口问问你。”舒姝的口吻不咸不淡。
“你现在在思考的问题，不是该不该辞职，而是该不该继续靠近陆禛彦吧？”姜淮一语破的。
手机那头半天没了响声，姜淮也耐心地陪着她不说话。
“我还没有放下他，也许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下。他离开之后，和他有关的一切回忆，都像是被尘封在了瓶子里，放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看不见，不去想，伤口就会愈合，心也不会再痛了。可是当他一回来，那个瓶子就开始一点点发光，吸引着我走向它。”舒姝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被抛弃却还念念不忘。”
姜淮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柔和地开口说，语气像是在哄想吃糖的孩子，“怎么会呢，你是人见人爱的大小姐，别人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姜淮，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舒姝睁开眼睛，把心中藏了许久的疑问丢出来，“为什么陆禛彦从美国一回来就去了浮世，就碰上喝醉的我，还送我回来？”
第17章
第十七章
周一上午，创作部的全体成员都带着行李到公司楼下集合。
杭州离a市很近，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到，所以公司包了几辆旅游大巴直接开过去。策划部、电视制作、平面制作、画房和平面统筹五个部门，分别坐五辆大巴前往。
伊恩恩推了一个小行李箱，挽着舒姝，“我到尼克贝纳之后，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福利活动。要是能每个月来一次，不不，半年也行，那我就再也不想跳槽的事情了。”
舒姝弹了弹她的额头，“晚上早点睡，枕头垫高一点，容易做梦。”
王娅婷被伊恩恩那个“神啊，求你宠幸我”的表情逗得哈哈直笑，“好啦，赶紧去放行李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说着三人都拉着行李箱到大巴旁。
伊恩恩哼哧哼哧地拎起行李箱想放上去，可是，无奈个头娇小，半天都提不起来。舒姝也跑过来帮忙，“怎么这么重，恩恩你是在里面放了石头吗？”
“难得出去旅行一次，我当然要多带几套衣服，还有鞋子和首饰，这样才能拍出美美的照片呀！”恩恩解释说，然后猛吸了口气结果还是没提起来，不由地后悔，“好沉，早知道还是少带点好了。”
这时候，一只男性的手臂伸过来，轻松地把行李直接拎入了大巴下层。
看到来人，伊恩恩说话都结巴起来，“谢……谢谢总经理。”
陆禛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舒姝和王娅婷的行李箱也一起放进去。
末了，又喊了舒姝一声，“你过来一下。”
舒姝朝恩恩和娅婷姐打了个招呼，快步跟上陆禛彦。
“你先上去，把第一排留给我。”陆禛彦走到莫梵面前停下来，吩咐道。
莫梵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往车上去了。
“怎么了？”舒姝疑惑问他。
“哦，瑞悦那边说海选的地点定下来了，每个点最好派几个人去，你到时候分配一下。”
“好的。”说完，舒姝看着陆禛彦等他继续开口，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
“总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舒姝顿时无语，就这一句话用得着把她叫得老远来说嘛，“那我先上车了。”
“一起吧。”
“你也坐大巴去？”舒姝惊讶地说。
他居然要和这么多人一起坐大巴，他不是该坐着他的轿车去吗？
“当然，这是和员工沟通感情的好机会。”陆禛彦淡淡道，似乎为了证明他的决定，率先迈出了步子向大巴走去。
“可是jony呢？”
“已经派了车去接他，跟我们在宾馆汇合。”
……
上车的时候，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只剩下第一排还有两个空位。陆禛彦毫不犹豫地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坐下，顺便把手里的西装丢在里面的位置。
舒姝向伊恩恩看去，只见她摊了摊手，表示人太多占不到座。
“那个……”舒姝为难地开口对陆禛彦说，“总经理，后面的车还有空吗？”
“没了，一人一座，按人数定的车。”他看着杂志，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那……”舒姝指了指他里面的位置，“我可以坐你旁边的位置吗？”
“我不喜欢跟人一起坐。”陆禛彦挑了挑眉，状似不情愿地拿起西装，“可是，位置不够也没有办法了。”
“……”舒姝鼓了鼓腮帮子，在心里暗暗道，你去坐你的轿车，位置就够了，还能多出一个呢！
果然，一路上，他的车就一直跟在车队的最后面，里面除了司机空无一人，惹得舒姝又腹诽了他一番。
转过头正巧见他阖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淡淡的金色铺洒在他的脸上，闭着的让人情不自禁深陷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透着淡淡粉色的薄唇，每一道光线都那样柔和地贴着他完美的弧度。
这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动心的男人啊。
她垂下眼帘，摸了摸自己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如同山间到处冲撞的小鹿的脚步。
可是，他偏偏做了那样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情。
既然去了美国，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就算回来，a市那么大，干吗偏偏到尼克贝纳来？
她轻轻地叹气，想起爷爷说的话，最后忍不住隔空在他脸上扇来扇去扇了好几个来回。明明暗暗的光线在他脸上忽有忽无，让人看起来很是尽兴。
“你在干嘛？”结果陆禛彦却蓦地睁开眼，直直地盯住她。
“你不是睡着了嘛……”舒姝吓得一怔，赶紧抽回手做扇子状，“好热啊，你不觉得热吗？”
“不到十度的天还能热成这样，你真是好体质。”陆禛彦讽刺地称赞她。
她讪讪地转过头去，赌气般不再和他说话。
陆禛彦看着她的侧脸完全展露在阳光之下，温暖柔和得仿佛一团毛茸茸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放在怀中。
他突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会儿，是比现在还要冷一点的天。她是偏寒体质，怕冷怕得要死，去上课要穿三四件毛衣，再套一件厚实的大衣，要是没有充电热水袋，她的手就会冻得冰凉。
有一回，她早上在公车上丢了热水袋，结果挨冻了一个早上。那时候，她还有些矜持，不敢明目张胆命令他给她送热水袋，只敢在短信里抱怨一下。结果那天他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跑去超市买了一个，给她送过去。
看样子她站在学校门口已经等了一会儿，脸蛋都被冻红了，一见他过来就开心地扑过去抱住。他握了握她的手，应该都冻得没有知觉了，只好一边用手给她暖着，一边哈气，等暖了一点就牵着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正是午休的时间，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她带他去旁边的美食街绕了好久，直到下午上课时间，才吃饱喝足，恋恋不舍地回去。
他一直忘不了她那时洋溢着幸福表情的小脸——比现在的模样可爱多了。
……
舒姝是被伊恩恩摇醒的，一睁眼已经到了地方。
“快点快点，要分配房间啦！听说楼上的房间比较好。”伊恩恩兴冲冲地拉着她起来。
舒姝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西装，看起来就做工精良。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会对如此昂贵的衣服，好似完全不在意般直接丢给她了吧。
先冲去总台的伊恩恩愁眉苦脸地走回来，晃着舒姝的手臂，“好像楼上都住满了，好难过好难过。”
“没事啦，楼上楼下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舒姝安抚了恩恩，然后拿出身份证和她一起登记房间。
“舒小姐，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伊小姐，这是您的。”总台的工作人员态度亲切地将房卡递到两人手中，“早餐券今晚上会发放到各个房间。”
“我们要住一间。”伊恩恩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舒姝。
“房间是您公司安排好的，具体情况您可以跟负责人沟通一下。我们这边只负责登记，不好意思。”
伊恩恩不满地拉着舒姝，“怎么这样啊，难道部门不同不可以住在一起嘛，我不想跟别人一起住。你住哪里呀？”
舒姝看了一眼房卡上的数字，“好像是在二楼。要不你搬过来？”
“还是算了，说不定还有别人呢。”
……
进入房间之后，舒姝才发现这是一个单人间，住宿条件比其他人要好一些。她不由地想，莫非这是助理的特殊待遇？
刚把行李整理了一下，外面的后勤人员就过来通知说，今天大家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