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可以比柯南聪明,比小熊维尼高高壮壮咩?”
我好不沮丧:“咩什么咩……给我好好说话。”
史迪文低笑:“何荷,怎么办?他比你聪明。”
何翱艰难地踮着脚尖,朝史迪文嚷了声爸爸,自我的手机传入史迪文的耳朵。史迪文原意挥手,可一深思,又忌惮于我,半途中骤停,挠了挠额角。
“那我走了?”史迪文问。
“不送。”我挂断了电话,将何翱从小凳子上提拉下来,“何翱,是说你有我这么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妈妈还不足以吗?你见了爷爷奶奶没几天就倒戈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怎么见了爸……见了个男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呢?”
何翱入神,我更进一步:“你换位想想,假如妈咪见了谁家宝宝都饿虎扑食,你可以接受吗?你心里会不会有淡淡的哀伤呢?会不会认为,妈咪不爱我了呢?”
何翱缴械,泪汪汪地:“Sorry,妈妈。”
我反败为胜:比我聪明?才两岁半就比我聪明?天方夜谭。
窗外,史迪文和车子一并消失了。
我呼出一口气。如今他来,我有小小的欢喜,他去,我也并无壮阔波澜,无论悲喜皆像一道少盐的佳肴,清淡却不寡淡,入口便是享受,却也无须回味无穷。我们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不进不退。
门铃一响,我猛地将何翱一搂。何翱嗷哧一声,小眼神儿无非是在说妈妈你要不要这么胆小?
邻居来借扳手。
被何翱肆虐过的裤子,这会儿裤脚层层堆叠,使得我一迈步便拖沓。邻居早早就发了声:何小姐?这以至于我以为来人是史迪文的念头才一膨胀便破灭。想想也是,他车子都驶走了。
我东翻西找找了好一会儿,印象中是有一只工具箱的。邻居面皮薄:“算了算了,不耽误你了。”
接着,有人鼎力相助:“有没有找过壁橱最下面一层?”
我闷着头一拍脑门儿:“对对对……”
“嗨。”何翱一点就通,这一次给了史迪文一张扑克脸。
我回过头。史迪文“借过借过”地挤过我的邻居,伸手打开鞋柜:“有没有拖鞋?”
“我这儿怎么会有你的拖鞋?”我急匆匆地小碎步过去,关上了鞋柜。
史迪文又打开:“谁说我的了,谁的都行,借我穿穿。”说话间,史迪文唯一的收获便是何翱的一双。他在掌心比了比大小,无奈地原封搁了回去。
史迪文脱了鞋,穿着袜子如入无人之境,途中还了何翱一个“嗨”。
工具箱好端端地候在壁橱里,史迪文叮咣叮咣地翻出扳手,三两步折返回来,交给我的邻居,绅士般道:“明天还也是可以的。”
邻居嗫嚅着退下:“哦哦,明天还。今天……今天就不打扰了。”
门一关,我和史迪文面对面而立。我双手交叉,将开衫紧紧拉拢,眼珠左右摇摆。目不斜视便是史迪文的喉结,动或不动都叫人心颤,可也更不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膛,再向下更有失礼节,索性俯视则是我的拖鞋和他的袜子,四只随性的脚相距不过二十公分。我不得不一扭脸,对上何翱。
“妈妈,你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早睡吗?”
“我有没有早睡关你什么事……”我脑子里一团乱。
史迪文无奈地:“他是在说你矮。”
有史迪文这样的参照物,我走为上计,将魔方塞给何翱:“上床,复原之前不许下来。”
史迪文随着我坐到沙发上,一人一端。他对四周连看都不看,鹅黄色的色调和件件铁艺家具,全部出自他之手,甚至连工具箱的位置,因为我没有变更过,他都仍能碰碰运气。
“累了?”我问。日光灯之下,他一脸疲态。
“累死了。”史迪文将头向后枕,伸长了腿,腔调夸张。
“乔泰股份这一步入正轨,你可以缓缓了吧。”
“嗯,终于。”
“你占了多少股份?”
“现在只有一点点。”
“累了还不回去?”我小肚鸡肠地气恼。这厮,登堂入室后还好大的架子,惜字如金。
史迪文及时屈尊:“让我再坐一会儿吧。有时候对你忍太久,这日子会太苦,拼命都拼不动。”
我梗住,站直身掩饰地去洗了洗手。镜子中的我,是茫茫人海中的沙砾,倘若我在这之前走的任何一步,只要任何一步,脚尖一偏,这会儿也有福气找个平常的好男人安度余生了。可我却每一步都坚定了那不平常的男人,即便没有昂首阔步,至少也立定着朝向他的方向,日积月聚换来了今天的痛并快乐。
我回去时,史迪文正朝向埋头于魔方的何翱的方向,出神得连我的脚步声都充耳不闻。我坐回原位,他这才回神,捏了捏鼻梁骨什么也没说。那只有九十公分高的小男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但相处之道,却是他最难的难题。
“什么叫‘现在只有一点点’?”我后知后觉,抓了蛛丝马迹。
史迪文眸子一闪:“你说呢?”
“做单软件的项目是你力荐的,由此促成了乔泰企业的成立。之前乔先生再怎么富可敌国,一分一毛也都在他个人名下,你除了眼巴巴什么也做不了,但一旦成立了乔泰企业……可就不一样了。”我蓦地豁然开朗。
史迪文却话锋一偏:“听说你代表瑞元,接触了凯文他们。挖不走我,退而求其次吗?”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独木不成林呢?十个凯文,比不上你一个史迪文吗?”
“那你又有没有听说,我在一周前荣登了财讯网外汇专家组的首席之位呢?”
我放出冷箭:“照片照得好死板。”
史迪文扼腕附和:“谁说不是?我有给他们提供露胸肌的啊,他们不用。”
我不苟言笑:“做单软件是瑞元的最后一支火把。毛睿被父母断了收入,所以这一仗,他和秦媛的口号可是必胜。”
我的手搁在身侧,忽地被史迪文伸手覆盖。
而他却还多专注于对话似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身在瑞元,就会为瑞元效力,不会因为你在乔泰股份有什么大计而放水。”
“谁让你放水了?放马过来好了,把十个二十个凯文都挖走好了。反正你我可做的事情少得可怜,除了打打球之外,我求之不得和你在公事上过过招呢。不过何荷啊……我可是赢定了的。”史迪文一边说,手中一边摩挲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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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努力,是真的好卡,更迟了多多原谅。。%》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