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火中烧,双手环胸:“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史迪文却好言好语:“百年好合也不喝吗?”
“大婶和欧巴的忘年恋吗?不喝也罢。”
史迪文浅笑,抬手又将水送入了他的口中,但继而,他弯腰,抬高我的下巴,面孔一下子俯下来,对准我的嘴巴,小口喂与了我。
我被迷惑了,竟还慢悠悠地闭了眼。那泉水,味道确是甘甜,无比甘甜……
女生们在尖叫。
史迪文不拖泥带水,速速抽回了身,他仅有他单纯的目的,对我道:“大婶和欧巴也好,美女和野兽也罢,反正我要我们百年好合。”
我和史迪文让了位。
菩萨殿内供奉了五尊泥塑彩绘的菩萨像,正中为观音菩萨,左右两侧的,我便叫不出名字了。
史迪文不跪不拜,甚至不双手合十,口中倒是含糊地念念有词。我捅他,问他求了什么。他说健康平安,只有健康平安是可以求菩萨保佑的,其余的,人定胜天。
出了菩萨殿,院内的娑罗树枝繁叶茂,树冠如伞。
史迪文拉我在树下坐下:“他怎么说?”
我屈膝,双手抱在膝头:“原话吗?说只当帮他,只当演戏也好,回到他身边。至于原话之外,他极力表现得对我念念不忘,但因为是‘表现’出来的,所以又像是假象。”
“没有提到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有,有提到,但我还是拒绝了他。我说就算是演戏也不行。”
史迪文说了风凉话:“呵,你这白眼狼哟。”
“我这么做,会不会太不给乔先生面子?”
“不会。”史迪文断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的交给我。”
“可我也想帮帮你的。”
“你帮了啊。你拒绝了他,这就再好不过了。”史迪文头一歪,枕在我的肩头,“何荷啊,将来我帮你出一本语录好了,第一句就是,就算是演戏也不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我失笑:“拜托,这也太大白话了好不好?”
这一天,我和史迪文匿在小小的清碧寺中,直至暮色降临。
与此同时,十八号艺廊拍板了今日最后一桩买卖。
买主来自比利时,认出了“悲喜”上其中一名女子,乃是他的旧爱,一口出了高价。乔先生无所谓地点了头,继而于小界点了头,一锤定音。
而后来,“悲喜”的主人摇身一变变作了史迪文。买主不过是他的挚友,跑跑腿,演演戏,举手之劳。史迪文所言大致如下:这佳作拍的人是他姓于的,但被拍的人,是你何荷,因此权衡利弊,买是一定要买的,更何况,你何荷又百年不遇笑得这么美……悲喜?为什么取名悲喜?得我者得天下,说你窃喜会不会更恰当?
因他这番论调,我几乎笑破肚皮。
而再后来,又有什么在渐渐败露。
“悲喜”的拍摄者,并非于小界。
总而言之,史迪文为它花掉的重金,是愈加了无缺憾,值上加值了。
照于泽的话说,于夫人子女众多,顾此失彼,而对他于泽这一失,至今还没失到头。于泽优哉游哉地被某富豪聘为高级保全,他打斗的底子好,更有飞镖这一技傍身,说是稍稍培训,即月上岗。
郑香宜举四肢反对,“危险”二字挥之不去。
二人小打小闹,终于郑香宜让了步。
我日复一日地致力于瑞元的传统客户,一度向秦媛提议,让她从金牌交易团队中调拨出三两名交易员供我用于传统操盘。秦媛一口回绝,端出Boss的架子,说这个听她的,必须听她的,胜负未分,她绝不分散力量。我点点头,再无二话,接着为开源客户奔波。
于是走南闯北地,有一天我再见到了于小娅。
再见到于小娅时,她照旧穿着牛仔短裙,才齐耳根的头发仍勉勉强强地吊着个马尾。当时我在缓缓行驶,找寻着和客户约好的餐厅,而斜前方的她几乎是摽在一个男人身上,拐进了其中一家。那路段大多是各国风情的餐厅,可唯独他们拐进的那一家,是间旅馆。
如此说来,这于小娅或许真的比于泽更值得于夫人顾上一顾的。
于小界筹划的珠宝秀,自然而然地出了岔子。
乔先生的赞助,迟迟不到位。
他的人面兽心,棋高一着,不用一枪一炮,变戏法似的,便将于小界的前程似锦似锦前程搁在了我的手心儿之上。他于小界将来在于氏珠宝是胜者王,还是败者寇,怎么突然就凭了我一人发落?
自十八号艺廊一别,于小界于我便杳无音讯了。我也不得联络他,除非张嘴便说Yes,否则,再怎么联络也无益。
我给史迪文打过一次电话,仅仅是为求教,可惜,他手机关机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更新时间:2013528 18:22:36 本章字数:3226
对于于小界,怎么说我也立志过,要尽尽绵薄之力,助他飞黄腾达。殢殩獍午可大概是立志的当口,无事可做,所以大言不惭,而如今,调兵遣将还真调到了我的头上,我却推诿了。
但无论如何,投身他乔先生的圈套,总归是下下策的。
就在我左右为难难于上青天时,姜绚丽回来了。
公事尚未圆满,姜绚丽扔下东升电子的项目负责人,独自从美国回来了。
不可思议的是,获悉姜绚丽归来的消息,我竟是从汪水水的樱桃小口中嬖。
这一天上午十点,我在瑞元,抱着电脑淘金。由于秦媛独占金牌交易团队,我不得不另招兵买马,而这一招兵,我竟淘到了汪水水的求职信息。
履历中,汪水水在这三年中历练得出类拔萃。而求职信息中清清楚楚地表明,她暂无东家,换言之,她不再是宏利中人了。
可拔萃归拔萃,我还是“淘汰”了她佬。
公私不分未必是坏事。相反,自认为能公是公,私是私,一刀分的,时常是没事找事。
而就在我关掉了汪水水的页面时,汪水水突然致电我,偏巧不巧,巧得我头皮发麻。
再到了上午十一点,我和汪水水就面对面坐在了瑞元楼下的小饭馆里了。
她身着衬衫西装裙,黑溜溜的长发挽髻。
我问她另谋到高就了?她说没,还在马不停蹄地面试。接着她问我,你知道我离开宏利了?我大方承认,说网络时代四通八达。可末了她到底问住了我,她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宏利吗?
答案竟是姜绚丽。
汪水水点了一盘炒饼,上桌后,大手笔地淋了醋和辣椒油,吃得津津有味。她话说得拗口:“我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共事,哦,我是指姜绚丽。”
我了无胃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下午两点时,我致电于小界。铃声响到最后关头他才接通,嗓音病怏怏的。他说他在家里,病了。
下午三点,我抵达了于小界的别墅。
在途中的一小时中,史迪文致电我。我忍了忍,没有理会。
于小界的别墅没有变样子,大是大,但家装马马虎虎,除了必备的家具,空空如也。于小界披着棉被来给我开的门,他面色蜡黄,疲于张口,开了门便调头上楼。我进门,大厅空到叫人生寒,可在这炎炎夏日,再如何生寒,也抵消不掉主人披着棉被的凄凄病态。
于小界奄奄一息地停在二楼。
我追上去:“不是有电梯吗?”
“出故障了。”
棉被在楼梯上拖着长长的尾巴。我弯腰,拾上:“假如我说,于小界咱俩在一起吧,这能不能给你注入活力,支撑你回到床上?”
于小界猛地偏过脸:“是假如,还是真的?”
“真的,咱俩在一起吧。”我拽过于小界的一条手臂,搭在肩上,架住他。
于小界哭了。等回到床上后,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了。
我给他掖好被子,看了看床头柜上堆积如小山般的药品,通通没有拆封,端上干涸的水杯便要去倒水。于小界拽住我,像小猫小狗似的呜咽。我拍拍他的手,说倒了水会马上回来。
这时史迪文给我打来第二通电话,被我挂断了。
喂于小界吃了药,他不久便昏昏沉沉,拉过我的手,枕在脸侧,又要哭,五官皱巴巴的。温度计中的水银柱,直逼四十度。我逗弄他:“哎哟,才三十七度五就这么唧唧歪歪。”
于小界接话:“三十七度五……所以说,我说的话不是胡话喽?何荷,我哭是因为高兴。我有反省,你怪我太在意在于氏的位子了是不是?我变得功利,没有人情味儿了是不是?我否认不了,但我向你发誓,我今天的高兴,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这不是胡话,我是真心的……”
不敌药力,于小界眼皮一合,渐渐发不出声响。
我掌心之上的这张侧脸,双唇龟裂,胡茬滋生,零星的一两根尤其的长,多不修边幅似的,软绵绵的头发至少有三天没有过水,带着灰尘打了绺。可这张侧脸饱含笑意,眉头痛苦地皱着,但唇角上扬,偶尔发出的呻吟,带着如愿以偿的笑意。
可是,这个长大了的少年郎,到底还是骗了我。
在瑞元楼下的小饭馆里,汪水水告诉我,于小界和姜绚丽联手太久了。
史迪文被困日本东京时,汪水水到瑞元停车场找过我。那天白天,她在宏利,有幸耳闻了姜绚丽和于小界的一通电话,自姜绚丽的字里行间,她大可以确定,那一次高慧的“被动”来京,并非姜绚丽一手安排……其中更有于小界的出谋划策。可惜,那天傍晚,瑞元停车场中的我,钻了牛角尖儿地要引大克露面,丝毫没有给汪水水“报信儿”的机会。
关于高慧,我或有礼,或无礼地问过于小界数次,而他的答案千篇一律:不,不认识……与我无关,何荷,你相信我……
可倘若我相信汪水水,那么,他于小界到底还是骗了我。
啪嗒一声,一盒药品自床头柜上掉落。
这些,总归是有人送来的。
这些,会是姜绚丽自美国归来的目的?
而于小界身上频频沾染,却又久久消失掉了的蔷薇香,又会不会确来自他的“合作伙伴”……姜绚丽?
于小界发了汗,呻吟着蹬了蹬被子。
我抽出手,他便张开了眼,淡淡一笑纯真如初:“你还在啊……太好了。”
史迪文打来第三通电话时,我在一楼大厅。
仅仅一组橙色真皮沙发和一只果绿色茶几,以至于我一个“喂”字,拖着回声。
“电话都不接了。何小姐不会是喜新厌旧了吧?”史迪文好兴致。
我整个人懈怠下来,蜷在沙发中:“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史迪文叹息着笑了笑,却没有了下文。
“找我有事?”我问。
“没,”史迪文否认,“就随便聊聊喽。厚福还有没有咳嗽了?”
“好了,我妈天天给他食疗,还胖了呢。你呢,累吗?”我依他,话话家常。“累,”史迪文一口承认,“康尼电子的系统支持是绰绰有余了,但我要以一人的头脑赢你们一个团队,要做到面面俱到,平衡交易获利和风险,更有发行渠道和市场要动动脑筋……哎,一天要奋斗十八个小时呢。”
我眼圈一红:“让我想想,以形补形,要给你吃点什么补脑呢……气血也要补一补……”
“嗯,唯独‘精力’旺盛呢。”史迪文说得隐晦,邪气地低低笑着。
我失笑:“自己动手喽……你给我记住了,只准自己动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
我挺直腰杆:“蚊子啊,你真的……就是打来随便聊聊吗?”
“不然呢?”
“不然,”我下定了决心,“或许和高慧有关?高慧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她一个以村为家,不喜外面的世界的女人,突然说要来北京长住,开开眼界,试着走进你的圈子是不是?所以史迪文,你有难题了吧?不开心了吧?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想我,会想打个电话和我说说甜言蜜语这我荣幸之至,但你……又何苦装作没事人呢?”
汪水水今日的“报信儿”,除了姜绚丽和于小界的关系,便是以此为主了。
昔日,史迪文和高慧的恩恩怨怨,她汪水水是私下顺藤摸瓜。不同于我的被动,她是个行动派。亦不同于姜绚丽的花花肠子,她又从未使诈。时至今日,她说她放弃了Steven,可或许,她的最大败笔是口是心非,否则若真放弃了,怎么又“摸”到了高慧不日来京的讯息。
我问了汪水水:“你这是在帮我?”
汪水水回答:“说爱屋及乌恰不恰当?”
无论如何,她这一次,是真的帮了我。
史迪文机警:“何荷,你在哪?你现在在哪?”
我坦言:“于小界家。”
一时间史迪文默默不语,唯有愤怒的喘息声沉沉地呼啸而来。
我对他的心疼,他偏偏不识好歹
更新时间:2013529 17:22:42 本章字数:3209
我急于详解:“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史迪文冷冷清清:“不恰当就给我闭嘴。殢殩獍午”
“是你给我闭嘴。两害相权取其轻,一边是于小界,一边是高慧,孰轻孰重这不必我说。我总要赌一赌,或许我答应了于小界,乔先生就不必在高慧身上大做文章。史迪文……”
又一次,史迪文打断了我:“何荷,你给我马上离开他家。”
“我不。嬖”
“孰轻孰重?你说孰轻孰重?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你重。我的计划不用你参与,不管我成不成功,不用你受人摆布,低声下气。”电话中传来史迪文重重的踱步声。
“彼此彼此,对我来说你一样重于泰山。”我针锋相对,“我过得好不好,那取决于‘我们’过得好不好,所以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们,在帮我自己。”
“我不能接受你和于小界在一起,演戏也不行。”史迪文似乎是立定了下来,低吼道烂。
“还是彼此彼此,我也不能接受你和高慧在一起,貌合神离也不行。别忘了,我问过你我该怎么做,是你让我随机应变的。”我不退让,“这就是我的随机应变。”
“早知你会蠢兮兮地自投罗网,我打昏了你也该送你走。”
“你别小题大做。”
“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他家。何荷,我不介意高慧这样的突发状况,我应付得来。”
“应付得来,应付得来,这话你说过一百遍,我也深信不疑。”我腾地站直了身,“可你也是个人,你不是神,你也会累,别不承认,你才说过的,一天奋战十八个小时你怎么会不累?那么其余六个小时,你是要和高慧同一屋檐下,时时刻刻戒备,还是要无牵无挂地洗个热水澡,歇歇气一觉到天亮,我代你选后者。”
“可这不是我的初衷。”史迪文在点烟,打火机连续咔咔作响,“我不是为了让你吃苦才追求你的。”
“说到初衷,我的初衷里还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