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初衷,我的初衷里还压根儿没有你呢。未来比眼前重要,眼前比初衷重要,总之,最不值钱的就是初衷了。再说到追求,你有追求我吗?不如说我们一拍即合。”回声将我的一句句话连作连珠炮,“史迪文,我们是平等的。”
史迪文到底也没点着烟,一声脆响,他狠狠将打火机掷了出去。
我吓到了:“你***也不怕爆炸啊!”
“要爆炸的是我,是我要被你气到爆炸了!”似乎,史迪文又掀翻了什么。
我随手抓上沙发靠垫,指甲深深地陷进去,唯有发泄了,才能对他好言好语,否则我会破口大骂骂他不可理喻。
我深呼吸:“你今天透支了,脑袋不灵光了,我们改天再谈。”
史迪文也平复下来,但声音冻了冰:“这和透不透支无关,我睡上三天三夜或是再工作三天三夜都一样,我的答案就是不准,绝对不准。这是原则,是嫉妒。”
“我心里只有你。”
“那就来找我。”史迪文不惜恳求。
“改天……”
令人猝不及防地,就这样,史迪文挂断了电话。
我顿了顿,再拨过去,他却关机了。
争执过后的不了了之,是最痛上加痛的收场,像是血流如注的刀伤后,又被死死地捂住口鼻,昏天黑地。
我不是不想哭的,但又理直气壮,明明是他专横,是他逞强,我是对的,我是理智的,也不是不想爆发的,但又心如刀绞,这一次的相隔,像是连心都走岔了。如此一来我反倒什么也没做,没有哭,没有爆发,如同江水和沙石的对峙,不等澎湃,便陷入凝固。
我将沙发靠垫端端地摆回原位,其上一根长发,带着波浪,是不同于我的黑色的栗色。
是姜绚丽,的确是姜绚丽。
夏日总是黏黏地拖沓,晚七点,天仍大亮。
于小界一边下楼,一边试探地唤我:“何荷?”
我倚在窗边,一声不响。
于小界当我走掉了,而随即又找到我,从失望到一扫失望,这上天入地的颠倒倒不是装能装得出的。总说他变了,而变了无可厚非,热血的青春年华,即使对嘿摄汇,他亦未能执着,何况对女人,更何况对我,他仍有最初的悸动频频冲破他的三年来的武装。
我不怪他的,骗了就骗了,只是不喜欢。
只是喜欢的,就史迪文一个人而已。
于小界走过来,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三十六度六,误差上下零点二。”
“你是神医。”于小界愉悦地拥抱我。
“于小界,你说过的,演戏也可以的。”我态度友好。
于小界僵了一下,笑了笑,双手下滑,圈在我腰间:“你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我们去外面吃饭。”
我抵开他,势必等他的答复。
他不得不说:“可以,演戏也可以的,但演戏也要吃饭是不是?”
像是要尝试什么,于小界语毕便要吻我。我伸手挡住我的嘴,他一变向,双唇落在我脸颊。之后他笑吟吟地说他有分寸,而我纠正他,说这样不叫有分寸,下不为例。于小界不气不恼,点点头便应允了。仿佛他要的并不多,只要有我在,他就欢欢喜喜。
这一晚,史迪文一直没有出现。
无论是于小界的家门外,或是餐厅,或是我家,他皆没有以盛怒的姿态出现。
我再致电他,他的手机仍关闭着。
除了他新的号码,我还贸贸然地拨打了他其它号码。他铁了心,一概不接。
我去了他家,为了防他也防乔先生的耳目,远远地便弃了车,鬼鬼祟祟地徒步,猫在绿地里喂蚊子。他的窗口黑黢黢得像口铁锅。我叫了外卖,倒背如流背上他的地址。不一会儿,送外卖的小哥骑着摩托车突突突而来,满载而上,又满载而下,一肚子愤愤。
我又致电“荷”度假村,点名找阿南。对方答曰查无此人。
一个三十七岁独当一面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失踪的小把戏玩儿得兴致勃勃。
我知晓:但凡我让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他会立即从天而降,他就是在这么逼我。
我脚踝上被叮咬的疙瘩连成了片,奇痒难忍。
回程中,我自药店买了一瓶风油精,竖直哗哗地倒下去,寒彻骨又火辣辣的疼。
可有个男人却比我更加辛苦千千万倍,无奈我对他的心疼,他偏偏不识好歹。
于小界迅速地病愈了,一日三餐至少会有一餐和我共进,偶尔我太忙,他便亲自送外卖来。乔先生对于氏珠宝秀的赞助,水到渠成。珠宝秀的代言人请到了南非籍名模中的名模坎蒂丝,璀璨的硬照频频闪现在了高档购物中心的露天电子屏上。于小界可谓双丰收,志得意满。
除了,他时不时会若无其事地按断几通来电,流露隐隐的焦躁,他几乎像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
高慧没有来京,至少,目前仍没有来京。
这是连日来唯一一点值得我展颜的利好消息。
而我自认为的“见效”,并没能引史迪文出洞道声谢谢。他仍持久地消失着,像三伏天等不来的徐徐清风。
可他又哪里是消失。
财经台的聚焦栏目,挡下了瑞元的毛遂自荐,随后,他史迪文却人模狗样地受了邀。化妆师是妙手回春吧,我扒着电视对他看了又看,莫说黑眼圈,连毛孔都找不到,谈笑间一口白牙完美得像是假的。
接下来,汪水水受聘于乔泰股份。
亏我这厢还在夸夸其谈,自诩立场坚定坚定不移,绝不因汪水水的示好而纳她入瑞元旗下。怎地就这么失了策,此处不纳她,自有纳她处。
对此,史迪文仍保持沉默。
于是,我是真的火了。
一整天,手机搁在办公桌上,我不间断地动动手指,便能拨给史迪文。
枯燥的等待音像紧箍咒似的,叫人等待到崩溃。我一边办公,嘴里一边和唱: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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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加更,你们就冒冒泡嘛~
那……咱们两百通时再见
更新时间:2013530 18:17:36 本章字数:3178
就这样,史迪文的一声“喂”,不敌我的聒噪。殢殩獍午
而我在习惯性地足足“滴”了十声后,一扭脸,才认识到这一通电话早早便被接通了。
我一把抓起手机:“喂?”
史迪文仍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给我打了一百通,就是为了给我学电话铃?你这会不会太没有难度了?”
莫名地,我怨气冲天:“王八蛋!你有难度你永远别接我电话。嬖”
“这可是你说的。”
不论史迪文有没有作势挂断,我孬种地脱口而出:“别,别挂!”
“何荷,”史迪文直切主题,“你打了整整一百通电话给我,才换来这么一次机会,我建议你好好把握。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和于小界划清界限,好不好?酪”
我匆匆去关了办公室的门,途中高跟鞋一拐,不碍事地崴了下。和史迪文一并带着何翱去航天馆时,史迪文说过何荷你以后和我约会不要再穿高跟鞋。可惜,在这以后,我们的约会少到稀少,堪比稀世珍宝。
关了门,我折回办公桌,等不得地一抬屁股坐了上去:“咱们用事实来说话……”
“事实是什么?”史迪文无礼地插话。
“我让了乔先生这一小步,便不劳高慧大驾了。”
“哦……”史迪文拖着长音,“你做到了,那恭喜了。”
“恭喜?喜又何在?史迪文你说我给你打了一百通电话,那不妨算算我们有多少天天各一方了?”
“前一阵子不也是一样?我以为你习惯了。”
“前一阵子叫牛郎织女,现在叫冷战,一样个……屁啊。”我口不择言。
“喏,这就是死循环了。因为你让了这一小步,所以我不高兴了,而我一天不高兴,我们就要冷战一天。现在你回答我,要不要和于小界划清界限?”
办公室座机响,我抓起后直接撂下:“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瞪大你的桃花眼看看仔细,我出一分力,能帮你十分的忙,所以这个力我是出定了。这次我还真的要板板你这臭毛病,别什么都大包大揽,和平时期我可以做你的弱女子,上了战场我更可以做你的战友……”
座机又一次响起,我又一次抓起后撂下。
借机,史迪文夺去了发言权:“何荷,我不和你讲大道理,我们谈谈七情六欲。我不接受你和其他男人有亲密行为,包括牵手,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是演戏,是假的。”
“那将来我若和汪水水有什么,也未必是真的,还请你宽宽心。”
我头顶几乎蹿了火:“对对对……汪水水,她才是今天的关键,汪水水进了乔泰股份?你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者这是我对你的打击报复?”
我如挨当头一棒:“打击报复……是吗?是这样吗?”
史迪文不置可否,淡淡地呵了一声:“一百通电话换来的宝贵机会,就这么被你白白浪费了。那……咱们两百通时再见。”
又一次地,史迪文悄然挂断了电话。
我暴跳如雷:“做你的白日梦的两百通!再见,再也不见!”
后来,我两条腿一缩,盘上办公桌,掉下四颗眼泪。为了不再掉下下一对,我把下唇生生咬得不善。
我的好心不叫好心,叫驴肝肺。
天底下如此狼心狗肺的男人他史迪文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电话再响。是毛睿打来的。
为了公事鞠躬尽瘁的除了他史迪文,还有秦媛。
毛睿说,秦媛因过劳而昏倒了,人在医院。他另有急事,让我过去陪陪秦媛。而到了医院,心力交瘁的秦媛说,毛睿的急事是要去代她出席女儿学校的家长会。
连我都头痛了:二十四岁的毛睿,去出席秦媛十三岁的女儿的家长会了。
秦媛说,再努努力,我们的系统将和乔泰的同期问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胜算少说也有百分之十。
我泼她冷水,说百分之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媛苦笑,说毛睿的事儿,她女儿一直被蒙在鼓里,怎地就东窗事发了,那么接下来,无论他们订不订婚,走不走得下去,她女儿手握一票否决权。毛睿要千方百计叫个十三岁的少女点一点头,这胜算恐怕才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给秦媛去打热水时,我在走廊对上了于小界。
适才于小界约我共进晚餐,我说我要探病秦媛,他便也来凑凑热闹。
于小界怀抱了两束花,郁金香是送秦媛的,粉色玫瑰是送我的。他倒不常送花,今天也是小小两束,抱在怀里也不会夸张。一个调头,他没进病房,直接随我同去。
“一会儿吃什么?我先打电话订位。”于小界今天照样意气风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好把病人扔下?”
“那是要吃清淡的,还是进补的?我帮你们买回来。”于小界是一百分的“恋人”,对我没有半个不字,“何荷,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给我找点事做好了。何况我又不是没自食其力过,你们要吃医院食堂的病号饭,我也能熟门熟路地给你们打回来。”
不等我谢绝,于小界便封了话口,我只好笑笑:“那清淡的好了。”
热水房中,水流小到断断续续,注入保温瓶。
于小界说有件事要和我商量,于氏珠宝秀的首秀就在三天之后,要不要他安排我和他父母先碰碰面。我开了口半天才发声,说不如等珠宝秀我直接亮相好了。
于小界仍没有不字:“也好啊。”
水将注满时,我和于小界同时伸了手去关龙头。
史迪文的“无理”我竟句句铭记,他说:我不接受你和其他男人有亲密行为,包括牵手。
我不争气地抽回手,却抽得太猛,拨倒了保温瓶。忙乱中,于小界挡开我,另一只手里的花束相继落地。我和他双双无事,唯独花被烫了个滚熟。
我脑子一乱:“瞧我……我赔给你。”
于小界失笑,捡了花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赔给我?赔给我我还不是要送给你。”
我理了理思路:“珠宝秀我一定要露面吗?或者……我和于夫人还是各占山头为妙吧,呵,到时我不介意装病避一避风头的,乔先生那边,你糊弄糊弄。”“是我一定要你露面,”于小界拾了保温瓶,“你只当来看看我的作为。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于小界,我们不来真的。”我拿过墙角的拖把,要擦干地面。
“真的假的也都有我在。”于小界接手,做得有板有眼。
不得不说,他于小界披上于四公子和于氏珠宝副总的金丝披风后,如何叱咤从来与我无关。于我,反倒像是他的另一面,脚踏实地的另一面,会屡屡占了上风,但我却不确定,不胜寒的高处,和艰难的实地,到底哪一边才是真的利于他。
“何荷,你和Steven……”于小界的话,只问了一半。
我耸耸肩:“乔先生是多此一举,不管他插不插手,我和Steven也不可能的。你觉不觉得,确定一个人合适,可能要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但确定一个人不合适,并不难。我和他,到头了。”
楼下停着史迪文的车子。
地处三楼,我不难认出楼下停着的黑色奔驰GLK300是史迪文的车子。
我一颗心狂跳,以至于于小界说了什么,像是消声似的。接着他便揽上我,自在地背倚在窗前,等着热水第二次注满保温瓶。我脊背僵直如砧板。史迪文在不在车上,这是其一,他会不会目睹这一幕,是其二。我念了一声:于小界。于小界挑眉笑了笑,收回了手臂。
秦媛病房的窗口,朝向不同。
我大胆地将于小界拴下,随后借口找护士,便飞快地下了楼。
我一遍遍默念着“你死定了”,冲向车子,却停在了车尾的三米开外。这……不是史迪文的车子。
胡来
更新时间:2013531 23:20:31 本章字数:3213
眼前的车牌号是陌生的。殢殩獍午
史迪文大约有三五辆车子,未必是“拥有”,但是至少是任他使用。三五个车牌号我做不到一一背下,但可以确定,眼前这串数字绝不在其中。
至此,无风无浪地,我却再也按捺不住了,第五颗眼泪一掉,便一掉不可收拾。那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那一种想见无从见的怨艾,似乎通通不敌这一种似见却又见不到的心灰意冷,这狠狠一摔,叫人七零八碎。
哭到闷闷的,我猛抽上一口气来,鼻腔中发出哨子般的声响,连自己都暗暗好笑。
调头走了两步,我脚下一顿,接着一扭脸,又三步并作两步终于是扑向了车身嬖。
有哪里不对劲,总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车窗上贴着乌黑的车膜,我不管不顾地将手遮在眉骨上,一张脸肆无忌惮地向前凑了又凑。
车中无人。真皮座椅上空空如也,连件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