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这是我和英子的救命恩人,懂?”李越明转身就是一脚,佯怒道。
“恩人?哈哈,我以为你是她的恩客呢……靠,踹哪儿呢!”孙嘉木捂着两腿中间的部位,诧异于陈敬英会动粗。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参加秦大公子家的宴会了吗?”李越明穿上外套,随意道。
“别提了,开的什么玩意儿,请的都是歪瓜裂枣,我本是奔着大明星辛凤仪去的,最后都没请来。以后还是跟着越明哥混有‘前途’。”
张奈禾听说过一些名流人士喜欢举办社交晚会,特意邀请当红明星,当然,可以邀请到哪种档次明星的话就要看发起人的面子了。如果是他爸爸举办的宴会,估计不会有啥上流人士来参加。从他们的言语来看,所谓的秦家应该和他们家似的,有点暴发户的感觉。张奈禾猛的发现,她居然没有出席过这种宴会,即便是跟张蜀青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参加过,怕是觉得她气场不够,带不出手吧?
“活该,谁逼你去了,我最烦的就是秦家!”
李越明的脸上满是不屑,这种轻视的表情让张奈禾觉得十分陌生,他可是她心中的阳光少年呀!看来人性,果然多面。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看不起,她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耿耿于怀,是不是也经常受到这种眼神的蔑视吧,难怪他们家会如此看重张蜀青。
“不管怎么说秦大少的叔叔秦风谦娶了你堂姐,我以为你会去呢。到了才发现你根本没来,给你家打电话还被李叔叔吼了一通,我真是倒霉啊。最后就被派到这里来接你了,因为秦家也住这头嘛。”
李越明瞪了他一眼没再言语,他的堂姐嫁入秦家是他觉得最丢脸的一件事。李家好歹是京城土著,家族底蕴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这几年暴发户盛行,对于李家和陈家这种低调的豪门来说,是不乐意和他们打交道的。其中,张蜀青,祖上是书香门第,颇受别人高看。他父亲北大毕业,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再加上他漂亮的姑姑嫁入上海豪门孙家,从而张家渐渐发迹起来。
孙嘉木听说了李越明的遭遇,顿时对张奈禾无比感激,拿了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说:“远了不敢说,在北京还能帮上点忙,有事随时联系我。”
张奈禾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股怪怪的感觉。反正她正打算换号呢,送出去也无所谓。她自认平凡无奇,为了避免日后成为父亲利用的工具,还是少和有钱人家的少爷接触才是。
李越明套上外衣,阳光帅气的脸上布满和蔼的微笑,调侃她:“奈禾,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送你。”
张奈禾尴尬地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始终在旁边不说话的陈敬英,低声道:“谢谢。”
一路上,张奈禾始终望着窗外,安静得可怕。
李越明欲言又止,在陈敬英阻止的眼神下,没有问什么。因为陈敬英还在发低烧,谨慎起见,大家先将他送到了医院,几个年轻人似乎没怎么去过医院,手续还都是张奈禾代办的。
张奈禾抵达张家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点,客厅里灯火通明,张爸爸抽着烟,神色疲倦,看到张奈禾进门,淡淡道:“回来了?”
“嗯。”张奈禾红着眼眶,对于父亲的冷漠,有些无所适从。
“唉——”张爸爸沉重地叹了口气,冲着一旁默默拭泪的张妈妈说,“成了,小禾回来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赶紧处理吧。我还有工作,这样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实在受不了了!本来昨天和蜀青说得好好的,大家一起去秦家举办的晚宴,小雯偏要和蜀青闹别扭,弄得没去成,你知道造成的影响多差吧?我前几天刚和秦家合作了个项目,怕是现在秦家会觉得咱家不给面子,不识抬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秦家?张奈禾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个姓氏好耳熟,昨天的宴会……莫不是今早李越明所说的秦家?她想起李越明轻蔑的眼神,忽的有些莫名的难过,自己果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至少在他们眼里不堪的秦家对于父亲来说,还需要仰望呢。
“爸,闹腾的是姐姐,你跟妈吼干吗?”张奈龙提着行李箱,狠狠地瞪了张奈禾一眼。
张爸爸重男轻女,虽然他十分疼爱小雯,但最看重的还是儿子。自从龙龙满了十八岁,张爸爸谈生意总是带着他,让他从实践中学习。
“好了,他们女人的事情咱们爷俩不管,我也是真被你姐姐们折腾烦了。反正这事不管怎么处理,不可以得罪蜀青家里,否则这日子就没发过了!我跟你说,你给我好好管管你生的两个丫头!”
张奈禾浑身发冷,只觉得眼前的父亲恼羞成怒,十分陌生,竟是用手指着母亲嚷嚷。
张妈妈擦了下脸颊,接过保姆递来的外套,耐心地给龙龙穿好,哽咽道:“注意安全,非洲那头不安生,你莫让我担心。”
张奈龙敷衍地点了点头,冲张奈禾说:“当初没事闲得你和张蜀青交往什么?如今弄得家里乱七八糟,爸爸和妈妈吵架,烦死人了。”
“好了!关你什么事情!”张妈妈和张爸爸同时启口。
张奈禾咬着嘴唇,淡淡道:“小雯怎么样了?”
张妈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说:“刚打上点滴,何大夫在楼上。”
张奈禾皱着眉头望着大家,突然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猛然醒悟,怎么在楼上的是何大夫,不是张蜀青呢?
张妈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说:“蜀青后半夜走了。”
张奈禾微微一怔,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模样,恍然到难怪父亲会生气了。秦家宴会没去成不说,还把张蜀青惹走了,小雯到底要干什么呀?
张奈禾犹豫地抬头,迎上了小龙怨恨的目光。这孩子从未接受过她这个大姐,现在怕是更觉得是因为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既然无力回天,她又何苦勉强自己去贴他人的冷屁股呢?张奈禾抿了抿嘴角,淡淡道:“我上楼看下小雯。”
张奈禾基本是落荒而逃,楼下一家人生疏的气息让人窒息,她快承受不住了。曾经的彼此就算不像亲人,至少不曾怨恨,如今……
张奈雯安静地躺在床上,楼下的吵闹声她不是没有听到,也知道张奈禾此时就在门口。她撇开头,望着窗外,直到张奈禾坐到了她的旁边,才缓慢启口,说:“你回来干什么?”
张奈禾怔住,不是妈妈说小雯让他必须回来吗?又或者蜀青在的时候她希望她回来,如今张蜀青走了,她又不想见她了?
“呵呵,你知道张蜀青走了,所以回来看我笑话吧?”张奈雯尖酸的言语徘徊在空气里,她讽刺地盯着张奈禾,道,“你是故意的吧,装可怜,让张蜀青觉得愧疚,所以放不下你?”
张奈禾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可悲之处还需要装吗?至于张蜀青愧疚与否,真的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其实是我自己小心眼,蜀青哥都说过了,他爱的人是我,但是你们毕竟好过那么一段,这总需要时间来沉淀,但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姐姐主动地撩拨他的情感。”
张奈禾轻笑了一声,主动撩拨?
张奈雯恼羞道:“你别装得无所谓,现在我只问一句,你可是想和张蜀青言归于好?”
张奈禾愣了一下,十分坚定摇摇头,说:“你觉得我还不够让自己恶心的吗?”
张奈雯瞪大了眼睛,不信道:“你不过就是说说吧?那天你不是还说永远不会祝福我们?你心里肯定很恨我夺走了属于你的东西,对不对?”
张奈禾闭着眼睛,双手攥拳抵着额头,喃喃道:“张奈雯,你不用以己度人似的来揣测我的想法,我和你性格本就不一样,我就算放不下也会命令自己必须放下的。你就算面对不了张蜀青可能对我有情的事实,也不要往自己的亲姐姐身上泼脏水,好吗?”
张奈雯明显愣住,咬着下唇冷笑道:“可笑,你少自作多情了,莫说张蜀青不过是利用你,对你没有感情,单是我就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何来污蔑一说?”
张奈雯嘲笑的言辞像是一根针似的刺张奈禾。张奈禾闭了下眼睛,道:“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吗?把自己的亲姐姐伤得遍体鳞伤你就觉得好受了?你和张蜀青吵架关我屁事?从小到大,我忍让得还不够多吗?”
张奈雯不置可否地耸肩,冷漠道:“忍让?这些东西本来属于你吗?我本来是父母的独生女,你的出现,分走了我多少母爱?你却还觉得委屈了?如果不是我,张蜀青根本不会接近你,你享受了我的追求者,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张奈禾捂着胸口,心脏越跳越快,她气得无法出声,浑身发凉,绝望道:“这些东西你现在拿回去了不是吗?我承认我什么都不如你,张蜀青就是利用我,妈妈再宽慰我也是最疼你,你是张家唯一的公主,我是地上的烂泥,随你任意踩踏,他们对我的爱不过都是同情,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张奈雯咬着嘴唇,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突然淡了下去,说:“我也不是一定要这么说……”
“好了,张奈雯,你不用每次在用刀子戳完我后再安抚什么,我张奈禾对天发誓,如果对张蜀青再有一丝念想就出门被车撞死!可以了吧?”张奈禾无措地拿起外套背包,冷冷道,“你也莫要再和家人闹了,他们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不管你是对还是错,其实你都明白的,何苦为了证明这一点三番五次地折磨我呢。”张奈禾筋疲力尽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理张奈雯的叫声跑着离开了。
张妈妈从厨房出来,按住了要离开的张奈禾,轻声说:“怎么这就要走,吃点东西吧。”
张奈禾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下,双肩颤抖着,哽咽道:“妈妈,我不让你为难,我接受你们最疼小雯,我也接受她和张蜀青交往的事实,我只求您能多体谅下我,不要再让我介入进来,因为我也会难受,我听到您关爱小雯心里其实也是嫉妒的啊。”
张妈妈愣愣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喃喃道:“小禾,对不起,妈妈,妈妈是爱你的。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下次我绝对说小雯,我……”
“我先走了。”张奈禾吸了吸鼻子,急忙离开。
张妈妈疯了似的追了出来,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颤抖落寞的背影红了眼眶,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孩子如此绝望。
张奈禾失魂落魄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还不到七点,长安街上的车十分稀少。雨后明媚的日光透过几座高大楼群的玻璃倾洒而下,落在了地上泛起了点点明亮,一切是那么温暖,除了张奈禾冰冷的内心。
张奈禾无处可去,唯一的死党王瑶瑶忙着考研,她不好天还没亮就去打扰人家。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听说目的地是西郊,司机全部拒载。她翻看着手机通讯录,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去倾诉的对象,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失败了!
张奈禾郁闷地坐在马路边,看着来往走过的陌生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良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太阳的余白冲破云层,蔓延在东方的天际之间。
张奈禾想了许久,厚着脸皮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没有明确目的地,忽悠司机说去西边。
司机师傅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问道:“姑娘,西边哪里?五棵松?”
“西郊的紫山公寓……”张奈禾故作随意,眼神望向窗外,司机总不能给她轰下去吧。
司机一听,脸色果然不太高兴,车速减慢,说:“对了,我这车一会儿要交班呢。”
张奈禾怔了下,说:“我知道您怕空车往返,要不然我给您双倍车费?”
司机想了想,摇头道:“别介啊,这事说不清楚。”到时候拉过去了张奈禾反悔不给他,他也没办法。“我是真的要交班!您看这么办怎么样,我给您放在地铁一号线呢?您可以坐地铁坐到最西边,再重新打车。”
张奈禾不说话,望着周围熟悉的道路,感觉白天李越明送她就是走的这条道,想起了尚在医院的陈敬英,说:“这头离武警总医院挺近吧……”她记得他们是在这头停车的。
“嗯,挺近的,我这就给您开过去。”司机师傅听到个地名,生怕张奈禾反悔,司机将张奈禾放在武警总医院的门口,快速扬长而去。张奈禾望着那辆消失在灰白色阳光余韵下的出租车时,不由得苦笑,她莫非人见人厌……
张奈禾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来这里,陈敬英肯定觉得她神经病。因为是张奈禾帮陈敬英办理的就医手续,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她,没有阻拦。
张奈禾坐在了陈敬英的特需病房里发呆,至少这里还有个活人,她望着窗外,等待着清晨的到来。真丧,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开车回家,她这辈子真不是能占人便宜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陈敬英慵懒地睁开眼睛,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洒而下,隐约觉出了清晨的光芒。这是哪里?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不经意间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孩。
陈敬英紧皱眉头,他明明记得张奈禾走了吧?这个笨姑娘怎么连找个地方窝着,都习惯性地选择别人的脚下。
“陈先生,您醒啦……”小护士心中一动,眼神快冒出桃心了。
“嗯?”陈敬英扬眉,莫非李越明不放心自己,将张奈禾又叫回来了?只是陈家祖宅在北京,貌似用不着一个外人照顾他。
小护士殷勤地掖了掖陈敬英的被子,嗲声嗲气道:“陈少爷,我是您的私人护理师,护士长让我一分钟都不要离开您。”
陈敬英头皮一阵发麻,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留下相对安静的张奈禾好了。
陈敬英使劲抬了下腿,发现无法移动,有些发僵,无奈地看着趴在腿脚的张奈禾,踹了两下:“醒醒。”一阵沉默,张奈禾彻夜未眠,此时竟是睡熟了。
陈敬英垂下眼睑,不管什么怜香惜玉,狠狠地踹了下腿,张奈禾猛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入眼的是一张英俊冷漠的面容。她意识不太清楚,揉了揉眼睛,忽地想起了什么,刺溜一下站了老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醒了?”
陈敬英没有言语,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张奈禾。
她身上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因为这两日的泥泞略微发黄,上面的白色吊带松松垮垮,黑色的外套上或深或浅地留下了昨日大雨的痕迹,真是让他挺看不下去的。陈敬英是九月出生的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