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这么早就接到谷某的电话,心情是不是很不好?”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沙沙地响起,好像刚睡醒不久,随意给她打个电话问好。谷文森,她脑袋里一瞬间就可以想象到那个人目光慵懒地朝自己扫过来的样子,不经意中透着股洞彻一切的精明,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他。
一瞬间,她毫不自知地挺直了腰板,神色凛然地说:“谷总,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要打电话来?”
“实在是没有办法。”谷文森慢条斯理地说,“我怕再不打电话过来,宋小姐会沉醉在旧情人温柔的臂弯里,忘了正事。”
“谷总多虑了,您和我约定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谷文森“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宋未晚赶紧问他:“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说你妈?”对方顿了顿,说,“她在我这里一切都好,不过,我没有耐心等太久。你早点把事情办完,带她走吧。”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宋未晚看了看号码,和以前每一次一样,都是随机的。谷文森真是个狡猾的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不留人把柄,有这样的人做对手,云城的商界人物真是辛苦……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冷不防身后有个人站着,吓了她一跳。
“接电话呢?”廖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我看你在忙,就没好打扰。”自从昨晚的事情之后,他知道宋未晚背后有人,对她的态度更加微妙,看似客气,却掩饰不住的嫉妒。
宋未晚点点头,说:“廖经理找我有事?”
“嗯,不是我找你,是许总。他指名要你陪他去参加中午的一个饭局,与顾氏谈谈接下来合作的事情。”廖凡语气酸酸地说,“这三年,也不是没有人想与召南实业合作,可是硬是没人谈得下来。也只有宋小姐有这本事,能够让顾总在合同上签字,难怪许总这么器重你。”
按照规矩,谈合作,至少也要总经理级别才能同去的。这回,许劭严直接绕过廖凡,给了刚进公司不过三个月的宋未晚机会,把规矩抛开不说,相当于打了他的脸。所以,廖凡对宋未晚说话也没了好声气儿。
宋未晚一听他说清楚许劭严的意思,心里就顿时涌起一阵焦躁,压根没有心情去看廖凡是什么脸色,她焦急地说:“我去?为什么要我去?不是只需要把合同签了就行吗?剩下的这种具体合作的事情,我怎么懂?”
“呵,你也知道你不懂?难道不是你主动要求去的?”廖凡不信她这么单纯无辜,许总一定是知道对方和顾召南的暧昧,所以才想带她去谈生意。他冷笑道,“不管是什么情况,许总让你陪他去,你就去吧,他在办公室等你!”
宋未晚满腹火气地赶到了指定的饭店,等了十几分钟,许劭严才过来。
她语气不善地问对方:“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去谈合同?”
许劭严反问她:“有什么问题?”
“公司历来的规矩,这种大的合作项目,是需要董事会成员与相关部门经理去洽谈才够级别的,我们部门的经历是廖凡。而我,只是个还没转正的小职员。”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试着与他沟通。
许劭严坐在她对面,认真听了她的话,笑了:“公司的各项制度里并没有严格规定必须是这样的流程,何况,我向廖经理了解过情况,这个合同是你独自去跟顾召南签成的,事先并都没有跟他报备过……”
“可我跟老爷子报备过!”宋未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她一脸终究没有忍住,还是说出来了的神情,似乎悲愤到了极点,又似乎有些自暴自弃。
这句话刚跑出来,许劭严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他望着她,白净的面皮一瞬间就堆起了红晕,但那不是羞赧的表情,而是,隐隐有些难言的羞耻,还有,愤怒。这种反应,早就在她意料之中,这份合同是怎么签来的,她不怕再提醒他一下。而且,她还要告诉他,这件事,顾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她甚至还补充说,“连你的未婚妻,蒋小姐,她也是知道的,要不要,找她也问问?”
如今这个境遇,早就在她,准确的说是在谷文森的预料之中了。甚至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也是谷文森教给她的。他说,许劭严逼你的时候,不要客气,像我教你这样去逼他。
如谷文森预想的那样,她刚进顾氏,立马就有人通知了顾老爷子和蒋梦溪,他们高高在上,想要把她赶走却又顾及面子,只好用各种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折辱她,逼她像当年那样,再爬上顾召南的床,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们就是想要许劭严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卑微下贱不值得。
现在,她帮他们告诉他,当面,直接。
其实,许劭严早就猜到了不是吗?除了顾老爷子和蒋梦溪,还有谁能把她逼到这一步?
果然,许劭严瞪着她,眼睛都红了,说:“未晚,你这又是……何必?”
每一步,都在谷文森的算计之中,宋未晚按照他教过的,面上摆出倔强而悲愤的姿态,在心里却几乎要为那个男人鼓掌喝彩了,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许劭严,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宋未晚笑了,“我就算是陪睡换来合同又怎么样呢?你以为我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在公司留下来?”
“我以后,保证,再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羞辱。”许劭严甚至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回来了,以后会照顾你。”
“照顾我?以什么名义或者理由?男朋友吗?”她试着将手抽出来,却没能抽动,最终冷冷地提醒他,“许劭严,我们已经分手了。”
“未晚——”
“不要说,我不想听。”她别过头去,眼泪已经湿润了眼角,强忍着不要让它流出来。谷文森说过,哭哭啼啼的女人,把最丑的样子肆意暴露在男人面前,简直是蠢透了。只有透着故作坚强的柔弱,才能让男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保护的欲望。
要不是眼泪早就在三年前流尽,她大概也要相信自己是真情流露,而不是演戏。
不管自己信不信,许劭严大概是信了。他语气中带着温柔与怜惜地说:“未晚,其实,我让你陪我来谈合作的事情,只是借口,想多找机会与你见面而已。”
她说:“许劭严,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她想说的是蒋梦溪,可是对方偏偏误会了,语气生硬地说:“你放心,等一下召南实业来的人里面,没有顾召南。”
“什么意思?”
许劭严语气酸酸地反问:“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昨晚你们不是刚亲热过,今天反而不能见面?”
宋未晚被他的话伤到了,所有虚与委蛇的温柔与心疼,几乎将她麻痹了,这不,一下就来个猛的。她冷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这算什么呢?昨晚他是亲眼看着自己上了顾召南的车,不这么想才奇怪。她终究是离开得太久了,几乎忘了他许劭严是什么样的人。
12心结
她冷笑着讽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你和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些女人?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占有了顾召南原有的一切,他还是逃不过顾召南的阴影笼罩吗?
宋未晚看着许劭严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如果自己不是女人,大概他早就要动手了。能把他气成这样,算不算一种成就?
话题显然无以为继,她不想再和许劭严就昨晚自己是不是睡在那个男人的床上展开讨论。
所幸召南实业的人来得很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此时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两三个人由召南实业的某副总带队,顾召南果然没有出现。宋未晚看了一眼许劭严,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抓紧时间招呼人坐下,然后打开文件夹,开始认真讨论相关条款。
工作的时候,他又变成冷静、认真的男人,全身散发着光芒,仿佛刚刚的温柔与暴躁都只是从没发生过的假象。
宋未晚在一旁陪着,起先还有些走神,后来随着讨论的深入,也不得不被拉入到节奏中去。她忙着解释合同中的一些细节,直到服务生来提醒饭点时间到了,询问是否要用餐时,才感觉有些饿。
这样简单的合作洽淡,在正式董事会议前还要开两三次,所幸今天商谈的一切让双方都还满意,所以,午餐在很轻松愉快的气氛下进行。
宋未晚在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结果,却在这家餐厅意外撞见了熟人。
请假半天没有去上班的李思琪,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
她原本想要悄悄绕路离开,结果,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响动,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呵斥声。她转身,正看到李思琪起身想要离去的样子,桌椅与地面摩擦发出更大的响动。
可是,那个男人似乎根本不让她就这么离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不准走,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不准走!”
“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思琪语气异常坚定,却怎么也甩不开对方,一张脸都憋得红了。
宋未晚知道她怀孕了,和一个男人这样大力气的拉拉扯扯,似乎有些……她正想着,就听到轰隆一声,李思琪一下子被那个男人又扯回到座位上,两人动作幅度过大,撞翻了一张椅子。
李思琪眉头顿时蹙起,眉宇间似乎有些不舒服,宋未晚顿时没办法再装作没看到,慢跑几步到男人的面前,拦住他说:“住手!”
男人个子不高,长得瘦瘦的,说话却有些冲:“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闲事?”
宋未晚来不及回答他,先低头问李思琪:“你没事吧?”
李思琪摇摇头,给她一个感谢的眼神,一张小脸早已煞白得很不正常了。
宋未晚说:“我是李思琪的同事,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动手动脚?”
“我是她男朋友!”
“是前男友!”李思琪声音低低地在宋未晚身后响起,“张永,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再纠缠就要让人瞧不起了!”
“思琪!”
“张永,你这样,还像个男人吗?”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个叫张永的男人,一张脸刷的一下红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真的被伤到自尊了,所以走得那样快。
李思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看也不愿看对方一眼,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宋未晚站在她身边,看到她在抖。
小情侣决绝分手时,大概都是这样难过吧?却要倔强地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宋未晚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
宋未晚问她:“你没事吧?”
女孩的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一开口就是:“疼——”
心疼?难过?
“肚子……好疼……”
宋未晚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她低头看去,恰好看到对方的裙子上,慢慢地有一小团深色泅开……她心中噗通一下,有不妙的感觉。一定是刚刚和张永纠缠的时候,用力过猛了。
李思琪也看到了,她瞪大眼睛,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慌张地说:“孩子,我的孩子……”
“不要慌,我马上喊人,冷静点,千万不要慌——”宋未晚抓着她的手,连忙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是医院吗?快来人,我们在……”
宋未晚一顿饭没有吃饭,在去医院的路上给许邵严打电话请了假。
医生检查了李思琪的情况,并做了相关处理,让李思琪留院休息一天再说。
宋未晚询问具体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怀孕还不足三个月,情况很不稳定。孕妇平时情绪太过压抑,再加上受到刺激,所以有流产先兆。建议最好卧床静养。
宋未晚送走医生,掩上门又回来。
李思琪坐在病床上,背后垫着一个软软的被子靠着,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显得有些疲惫。她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
宋未晚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的,柔声劝她说:“不要再想太多事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刚说到孩子两个字,就感觉到被握着的手猛然一颤。
李思琪突然抬起头,看着宋未晚,说:“打掉吧!”
“什么?”
“把它打掉,我不能生下来。”
宋未晚吓了一跳:“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李思琪一脸惶恐无助的样子,“未晚,它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除了打掉,还能怎么办呢?”
宋未晚没有怀过孕,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设身处地去考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只是看着对方慌乱的眼睛,不停地她:“冷静点,你不要激动……”
李思琪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她又想了片刻,然后说:“再说吧,我要再想想。”
宋未晚犹豫着问她:“要不要告诉刚刚那个——”
“不要!”李思琪摇头说,“不是他的……是我自己贱,不能拖累别人……”
宋未晚觉得头有点疼了……
李思琪轻描淡写地告诉宋未晚,这个孩子,是她自己一夜混乱后的产物。那个男人,有钱有势,是公司的大客户。
她说:“在我们这个部门工作,要想做出成绩,就不得不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不做就要离开,做了,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因为这个孩子,所以你才和男朋友分手?”宋未晚问她。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犯的错,不该伤害他。从我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开始,我就在想该如何和他说分手了。不然,以后,他总会有知道的一天,这会成为他的心结。”
“男人的心结,无非那几个。”
她说完,沉默了下来。
宋未晚也沉默了,因为男人的心结……
她突然明白了,许邵严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结,就像李思琪说的那样。从三年前的那一夜之后,这个结,永远都在他心里,再也没有办法解开了。
哪怕,她还没有放下他,他也没有彻底忘了她,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再如从前那样。
宋未晚对沈蓉说:“我突然觉得很累,想要离开顾氏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医院,去沈蓉工作的杂志社楼下和她一起吃晚餐。
沈蓉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吸了一口果汁,说:“宋未晚,你又闹什么闹?这才刚回国多久?而且进的还是云城出了名的大公司,多少职场精英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工作,突然说要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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