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邮件问他:蔷薇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啊?
当然知道啊!
——等等!手冢转过头看着羽鸟,只见她眉头深锁,似乎还在纠结方才说的去北海道的事。羽鸟蔷薇从来不擅长交际,所以比起拐弯抹角,她反而更喜欢单刀直入,这点手冢是知道的。因为自己从来没说过“请当我的女朋友”之类的话,所以她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其实也不希奇……
公车到站。
两人一先一后下了车。积雪已经被扫开了,地面有些许湿,不过并不影响行走。两个人并肩而行,羽鸟依旧想着要不要如实跟奶奶报告“没有男朋友”这件事。蓦地,手冢停下脚步,“23号……”
“不用勉强的,”羽鸟走到了他的面前,抢了话,“我也知道……”
这回轮到手冢打断她:“我们正在交往吧?”
半晌后,“诶?”
她居然不知道!
手冢吃惊之余竟然还能保持理性,她居然不知道,玉川怎么猜到的!会不会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以为他俩在交往啊?还是说全世界就只有羽鸟蔷薇一个人不知道啊!
冬日的太阳沉得早,夕阳已经把天上的云染成了绚丽的彩霞,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映在了积雪上。手冢国光的脸上映满红霞,也不知究竟是太阳的错,还是心跳的错。
“蔷薇,请和我交往。”
就算羽鸟再笨也知道手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因为她的要求而勉强他自己。手冢国光从来不会用这些事情开玩笑,更不会勉强自己去接受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她太清楚了。原本她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就已经足够了,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她已经越来越贪心了。想要更多,想要更多……甚至是手冢的一切,她都想要。
她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回答:“……是。”
“走吧。”手冢伸出手,握住了羽鸟的手掌。好冰,怎么不戴手套?
“嗯。”羽鸟抬起头,偷偷地瞄了手冢几眼,轻轻地回握。
好暖的手。
直到这时羽鸟断路的大脑电路终于被接通了。从七月份到现在,手冢都在不遗余力地要她叫他的名字……噢不,不要提醒她!天哪这绝对是黑历史啊,怎么自己会这么迟钝?明明小半年前,他们已经在交往了啊!
羽鸟真想看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可是她绝对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的,说出去得多丢脸啊!不行,一定要装作没有想通!
“到了。”手冢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开,羽鸟这才从自己的思想中爬出,“嗯,明天见。”
“明天见。”她当了网球部的经理,自然也要跟着出席社团活动。手冢想,明天自己就早一些出门吧。
清晨,微风卷着寒意迎面袭来。羽鸟小跑着来到了公车站,公车站里有一个人,此刻正在认真地看书。“早上好,”她微喘着,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手……国光。”
“早上好。”他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随后继续低着头看书。羽鸟也不打扰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公车的到来。等到了公车,两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羽鸟靠窗,手冢坐在她旁边继续看书;到站后两个人下车,在校门附近相互道别后,羽鸟去网球部,手冢去教学楼。
像极了半年前。
只是两个人行走的方向完全相反。
时光流逝,而日子却不停地重复着。就这样,补课大约持续了一周,23号下午,当网球部结束了寒假训练的时候,手冢罕见地站在了网球场前,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球场。这片曾经挥洒了多少汗水的场地,如今只能在外面静静地看。他抬起手,抓着铁丝网,一动不动。
羽鸟匆匆地从社团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副景象。她上前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注视手冢的背影。网球部的其他人陆续也从社团办公室出来了,看见了这一幕,竟然停住了脚步,保持住了世界的安静。
羽鸟缓缓上前,站在了距手冢五十厘米之遥。
“青学,你帮我守着。”手冢轻轻闭上了眼,随即缓缓睁开。
只听得身后传来温和得如同三月阳光一般的声音:“是。明年全国大赛的优胜,一定属于青学。”
“走吧。”他放开了手,果断且坚决地转身离去。羽鸟朝网球部的人鞠躬,“那么,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
转身小跑着追上了手冢。
青学,她会好好地帮他守着的,她说得出做得到。
羽鸟父母在昨天已经前往北海道了,所以空荡荡的家里只有羽鸟蔷薇一个人在。她关好门窗,喂鱼,打理好一切之后,提起放在房间的昨日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朝大门走去。
手冢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机票是晚上八点半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羽鸟锁好门,转身正要提行李,却见手冢已经提起了她的行李朝前走去了。拦了计程车,把行李放好,二人坐在了后排座位上。不知为何,手冢想起了前几天他提出要去北海道的时候的事。
在他说完自己的提案后,父母和爷爷都十分担忧地问他是不是肩膀出问题,他摇摇头,“去探望羽鸟爷爷和羽鸟奶奶。”
“他们一家要去北海道看望爷爷和夫人这件事我倒是听芽衣说过,”彩菜不解地看着他,“但是,这是羽鸟家的事,为什么你要去?”
还不是因为羽鸟瑠奈要羽鸟蔷薇带男朋友回去!手冢倒也没含糊,直截了当地回答:“瑠奈奶奶要蔷薇带男朋友回去。”
顿时手冢国一、手冢国晴以及手冢彩菜都僵住了。
彩菜第一个缓过神来,“你刚刚叫羽鸟蔷薇什么?”
国一第二个缓过神来,“信子,我终于盼到国光谈恋爱了!”说着,连忙起身去烧香。
国晴愣了半天,“国光谈恋爱了?对方是谁?认不认识?”
手冢一次性回答了国晴和彩菜提出的四个问题:“蔷薇,羽鸟蔷薇。”
俩人同时伸出手拍了拍手冢的两个肩膀,“儿子,去吧!”他们看中隔壁家的蔷薇很久了!再者,手冢国光要是再不谈恋爱,他们夫妇就该担心自家儿子会不会终身不娶了!
羽鸟却在担心。她什么也没对父母说,突然间把手冢拉去北海道见奶奶,还宣称“他是男朋友”,父母会不会太吃惊啊?
至于父母会不会反对?羽鸟相信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父母觊觎手冢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为了打印文档,我居然走了大半个城!周围的相馆为毛不开门啊哭死!
我碎觉去了,半夜三更应该没什么人爬上来看文吧?
晚安……
、一九
机场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匆匆忙忙。上次来机场是接手冢,上上次来机场是送手冢……这次来机场,是两个人一起登机。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JW852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6号登机口……”
“该走了呢。”羽鸟看着显示屏,手冢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了两张登机牌,把写着“羽鸟蔷薇”的那张递给了羽鸟。羽鸟接过登机牌,两个人并肩朝着登机口走去。过登机口的时候;羽鸟是走在手冢前面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瞪着手冢脸颊微红,撕她的登机牌的时候心不在焉,撕手冢的格外留心,露出的笑容堪称完美。顿时羽鸟脑海里浮出了一句话:是不是每次手冢登机的时候;都要被服务员这样盯着看啊?
要不,以后走铁路吧?
私家车更好!
此时,跟在手冢后面的外国美女也走了过来,递给手冢一张名片,用她那十分不标准的日语对手冢说:“有空联系我!”
搭、搭讪!好主动啊!羽鸟突然觉得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她还没来得及发作,手冢已经拉起了她的手,“我有女朋友了。”
把外国美女撂在了后头,转身走人。羽鸟一下子没缓过神,任得手冢把她拉走,直到上了飞机,她才反应过来。惊诧地抬起头朝手冢看去,而后者则甩给她一个“干嘛”的眼神。此时,那个外国美女竟然也跟了过来,“这女孩是你妹妹吧?”
羽鸟突然明白,这外国美女和他们是同一班飞机啊!手冢抬眼,哪里像妹妹了,“女朋友。”
听得羽鸟满脸通红。
外国美女耸耸肩,说了句“OK”便坐在了羽鸟的后头。没过几分钟,她又不死心地趴过来问羽鸟:“你真的不是他妹妹?”
怎么来问她了?羽鸟转过头,“不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他妹妹?”
外国美女斩钉截铁地回答:“相貌!你看起来顶多16岁,他看起来起码24岁。”
羽鸟傻眼了。木然地转过头,看了看脸色发黑的手冢,又把头抬起,看着趴过来的外国美女,“我17,他18。”
这回轮到外国美女惊诧了。半晌,她像是认定了羽鸟说谎一般,自言自语:“现在也挺流行老少恋的……”
手冢的脸又黑了些,羽鸟夹在中间,顿时觉得里外不是人,她决定暂时不说话了。
飞机起飞了。
夜晚的城市灯火绚烂,漆黑的大地被橙黄的灯光点亮。机舱内好安静,羽鸟坐着坐着,靠着椅背睡着了。手冢正看着杂志,突然觉得肩头一沉。朝右边的羽鸟瞥了一眼,却见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正香。他转过头,继续看杂志。
一个半小时的旅程很快结束了。
到达札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两个人拿了行李,拦了计程车,羽鸟报出了奶奶家的住址。汽车缓缓驶动,羽鸟看着窗外轻轻飘落的雪花,“不愧是北国,好冷。”
手冢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蹙眉,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羽鸟直人打来的。“喂。”
“国光啊,你知不知道蔷薇那孩子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刚才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又关机。麻烦你帮我转告她,让她快点来札幌。”
“已经在札幌了。”手冢如实回答。
“到了?”直人郁闷地挠挠头,这孩子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她在飞机上吗?难怪手机打不通。”
“不,已抵达札幌。”手冢把手机递给了羽鸟,“电话。”
“啊?”羽鸟茫然地接过他的手机,怎么她的电话会打到手冢那里?“喂?”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直人才缓过神来,“蔷薇,你在哪啊?”
“札幌啊。”她不解地问:“爸,怎么不打我的手机?”
“你倒是开机啊。”直人嘴角抽抽,“你来札幌了?国光也来了吗?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他来札幌玩吗?”
“嗯。”羽鸟含糊地回答,“先挂电话了,我们很快就到,一会儿再给你解释。”话音未落,她已经把电话挂掉了。不行,压力太大,说不出口!把手机还给手冢,羽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下飞机后自己确实没有开机,难怪直人会打给手冢。
计程车缓缓停下,手冢抢先一步付了钱,和司机一起把行李从后备箱中拿了出来。抬头看看,这独栋三层楼的小洋房还挺不错。夜晚的房子,温暖的橙色光芒从窗户里透出。羽鸟按了按门铃,很快,可视对讲机里便传出了芽衣的声音:“你好——哎,蔷薇!你等等。”
房门被打开,芽衣匆匆跑了出来,打开院子的铁门,“蔷薇,你过来也不给个电话——耶?怎么回事?”
看着站在羽鸟旁边的手冢,芽衣在北风中傻眼了,半晌才缓过神,“国光晚上好,来札幌玩吗?国光快进来坐坐,酒店预订好了吗?不如在我们家住吧!”
手冢点点头,正准备提行李,却被芽衣抢了先,“我来拿,蔷薇你快点带国光进去啊,外头这么冷!”
“蔷薇来了?”缓缓从屋里出来的德国老太太一脸欣喜地用德语朝羽鸟打招呼:“蔷薇,男朋友带来没有?”
从客厅里出来的直人和幸夫听见了老太太的话,顿时傻眼,异口同声地用德语问:“男朋友?”
竟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在讲着他们听得懂的德语:“我是手冢国光,羽鸟蔷薇的男朋友。”
究竟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啊?
客厅的左边沙发上坐着芽衣和幸夫,右边坐着直人和瑠奈,手冢和羽鸟被夹在中间的沙发上,总觉得尴尬。芽衣和幸夫的观点是,手冢不应该大老远跑来札幌“见家长”,起码也得先让羽鸟去“见家长”才可以;而直人和瑠奈则认为,谁先谁后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再者两家都当了那么多年邻居,家长什么的早就见过了。这次手冢会来,完全是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羽鸟蔷薇的男朋友居然就是手冢国光。
结果到了话题的后半部分,除了瑠奈和手冢,其他人都在炮轰羽鸟“瞒着我们”。羽鸟笑着认错,反正她抵死也不承认,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他们早就成了恋人的事实。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好让人觉得意外。像一场美丽的梦,像一场海市蜃楼。
可却那么真实。
世上最美的事情,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世上最美的事情,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人,牵着自己的手缓缓朝前走去。
没有大风大浪,没有悲伤泪水,有的只是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可是,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美丽呢?就像河流一般,别人的波涛汹涌浪花高低起伏,壮观瑰丽让人折服,他们的细水长流温和平静,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美?这样的美丽,水到渠成。
“国光,委屈你去三楼了。”芽衣一边说一边上楼,打开了三楼的灯。三楼有几间客房,平时都是没什么人用的。芽衣简单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铺床。一楼是瑠奈和幸夫住的,二楼只有一间房间是能住人的,其他都被杂物堆满了,所以剩下的只有三楼了。
瑠奈则拖着手冢,在客厅里聊了起来。羽鸟完全插不进话,索性去厨房翻了翻。嘿,有红茶呢。她重新泡来了茶,替换掉芽衣先前匆匆倒来的白开水。手冢懂德语,尽管话不多,老太太还是聊得挺开心的。对瑠奈而言,除了丈夫、儿子和孙女以外,在这里,她几乎没有交谈对象。所以未来孙女婿会讲德语,这真是恰了她的心意。
“瑠奈,很晚了,他们才刚下飞机,明天再聊吧。”幸夫笑着用德语提醒,转过头对羽鸟用日语:“蔷薇,去看看水温怎样了。”
“是。”羽鸟点点头,朝卫生间走去,不久探出头来,“62摄氏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