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你既然会问道这个问题,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着大少爷的……可是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是这么的倔呢?”当初楚辞和楚河吵架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在场,常叔也不知道楚辞的那段地下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劝诫了起来,“二少爷,虽然大少爷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他也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你知道的,老爷和夫人过世了,集团的所有事情都是压在大少爷的身上。楚家的那些个豺狼虎豹,二少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吧?您那时候十岁都不到,还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清楚,那些人全都得大少爷去应付。可是他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啊……却为了保护你,扛起了所有的事情……我虽然不了解集团的事情,可是却看得到大少爷每天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那段时间,他真的一晚上都睡不好,每天都疲于应付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还要接受集团的事务,底下的人看他年轻,没一个人服他的……”
听着常叔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楚辞有些摇摆了,可是长久以来的坚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他是知道自己的大哥有多么忙,但是少年时不懂事,又疏远了兄弟间的感情。到了后来,两个人最多在餐桌上碰一面,楚河总是匆匆的扒拉完自己的晚餐,又回到书房去批文件,彼此之间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甚至有时候,楚河会留在公司里赶进度,或者一直在外面出差,就只有楚辞和常叔两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空气冷得有些窒息。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楚辞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种隔阂。
他的大哥,好像和他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河自律到近乎变态,冷漠得好像永远只有他的工作。
可是楚辞,却从来没有面对过那样的局面,甚至楚家其他人,也被远远的排除在房子外面,和楚辞完全没有接触的机会。
楚辞觉得,被大哥保护着成长的日子里,他或许从来没有长大过。到底是血缘最亲的兄弟,楚辞不是没有试图去接近楚河的,但是那样稚嫩的他,又怎么能够破开自己大哥被现实铸炼成的城墙?他所谓的关心和沟通,落到大哥的眼里,全是无聊而浪费时间的把戏。
那时候他总觉得,楚河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拖油瓶,一个吵闹的累赘一样。到后来,楚辞再找到楚河的时候,只要没什么大事,楚河都会视若无睹。
楚辞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被刺得多了,痛得多了,也就学会了不去打扰。
他好像是一个孤僻的少年,对这个空洞的家,像是牢笼一样的住宅开始厌倦了。然后像每一个少年人一样,变得叛逆起来。
最后他逃走了,在书都没有念完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到了中国,混迹在娱乐圈里,倔强而不肯认输的,做着一个辛苦的实习生,一直半红不紫的在这个圈子晃荡,总也找不到方向。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自己的天赋也没有那么惊才绝艳,一个“纯白如纸”的新人,没有任何人提携,想混出头来,不是只有努力可以做到的,真的需要莫大的机遇。
而且过了几年回想起来,他的离家出走,在大哥的眼中该是有多么的小儿科?为什么他还会为家里没有发现,而一直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呢?不是他的逃得有多么远,也不是他藏得有多么隐秘,而是楚河,从头到尾,都只当一出闹剧来看。
碰到头破血流,楚辞也就会乖乖回来了。
只是那时候因着华倾的支撑,楚辞一直没有对这个圈子绝望。一直到连华倾都被夺走了,他才回到了他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
随后,却是更加久远的逃避和更加深刻的裂痕。
大约自己所谓的爱情,也是一出闹剧。他看不出来楚河对华倾有任何的感觉,甚至于怀疑楚河和华倾的这场订婚,只是为了诠释他不堪一击的爱情。
轻而易举的……被打破,被摧毁,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他的执着,好像就是向楚河的宣战一般,可是最终还是惨淡收场,变得越发潦草而糊涂,最后对着漫长的岁月缴械投降,放弃,然后忘记。
正躺在某个高级病房里的女人,曾经是他的最爱的人,后来变成了他最恨的人,现在却只是一个不知该如何定义的故人。
或许她做了很多错误的选择,或许即便没有楚河的插手她最后也会离开自己。
但,她会穷途末路到了自杀的地步,她在那一晚给自己打了数十通的电话……具体的情况虽然还不清楚,楚辞觉得,他和楚河,大约都是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之一。
无论如何,楚辞觉得自己至少得去看一眼。
没有太多的意义,只是一个故人,对于另一个故人的告别。)
、082探病
出机场后,一辆夸张的红色跑车停在外面,音响大开。驾驶座空着,副驾驶座上的煤老板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悠闲的轻敲着方向盘,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两百。
“哟!”煤老板朝着楚辞和淼淼一扬手,“蜜月愉快否?”
楚辞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后又悄悄看了看淼淼,这菇凉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唔,应该说,就算听到了,她也不觉得这是对着自己说的。蜜月?那是啥?
楚辞拉开后面的座位,让淼淼先进去,然后放下行李和手中的几份杂志,关上车门。他绕了一圈,却没有进入驾驶座,而是绕道了副驾驶座这边,把这个偷懒的家伙给拽出来:“开车!”
“你不是一向嫌弃我开车的水平很渣?”煤老板摘下墨镜,略带得意的看了楚辞一眼,“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开车的样子很帅么?”
“闭上你的嘴。”楚辞面无表情的把他按在驾驶座上,然后撑在车窗上,顿了顿,“送她回家。”
“诶?那你呢?”煤老板诧异的看着楚辞关上车门后又退开几步,似乎完全没有上来的意思,“喂!你去哪?”
“有点事情。完了很快就回去了。”楚辞双手插在兜里,扬了扬下巴,“别光顾着耍帅,你那技术真不够看的,小心出事。”
说着,就趁着煤老板还发愣的时候,转身往街边走了一段,随意拦了一辆出租就坐上去了。
“我怎么觉得……”煤老板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这家伙的情绪不太对?居然都没怎么损我?”
“喵喵喵!”煤老板转头咨询淼淼,“你们这几天都在一块。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么?”
“嗯?”淼淼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她的听力,楚辞的电话一字不漏的全钻进她耳朵里了,想不听都不成。她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对话的内容,似乎是……
“家庭纠纷?”淼淼眨巴了一下眼睛,用不太确切的语气说道。
“家庭……”煤老板对这个词语挺不敏感的。尤其放到了楚辞的身上。他更觉得没啥联系,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道,“啊啊啊!楚河?!”
“嗯。还有华倾。”虽然没照面过几次。而且自己那时候对蓝星人都不甚注意,但是因着楚辞留下的那一段波动,淼淼对于华倾的记忆还算深刻。
“华倾?!”煤老板一拍方向盘。“她又闹什么幺蛾子?!——诶?那是什么?”
煤老板手一指淼淼旁边花花绿绿的一堆杂志,淼淼看也不看就递了过去。楚辞翻阅的时候对比过好几遍,折痕很是明显。煤老板几乎随便一摊开,华倾的报道就直接展开来了。
“啧啧,她倒了?”煤老板幸灾乐祸的感慨了几句,对于传闻中的自杀很是不以为然,“这个女人,又在做戏么?难不成被哥哥抛弃了就回来找弟弟?哦不,就算还没被抛弃的时候。她也是抓着两头不放呢……也就那个SB还会上当……”
说起来抓到了照片还是挺惨烈的,说是做戏。似乎也有些过了。但是煤老板就是从头到脚都看这个女人不顺眼,更何况她前科累累,煤老板压根也做不到什么客观看待。不仅如此,他还掏出了电话。
在娱乐圈投资了这么多部片子,又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煤老板通讯录里的狗仔枪手,并不比他勾搭过的小明星少。
此时随手一翻,就找到一个影响力比较大的,没几秒就通了:“喂?XX主编么?哎!是我,我又来给你爆料了……呵呵,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最近没有新目标……诶诶,难道我只会爆自己女伴的料么?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啊?……是谁嘛,你猜?绝对劲爆……呵呵,猜不出来?可是你们现在应该在狠挖她的消息吧?”
两个人吧啦吧啦了半天,好不容易扯到了正题,煤老板把他知道的、猜的毫不负责的胡乱说了一通,剩下的全扔给电话另一头的人头痛去……
“……你还要证据啊?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天天找人跟她啊?!……哎呀,反正事情都告诉你了,要证据自己找去啊!……呵呵,不写也没关系啊,反正总有人会写的……恩恩,就这样了……哈哈,销量上去了记得请我吃饭啊……嗯好,好,挂了……”
煤老板神清气爽的挂掉电话,然后又拨了一通:“我又来和你谈生意了,这回是条大鱼……尽管放手去做,这回她一倒,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你怕个毛啊?!……去去,谁逮得到你啊,不就是想要高价么?我什么时候亏过你的?……嗯,那我就都交给你了……事后少不了的……”
煤老板就这么大喇喇的把车停在路边,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顺带添油加醋的编排了华倾许多东西,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这才心满意足的暂时收手。
抬头一看后视镜……淼淼深邃得看不见光的眼睛,一直直盯盯的看着他……
呃,那啥,他的形象……就这么在淼淼面前崩溃了么?!
煤老板梗着脖子,僵硬的“呵呵”假笑了两声:“喵喵喵你等急了吧?我这就开车,呃……你知道嘛我业务一向比较忙的,有时候一忙就容易忘事……”
煤老板抓着车钥匙,插了半天也没插进去,再一看才发现拿错了钥匙,有点尴尬的换了一把,插进去,开动引擎。
另外一头,出租车上,小哇默默的爬到楚辞的肩膀上,蹲下。
楚辞感觉到了肩膀上轻微的动静,低头,脑袋上瞬间挂下三条黑线:“你不在淼淼旁边,怎么跟着我来了?”
“跟着你有爆点啊!”小哇理所当然道,“主人实在太无趣了。那个混血儿也太蠢,一点儿也不好玩。……不过,他倒是一个很大方的冤大头啊,嘿嘿,刚刚又做了笔大生意……”
“嗯?”楚辞挑了挑眉,“你又敲诈他了?我怎么没看到?!”
楚辞和煤老板接洽的时间不过几分钟。那么短的时间。小哇也应该抽不出什么空去和煤老板谈生意的吧?之后它又是偷偷跟着自己上了出租,它那生意是哪儿来的?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手机……”小哇绿豆小眼鄙夷的看着他。小短腿故作沧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都不懂?傻了吧?”
“……可你……刚刚一点儿动静都没啊……”楚辞无语,就算是打电话。小哇这头也得出声吧?!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么?!”小哇挥舞了一下自己的短腿,“区区几段无线电,还能难得倒本大爷我?!这还用出声么?!你以为我是你们蓝星人这种低级生物么?!哼!”
——喂喂。小哇大爷,又释放范围武器了……
而作为蓝星人代表之一的楚辞,只是抓住它的短腿,倒吊着甩了几下。
“喂喂!你干嘛!!!”小哇被晃得天旋地转,一个劲的尖叫着,“你再不住手我叫人了啊!!!司机大叔!大叔!救我!!!这里有个变态!!!”
“这是……”司机大叔非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畏畏缩缩的问了一句。“这位小哥,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动静么?”
青天白日的,这后面又只有一个人,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实在是有点让人骨头发寒……
楚辞狠狠的把小哇塞进自己的外套里,然后裹得紧紧的尽量压住它的声音:“呃,我是个口技演员,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自娱自乐一下……呵呵,大叔您别介意啊……这个有时候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一不小心就忘记我自己在哪儿了……”
楚辞这话说得有点牵强,脸上大大的墨镜也滑稽得很。
司机大叔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然后笑得有点不自然:“呵呵,小哥看起来很敬业啊……工作起来挺辛苦的吧……”
“还好还好……”楚辞只能打哈哈,“这也是个人兴趣嘛,我挺乐在其中的……”
司机大叔不说话了,乐在其中……这乐得自己神经都有点出毛病了的样子……
这年头,司机也不好做啊,净拉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客人……司机大叔略带惆怅的想,前段时间还有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居然让人带她去百慕大……他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二话没说就给拉去了A市精神诊疗中心去了……也不知道那里的人把那菇凉逮回去没……
至于这个……
嗯,这位小哥去的也是医院吧?司机大叔将地址给咀嚼了一遍——唔,那所私立高级医院,他这种讨生活的升斗小民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精神科是不是特别有名……不过演员压力大,偶尔脱线一下,能知道去看医生就是好的,他还是不要太多事……免得还被人投诉……
“不用找了。”楚辞大方的把车钱递给司机大叔,然后拎着小哇就下了车,并没有注意到司机大叔诡异的神情。
一下车,那辆出租车立马调头转弯,一骑绝尘而去。
车轮摩擦的声音吓了楚辞一跳,傻了眼的看着车开远:“至于么……难不成还怕我又反悔让他找零?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挫的人么……”
楚辞郁闷的摸摸脸,然后把小哇拎到眼前,郑重的嘱咐道:“你给我安分点,别干坏事!我可不是来玩的……”
“啊啊?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啊!!!我也是来干正事的!”这个蓝星人怎么敢看不起它?小哇生气的在半空中乱蹬着小腿。
“正事?”楚辞狐疑的看它一眼,“你来……到底干嘛的?”
“本大爷的正事,岂是你等可以过问的!”小哇高傲的一昂脑袋,然后侧过头不予回应。开玩笑,它能对楚辞说,它是过来偷拍的么?!那还不得被削死啊?!
“这样啊……”楚辞也不问了,径直走到医院边的绿化带,找了棵树,蹲下来,然后直接就用小哇的龟壳开始刨土……
“啊啊啊啊!!!你干嘛?!!”小哇乱叫着,“你把我当铲子用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