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什么也没有去想。
坐了很久,他还是没有给我半点反应,依旧是那样坐着。
无奈的叹,这样的他让我心更酸。
“奶奶……”我想开口安抚他的情绪,可是说话才出口却又说不下去了。
叫我如何说那句节哀顺变呢?
“奶奶上飞机之前医生已经交代过,奶奶的病情恐怕是很麻烦,只怕也并不能救好。”他嘴里缓慢的说,接过我没有说下去的话。
不过,他的交行更让人心痛。
他此时的表情是迷惘的,像什么事也想不通,如像灵魂不存在一般。他的语气很低沉,并没有吓人,却让人心酸莫名。
“我不敢去想她能康复而回,我只是希望她至少能活久一点,只要久一点一点都好。”他说着笑了起来,那笑很凄凉。
他动了动,靠在沙发上。
“洛?”我不安的看他,这样的他让我放心不下。
何曾见过这个高傲的恶魔如此模样呢?
他就像受了很大的打击,无法从打击中醒来。
泪水滑下,我心痛的看他,手紧了紧,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该来看他的,可是当梁总监问我是否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来看一看他的情况如何。
“没有了奶奶,以后也没有人再为我守门了,记得我大学以后经常很晚才回家,就是她为我坚持守门,直到我不再在卓家住为止。”他说,低下了头。
他突然将头抱在双膝之间,看着这样的他,我心更酸痛。
我流着的泪水不猛,却让我感到难受。
人死了,原来能给人如此大的打击。
“洛。”我轻叹,伸手主动将他抱在怀中。
三年前,爸妈死去,我便开始被人追债。
在得知他们过世之后,我并没有痛哭的机会,直到被他收留了,在那别墅里,我自己躲起来痛哭了几天。
我记得有一晚,他突然从房间中出现,将我抱在怀中,紧紧的圈着我,任由我在他的怀中痛哭。
三年后,我们换位了,他死的也是他最亲近的人。
可是他并没有痛哭,只是紧紧的抱着头,靠低在膝上。
这样的他更让人心痛。
无声的叹,我抱着他的头,环抱着他整个人,将头低下,也靠在他的头顶上。
想到他与奶奶的亲近,想到奶奶的好,我心很痛。
“柔柔,我没事。”他低语说,在我的怀中一动不动。
我听着,也并没有回话,只是这样紧紧的抱住他。
这样的他,还能说是没事吗?
这样的他,怎不叫了解他的人担心?
“柔柔?”他终于松开抱头的手,将我轻轻推开,将我反抱在怀中。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视线反问着我的存在。
刚刚,我不是说过了吗?看来他并没有在听。
“是梁总监收到消息后跟我说,我才过来的。”我重复的说一次,小心的盯着他的眼。
只见他轻轻点头,缓慢的靠在沙发上。
“是啊!刚死的,就是一个小时之前我才收到电话。”他应,失望的将头也靠在沙发上,向天边看去。
心疼的看他,这样的他给人很失落的感觉,没有了平日那小霸王的味道。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只希望你能看开一点,相信奶奶……”说着,我有点说不下去。
最亲的人死了,我们有什么权力叫他节哀呢?
他就是不快乐,他看上去就是那么的悲哀,他的表情就是这么的伤感,而我……无能为力啊!
“柔柔,你说,奶奶走的时候是抱着一个怎样的心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让我们陪她走最后的路?医生早跟我们说已经是末期,已经快要死了,可是她却坚持要离开。若不是我们的婚事,她走得更快。”他说着,伸手寻找着我的手,找到之后将我的手拉到他的大腿上紧紧握着。
平日,我注意到他的手心很温暖很舒服,今天我所感觉到的却是冰冷。
他的手很冷。
“洛,我想奶奶坚持要去澳大利亚是有原因的。”其实那原因我也不知道啊!不就是他原来跟我说的,是因为奶奶喜欢那里吗?
“她说,她是跟爷爷在那里相遇、相爱、相恋的,她说希望能死在那里。”他悠悠的说,有点心不在焉。
“那就是了,她喜欢那里,这是她的幸福,对她来说,那边有她幸福的回忆。我相信奶奶走的时候很心安的,因为她能亲眼看到你成家立室了,又看到旧日与爷爷相遇相爱的地方。”我有点愚蠢的安慰着他,其实我并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
往日,我能站起也是靠自己想通的。
“我心里很难受。”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从真皮沙发上站起。
注视着他的背,他并没有立即的举步,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忽然转身向我:“我没事了,你不必浪费上班的时间过来。”
“哦!”他的冷淡让我皱眉,便只好轻声应。
不再理会我,他转身走向落地窗,那个模样很落寞。
他真的没事吗?
在我看来,这样的他已经是受打击很大的样子。
“洛?”我从沙发上跟着站起,走向他,在他的背后停下。
我想叫他发泄心中的不快,却没有能力。
“爷爷说,奶奶并不想回来安葬,她也不希望家里搞白事,不想与我们的婚事撞在同一个月。爷爷说,奶奶会在那边安息,等爷爷带骨灰回来的时候才举行丧礼。”他如交代公事一样的交代着。
在我看来,他那平稳的语气更不好。
慢步走近他,我疑惑的叹,有点无力。
“我能为你做什么?”我问,只想对他作最大的努力。
“………”
他不说话,不知是不是想不到可以说的话。
轻轻的叹,我转身,慢步离开他的办公室。
他这办公室很大,大得有点夸张,从玻璃窗走到门口,竟然是这么的远,脚步越走越沉重。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身去看他,说:“奶奶的死我也很难过,她是爸妈离开以后我最后一个亲人了。也许你会认为我这个假孙熄没有难过的必要,可是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明白,奶奶不想让我们看着她离开就是不想我们太难过,她就是害怕让你看着她消失在这个世上吧!她就是希望她的小洛能活得好好的,不因为她的离开而受到影响吧!”
顿了一下,看他还是不动,我继续说:“希望你能快点从悲伤中走出来,相信你能快乐才是奶奶最想看到的事。”
说罢,我重重叹气,伸手擦去眼角的泪,开门而出。
门关上,守在门外的秘书盯着我看,看到我红肿的眼时神情有点怪。
大概她是以为我跟卓文洛吵架了吧!
想来,这个女人他未必被他放过。
举步往电梯走,我知道自己还是得回去上班的,不然只怕沉重的心情只会越积越重。
“柔柔,你没事吧?”
刘君姐伸手轻轻抚着我的额头,用力的叹了口气。
呆呆的回神看她,她眼中的不耐让我感到内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开会以后你是为什么离开公司的?现在又是为什么一直失神?你看你的眼有点红肿,是不是哭过了?到底是什么事了?”刘君姐不耐的一次问清,把心中的疑问都直接的问出来。
怔怔的注视着她认真的眼神,我想了想,便直接说:“卓文洛的奶奶过世了,她是卓家里真心对我好的人,她是卓家里一个对我如亲奶奶一样的人。”
“所以,你很不开心了?”刘君姐叹了口气,很无奈的眨眼。
“我知道不该把情绪带回公司的,可是我心情真的很沉重,我没有办法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不起。”说着,我轻轻点头,让她原谅。
“别说什么对不起,一个亲人死了,谁真能无动于衷?我当然不会怪你,可是法国的时装展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担心你能不能如期参加。”刘君姐轻轻的叹,伸手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今年我们严氏能参加的作品也不能太多,我们决定在大家的作品里面选出合适的,公告会在下班前发布。这是一个公平的竞争,我希望你能打进围去,只要能在时装展上参加,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这对你的事业真的很重要。”
我接过她递向我的文件,并没有立即去翻。
“这是往期三年里参加的作品,你都回去看一看吧!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那就算了。反正你还年轻,又是新人,等下一年再参加也不迟。”说话间,刘君姐显示着她的体贴,不逼我。
可是却又带着深深的失望,怕我真的错过了。
翻开文件,我细心的看着第一页的作品,嘴里说:“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至少我不会未战便认输,我会好好的努力,希望自己能先通过严氏这一关。”
“好吧!好好努力,刚刚我都跟你指出了你以往的作品里欠缺了什么,多了点什么。一会你回去再看一看你这些作品图的改造,希望能吸引教训,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好加以努力。”
“是,师父。”用力点头,我站起接过另外一份文件夹。
“下去吧!”
“是。”转身离开,我抱着的两个文件夹忽然变得特别沉重。
奶奶的死,打击的又怎止是卓文洛一人呢?我也很心痛。
下班,跟着人群走,我失神的抱着手上的文件,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步。
“怎样?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严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看他,对上的是一张很温柔的脸,不再冰冷。
“忆。”我微笑冲他点头。
“刚刚看着你与梁峰离开,我就知道事情很严重,可是那小子不肯说什么事,我很担心你。”他拉着我走在后面,与人群避开。
不少人都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很大多好奇的目光向我们投来。
只是今天,我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人的奇怪目光。
“我没什么事了。”笑弯起唇,我轻轻点头,表示我并没有事。
“别骗我了,我跟你结识这么多年,会不了解你的个性吗?若是不放心跟我说就算了,可是别让自己太难过,要保持充实的心情,我知道刘君希望你的作品也能参加法国的时装展。”他拉我走向那高层的电梯,进入后里面只有我们二人。
回视着他,我轻轻点头,本想甜笑,却笑不出来。
“柔柔,你的笑容很难看。”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意外,想笑却还是笑不出来。
“想哭就哭,何必装坚强,是不是卓文洛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他叹,伸手抚过我的额头。
我想,那眉心刚刚一定是紧紧的锁着,才需要他去抚平。
“我哭过了,现在不想哭了,只是心情不好。”低低叹,我自嘲的弯起了唇。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我知道你会撑过去的。”他说着,电梯门已经打开。
发现下到停车场,我只好伸手去按一楼。
“柔柔,别按了,让我送你吧!他不准,拉着我的手让我走出。
“谢谢。”轻轻点头,我也不想拒绝。
今天卓文洛说过了,司机病了临时休息,早上也是他送我回来的。现在看来,他这个时候是没有可能还有心情来接我下班,还有心情来找我调戏了。
作为卓家少奶奶,坐公车已经不是我的权利,在这个时候要打的士也很难。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载这一程,反正我们是朋友。
“别谢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纠缠的小丑,而不是你心中的朋友。”他叹,君子的为我打开车门。
无力微笑,我知道我的笑真的会如他所说的,比哭更难看。
“那麻烦你载我回半山的别墅去吧!本想回卓家去看看,可是想想爷爷也不在,爸爸也不知在不在,若只有卓文洛的妈妈在,只怕我的回去会让她更不高兴。
“好吧!”他点头,车已经发动,往着停车场的出口而去。
将头靠在椅背上,紧紧的抱着那装有厚厚资料的袋子,我还是无法将心情调整过来。
我已经不记得当年爸妈死去的时候心情是如何慢慢调节好的,只知道此时心情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一路上,我与严忆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也许他知道我心情不好,不敢打扰。
“嘟,嘟。”
在快到别墅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我从袋子里翻出,看到的号码有点眼熟又完全记不起来会是谁。
我的电话会有多少人知道呢?
带着疑惑,我柔声接听:“喂,你好。”
此时,我们已经回到别墅的门前,严忆也正好把车停下。
“柔柔?我是爸。”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卓文洛爸爸卓炎胜的声音。
我先是怔了一下,心想也许是爸爸想向我直说情况,于是便低声打着招呼:“爸爸。”
“柔柔,奶奶死了,这事你知道吗?”果然,他是这么说。
“知道了。”停了一下,我收敛好心情,以沙哑的声线回话。
“那你要镇定一点,接下来的消息也许会让你难受。”他说话有点迟疑,像是深思着该不该跟我说。
会让我难受的消息?
奶奶的死还不足够难受吗?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会让我更难受的?
想着,我心莫名的不安,沉重的心情让我有点无法呼吸。
“什么事?”我细声的问,才知说话也要这么费力。
看到我的情况不对,严忆紧张的抚着我的肩,以眼神慰问着我是否还好。
冲眼前的他微微一笑,我更牵念着电话的那一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洛也许是心情不好,他刚刚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卓炎胜在电话的那一端说话很迟缓,看来他受的打击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轻。
他的话说完,我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车祸?
卓文洛?
我刚刚不是过去看过他吗?当时他明明还是好好的在办公室里。
他……车祸?
大脑无法接线,我却感觉到心底的害怕。
突然,我很怕,怕他也会出什么大事。
“他……”我想问他严重不,可是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震荡连说话的力气也不足够。
“他还在手术室里,我刚刚赶到医院,妈妈也刚刚收到消息准备要过来,你要过来吗?还是在家里等候消息?”卓炎胜的声音很远,远得我听不真切。
还在手术室中,这个答案太虚渺了,根本什么也听不懂。
“在哪间医院里?”费了很大的力气,我压下拿手的颤抖。
“在永得,现在在八楼的手术室里,你若过来就直接来这一边吧!他刚刚进去,相信手术还没有这么快完成的,我会守在这里。”
“好,我立即过去。”这一声我应得很快,立即的将手机收好,用力的喘着气。
刚刚,我竟然忘记了呼吸。
“柔柔,什么事了?”严忆急促的问,是我的表情还有颤抖吓倒了他。
回头看他,我并没有立即答,只希望他能先帮帮我:“可以送我去永德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