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风筝道:“王小飞,苏家屯三隆世纪城5号楼。阴阳眼,养鬼,专业家电维修兼裁缝。”
一个低低的老人声音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出来:“牛中华,东陵区碧桂园三号。清史稿研究员,木修。”
那个坐坏了椅子的胖子:“西门如玉,铁西区家乐福二楼。二级厨师,水火双修。”
墙壁上沉默寡言的火烈鸟照片道:“铁敛堂,慈恩寺旁。还俗和尚,佛修,兼古董鉴赏。”
并不是说沈阳分部的救援者都是这样道法出众,只不过不行或是自认为不行的那些人都乖乖的不冒头——灵魂出窍后还有法术,单这一条就拦住了不少人,毕竟救援穿越者不怎么需要灵魂出窍,又有救援局发的隐身符,所以不少人在这方面都是弱点。而姜田要求的懂少许幻术,天知道多少才算是少许。
开口的这六位,都是公认的沈阳分部内的强者,不仅灵魂出窍的后的法术应用比在肉身时不差许多,而且都极其精通幻术。不少听着这六位开口就没敢说话的人暗自揣测:大哥大姐就是看看啥是织梦,不会常玩,我们会有机会的。
姜田起身稽首:“姜田,符禁门,织梦者,略懂幻术。无业游民。”说罢,又同众人作别,飘然而去。
回去之后,姜田擦了两个土豆,把土豆丝里加点盐和五香粉,在多用锅里倒油铺平,煎至两面焦黄。不需要加面粉,土豆丝在熟透之后自己会粘在一起。又趁着多用锅加热的途中,洗了个包菜,切成细丝,切了辣椒和姜炝锅,把包菜丝扔进去爆炒。炒至出水,加一小卷微浸水的龙口粉丝,继续焖,加生抽和醋,出锅。
包菜,俗称疙瘩白(gada,均一声,东北话),疙瘩白炒粉和土豆丝煎饼是经久不衰,历久弥新的美食。
灵感自觉的坐在餐桌上甩尾巴,他被这种单纯而曼妙的香气弄得身不由己。
大大脆脆的土豆煎饼,散发着淡淡的新鲜土豆独有的香气和焦香,被扯了一小半放在黑猫的盘子里。清淡却回味悠长的疙瘩白炒粉也给黑猫大大的挑了两筷子,其中包菜丝一筷子,细粉丝一筷子。
姜田静静的品尝着淳朴的美味,不急不缓的吃着,临近吃完的时候,低声道:“我今晚上要出去织梦。”
灵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喵??”他确实用猫音发出了疑问。
姜田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在你吸收月华炼丹之前回来。如果有意外,你自己小心。”
灵感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最终还是乖乖的喵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吃东西。
发短信问明了这两位要求入门者的基本信息、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今晚上二人暂住旅店——为了不泄露双方信息,织梦者并不上门,而要求被托梦的人也会选择旅馆睡一晚。
晚上七点钟,姜田端坐在三清画像前读了三遍《清静经》。七点二十去洗澡,七点四十五洗完澡也洗完衣服了,出来上床睡觉。八点整的时候,她已经轻轻的睡着了,灵魂借着符咒之力在睡眠中出窍。
同样的,顺着符咒的牵引发现了另外六个人,飘过去见礼:“姜某劳诸位道兄久候了。”
“小友不必客气。”牛中华果然如她所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睡梦中出窍的灵魂也凝成实体,问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小友可否赐教?”
“不敢当,牛老有话请讲。”
牛中华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不太适应,问道:“同是灵魂出窍,为何打坐时、和睡梦中,有这样大的不同?打坐时灵魂出窍,五感如生人无二,而此时竟不觉肢体所在,更不知视、听、嗅、味、触。”
姜田抿嘴微笑道:“不仅做梦的人能感受一切,织梦者对织造的一切感悟更深,打坐时灵魂出窍会带出大量的精元,不经意间会随着自己用心织造的梦境七情六欲,从而散失元气,更有甚者会散失魂魄。而睡梦中所谓的灵魂出窍,不过是一缕意念而已,再怎么散失也不过是一场梦,最严重也不过是噩梦一场。”
牛中华细细咀嚼之后,肃然拱手道:“受教了。”
武英是个娇俏而清纯的少女,见牛老不准备说话了,立刻按耐不住了,兴奋道:“糖姐!总算见又到你了,上次一别已经好久啦。对于织梦,我什么都不懂,幻术倒还可以卖弄一下。糖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保证服从命令。”
她虽娇俏可爱,谈吐斯文又爽直,却没有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武英的道法虽然弱,灵力也很弱,战斗力也很弱,但只要让她用出幻术来,她和己方的所有人都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姜田每次带队与做严肃而危险的救援时,都会叫上武英来保证己方能一个不少的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一章开始织梦。
、小试身手开门红(中)
姜田和六人飘到‘如家’酒店上空,颇为尴尬的穿过了几间房间——其中有些符禁门不应该看到的事。
姜田捂着眼睛喃喃道:“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牛老、武英、铁敛堂目不斜视,王小飞瞥了一眼,不屑的呸了一口“俩死胖子,档次不如刚才那俩”。
西门如玉嘿嘿一笑:“年轻人,这就是你不懂了,有时候胖的才好。太骨感的排骨都不好吃,何况是人。最好的是五花肉,三层肥两层瘦,就算是瘦肉里也得有点油脂,纯瘦肉的口感可柴了。”
段续很中立的用艺术的眼光说道:“胖也要胖的有美感。丰乳肥臀和微凸的小腹是女性魅力的表现,西方油画一直很赞同这种匀称的美感。但如果肉全在肚子上,那还是减成骨感美人的好看。”
姜田实在听不下去了,咳了一声:“一会织梦的时候,你们仨要是把这些腤臜事弄进去了……”她威胁意味十足的冷冰冰的瞥了他们一眼。姜田虽然知道猥琐好色是人类本性,也不过多苛求同仁的道德水准,但她必须得警告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嘻嘻一笑:“组长您还不了解我们嘛,哥们又不是没合作过,干嘛说这么生疏的话。”
“就是就是,想当年从哪个女色魔手底下把东方不败救出来的时候,小弟可和您一起与东方不败作战过!”
段续:“还有咱们那次去截杀在神雕世界猎艳的修道者,我可没让您失望过。硬抗八十八道雷劫!这种事可不是那个雷修都敢干的。”
武英娇哼了一声:“见财起意,沾色则迷,气人有、笑人无,敬光棍、怕财主。你们仨还好意思腆着脸……”
姜田轻声道:“英子~”她一出声,武英就不说话。
这时候已经来到了约好了的209,床上躺着一个憔悴的中年壮汉,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打扮有些不在意但还算干净,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衬衫,一条嘎新嘎新的裤子,衬衫一半掖在裤腰里一般散在外面。光头刮的青须须的,眼角还有泪痕。他正在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听着电视里董孝芳、李晓霞两位的《神调大全》。
姜田面无表情的飘在空中看着他,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福!姜某来了。”她按惯例给还没睡着的人打了个招呼,手掐诀念道:“南无伽帝伽帝腻,伽帝收溜避,南无阿干陀罗呵,弥陀罗灌,陀沙婆呵。”咒了三遍,这人立刻就睡着了。
姜田道:“张晖,他老婆和他好兄弟跑了,所以不想活了。他特别爱老婆,算是痴恋。”
她顿了顿,六人也沉默了。这种事儿不同于女朋友和别人跑了,这可是娶到手的老婆啊!又是痴恋。
姜田顿了顿,对铁敛堂道:“铁和尚,姜某不懂什么叫情爱,和尚你精通经藏,知道怎么直指人心,此事得摆脱和尚了。”这群修道人按照的佛教的老规矩‘和尚’是对僧人的尊称,而‘沙弥’才是普通僧人的称呼。
铁敛堂的平日里只做俗家打扮,灵魂却还是苦行和尚的打扮,头上点的是九点戒疤,身上穿的是千层衲,手上拿的是破木头珠子,脚下一双破破旧旧的草鞋。他自从看到自己这身打扮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这时候听的姜田点名,双手合十,躬身道:“是!敛堂修行日浅,只能尽力而为。”
姜田在自己手心上画来画去,画了一道符咒,道:“我要把符咒拍在你身上,随你心意,即可入梦。”
铁敛堂双手合十后退一步:“组长,男女授受不亲。”沙弥不能靠近女施主三尺之内。
王小飞叫道:“好个认真的和尚!都说和尚是好本事,色里的恶鬼花中的魔王,没想到还有认真当和尚的和尚。”他顶着几人斥责的目光,乖了一点:“糖姐你把符咒拍在他念珠上,反正都是灵魂的一部分。”
姜田依言而行,铁敛堂接了符咒,魂魄向下一沉就进了他的梦中,他并没有变换身形,而是以自己灵魂的本来面目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合十施礼:“阿弥陀佛,陈施主。”
这中年汉子横眉竖目道:“老子最讨厌和尚!糖姐呢?不是说她入门来吗?”
铁敛堂特别随和的说:“张哥”
张晖又暴躁的叫道:“你怎么能这样没原则!嗯?你不是和尚嘛!”
铁敛堂认真道:“要恒顺众生啊,凡事不犯戒的事都可以恒顺。我不能惹你生气。”他都不自称贫僧了。
张晖翻了个白眼:“老子想和人吵架,你来陪我吵架。”
“我不会吵架。”
“秃驴!连吵架都不会,你还算是和尚?”
“算!我佛不教人吵架。”
“你这个和尚,真讨厌!据说糖姐从不现身,直接用梦中幻境来让人放下心结,我的心结怎么是个和尚!”
铁敛堂也不反驳他,只是问:“张哥为什么讨厌和尚?”
张晖怒冲冲的瞪着他:“老子被和尚骗过钱!”
铁敛堂问道:“报警了吗?”
张晖爆发出一阵东北口音的骂人话:“你知道不那杂种操的小王八犊子办这事咋就恁么各色!就他妈了个逼的一个老虎妈子倒上树虎逼朝天!”
铁敛堂淡定的说:“报警了没有?”
张晖一窒,深觉挫败,郁闷道:“报警了。”
“钱找回来没有?”
张晖就觉得特别来气,又生不起来气,越发郁闷:“都找回来了。”
铁敛堂双手合十:“恭喜恭喜。”
张晖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个和尚说了,他沉默了。铁敛堂却没有沉默,解释道:“组长,哦,是糖姐。糖姐没有恋爱经验,所以叫我来陪张哥聊聊。张哥,您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现在就是个梦。”
张晖想了想,叹了口气,斗鸡似的的状态烟消云散了,愁眉苦脸的拍了拍床:“兄弟,坐。哥们家里头出事了,心里头不爽快,对你不太客气,其实哥们这几年没少和大师们鬼混。兄弟你见谅,见谅。”
“没事。”铁敛堂坐在他身边,依旧是平淡而认真的语气,道:“张哥有什么烦心话,尽管说出来。”
张晖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来,点上一根,给铁敛堂敬烟。铁敛堂一摆手:“不会。”张晖啪嗒啪嗒的抽了好几口,叹了口气:“你嫂子吧,温柔,典雅,漂亮,啧,那个美呀!哥们呢,说好听点是个土豪、暴发户,说实话就是个撞大运的混子。她也是一时昏了头,英雄救美之后她就以身相许了,哥们一瞧,这么漂亮的媳妇哪能放跑了,第二天她没下的来床是我抱着她上车去登记结婚的。哎呦,不该和你说荤段子。”
铁敛堂摇摇头道:“没关系。不是我说就没事。”
张晖继续道:“她跟人跑了我也不奇怪,她一开口说的莎士比亚、古典诗歌、什么叫太史公本纪啥的,咱说的是烤串放啥料,怎么喝倒那傻B,再不就是生意上的大俗事。我和你嫂子最能说到一起去的时候,是看穿越剧那会子,我没咋看懂,她给我背阅微草堂里的荤段子,我还没咋听懂!就记住纪晓岚那胖子一日五次!”
铁敛堂委婉的叹了口气,不说话。他真没什么可说的。
张晖继续道:“她要是找个大学教授,或者是历史专家文学爱好者啥的,我能理解,人俩就有共同语言了。可她跟着个比我还俗的土老帽跑了,我就不明白了!那B身材比我差,比我老,比我穷,有啥好的!”
(西门如玉撇嘴:“华生结婚了夏洛克也没怎样,你至于的么?”
武英大奇道:“胖子!你是腐男啊!”
“不是啊。”西门如玉无辜的眨眼:“我只是很支持高帅富和高帅富们在一起,这样好女人就只能落在我这种胖子怀里了。”
武英对他吐舌头:“好女人都和好女人在一起啦!只有胖子才和胖子在一起。”
“糖姐,您不反对腐吧?”
姜田迟钝的眨了眨眼:“腐……是什么?”
武英快嘴道:“就是支持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人。”
姜田哦了一声,道:“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和别人支持与否有什么关系。”)
“会哄女人!”铁敛堂断定道:“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说,上年纪又一事无成但会骗小姑娘的,叫大叔。还没上年纪,天天不无争议围着别人女朋友打转的,叫暖男。张哥,依我看你这样的男子汉,不会卑躬屈膝的说甜言蜜语,比GAY还闺蜜,在给女人当奴隶上肯定有人比张哥你称职。”
张晖显然接受了这个答案,却又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还得温柔的哄老婆、努力听懂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居然比不上死胖子奴颜卑膝的几句话。想到这儿,也就松了口气,这种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眼圈泛红,拉着铁敛堂的手:“兄弟啊,把你们佛家那套什么因缘因果的扯一顿,把哥哥我绕晕得了。”
铁敛堂知道他想开了,盯着他胸口露出的一块大红色吊坠:“张哥,你这个坠儿不是朱砂也不是珊瑚的呀!”
张晖高兴起来:“家传古玉!究竟是啥我也不知道!从我祖宗开始就不知道!朱砂沁的玉色没这么醇,血玉的透视度又没这么厚,质地像是翡翠但红翠没有这种品相。”
铁敛堂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我没带手机,要不然照两张可以慢慢研究。”
张晖大方道:“留个手机号,哥们赶明儿把东西送过去让你拍个够。就凭咱哥们这么投缘,你随便玩。”
铁敛堂叹了口气,离开了他的梦境。织梦者守则,入梦只做壁上观,出梦还如不相识。他要是留了手机号到没有他的责任,可是组长会受到织梦者协会的审查和讯问。损人利己的事,他做不出来。出了梦境,对姜田合十:“阿弥陀佛,敛堂能做的事都做了。”
姜田点点头,带着点浅浅的笑,笑的甜而清澈:“和尚辛苦了,请暂退一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