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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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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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狂风暴雨些吧,生怕的反而是那些杀自背后的阴风冷雨,更教人难防。

他习惯遇上压力之际,便吸气、挺胸、撑直腰板,仿似是走夜路遇上妖魅的人,要过关就得要眼放光、额发亮、连肩腰上点着的两点人气的“内火”也决不能让它熄灭,才能制得住、罩得住、唬得了这些拦路的魑魅。

是以,他遇上压力,反板直腰身,碰上大敌,更加挺起胸膛。

他本就熊背虎腰,身形壮阔健硕,加上他向来爱穿玄色铁衣,葛色长袍,更令人有一种像他的国字口脸一般的沉甸厚重的感觉,一般敌人,要予他压力,多让他反压得承受不了而折断退却。

——故此,人叫他“铁手”,可不止因为他姓“铁”,他对付歹人手上绝下放过、决不容情,也不只为了他有铁棍般的意志与身躯,还有沉厚浑实的功大力,更重要的是:他就如一块好铁,压力对他而言,反而成了要磨淬砺他成为一把利器的必要条件。

可是,他此际遇上的是“叫天王”。

——遇上查叫天,铁手这一块好铁,一名好汉,因而受到更强大的锻练,还是遭受更强力的折断?

铁手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过去不断的战役里,他在考验自己的实力。

今后也是。

人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哪怕是文的武的动的静的)才能真正成长,才能真正迫出自己的实力与潜力。

不过,眼前到底谁才是叫天王,倒十分令铁手迷惑。

铁手马上选择了坐着的两个儿:

他当然不会去选那三个跪着的人,也不人去选那三个站立着的人。

——那三个跪着的人当然不会是“叫天王”。

他们诚惶诚恐,宛似大限临头,当然下会是“一线王”查叫天。

——除非查叫天混在里边,来予他致命暗算。

所以他不会“选”这三名跪着的人作“查天王”看待,但并不是说,他完全没去“注意”这三人。

实际上,他对这三名“待罪跪地”的人也十分留意。

而且其中一名,还是他所认识的流犯。

另外那站立着的三人,铁手也认得其中两名:

那是“老张飞”查天王身边的四名心腹手下、弟子、门生、徒儿:“四大天狼”的其中两人。

那两人也是扎手的人物。

不过,不管这站着或跪着的人,都决不会是查天王。

——就算“一线王”查叫天要狙击他,也犯不着这样屈尊降贵。

因为今天在这“不文山”上,查叫天一伙的人已可谓占尽了上风。

他们高手如云、人手众多,且好整以暇、占尽地利之便。

他们若要杀死这一干捕快,已不必再伏暗狙。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那两个坐着的人了。

这一来,“查叫天”就呼之欲出了。

因为那两个坐着的人。

一个面向着大家。

一个则背向诸人。

面向大家的人,目若铜铃,眉毛似戟,根根倒插向天:头戴盔甲,血盆大口,满脸满腮虬髯在他颧下颊上盘根错节;鼻孔翕动,鼻翼赤红,如同袖风送火一般;身长八尺,肤坐如山,简直是坐着也比人站着的高大,一旦走动起来只怕就像头巨兽;他向铁手瞪目怒视,不是不怒而威。而是怒而威,更威令人骇;他用一根食指指着铁手,那么一根指节已比寻常人三根勃起的阳具更粗;他光是手腕已比别人的大腿更壮更阔。

另一人瘦小。

虽然他背向铁手,但仍感觉得出这人:

一,年轻。

二,潇洒。

三,除了莫测高深之外,铁手还感觉到对方已看见了他,但他却“看不见”对方的样了貌。

奇妙的是:铁手看到了长一个雄武的人,就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历史人物:

燕人张翼德。

——张飞。

三国时代西蜀的一名虎将,与刘备、关云长桃园结义的张飞。

但那背向他的年轻人也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当代人物。

一个他身边的好友、兄弟。

——无情。

足智多谋、看似性情孤僻、但热情深藏于心底的大师兄盛崖余。

铁手也不知道他因何会这样想,为何会作这种联想。

阳光照在铁手脸上。

他只觉一阵眩目。

那两个坐着的人,不但是居高临下、而且也背着午阳。

铁手突然省觉:

他所处的位子十分不利。

尤其是面对像查天王如此强敌、这般高手的时候。

但他却不能转移位置。

因为余乐乐、詹通通、李财神、陈贵人,都押在他的身旁。

他只要稍离原位,那么,面对查天王(不管哪一个才是)的压力和杀气的,就会换作是陈风、老乌和何孤单。

他可不想让他们承担他的风险。

所以他逆风而上。

不仅逆风、也逆锋。

逆阳。

逆敌。

只见那像张飞一般的虎汉用手一指,“你还不认罪?”

铁手很有点意外。

这意外倒不因“叫天王”劈头第一句就判他有罪,而是因为这“一线王”的语音。

这语音很温文。

声调尔雅。

甚至还带点友善和稚气。

这不像是“叫天王”说的活吧?也更不像是那比虎还威比狮更猛比禽兽更的巨汉喉头里发出的声响。

但不是他、不是查叫天,那还有谁?

他心中有惑,口里却说,“何罪之有?天王明示。”

“你刚自此山离去,山上凶案,阁下岂能椎得一干二净!”

铁手坦然道:“如果是‘杀手和尚集团’的杀手之死,那么,我虽未来下手格杀,但至少曾亲眼目睹他的身亡。这些杀手杀人无算,自是该死,因何罹罪?如与他们之死无关,我更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尽管查天王话锋犀利,但语调却仍保持十分文雅动听,跟他的形象委实有甚大距离,“就算不提这山上血案,你刚才在上山之时说了些什么话来着?”

铁手倒为之一愕:“我说了些什么话来着?”

查叫天笑了。

他居然是吃吃地笑。

“名捕铁手居然把说过了的大逆不道的颠覆话语,片刻就给忘了。”

铁手心中甚觉诧异:因为边种带着稚气和媚意的笑使他想到“花枝乱颤”几字,但这形容又怎会发生在咤叱风云、只手遮天、名动朝野、威震天下数十年的“叫天王”之身上?

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这地步,他也只有不求甚解了。

——因为迷惑会影响战志;一个人只要还有疑虑就不能专心一致。

专心,下一定能胜利,但不专心就一定不能取胜。

努力也一样。

是以,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得要集中精神、埋首苦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样,纵不能成功,也一定会有成绩。但如果在这过程里受到挫折,产生疑惧、产生疑惧,或听信他人不着边际劝告或摆布,那只是减缓了进度、减弱了斗志,泄了气。

坚定决心,一往无前,是战斗者必要的状态。

对敌尤然。

——遇大敌更须如此。

无疑,“叫天王”是当前一等一的大敌。

对付这样一个似敌友,非敌非友,时敌时友,是敌是友的人物,更不能有大意、疏忽和分心。

虽燃此时的铁手,心中很是不解。

但他聚神凝志,以于剑是一剑,万魔迷心魔的心态,不管“一线王”有几个?在哪里?

到底是谁?他都决心与之周旋。

到底。

所以他昂然问:“我刚刚确是您的护法和巡使们说过,你们私吞赈灾公饷,这笔款子我定会追讨到底。这不是颠覆流言,我说的只是真话。”

只听查天王阴柔一笑,道,“什么真话?你话里还侮及了朱励节度使勾结贪赃,又诬他在槁什么‘小朝廷’,也犯上诋及了圣上、太傅、丞相不恤民生,倚势贪横,昏庸无能,强征花石,这都是造反的话,不但要杀头的,还得要抄家灭族的哩!”

铁手凛然道:“这些也是实情。我非但在这儿说,还要上奏直谏。”

叫天王睹睹有声的道:“果有勇色!你还是准备个五马分尸、抑或是满门抄斩吧!颠覆造反,天理不容,在你还是执法捕役呢!”

铁手冷笑:“凡是不中听的话,就列为造反谗言;凡是不听话的人,就视同叛乱暴徒。

这样下去,国将不国,祸亡无日。还有敢说真话的吗?

叫天王嘿地一笑,“好,又一句反话!你说这种话,就算没有叛反之意仍可有想过听者有心,影响多巨!身为御封名捕,出入朝阁,全是圣上恩赐,而今大逆敌言,身朝言野,还不知悔,不识检点,今天我若将之就地正法,也只是替皇上执行清除祸国乱党而已。”

铁手丝毫不畏不屈:“就算我身朝言野,把话说过了火,但要铲除乱党,还是待我先把阁下和你的侍从先行格杀,才轮到我返京自缚,到圣上殿前自首请罪。”

查天王猛喝了一声,叱道:“大胆!”

奇怪的是,这一声喝,宛若焦雷,跟先前温和、文雅之语音竟迥然不同。

“胆大持正”铁手双眉一轩,道:“有何不可!?”

叫天王却又回复地那清柔、轻柔的语音,十分讲理的道,“我身为呈上指派的观察吏兼上将军,又有‘金紫应奉宝鉴’,你敢动我!?”

铁手豁然道:“有什么不可以?你既知圣上恩惠,却假公济私,横行霸道,有辱圣德!

你就我谋叛,我只是说了几句直话:我要不是为了社稷家国,犯得着说这话来自寻死么!但你却是自封巡使、私拥护法,手上还有天将、天狼,更自立为王,连军队都有了,这不是摆明的造反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只听叫天王一时无语,只有老象打鼾般的粗重呼息声传来。

铁手索性把话说到底:

“你杀我,不过是公报私仇,才来个就地正法;我要追究,是为民除害,为国杀奸,是谓替天行道,以清君侧!”

第十二章兵分二路

一、斩首示众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叫天王那边和铁手这边的人都没作声。

只剩下两种声音:

那那三名跪着的人里,有两个都发出了声响。

——不由自由地。

原因是。

一个跪着,不住的叩着头。

他的头已瘀了一大片,还夹嵌着泥块和血,但他还是不住的叩着头。

甚至在铁手扬声说话之时,他还是好捣蒜一般叩着头,嘴里还喃喃不已的说着求饶的话。

——当然是向着“叫天王”。

那个巨灵神也似的大汉。

可是那“大汉”望也不望他一眼。

在他眼中,这个叩头的人,仿佛不是人。——就算是人,也不过是个死人。

略为不同于一般死人的是:这“死人”仍能发出声响。

另一人也是跪着,但并没有叩首。

不是他不叩头。

而是他失去一切动作和能力。

他全身唯一的动作就是颤抖。

不住的颤。

不停的抖。

他是那么的害怕、恐惧,以致他除了哆嗦之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甚至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颤个不停。

——那狮脸虎目的“一线王”,就巍然坐在他身前。

在这“老张飞”的眼里,可没有这个颤哆的人。

他仿佛完全不当他是一个人。

——而且连一只狗都不如。

三个人中,只有一人无声无息。

那是个驼子。

一个大鼻子、须发苍黄的驼子。

他已上了年纪,显得很沉着、很沉凝、很沉得住,眸于里也吐露着一种深沉的悲哀。

他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得有点儿哀莫大于心死似的。

但铁手还是听得出他是有声响的。

他的声响来自他的呼息。

——此人内力很好。

——但却受了伤。

——伤得不轻。

铁手“听”出了很多东西。

因为他肯用心去“听”。

他有时候甚至认为,只要用心去听,不但能听出别人听不到的东西,甚至也能听出别人用眼睛也看不到的事实。

他的耳力很好。

那是因为他内功高。

更重要的是;

他肯用心听。

譬如,他现在就分明“听”出了:

第一、二人极为畏惧,甚是惶恐,第三人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但却不怕。

——能够在“老张飞”这样的庞然人物前而全然无惧,那毕竟已是个人物!

只听“叫天王”又回复了那杀气腾腾的声音:“格奶奶原,来的可都是衙里吃公门饭的伙计?”

在铁手身后的陈风施礼答,“我是陈风尘,是这县里的班房总捕头。”

陈风既然答了,何孤单也打亮了招了,揖道:“我是个县里刑捕参副,兼知县参政事。

我叫何孤单。”

老乌只道:“我姓乌,名干达,属追缉执达吏主事,人叫我老乌。”

“叫天王”冷笑道:“你们来了就好!都是班房衙门里的兄弟,那就好办事了。我正要借这山头来办几个人、判几宗案子,你们来作个旁证,以免日后江湖人传我查某人光凭好恶,任意杀戮。”

三人面面相觑,话虽听明白了,但不明白的都是查王有何用心、真正用意?

铁手道:“判案定罪,不回衙里去升堂,按公依法执行,却来这荒山野岭仓促定谋,恐怕于理不合。”

只听那“巨无霸”嘎声叱道:“铁游夏,你虽是名捕,但今天你也涉了案,可容不得你巧言借机脱身脱罪!”

然后查天王向身后的荆棘林里喊了一声:“马军师,你出来给大家说说原由去!”

有人应了一声,徐步自荆棘林里踱了出来。

铁手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悠闲。

——来人从容悠然。

铁手就知道荆棘林后有人、但他至少只能感觉到那儿有不少人,但并不能确知那里有多少人,是些什么人。

但他绝对能肯定的是:

那都是高手。

就算不是高手,也是一些异常的人。

他之所以会作出这样的判断,那是因为:

真正的高手,就算在那儿隐伏不动,也会漫发出一股杀气,或是异于寻常的呼吸。

甚至是没有呼吸。

——连像铁手这样的高手也觉察不出他呼吸(但却能察觉确实人在那儿)的人,当然是高手中高手了。

普通人只是人。

那并不可怕。

因为谁也应付得来。

高手就可怕多了。

但铁手不怕。

因为他也是高手。

对付高手大可应付自如。

不过,绝顶高手就极为可怕了。

而世上绝对有这样的绝顶高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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