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回公司。永恩说要去阿光公司那天,光本来打算在工地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跟车回公司等永恩的,谁知永恩存了看看阿光如何工作的心思,找去工地。
那是个大楼盘,季姑娘的方向感又不是很好,她还想临检,弄错方向,从与指挥部相反堆材料的那个入口进来,只见眼前地基挖的大坑套小坑,洼地相连,钢筋林立,尘土蔽日的初夏太阳底下,永恩深刻感觉到“工地”两个字的恢弘与壮观。她记得阿光说工地指挥部是蓝色简易房,可她找一圈,也没看到简易房,所以,她现在是在哪儿?
衣着斯文的永恩引起工人的注意,人问,“小姐,你什么事儿?”
永恩,“师傅,我想找你们一个技术员,他姓谢。”
那位工头模样的师傅笑了,“哦,小谢的女朋友?”
永恩脸红,想说不是,那位师傅已经开通对讲机,“喂,谢工,你女朋友找,你来接还是我送她过去……”然后师傅告诉永恩,“谢工说他过来接你,让你在这儿等他。”
永恩问,“离这里远不远?”
工头答,“倒也不是太远,不过路不好走。”他打量永恩装扮,尤其是那双挺精致的半跟羊皮鞋,确定,“还是等谢工来接你吧。”
永恩寻思,阿光来不来接,她都得走过去,没必要嘛,问师傅去往指挥部的大概方向,那得越过深坑浅坑好几个,永恩决定自己过去。
工头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冲一个大洼地下去,决定,“等会儿,等会儿,我送你一段吧……”
永恩和那工头边走边聊也没走多远,阿光赶到,跑来的急,气喘吁吁,瞅永恩,一双干干净净的黑色小半跟鞋上已经全是土了,连白皙柔嫩的脚背和小腿上都未能幸免。
永恩见着阿光心里高兴,上坡路还小跑两步,差点摔倒,亏着光少眼疾手快,把人给揽住。
等谢过工头,光埋怨,“你就算要来看看,也得跟我说一声啊,瞧瞧你这是走哪儿来了。”
永恩,“我也不知道工地有这么大还开几个门嘛。”不远处吊车工作,哐哐的动静,永恩缩脖子。
光把安全帽解下来扣她头上,“唉,拿你没办法。来,背你。”
永恩,“哈?干吗背?我又不是不能走。”说着就要往前冲。被光大人轻轻松松扯回去,下一秒,人就在他背上了。
永恩挣扎,“喂,我又不是残废,放我下去啦。”
光脸板起来,“不许乱动。”
每次阿光脸一板,不管理由是什么,永恩都会服软,乖乖伏在他背上。胳膊绕着他脖子,脸颊靠着他耳际,想到他板着脸,无非是要她听话接受他的照顾,永恩心里甜甜的。
阿光稳稳妥妥,专注于脚底下的路,他可不想摔着小谢家的媳妇儿,但是有点难度,软玉温香贴在背,他也只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怎禁得住不心襟摇荡?永恩总是缺乏自觉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话,温温的气息里,和着GUERLAIN Shalimar的芬芳,在这阳光暴晒沙土飞扬的建筑工地,她的存在无异于象夜半时分,潜入书斋中的花妖树灵,目的是引诱或救赎一个埋首于荒芜案牍的年轻男人。当然,他知道她不是,那支香水是依云妈妈托远山爸爸带给女儿用的,季永恩喷在身上不是为了显示隆重,一时兴起而已。所以阿光更是懊丧,姑娘总是光明磊落,几时愿意专为他上演一段色诱?
赵秋容,看着谢韶光背着一个~~女人吧,两条小腿白润纤柔到连女人看着都心里一动,那两条小腿就耷拉在谢韶光身侧,并不猥亵,甚至是清新的,但又性感莫名,弹眼落睛。许是求近路,到一落差较大的坑边,小谢放下那女生,先跳下来,然后伸长胳膊,女生娇怯怯落在他臂弯,到坑这头为施工方便,是条陡坡,他不肯放女生下来,兀自抱着她走。
女生戴着安全帽,赵秋容看不见她样貌,只见她胳膊勾着小谢脖子,喁喁细语,与男人说着什么。小谢也不见多费力,不紧不慢把人抱到指挥部,直至门口水池边才怪舍不得似的将其放下。接下来瞧那通忙活,找凳子,脱下身上工作服,里朝外折,垫凳子上,让女孩子坐,还帮人把安全帽解下来,取他自用那条大蓝毛巾,过了水,擦那女孩子腿上和脚上的泥土。细致入微的很,甚至连人家的鞋子都照顾到,特别找只干净的新刷子,把鞋子上的泥巴刷干净。都给人拾掇利索,再用他那只意大利Alessi的马克杯沏热茶,让人家慢慢喝,他这才自己处理自己那一头脸的汗津津。
赵秋容要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那个是内敛有度,铮容有致的谢韶光诶。他是最顶上的老总看中的人,放下来锻炼锻炼,早晚会收上去重用。他们这一干工程师,技术员,项目经理眼中,他是未来的王,即便他现下职位不高,但他的未来,无可限量。他瘦削凌厉,清尘脱俗,即便姿态谦和,也象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纡尊降贵与你客气,没来由地受宠若惊,于是根深蒂固地相信,他与生俱来地高贵,挑剔,有洁癖,谁都应该照顾到他的不俗与出尘,脏活累活除非他特别主动,不然绝不会象对待其他菜鸟新丁那样指使他事必躬亲,可他现在是干吗?对一个女人这样珍惜,好似她就是他整个世界的主宰,是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主子,那她赵秋容对他的迁就与照顾算什么?
走回指挥部,赵秋容看都不看其他任何同类,直直对着谢韶光,面色不虞,“找你半天,去哪儿了?”
小谢,“哦,家里人来视察我工作。”介绍永恩给上司,“我未婚妻,季永恩。永恩,赵经理,我们公司唯一的女项目经理,很能干的。”
永恩忙起身,恭顺,“赵经理。”
她坐在谢韶光的衣服上,捧着他专用的杯子喝水,让赵秋容不爽到极点,实在难以掩饰她的苛刻与刁难,是的,十几个项目经理中唯一一个女性,她骄纵与蛮横是应该的。审视永恩,外表上这个女孩子无可挑剔,身材若只用苗条形容,浅薄了,柔婉,聘婷才是好写照。漂亮勿需质疑,穿衣也有品位,搭配合宜,黑白宽条纹及膝圆摆裙,干干净净的黑色T恤,外罩件浅色牛仔薄外套。黑发自然,清新,顺滑,披在背上,衬得眸色愈加分明生动。她皮肤很白皙,其实白白净净的女生不少见,可这位季小姐的白净与她的气质实在相得益彰,通透,娇嫩,象果冻般水灵,呼口热气怕化了,掉在地上又怕碎了,于是她的水灵也可以形容为性感,赵秋容相信,是个男人挨近她,都会想兴起想尝她一口的念头,也会骤然有好好疼惜她的自觉。她站在谢韶光身边,看起来真是般配,都象是那种好家庭出来的孩子,吃穿不愁琴棋书画培养出的气质。如果一定要挑剔,就只剩下天真了,赵秋容最鄙视的部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担不起,她几乎立即给季永恩身上贴上标签,花瓶,无知,爱做梦,啃老,没个性,缺乏独立思维能力,无趣的乖乖女……综上,琼瑶片里的傻逼无用女主角。然后,赵秋容找到自信,平衡了,与没有背景白手起家的她相比,季小姐算什么?皮笑肉不笑,很敷衍略颔首算是招呼,进去简易房。
永恩冲阿光吐舌,轻声,“你上司很不好讲话?”
光,“今儿多数心情不好,平时对我算照顾的。”
永恩没有警惕性,看不出她的同居室友被人觊觎,纠正,“我不是你未婚妻。”
阿光正儿八经,理由充分“你还想不想吃健康食堂了?”
永恩恍悟,“对,只有家属才可以。”
光暗笑不已,她对他毫不设防,放弃抵抗,乐意被他忽悠被他哄的样子,可爱透顶。叮嘱,“先在这里坐会儿,屋里很闷,外面还凉快点,我进去处理好事情,等等我们回公司。”
永恩乖顺,还有点内疚,“对不起,我没跟你打招呼就来了,让你为难了吧?”
光捋永恩脑瓜一记,“什么话,你来找我,有不预约的权利。”
他浅浅上扬的嘴角,微笑着,又似乎隐约着叹息,不等永恩解析清楚,已去忙工作。永恩坐在简易房前的大阳伞下面,对着噪音嘈杂,忙碌又狼藉的工地,想着自己为一餐饭成了人家的家属,很好笑,可眼里,又有一点点温热的湿意,缓慢聚集,要是能成为他真正的未婚妻就好了。不过,永恩很快就给自己鼓劲儿,都说日久生情,或者,他们再相处些日子,他会愿意表示他爱她呢,毕竟,他现在对她已经很好很好了。
也没多久功夫,赵秋容带着几个技术员,换下工作服,回公司。也有几个人留下来工地吃饭。其中有人问赵经理,带来的两盒饺子真的留下来给大家享用?赵秋容爽朗,“那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别客气,可劲儿造。”一群人前呼后拥,把赵经理送上车。阿光牵着永恩跟随在后,他没管别人,只要永恩慢慢走,看着点脚底下。
车上,永恩玩根绒绳,低声跟阿光念叨她的新广告案子,是给一家生产绒线的商户设计的。永恩秉承她擅长的温暖纯情路线,一根绒绳,在镜头里贯穿岁月。幼时,绒绳是妈妈陪伴小女生做游戏的玩具,少女时候,是妈妈教给小女生的手工女红,后来,绒线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儿编织给心上人的礼物,再后来绒线是妈妈织给宝宝身上的衣物,直到有一天,妈妈用一根绒线,和她的孩子一起做翻绳游戏。
光问永恩,“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广告客户只是看回扣签合约,他们根本不管你的文案。”
永恩,“客户签不签,是真姐的事,怎么写文案,才是我的事。”
“你不在意你的文案能不能用?”
“在意啊,但因为文案不能用,我就不好好写,就好像~~”永恩略沉吟,说,“就好像,因为喜欢一个人,但他不回应,所以就放弃了的感觉一样,对我来说,很不可理喻。文案怎么写,和客户用不用之间,对我来说没什么必然关系。”
光注视永恩,没有啊,他没有不回应,只要她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在她面前的自制力,每况愈下,就快土崩瓦解好不好?只要她再多点细心,再给自己点信心,不难了解到的啊季永恩
好像把心思泄露了,永恩脸上的笑容滞一滞,不知所措,眼睛望向别处,耳根微微发红。扯开话题,“你,会玩翻绳吗?”
“小时候玩过。”光说,“我还记得一点。”他揪她手里那根红色线绳,“好像这样是不是?”
“是的,”永恩意外,“原来你真的会。”中巴的双人座,两人玩翻绳。
旁边几个工程师都说,瞧这两口子,恩爱有情趣,令人艳羡。
光淡淡笑,语气温和,“我家永恩小孩儿心性。”虽这么说,他配合她的小孩儿心性,不显勉强乐在其中,告诉永恩,“我很喜欢你的这个想法,如果我有家绒线厂,一定用你的设计。”
“真的?太好了。”永恩很开心,似乎只要阿光愿意欣赏她,她就已得偿所愿,人生圆满。
赵秋容话少,时而,瞥眼在她后面的那对恩爱男女,真见不得人中龙凤如他,去陪个无知少女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他明明应该属于她的,从张总把他分到她手下时候,她就对自己说,别错过,别错过,看,他们连名字都配,他是小谢,她是秋容。他们在事业上也配,都有追求,有目标,有奋斗。而在气质上,他静如处子,她动如脱兔,他稳健,她有行动力。之前,他一直都说有女朋友,怎么会变成未婚妻呢?赵秋容很不甘心,这个不甘心发展到进食堂吃饭,季永恩不小心踩到她脚,她凶巴巴盛气凌人,“小心点好不好?”
永恩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本来公司的人见小谢带未婚妻出现,都来打个招呼,认识认识。见着赵秋容凶神恶煞般,俱纳罕,不知该给什么反应。还是永恩打圆场,“赵经理很直率,真性情……”
等坐下来,阿光浓重英挺的眉毛微锁,阴云密布,永恩看明白他心里琢磨什么,这位爷重朋友深义气,伤他面子也就罢了,当他面给他朋友没脸,可比伤他自个儿还严重,会暴走的,捉住他手,劝,“你只是路过此地,对不对?”
光看永恩,眉梢略扬,她想说什么?
“上次和你爸妈一起吃饭,看你和你爸其实很好,你爸根本就没有在气你的样子。”永恩总算没笨到死,“我猜,你爸登报与你脱离父子关系,就是个苦肉计,想让韩美雪家消消气吧。所以,你在这里也不会停留太久,就当体验生活增加阅历啦。小职员,总是要受点屈遭点罪的,你大人大量,别计较好不好?”
光反握住永恩手,“你真不生气?”
永恩嫣然巧笑,“我以前跟的那个上司啊,比你这位难缠多了。”食堂人多,中午又有点热,永恩脱下小外套,她小臂上,曾让阿光见之惊心动魄的伤疤现在淡了许多,可也非无迹可寻,光很想抱住她,亲吻那些疤痕,不过,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他起来,“等我,我去拿吃的……”
赵秋容在另一桌,她也不知道,自己跟来这里看人家小情人卿卿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包了双人份的饺子,是想和小谢共享的,可现在……她意兴阑珊,萧索伤情,对方无关痛痒波澜不惊,当她不过是点头之交的甲乙丙丁,或是街上陌生的路人,在行色匆匆之间,给个礼貌上的笑容,连那样的笑容也只是弹指一瞬。如果他不是谢韶光,只是其他什么人,寥寥数语后分道扬镳,她不可惜,可他不同,只是这样蜻蜓点水无法深入,太遗憾了,她很不服气。
永恩和光少历来互相照顾,他给她拿饮料拿调羹,她把带鱼都剥了刺放他餐盘里。趁阿光忙去排队拿饭的时候,又往他皮夹里放钱。是,离家出走是假的,可停了经济来源是真的苦肉计嘛,他那脾气,绝不会主动跟家里要银两。永恩也不好问阿光他身上的钱到底够用不,怕给他脱胎换骨的过程增加压力,只能偷偷放啰,还不好放太多,担心他发现,这尺度很难拿捏。等阿光端饭回来,永恩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八卦,“你知道你们那个老寇吗……”
寇胡子介绍了好几单生意给林以真。现在不能叫老寇~~寇胡子了,他把胡子剃掉,嘴唇上有道伤疤,老寇说是第一任老婆用牙齿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