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是,所以他尽管觉得被伊修达尔女神那个语焉不详的预言愚弄了,也能在前所未有的心神俱震的情况下,竭力冷静下来,将那素日戴惯了的冷淡面具派上了用场,哪怕洪水滔天,也能沉着应对。周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和震惊。
很快就从惊疑不定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始盘算这一点可以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了:抓了那神女的妹妹,不仅可以用手段让她把所知所学都一五一十地吐出来,还可以用她作为诱饵,不愁凯罗尔不着急。
为了身处敌国小姨子那曼菲士会出兵吗?就算他在*妃的哀求和泪水下不得不同意,伊姆霍德布为首的臣子们也不会任由他随心行事,而且他也绝非那种真正肆意妄为的人——他只是在用狂妄的外表伪装自己罢了。如果不愿意,恐怕夫妻感情难免失和让埃及国内动乱,甚至以凯罗尔那冲动又胆大的性子,说不定会只身犯险,妄图凭己之力救出妹妹来。
退一万步,即便凯罗尔对此无动于衷,只落下几滴泪珠表示伤感,他手中也同样有了神之女,比泰多从此就并不处于哪怕些微的劣势下。
能给曼菲士添堵的每一个机会他都不太乐意放过。特别是这送上门来的机会。
其实凯西有小小意识到他情绪似乎有所变化,但她并不关心这点:对于不太熟的人,她选择尊重隐私,而不是贸然关心,免得弄巧成拙或者是自讨没趣。顿时这个不大的厅室里像是被切割成两个独立空间:一个其乐融融,一个相敬如冰。
这一点直到姆拉进来也没有改变,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气氛的怪异,只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托盘,露出个矜持的笑容来:“王子,这是特意从比泰多运来的你最*吃的水果。”
“嗯,放下吧。”他信手拈起两个来,递了给一旁的凯西。
既然事关国家利益,他不打算按照约定放她去埃及,就对她好一些让她放下戒心,最好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将学识供比泰多所用。他还要尽快下令让周围的人封口,不能在她面前透露一星半点关于凯罗尔的事情才对。要是让她知道凯罗尔跟比泰多阵营对立,可就略微棘手了: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动用刑罚或是□手段来对付曾对他有恩的她。
凯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李子了。她最怕酸的食物,光是看那滑溜溜的青紫表皮就头皮发麻,偏偏伊兹密还硬塞了个给她,弄得她拒绝也不是,吃也不是。在姆拉闪烁不明的目光中,为了她那害怕被酸掉的牙,还是硬着头皮放回盘子里,对认真看着她的伊兹密解释:“对不起,我怕酸。”
“这是王子喜欢的水果,小姐你也要喜欢。”姆拉突然开口这么说了句,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又把那颗李子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上。
被这句话的强盗逻辑,不对,是毫无逻辑震惊了一下,凯西求救般地看向姆拉,妄想讨饶,对方却早就低下头去不接受她的眼神交流了。
再这样不给主人方面子就是客人的不是了。凯西微微皱眉,拿起了桌子上的青铜小餐刀想把这李子切成小块后一口咽下去,这样好歹可以避开那酸涩的味。可惜这刀实在不锋利,又重又钝,恐怕只能用来切肉块一类的,切那滑腻的果皮根本使不上力,反而把底下的果肉都压得瘀伤了。
要是有更锋利的东西就好了。。。
这时候她灵光一闪,猛然想起自己不是从二十世纪带了一把小匕首来吗!一直没派上用场,那开了刃的小刀削个水果绝对好用。
要是让刀具收集*好者的罗迪哥哥知道,那被他作为十六岁生日礼物赠送给她防身用的这把埃莫森波浪款折刀终于在从被当做工艺品的命运中解放,却转而变成水果刀的话估计会万般后悔忍痛选了最心*的收藏品给她吧?
凯西才不管这些,这些年来罗迪哥哥送她的礼物就没有一次曾合过她的心意,都是从他那堆乱七八糟的宝贝中翻捡出来的,也从不问她喜不喜欢:大前年是个纯金打造的木乃伊样式钥匙扣,去年是一套绝版的古埃及历史古籍,今年干脆变成了一把折起来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小刀。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啊。她一边哼着小调切一边想,那些礼物估计还躺在储物柜的某个角落积灰。
这时候先前一直不说话伊兹密突然开口了,“我可以看一下吗?”
“哦,这个?请便,看多久都行。”看来只要是男人都会*刀啊!凯西感叹,爽快地就把使用完毕的折刀递了过去,还给他示范了一下那个折叠的小机关。
伊兹密没想到那么轻松就要了过来,一边默不作声地把玩起这不知用何等材质做成的小刀,一边陷入了沉思。
这把精巧的匕首没有丝毫被手工打磨过的迹象。无论是那比铁还要坚固却不带半点锈迹的刀身,锋锐得吹刃断发的刀刃,弧度舒服又极易稳固握住的刀柄还是那凿式打磨的设计都是精妙得超乎任何人想象,也让这小巧玲珑的小刀具有极佳的穿刺能力和刀刃持续性。
他可以很肯定地说,比泰多国在制铁冶铁方面远超他国,但即便是最经验老练的工匠呕心沥血锻造出的铁器,也绝对比不上手中这把巧夺天工的强兵的万分之一。
如果能拥有这个锻造技术,比泰多国的铁骑要征服世界可说是指日可待。
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兵器,就算是再心胸宽大的人看到暴殄天物得让人发指的这般行为恐怕也无法冷静对待吧!这种稀世罕见的神兵利器,竟然被当做一把水果刀!
凯西不晓得他所思所想,只见他*不释手,就笑着说:“王子喜欢就请拿去好了,当做你送我去埃及的酬劳可以吗?这是我哥哥当初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会武,留在我手上也可惜了。”
她是真没把那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那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把锋利些小刀又不是手榴弹,杀伤力极其有限,就算特别了些,见惯宝物的强国比泰多继承人不可能大惊小怪才是。她带在身边用途也不大,充其量切切水果割割面包,至于防身?算了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学过任何武艺的人拿这么把短刀跟人近身搏斗不是活该被抢吗,还不如送人还掉这个人情。
原来是她哥哥送给她的礼物,那恐怕她也不知道制作方法了。这样一来,这就是世间仅此一把的神赐之物。
不愿看到宝刀蒙尘的伊兹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想到自己注定要食言,略加思索,解开发带,任由那淡银色的发辫散开,取出从小便藏于其中、自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赐予后便片刻不曾离身的铁匕首递给了她:“这个送你。”
作为向注定要辜负的承诺的致歉。
只要是比泰多的人基本都知晓那匕鞘上图腾象征着什么,自然也会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也算是,一点补偿吧。自随身携带它以来,它已经忠心耿耿地救了他无数次性命——在乌里雅姑妈派刺客暗杀他的时候,及时劈断对方冰刃一次;和在下埃及被*西斯女王俘虏的时候破栏顺利脱身,又是一次。可以说,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但这次送出,他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
但凡是为了比泰多国的利益,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择手段,更不至于说会为算计一个无辜的、全心信任他的少女而感到愧疚不安。
他知晓自己即便是对待那心上人,尼罗河女儿的时候,也会更多重视她背后象征的价值而更胜于自己的*意。所以他可以强忍不适,也要待她与曼菲士成婚,睡在宿敌怀里后再下手夺人而不是想亲自占有对方的贞洁;为了阻止她的逃离,他可以当机立断用匕首刺伤她的肩膀,让她失去奔逃的能力;为了从她嘴里得出妹妹死亡的真相,他也能娴熟地挥舞起皮鞭,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抽出道道血痕,让她痛苦不堪;在她被凶猛的雄狮叼走的时候,他也可以无比冷静地射出那一箭,不会因担心误伤她而无法下手。就算是奄奄一息的她泪流满面的苦苦哀求,他也可以微笑着做出让她更加绝望的事情。
为什么此刻心下又开始翻涌不明情绪?特别是当她那不曾怀疑过他的蓝眸子期盼地盯着他的时候,看那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心底就不知为何,有些骚动起来。忍不住地想起在密诺亚的王宫里的那晚,她彻夜尽心看护他,最后疲累不堪,毫无防备地在床畔睡着的模样。要是她知道他要违背承诺,她会悔恨那次救了他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会用剑。”可惜凯西不懂他平静的脸色下却绕了几千个弯的玲珑心肝,她果断拒绝了这番好意:她才不想要那把铁锈斑斑的剑呢,看上去那么重!她原先那把小匕首才二百克不到,都被她嫌揣怀里麻烦,现在去换一把更重更大还更旧更丑的,她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怜的铁器,在他国王室里也是会被视若至宝的存在,就被她嫌弃成地摊货都不如了。
伊兹密却不管她的抗拒,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连他父王都无法反对,更何况是软绵绵的凯西?见她不接,他径自就侧过身来,降尊纡贵地亲自开始了动作:首先将她自然垂落于背的顺滑秀发熟练地编织成一条大麻花辫,接着把那铁剑则藏在浓密的发丝中,让它显露不出半点痕迹。极快地完成这一切,他又顺手扯过自己先前用过的那条镶金丝发带给她缠上固定好,一个跟他极其相似的发型就出现了。
凯西:“。。。。。”
伊兹密则淡定地冲她微微一笑,自顾自地端起了新的酒杯斟上一小半杏子酒来。
一旁看这些互动看得津津有味的姆拉半点没有自己为凯西精心梳成的发型被改的不悦,见已经结束了,抢在凯西开口之前,便当即招呼那先前被她挡在门外、免得破坏这良好气氛的侍女们送上正餐,鱼贯而入的队伍送上了比泰多风味的美食,姆拉也难得分外热心地给凯西介绍起菜式来,让她盘子里堆得满满的,宗旨是:王子喜欢的她也要喜欢,王子盘子里有的她也要有。这番举动成功堵住凯西先前酝酿好的反对和抗议,彻底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底下装醉装得很辛苦的奈肯也总算找到机会爬了起来。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却要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真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刀类的参考资料
_1808374_1。html
王子是编辫子的一把好手
希望没走形~~~~ 我写伊兹密就特别心虚,老感觉把他弄崩坏了
41伊兹密的新菜谱
白天睡饱了的后果就是晚上一点都不想睡。闭着眼睛在床上数了好几个小时的绵羊才入梦没多久,就被姆拉唤醒,开始被侍女们殷勤地开始一系列梳妆打扮的程序了。
“姆拉,我可以再睡一下吗?”她软软地哀求,一手小小攥着姆拉的衣袂开始撒娇:好歹她昨天还是个发烧的病人呀,需要充足的睡眠。
面对她水蒙蒙的眼波攻势,姆拉果断转移了视线,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语调不变地说着:“小姐请起来,王子已经在练剑了。”
他练剑和她起床有什么关系?
茫然地用无辜眼神看着姆拉,几秒过后,凯西无语凝噎,只好颓然无力地耷拉下双肩:看来在对方眼里,是有必然关系的。
王子练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吧,多一个观众就那么重要么,又不是开演唱会。凯西心里嘀咕,忍不住有些郁闷。
不明白姆拉为什么老让自己和那冷冰冰的王子凑一块儿,昨天晚上的座位安排也是,就连船舱的房间安排也是:明明她顶多算是搭顺风船的客人,去船尾还闲置着的客舱不就好了,怎么就被安置在王子在船中间的舱房隔壁了?要是她有梦游啊打醉拳说梦话一类的恶习,干扰了对方休息该有多不好!可是她好说歹说,都无法说服戴着营业中笑容的姆拉。
按照凯西的想法最好是能在王子办理公务的时候再去吹吹风,至于对方正在占用甲板的时候她何必去凑热闹呀!有多远就离多远。
但没有给她丝毫反对的机会,姆拉就非常有效率地完成了给她打理妆扮的动作,略微侧身,笑容可掬地示意她去甲板用早饭。
等等,“为什么又是辫子?”凯西纠结地摸了摸那硬邦邦,内有乾坤的发辫,那条镶金发带还是别人的东西呢。
姆拉一边领着她走,一边心情颇好地回答:“这是王子的吩咐。”
好吧,吃人嘴软。
凯西自我安慰着:现在还是早饭最重要,既然不用她自己打理头发,那就别管算了,虽然是沉了一些,甩也难甩动许多。
旭日初升的光辉还不刺目,*琴海上风平浪静只有微波泛滥,清晨凉爽,海风和煦,在稳稳前行的船身处,最高一层的露天甲板那里,伊兹密王子正与自称宝刀未老的奈肯将军切磋剑术。
不远处的拿着干净毛巾候着的姆拉欣慰地看着从小由她看着长大的王子英姿飒爽,武艺高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将师傅奈肯打得招架不及,最后只好大汗淋漓地认输了。而王子却只在额头上涔了一层薄汗,与对方气喘吁吁的样子成了鲜明对比。也不知道是王子进步太快,还是奈肯越老越不中用了,以前还能撑上一会儿,现在很快就败下阵来。姆拉暗想,看来要削减掉一些给奈肯将军的酒供应了,喝酒太多,动作不是更迟钝了吗?
伊兹密十分满意这把新武器。最开始他是用这不明材质的匕首与奈肯的青铜刃交锋的,结果近身演练中,还没用上五成力,就次次都将对方的武器上留下道不小的豁口,没过几回合便在心疼自己兵器的奈肯的抗议下不得不换回了以往的剑术切磋模式。奈肯还语气泛酸地抱怨了好几句:“我的这把小刀虽不如铁器好用,却也是伴我征战沙场多回的老友,在觅得更趁手的伙伴之前,还是让它在我手上多留些日子吧!就别用王子你那神兵在它身上刻上更多伤痕了。”
伊兹密无动于衷地将剑还鞘别在腰间,淡淡地瞟他一眼,一针见血地瞬间道破他的真实意图:“你是想问我讨要之前那把铁剑吧!”
奈肯喜出望外,正要说什么,就被对方下一句话弄成了苦瓜脸:“别想了。要铁剑回头自己去兵器库里挑。”
奈肯内心的小人捶胸顿足一番:王子啊,我不是不赞成你送礼给心上人,但你选礼物也要选些讨女孩子欢心的,譬如名贵珠宝、绫罗绸缎、可*小宠逗个趣一类的啊!送一把铁剑算什么,况且历来宝刀赠英雄,送给凯西那连挥都挥不动铁器,只会将之弃之敝屣的软妹纸不是浪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