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呢急忙的抽出自己的手,死死抱住霍霆的脖子,歪着小脑袋看着阮阮,说,我要和爸爸睡!妈妈,我不想种樱花了,你回家吧,妈妈,回家,我想和爸爸睡,也想和你睡。
阮阮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原本应该是会再有一个家,可是现在也没有了,她能回到哪里去呢?霍朗转身离开,呢呢只要爸爸,她只剩肚子里的小喃喃,霍霆的那个家,她再也回去了,不管那樱树长的多么盛大,不管那樱花开的多繁华。
她牵强的弯弯眉眼,温婉的笑道,“妈妈啊,现在不能和爸爸一起睡,会有警察抓,爸爸现在只能和你的新妈妈一起睡,但是你可以睡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有新妈妈,不用怕怕了啊!”
霍霆用指腹在她的眼角沾了沾,“有些感情注定是戏一场,既然是戏,出了戏就该忘记,你和霍朗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就算养一只宠物,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别说是人,所以分开了会伤心是人之常情,找一段新的感情,很快就会忘记现在,就像你不再爱我,爱是很漫长的东西,可是说不爱,也很简单。”
他说她与霍朗之间的感情是相互利用,说的如此笃定,好像他就是那个他们感情的判官,一锤敲定之后再也没有余地,听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况且,说不爱,真的很不简单,他不会知道,有多艰难,“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的。”
“我没有想干预你,可是霍朗真的不行,他和我有血缘关系,你要呢呢以后对他的叔伯改口叫爸爸吗?他不喜欢你,他只是想拿走所有我的东西,现在是你,下一个就是于笑,这才是他想要的,你可以去喜欢其他任何的男人,我不会干涉,你身边还有其他的人在喜欢你,安燃呢?他不好吗?”
阮阮眉心轻蹙,“安燃?”
“不是安燃也好,谁都好,谁都可以,只有霍朗不行,他不需要你的利用,也一定会对我动手,而你如果真的恨我,”他睫毛微微颤了颤,这种假设,实在让人痛快不起来,“如果真恨我,就想另外的办法来报复我,我时刻等着你,只是别再选择一个,会把自己搭进去的方式,好吗?”
阮阮有些不解,当初他要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她不相信这是曾经那个温暖柔和的霍霆,现在她又不敢相信,这个时刻展现百般柔情的男人,是曾要过他命的男人。
不等她说话,霍霆拍拍呢呢,“亲亲妈妈,我们要走了。”
呢呢伸出小手去搂阮阮,嘟着小嘴亲过去。
完全是情不自禁的,看到这样的画面,霍霆忍不住想靠近她,于是,他微微弯腰,低下头,呢呢吻向她脸颊的同时,手掌扣在了她的后颈,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极短,极清浅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她愤恨的推开,哪怕是会有些反感。
“我也不是非要去我妈那里,只是我留在这里,你会更不开心,新年不要哭,会哭一整年,知道吗?”他在阮阮的脸上轻轻抚过,然后抱着呢呢到客厅里抓住元宝,一起离开。
呢呢的趴在霍霆的背上,嘟着嘴和她招手,从房间到玄关,到走廊,到消失的转角。
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父母可以牵挂的时候,这样的节日里,最惦记的就是自己的小孩,这是所有不为人父母的人,都无法体会的心情。
呢呢小饭碗上印着小黄鸭,她的专用饭勺小小一个圆,很可爱,阮阮坐在沙发上望着刚刚喂过小呢呢吃东西的餐具呆呆的出神时,安燃从厨房里出来一趟,看到她的模样,不忍心到想去霍霆那把孩子抢回来。
鸡鸭鱼肉烧成四个菜,端到桌上,盛好饺子,他去收起呢呢的小饭碗,“吃饭吧,你有一辈子的时间看小孩成长,前提是你要健康一辈子,所以要吃饱睡好。”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红着眼睛望着安燃,“霍总没有地方可以吃这样的饭菜,他只有一个人……”
想到霍朗曾带给过她的那些陪伴与温暖,他在自己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如同一道破天的极光出现在自己身边,想到他那么渴望那么雀跃叫她老婆,对着她的喃喃说叫爸爸,她就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对自己仅仅有利用之心,他仅仅把自己当成一颗棋。
就算他是坏人,她也很希望现在,在新年的时刻,他不是孤单的。就算是他 的失落只为他的迷局被戳破,她也愿意回馈自己的温暖,就像他曾经给予的救赎和陪伴。
可是,她找不到霍朗了呢。
拨通的电话只有礼貌而无情的冰冷女声,没有他压抑着热情的呼唤。
安燃只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产生了误会,却并不知道那误会有多深多伤人,如果阮阮不说,他也不打算去问,他夹起一块鱼,挑了挑刺,放进阮阮的碗里,“他是大男人,没有你的三十年也没把自己饿晕过,再说他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吗?他过中国年么?要是没有你,我今年过年也是一个人,我这有家的也回不去,家里人见着我就跟见着日本鬼子似的,人人喊打。”
阮阮低着头不说话,胃口恹恹的样子。
“不想吃鱼吗?那吃饺子。”他在盘子里挑了一个,吹了吹,夹着递到阮阮嘴边,“我一共包了6个硬币在饺子里,看看你能吃到几个,吃到了会走鸿运的,嗯,张嘴。”
阮阮不想吃,可是他已经递到了嘴边,只好咬了一口,可就这一口,她牙齿间发出‘嘎达’一声,咬上了一枚硬币,她叼着硬币惊讶的看向安燃。
安燃笑笑也一脸的惊奇,“好运气啊巫懒懒!”他拿下那枚硬币捏在手指尖,放在一旁准备好的半碗清水里涮干净,放到她的手边,轻轻点了点,“第一个运气,你的爱情一定会顺顺利利。”
“谢谢。”
“吃完啊,你剩一半谁吃。”他把剩下的半个饺子送进阮阮嘴里,“过两天去买个电视吧,家里好像太冷清了。”
“嗯……”阮阮的心思,不在他的闲话家常上,可是她的心思在哪,她自己也快找不见,她的脑海里都是霍朗转身的那个决绝背影,还有呢呢趴在霍霆的肩头不断的对着她挥着手的画面。
“再吃一个?”安燃又挑了一个给她,“看看你有多走运。”
阮阮开口要拒绝,他已经送到了嘴里,这一咬,又是一个硬币。
阮阮愣住了,她真的那么走运,吃了两个就连着两个都有硬币么,她咬着硬币随意扎开一个饺子皮,并没有。
硬币被安燃挨着第一枚摆放,“第二个运气,只要你想看到呢呢,她就会出现在身旁。”
第三个,第四个,只要安燃喂给她的饺子,都是有硬币的,银闪闪的小硬币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第三个运气,你的喃喃会健健康康。
第四个运气,你的工作会蒸蒸日上。
第五个运气,你和霍家两兄弟的纠葛会清清楚楚。
第六个运气,再也不用掉眼泪了……
只有六个好运,都给阮阮了,都是他刻意的准备好,只为让她暂时忘记烦恼,博她一笑。
巫阮阮勾了勾嘴角,想为他的用心笑一笑,可是眼睛刚刚一弯起来,眼泪就稀里哗啦的掉下来,安燃说的这些好运,都是她最想拥有的,可是现在,爱情不顺利,纠葛不清楚,眼泪止不住。
安燃抿抿唇,放下筷子,他不想惹阮阮哭,原本是想她笑,他伸手拉过阮阮坐着的靠背椅,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想了又想,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指尖都是凉的,他想给阮阮一个安慰,让她别这么无助,她是一个孕妇,会比常人更敏感,更容易感伤,可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当怀里搂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会情不自禁的紧张,心疼到不知所措,没有半点的非分之想,甚至没有去过分的考虑,如果阮阮是我的,我不会让她这么难过。
因为阮阮,不会是他的。
不然,就让她彻底哭,彻底的释放出来,累到一塌糊涂,然后倒头就睡,天一亮,再做他想。
等她哭够了,安燃僵硬的手臂也开始发酸了。她接过安燃递来的面纸,擦干眼泪,捧起饭碗,开始正式的吃饭。
“我要实现你为我准备的好运,先从我自己的健康开始,我健康了,才能去解决全部,就算我不饿,我家喃喃也会饿,哭只能代表我暂时的情绪,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是不是?安燃。”她哭的鼻音浓重,像个感冒了的小孩子,瓮声瓮气,不清不楚,嘴上还咬着一块鸡肉,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刚刚痛哭流涕到如同被人抢了糖脏了裙子哭的像个小姑娘的人不是她一样。
安燃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你看,你这么可爱,弄得我都忍不住要和领导当情敌了。”
-------------
呢呢的小手腕上挎着个小布兜,兜兜里装着小公鸡元宝,只露出一个脖子,四处警惕的巡视。
呢呢骑在霍霆的肩膀上,两手紧紧抓住霍霆的头发,偶尔淘气,还用小手去捂他的眼睛,霍霆轻声责备她淘气鬼,还会用手推开因为她伸到前面的手而带过来的元宝,被鸡在脑袋上啄一下,还挺痛的。
“宝贝儿,以后咱们要少去看妈妈,知道吗?”
呢呢两只小脚在他胸口漫不经心的晃着,反正她想见妈妈,就生病,病了就能见妈妈。
“可能以后,安燃爸爸,真会成了你的爸爸呢……”说完,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世界上还哪有他霍霆这样的傻瓜,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去找一个新的男人嫁掉就算了,还要帮她看好了,硬是塞到别人的怀里。
医院的走廊内,高级VIP病房门外,他将呢呢放到地上,让她进去告诉奶奶她来了。转身面对走廊上的玻璃窗,她看着自己被呢呢抓成元宝窝的发型,扯了扯嘴角,用手指整理好,打开走廊的窗,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
全新未拆包装,他放了很久,戒烟对他来说并没有多痛苦,想到呢呢和阮阮,似乎没有什么是能让他畏惧的痛苦,他随身携带,却从未打开过,偶尔想抽,便拿出来放在手里翻看,对自己说,霍霆,你多有爱她们,烟就在这里,你要拆开吗?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否定。
撕开香烟的包装,他抽出一根放在唇间,他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不愉快,他需要烟丝入肺再消散而带来的舒适感,就当是新年,他给自己的礼物,只要一根,不多,小小的放纵。
烟雾还来不及袅袅上升,便立即被拂面而过的凉风吹散,他吸烟的时候,会微微垂下头,半眯起眼睛,夹着烟的手指修长整洁,默然静立的身影,好像浮雕出来的美好画面。
阮阮,真的会变得不再是那个善良温婉的女子,会心心计算着如何报复自己吗?
霍朗呢?消失了整整28年了无音讯,从未主动联系过霍家的人,他舅舅发出去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28年后再归来,便是决战与掠夺吗?
可他断然不会拱手相让,哪怕拼到他死我亡,他为他家人所积攒的所筹划的一切,他都不会允许别人动半分。
而这种,眼看着阮阮对一个与自己相似至极又有着家族恩怨的男人产生感情的感觉,简直不能再糟糕。
霍霆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真的是阮阮报复的手段,那么霍朗完全可以不用做任何,单单是与她并肩而行,就已经能成他致命的伤。
霍老太太拉开病房的门,披着火红的牡丹披肩站出来,“在走廊干嘛呢?”
霍霆抬了抬手腕,“抽烟。”
“你不是好久没抽烟了?我还以为你戒了,这又抽上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抽就不抽吧,又不是吃的喝的不让你动,赶紧掐了进来吃饭,8个菜凉了六个,剩下的两个是凉拌菜。”她刚要转身进门,霍霆叫住了她。
“妈。”
“啊?”她扭头,“怎么了?欲言又止的,走廊冷,有事进屋说。”
他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母亲,夹着烟的手在肩上轻轻一拍,“新衣服很漂亮。”
“漂亮是吧?笑笑找人给我定做的,今天特流行这种款,看这小领,多精致,我真是越来越可心于笑了,越相处越觉得她讨人喜欢……”
“行了,这种赞美你去说给她听吧,你们两个可以相互赞美,当过年的吉祥话听了。”
“你大过年还想惹我不愉快是不是?我发现自从巫阮阮走了以后,你又开始恢复叛逆期了,返老还童还当自己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呢!”
霍霆笑笑没说话,从大衣胸口的里侧口袋里拿出一个十分袖珍的小扁盒,打开,是一对珍珠镶钻的耳钉,细钻做方框,珍珠置于内,有方有圆,简答大方,霍老太太眼前一亮,她是不缺这么一两件首饰,但是母亲的都是这样,儿子亲自给买了些什么都觉得好得不了。
“配你的衣服刚刚好,还好没选那对和田玉。”他吸进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出窗外,拿出耳钉,帮她带上。
最后,还扳过她的肩膀仔细的打量一番,帮她整理了角度,替她紧了紧披肩,温和的笑着说,“呢呢留在这里陪你,朋友们等着我去喝酒打牌,不去扫兴,我就不留在医院了,别让她和于笑单独在一起,你要回家换洗衣物,就把她一起带走,我玩的太晚了就直接回绮云山,说不定也不会回家。”
霍老太太的好心情又被他搅和没了,脸色又垮下来,因为她体态丰腴,身体圆润,皮肤都紧绷绷的,虽然几近五十岁,可看起来并不显老,眉眼间的灵秀完全可见她年轻时的美态,可是最近,愈发老的厉害,黑圆圈总像画上去的,就算化了妆擦了粉,也无法掩饰下垂的眼袋,也正因为化了妆,掩饰她黑圆圈的地方显得有些发青,远观还可以,近观就是气色不佳。
在霍霆印象里,他母亲一直漂亮的无人能敌,可再漂亮的人,也会老,不论男女,他不想阮阮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一辈子守着一座孤坟,一张遗照,一个儿子,在时光中如风烛老去,想想,多可惜,也多可怜。
“你真是去打牌啊,还是自己回去巫阮阮那里啊?”她半信半疑的问道。
霍霆有些诧异,于笑到现在都没和他母亲说他说喜欢阿青的事,不然母亲也不会一再强调他总是惦记阮阮。
她是真的聪明到不想点破事实怕他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阿青,从而让她颜面扫地,还是她脑袋里,又在想怎么折磨别人,正好她的人生悠闲的,只剩琢磨这么一点事了。
他挑了下眉,“不会,呢呢留在你这里,我自己去她那里做什么,她和男朋友在一起。”
“那你少喝酒啊,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嗯,知道,没有不三不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