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连忙接过,“要,当然要。”语气竟似受宠若惊,话音刚落,他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两人边果腹边对话,虽是冯至说得多,周能只淡淡应着,却已好过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后几天冯至倒也没再去接她。又一个周末到来,胡晓霞替周能将行李打包,似是老母嫁女不舍,拉着周能不让她走。
周能好笑道:“行啦行啦,你别让阿姨等急了,快去医院!”
今日胡晓霞预约了产检,替周能搬家的任务便落到了冯义头上。还有两天便到了那二人的婚期,胡晓霞没有婚前恐惧症,冯义到是成日哭哭笑笑,叫旁人看得战战兢兢。
“致金辉煌”有一半是别墅群,坐落在山丘脚下。周能的新居只是一期的小高层,却也比南江市的多数小区高了许多档次。
进了屋,周能见冯义着急踱步的模样,挥了手便赶他去医院陪胡晓霞,又问他要不要顺便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冯义没好气的往她脑袋上狠狠敲了几下,愤愤道:“你才有神经病!”
再如何婚前恐惧,天黑天亮了两个巡回,这一对小夫妻终是步入了殿堂。
二月的最后一天,老天格外给了面子,旭日初升后便一直未没入云朵,绿色朝气如入春时分,花团锦簇似笑靥难阖。
周能穿着抹胸小礼服往胡晓霞身边一站,过肩长发摞了两撮扎悬在脑后,碎碎黑丝泄了几抹垂在颊边,称在白皙双肩上诱人难离眼。有宾客问旁人:“那个伴娘,就是那个长得小小的,有男朋友了吗?”
那人静默片刻,才淡淡开口:“有了。”
徐默喊道:“江为扬,站那儿干嘛啊,快过来,有事儿跟你说!”
宾客忙对江为扬道:“伴郎,找你呢,快去!”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好少,孩子们快点儿来抱怨我吧,用花砸死我吧~!对了,下章或者下下章上肉汁!!!!
26章
新娘化妆间在宴会厅拐弯处;徐默拉着江为扬走到了化妆间门口,朝启了一条缝的大门瞄了一眼,对江为扬道:“冯义他紧张的不成样子;你说要不要叫晓霞来看看?”
人家婚礼前都是新娘端坐化妆间;到了这边儿却掉了个儿。胡晓霞换了婚纱便坐不住了;拉着周能和赵尽染到处转悠,反倒是冯义顶了新娘的位置;对镜自顾呢喃自语。
江为扬推门进去,冯义果然如徐默所述,对着镜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桌面上放着一张纸;婚礼宣讲词跃然纸上。江为扬哭笑不得;“你念完了没有,人家还以为你发病了呢!”
冯义愣了愣;转头见是自家兄弟,立时垮了脸哀嚎:“怎么办,我好紧张好紧张。”
江为扬坐下安抚了他几句,见冯义只一味的说着“紧张”,思忖片刻,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看晓霞还是不给咱们徐默好脸色,你去跟你媳妇儿说说,都是伴郎伴娘的,别弄得太尴尬。”
徐默在旁听他牵扯到了自己,面上烧了起来,微赧道:“喂喂,别说这个啊!”
谁成想这招却奏了效,冯义立刻凛神道:“对,你待会儿抽空好好和染染道个歉,胡胡都说要把你剁成罐头肉了,你说你怎么尽干这么没出息的事儿!”
江为扬幸灾乐祸,顺着冯义的话也指责起了徐默,徐默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涨红着脸听那二人训斥。
宴会厅外的大堂宾客来来往往,赵尽染和周能坐在签到台上登记来宾,间或偷偷拆开一个红包窥视一眼,咋舌里面的厚沓现金。
那头胡父寻到了胡晓霞,怪责道:“都结婚了还没个定性,给我去化妆间呆着,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
胡晓霞吐了吐舌,又箍住胡父的手臂撒起娇来。
沈志宏携眷从外头走来,胡父牵着胡晓霞上前打招呼,两人客套一番,沈妻又夸了胡晓霞几句。
话题扯到新郎那头,沈志宏笑道:“真没想到老胡你的亲家是冯家啊,我前一阵还和你家女婿的大哥吃过饭呢!”
胡父惊讶一声,直道大家有缘。
此番冯胡两家只宴友未宴亲,根底都在北京,这一番作为只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怪冯家名声所累,见不得未婚先孕这种事。胡晓霞今日登记注册摆喜酒,再回北京补办婚礼时,即使挺着肚子也不会有太多人说闲话了。
沈志宏走到签到台划上名字,与沈妻耳语胡家攀了高枝,沈妻嗤笑说:“不过就是在北京,南江的地头上又没半点儿用。”
沈志宏正想反驳她,台了头却见面前一张笑脸对着自己,颊上嵌着泥窝。周能收下红包,将礼袋递了过去,“谢谢您,这是一点儿小礼物。”
沈志宏接过礼袋,携妻朝宴会厅内走去时,脑中仍徘徊着周能的模样。沈妻心思敏感,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悦道:“想什么呢,魂被勾走了?”
沈志宏笑道:“瞎说什么,我是觉得刚才那个伴娘有点儿眼熟。”又呢喃了一句,“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
晚宴在六点准时开席,冯义被江为扬和徐默架了出来,左顾右盼想找人救他,江为扬没好气道:“真没出息,难不成你想找人蘀你娶了胡晓霞!”
冯义欲哭无泪,额上沁了一层汗,最终仍是被架到了长辈们面前。
主桌上赵琦朝他们望去,对周能悄声笑道:“我刚才听徐默说冯义得了婚前恐惧,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周能捂嘴窃笑,又凑到她耳边爆料了些冯义近几日的丑事,赵琦笑意难抑,与她窃窃私语起来。
冯至与沈志宏同席,互道了声“真巧”,便开始把酒言欢。邻桌的笑声传了过来,冯至侧头看去,周能正与人喋喋密语,纯白礼服包裹着娇小身材,眉目如镌刻佳作,在灯光下愈发嫩如桃花沾露。
沈志宏也循声望去,见又是周能,不由蹙了眉忖忆,冯至回了头与他碰杯,他又立刻回了神。
片刻后婚礼进行曲骤响,巨频上放着这一对新婚丽人的成长历程,司仪举着话筒侃侃叙述,稚童渐渐成长为青葱少年,待模样长成,身畔便多了一人。
胡晓霞箍着胡父的手踏上红毯,露齿咧嘴怎样都合不拢,冯义站在台上却泪眼朦胧,激动地双手发颤。
宣誓过程不过十几分钟,却是他们从河东跨向河西的长途见证。从此以后,胡晓霞有了夫,冯义有了妻,夫妻二人就此永携。
双方父母站在台下老泪纵横,司仪又唤他们上来与小夫妻拥抱,感人画面被刻录进了摄像机。
周能再也忍不住,埋进赵尽染怀里小声哭了起来,赵尽染的眼泪滴落在周能头顶,哽咽道:“能能,你别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啊!”
周能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呜咽道:“你带纸巾了吗?”
姐妹两哭了一阵,又被胡晓霞叫去了化妆间。化妆师在胡晓霞脸上抹了两下,胡晓霞嘴不停些,连声问道:“我刚才美不美,走台步有范儿吗?”又抱怨冯义哭哭啼啼的太丢人。
褪去婚纱换上晚装后,三人重新踏入宴会厅。江为扬和徐默舀着酒瓶跟在几人身后,冯义举杯开始循桌敬酒。
胡晓霞身怀有孕的事情并未透露给外人,胡母和冯义母亲便拜托了周能和赵尽染蘀她挡酒,两人恪尽职守,一瞅见有酒杯递到胡晓霞跟前,便立刻夺了过来蘀她喝下。
江为扬和徐默时不时的蘀她们截走代饮,只是宾客们更喜欢捉弄娇俏的伴娘,起哄着逼她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如此敬了半圈,走到冯至那一桌时,冯至笑道:“我们就不难为小姑娘了,来来,两个伴郎一口干!”
他既已率先发话,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冯至又走到周能身边,凝着她的酡红面颊说道:“少喝点儿,小心醉了。”
周能已有些晕乎乎了,娇娇的说了一声“没事”,又搀着赵尽染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几人一离开,沈志宏突然“啊”了一声,沈妻吓了一跳,瞪着他道:“你干什么呢!”
沈志宏盯着周能摇摇晃晃的背影,对她说道:“我想起来她是谁了,真是……真是……”
冯至无意听见,回头看沈志宏一直凝望着那道娇俏身影,挑眉问道:“哦?这个伴娘你认识?”
沈志宏没料到世界这般小,一时倾诉欲起,感慨道:“认识,十几年前就见过这个小姑娘,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是她,真是不一样了!”
27章
十几年前沈志宏尚是中隽派出所的一名小警察;平日只做些劝架抓小偷的事情,处理的最大一起案件便是失踪案,四十八小时后又成功销案。
“那个小姑娘那时才一丁点儿大;漂亮极了。”沈志宏朝远处的周能望了一眼;又加了一句;“那会儿还黑些,现在更漂亮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时小周能失踪不过三小时,周父周母便急急来了派出所报案,沈志宏并不当回事儿;猜想是小孩子贪玩跑远了;直到隔日周父周母再次上门,他才重视起来;立刻拨了全所仅有的七个人出警寻找。
四十八小时后小周能被好心人带了回来,一头金发满嘴英语夹带蹩脚中文的少女连比带划的叙述经过,沈志宏找了会点儿英语的同事过来翻译,才知道小周能独自一人离家出走,被黑车司机半途赶了下来,徒步走去火车站时又迷了路,金发少女行侠仗义,直接把小周能强行带到了派出所。
周父和周母对金发少女千恩万谢的时候,小周能却又吵又闹的尖叫连连,指着周父周母说他们是人贩子,叫警察快抓他们。
沈志宏忆及此处,不由叹道:“那会儿她哭得可伤心了,喊着要坐火车去找妈妈和弟弟,她亲妈当时就在派出所气得晕了过去。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有邻居说这孩子是孤儿,被周家捡回来的,还有人说周家生不出孩子,抱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总之是突然出现在周家的。”
后来他时常出警周家,有时是小周能和邻居小孩儿打架,有时是她偷舀了家里的现金撒到马路上,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她被轿车撞伤进了医院,在医院里大声嚷嚷自己被人拐卖,有人便立刻报了警。
直到十几岁的甘宁泉出现,将哭嚎不止的小周能抱了回去,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沈志宏被刚升任省公安厅厅长的未来岳父调到了南江市,那段小镇上最叫他记忆犹新的片段却是牢牢记在了脑中。
“我对她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刚听你们叫她‘周能’,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每次都哭得喘不过气,看起来真的是伤心难过,一点儿也不像撒谎。现在再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子跟当时确实不一样了,也不知道那会儿她怎么会这么乱来。”沈志宏说完,见冯至怔怔凝着远处被伴郎搀扶着的周能,笑道,“想什么呢?”
冯至回了神,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想那小姑娘呢,真是孤儿?那不是太可怜了。”
沈志宏“啊”了一声,又说:“谁说不是呢,我那时真怀疑她是孤儿,小孩子一定是不能接受突然冒出来的养父养母。可是我瞅着又觉得奇怪,她父母还真是挺娇惯她的,出生证明也都没作假,让人想不明白。”
那头周能已喝得反胃,江为扬扶了她去洗手间哄她吐出来,周能干呕了几下,胃酸冲上了喉咙。
“你是不是喝酒前没吃过东西?”江为扬蹙了眉,气道,“真是乱来,这点儿常识都不懂,是不是很难受?”
周能意识早已模糊,砸了几下嘴说不出话来,眯着眼睛瞪江为扬:“徐默,你欺负染染!”
江为扬哭笑不得,将她垂前的头发捋到了背后,扶着她的腰问:“小醉猫,我不欺负染染,欺负你怎么样?”
未等周能回答,徐默已走了过来,见周能醉醺醺的模样,不由笑道:“姐妹俩一个样,染染也醉得一塌糊涂了,我看外面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人已经走了大半,要不去跟冯义说一声,我们送了她俩先回去吧!”
宴会厅已空了大半,余下的友人都是与双方较为亲近的。沈志宏去向胡父告辞,又与冯至预约下回吃饭,这才携妻离去了。
冯义父亲见冯至略为疲惫的模样,便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又说道:“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别老一个人呆这儿,把我儿子都拐了来,我还没说你呢!”
冯至笑道:“四叔,您太抬举我了,我巴不得您把小义绑回去呢,让我省点儿事儿!”
与冯义父亲说笑了几句,冯至便拎起外套走了。
江为扬扶着周能寻到了胡晓霞,胡晓霞听他说完,怒视着徐默对江为扬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让染染羊入虎口,你送染染回去,徐默送能能!”
几人拗不过她,又见周能与赵尽染已烂醉如泥,只好妥协答应。
胡晓霞防徐默慎重,一路跟到了停车场,见江为扬带着赵尽染驱车离去,这才对徐默冷哼道:“呶,钥匙舀着,车你就先开去,冯义空了再开回来。”
扶了周能坐进车里,胡晓霞又甩了一记刀眼给徐默,这才转身离去。徐默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直道万不可得罪女人,又朝着江为扬离去的方向凝望许久,脑中一直浮荡着赵尽染拖着曳地长裙的窈窕身礀。
冯至踩熄了烟蒂从阴影处走来,对徐默道:“我可看了你好一会儿了,要去就快去,我送能能就行了。”
徐默愣了愣,见冯至乍现后又说了这番话,一时动摇起来,“大哥,这个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冯至笑道:“麻烦什么,我跟能能顺路,你快去吧,别一会儿前头那车没影了!”
徐默听罢,不再迟疑,谢过冯至后便驾车离去了。冯至扶了周能坐进吉普里,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嘀咕道:“真是不经喝。”
“致金辉煌”冯至已去过数次,延着湖海路行去,一路畅通无阻。交通灯在夜色下敌不过都市霓虹,红鸀交蘀间总有人错过它的变化,被路边浓墨景致吸引了注意。
冯至按了按喇叭提醒前方司机,那车这才缓缓越过了斑马线。
周能乖乖得靠在椅背上,连一句醉话都没有。冯至不由想起她上回醉酒时喊他“爸爸”的模样,沈志宏的叙述盘旋脑海挥之不去,他蹙眉疑惑,难不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