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然突然涨红了脸。七年前,冬天大雪初降,他兴奋地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玩到天黑才回院子里,半夜就发起高烧。
萧暖那会儿正抱着琥珀在通铺上呼呼大睡,听到细小的呻吟声,困惑地睁开眼,旁边的江浩然冷得瑟瑟发抖,额头烫得要命。
她二话不说就背起他出了大院往镇里跑,大半夜的街上连车辆都看不到,只有格外澄澈的夜空和闪烁的星河。
她用被子裹着他,在雪地里踏出一排排脚印。雪花落到她身上都积了厚厚一层,她顾不得停下来拍掉,一直一直走。
“没事的,小水水,一会儿就能找到诊所,输了液就会好起来。”她冷得牙齿都在打架,却还是絮絮叨叨地安抚他。
他滚烫的脸贴在她的脖颈,雪花落下来都会瞬间融化。
“难受……”他烧得昏昏沉沉,没了平日里的逞强,第一次喊出自己的痛苦和委屈。
“乖,萧萧带你去看医生,会好起来的。”她把他往上背一背,他不算轻,走了那么远的路压得她背都要弯下去。
“萧……萧……”他从来不会像琥珀那样亲昵地喊她,因为他怕自己一喊出口就会像现在这样语气柔软,满是眷恋和爱慕。泄露了全部的心事。
“嗯,我在这儿呢。”她低低回应,沉重的脚步仿佛一直回荡在他耳侧,和轻柔的落雪声融在一起,成就了那年冬日里最动人的音声。
她终究没有找到开门的诊所,镇子偏远,到了大半夜几乎没有商店营业。
她累得走不动路,蹲在路边抱着他歇息,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突然便哽咽地抱紧他。
他感觉到有液体掉到他的脖子上,耳边听到她细细的呜咽。
她哭什么呢?该不会以为自己发烧会烧坏脑袋吧?
他很想告诉她,我都不怕,你替我怕什么?你这个笨女人。
萧暖最后只好把他背回教师宿舍,回来的路上她的双腿都在发抖,整个人像要虚脱一样,抱着他的手却死死的,不肯松开。
进了教师宿舍,她一边不断像被吵醒的其他女老师道歉,一边翻出自己带过来的感冒药。虽然退烧效果不好,却总比没有强。
她把他安顿在自己的床上,喂了开水和药,又去找了毛巾和酒精来给他擦身子。
折腾到凌晨四五点他才退了烧,期间她一直醒着时不时地给他喂水。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次,她闭着眼趴在床头,手里还攥着给他擦汗的湿巾。
他当时就想,其实坏老天有时还是会开眼,可怜他这样的孤儿。要不然,他去哪里找她这样的人呢?
“小水水,你走神太久了——”眼前一只手挥了挥,他的神智才从过去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不知怎么得鼻子有点发酸。
“呐,乖乖让萧萧处理伤口,好不好?”她哄着孩子般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里有种醉人的温柔。 他心里那根弦一颤,立刻丢盔弃甲。
颓败地抓乱自己的头发,江浩然红着脸让萧暖转过身不准偷看。背后传来皮带拉扣松开的金属碰撞声,然后是布料滑落的声音。
“好;好了。”少年窘迫的声音低低传来,萧暖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少年麦色的结实双腿,修长有力,弧度优美。
唔,好养眼。萧暖才不会承认那黑色的紧身内裤很显身材,更不会有让少年把过长的T恤掀起来让她看个彻底的念头。
“坐下吧,我先清理伤口。”萧暖让少年坐在床边,用棉花棒沾了消毒水轻缓地擦拭。
那伤口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大腿内侧不远处,萧暖没有自觉,少年却双手握成拳,屏气凝神地控制自己的神经。
伤口细长,甚至延伸到后面,萧暖手里的棉花棒要探到下面去,她的呼吸便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偏头的动作落到少年大腿内侧。
江浩然猛抽一口气,浑身过电般一阵酥麻。
萧暖恰好擦拭完伤口转身去拿纱布,再回过头来就发现少年缩到床上,被子盖在双腿上。
“干嘛?你冷啊。”萧暖莫名地看他。
“嗯……嗯,冷。”少年眼神漂移,满脸通红。
典型的说谎反应。萧暖一眼就看出少年在说谎,不管原因是什么,她总得把纱布给他贴上。
“乖乖过来,不然我就上去了。”萧暖蹲在床边朝他挥手,嘴角一抹坏笑。 少年摇头,咬紧嘴唇,“你放在那儿我自己贴,你……你快出去!”
怎么一副娇羞的小受样?马麻不记得把你养成这样“受”的孩子!萧暖有调戏小水水的机会从来都不会放过。
“好吧,你不来我就上去了。”萧暖踢掉拖鞋就扑了上去,江浩然瞪大双眼,又羞又囧地抱紧被子往后退。
“都说了快出去!!萧暖!!!”少年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地喊着导致自己失态的罪魁祸首。
她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被她吹了口气就有了反应,还不笑死!
少年在一边死死抱住被子,心里的腹诽萧暖自然听不到,她只是黑线,怎么好像她是禽兽啊喂!
揉揉自己的额角,她无语地坐在一边拍某人的被子,“只是贴纱布而已,你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该看的刚才也都看了(喂),马麻最疼小水水了,当然不会对你做任何可怕的事。”
可怕的是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做男人,还无意识地不停挑逗啊笨蛋!江浩然红着脸倔强,眼眸深黑,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不行,你赶快出去!”
萧暖伸手去揉他的脑袋,脸靠得近了些,身上独属于她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江浩然。
少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一抹炙热攫住她,萧暖愣怔住,刚要开口手臂便被少年拉住,整个人栽倒在他身上。
“让你出去你不出去,活该!——唔……”少年死死抱住萧暖,喉间溢出浅浅的压抑的呻吟。
萧暖莫名其妙地扑腾,“喂喂,突然怎么回事啊?想要马麻抱抱要事先提出哦。”
“你,你还动……要……要死了……”江浩然头一次体会到这种临界状态,满头大汗。
他的腿屈起,将萧暖箍在中间,嘴唇擦过她的耳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窜来窜去的电流。
手刚一松萧暖便腾得坐起,正好跨坐在少年腰间。那奇怪的触感和力度让江浩然浑身一震,双手瞬间揪紧床单,一声近乎痛苦的低吟过后便是重重的喘气。
“喂,你这状态好像……”萧暖神经再粗也看出问题来了,脸上万年罕见地浮上红晕。
“出去!!你给我立刻出去!!!”少年怒吼,满面绯红的样子虽然减弱了他凶悍的程度,但是萧暖却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把创可贴放到他身边,低声道歉,“马麻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水水你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亏你说的出口,明明害自己变成这幅样子。
房间门从外面关上,江浩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呻吟,“混蛋……第一次竟然就这样没了……萧暖你这个笨女人……害死我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里却隐隐满足,想起方才紧紧抱着她的触感,还有她坐在腰间时的重量和温度,他捶了下枕头,嘴角偷偷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来为小水水一起哀悼——才怪,应该祝贺他第一个被萧暖推倒(大雾)少年们欢乐的章节暂告一段落,接下来两章都是黑兔君主打——不知道有木有亲挂念它呢~还是欢乐得要死,我写到让自己笑喷,那么还是请多多留言撒花~~~
、萧暖与黑兔君的日常
第十九话
萧暖自那日毫无自觉地夺去了(大雾)少年江浩然的童贞(咦)之后便闭关反省。
上班前最后的几天休息日不去钓男人(郭佳琪语)而是宅魂复苏,看小说上网打游戏淘宝,还时不时地偷袭黑兔君戳戳毛绒绒的长耳朵,生活充满了乐趣。
周日,临近傍晚,萧暖啃了一包紫薯干,拍拍肚子,脑袋却突然被兔子丢过来的毛线团敲打。
最近兔子在准备过冬,各种毛线织物堆满了萧暖的房间,被兔子当做惩戒萧暖的便利道具。
“又随地乱扔垃圾!你一回来我就有做不完的清洁工作!”嘟哝了两声,黑兔君捡起残渣都不剩的食品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
这家伙能吃能睡,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身材的,虽然她完全没有曲线可言。
再转过身来却发现萧暖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它,脸上是全然的欢喜。
它微妙地一怔,表情淡淡地看她,“干什么?”
萧暖还未开口,黑兔君就直觉地抖了抖耳朵,“耳朵不会给你玩!”
萧暖扑哧笑出声,她只是看着黑兔君为她忙上忙下觉得它好可爱,突然想好好地说声谢谢罢了。
不过它小心谨慎地抖耳朵的动作实在太萌,她要控制住自己不扑过去简直是锻炼忍耐力。
“我想说——谢谢你,黑兔君。”萧暖朝他绽放大大的笑容,眉眼舒展开,像柔软的花,似乎能让人闻得见清浅的香气。
黑兔君默了默,随即用一种鄙夷嫌弃的目光看她,“你只要少给我制造垃圾,少死两次就好。”
萧暖安静地看它,也不恼,只是郑重点头,“嗯,我想努力活下去。”很难,却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
活在这个有自己深爱的人们所在的世界。
妈妈,琥珀,江浩然,许若城,郭佳琪。只是想到他们内心都会变得柔软,好想一直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起走这人生漫漫长路。
黑兔君很少见她流露出这样温暖怀念的神色,她清秀的脸即使微笑着也有着异于常人的隐伤。
他恍然察觉,她也不过是个初出象牙塔的女子,有着生命都有的脆弱。面对死亡,面对充满恶意的世界,她也会胆怯,会恐惧。
可是她鲜少流露出那样的负面情绪。她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趁机吃吃少年的豆腐,还会偷袭它,就算被它用毛线团砸也要扑过来揉它的耳朵。
她的一言一行总让它几乎忘却自己身处怎样不正常的,危险的世界。
它虽然伴在她身边,但一直以来它都是以旁观者自居,冷漠地置身事外。
即使它无法很好地保护她,它能做的其实远远比简单的清洁工作多得多。
可是,她却心怀感激地对这样冷漠的它说谢谢。
无聊的人类感情。如果是西比斯大人大概会无动于衷地做出这样的评价。
它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是人类,只是过了太久机械的生活,麻木到无法体会情绪的波动,无法感受人类那种奇怪又温暖的情感了。
黑兔君冰冷无机质的眼睛盯着萧暖看了会儿,随即移开视线,蹦到床上收拾萧暖随处乱丢的抱枕。
手上的动作不停,黑兔君屁股后面的一小撮尾巴也跟着动,萧暖看得目不转睛,嘴角弯了弯。
“收回你那猥琐的笑!”
黑兔君回头瞪视,萧暖立刻抹了把脸,严肃点头,眼睛却依然深深地凝视着那一搓毛,“是,长官。”
黑兔君被看到满头青筋,丢抱枕过去砸,“不许盯着那里!”
萧暖一把抱住没什么力度飞来的抱枕,苦着脸抱怨,“不让摸耳朵,也不让看毛绒绒的小屁股和尾巴,完全没有杀必死(service)嘛!”
“老子是服务行业的吗?!”
“可爱的保洁兔当然属于光荣的服务行业!”萧暖庄严回应。
黑兔君颓败地拿起自己放在床头柜的半成品毛衣,手灵巧地开始打毛线,额头青筋隐隐抽动,小声嘟哝:“会认真思考怎么保护你的我简直是白痴。”
萧暖蹭过来观摩,她从小就对这些手上的细活不在行,别说织毛衣了,让她缝个扣子都会扎得她满手针眼。
“心灵手巧的黑兔君以后一定会成为好妈妈!”萧暖趴在一边,手撑着下巴憧憬未来。
她可以想象黑兔君身边围着好几只小兔子,每个人都穿着它亲手织成的爱心毛衣。如果能让她领养一只就好了。
“喂……你要脑补可以,好歹也看清我是只公兔子!”
黑兔君随手拿毛线团敲打萧暖,随即厌恶地把毛线团收回,心疼地拍拍,“啧,瞧瞧你这头脏兮兮的头发,油脂多得快贴到头皮上了!”
萧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跳下床,从柜子里翻出黑兔君熨烫过的黑色职业套装,眼神兴奋又惆怅。
“哎,明天就正式入职,希望能多活几天。”萧暖用手抚了抚西装光滑细致的纹理,眼神柔软。
黑兔君翕动鼻子,没表情地看了会儿萧暖,突然蹦到她脚边踹了她一脚,“去洗头发,明天是重要的日子就该有点儿女人的样子。”
萧暖蹲□戳戳它的脑袋,“我正准备去呢。”
“洗干净点儿,我去做饭。”黑兔君以一种笔挺的军姿迈开步伐朝厨房去了。
黑兔君实乃家庭必备保洁兔,拿着烹饪书就可以现学现卖做出美味可口的食物。
萧暖在它背后吆喝,“长官,我想吃□肉!”
黑兔君一个趔趄,恶狠狠回头,“去屎!”
哎呀,黑兔君都学会如此粗俗的词汇了,萧暖深刻反省自己的言传身教。
郭佳琪周末自然是去约会,不到九十点不会回来,萧暖便开着自己房间的门,黑兔君也毫无顾忌地直立行走,毫不客气地用言语和行动鞭策萧暖。
“那冬菇烧鸡可不可以?”萧暖捧着干净的毛巾跟到厨房去,正好看到黑兔君围上自制的小巧白色围裙,正在身后扎带子。
萧暖赶紧凑过去,不顾兔子的瞪视打出漂亮的蝴蝶结,然后讨好似地眨巴眼睛,双手合十,“烧鸡!烧鸡!”
黑兔君默然半晌,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鸡肉,放到微波炉里去解冻,然后又找出香菇来清洗。
萧暖开心地扑过去,便宜没占到却被兔子用香菇印在脑门上,垂头丧气地去洗头发。
出来时黑兔君已经在往餐桌上摆饭菜,香菇烧鸡看起来香嫩可口,另外还有红烧茄子和紫菜蛋花汤,萧暖吸吸口水,赶紧拉出板凳坐下,手伸过去,刚要抓起鸡块就被爪子拍开。
“不准用手拿!滚去洗手拿筷子!”
黑兔长官一声令下,萧暖赶紧去厨房盛饭拿筷子,风一般旋回来,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黑兔君本来就是魂体无需进食,这会儿看她吃得香,沉寂的眼眸里泛起淡淡光芒。
它蹲在饭桌另一头,看某人不雅的吃相抽嘴角,“喂,你一副快饿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吃了一包紫薯干吗?那些食物都哪里去了?”
萧暖嘴巴不停,疑惑地歪脑袋想,“大概去了外太空吧。”
“我就不该期待正常的答案。”黑兔君站起身来,沿着饭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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