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溢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她,说:“感冒了吗?奄奄的,气色也不好,嘴唇苍白。”
何处摇头,“没,天气不好,所以精神也有点不好。”她因为曾一骞,消得人憔悴。
古溢迟疑了下,还是说出来:“何处,那天喜宴上,看见你和曾先生在一块……他说你,是他的夫婚妻,我很吃惊——”
何处懒懒的说:“是啊,我也很吃惊。”
古溢默然,半晌说:“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和曾先生没什么,只是个远房亲戚……”
何处叹气,“那是以前,纵然现在我和他有什么,以后也说不准。”说不定他们明天就分了。
古溢不说话了,半天才说:“没想到你的男朋友是曾一骞,我——”他没有说下去,可是神情黯然,语调灰败。
何处头埋到胳膊里,低声说:“你可能觉得我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不过,不要紧。换作别人,我也会这么想。”
有些事,真的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连当局者都迷茫不知,何况别人。古溢如果因此误会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古溢摇头,“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何处,你是我见过最特别、最美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你,真的。”
何处以为他是安慰自己,冲他一笑,说:“谢谢,你赞美的人的方式很可爱。”笑容里仍有拭不去的愁绪。
古溢叹气,似乎晚了,于是问:“你已经是她的未婚妻了?”
何处点头,又立马摇头,“不是。只是他女朋友,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
古溢听出她语气里的悲观,问:“怎么了?”
虽然以何处的性格不是受欺负的主。可是曾一骞是情场老手,而何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看似泼辣,实际上单纯的很。
何处苦笑:“我们——算是吵架了吧。”
古溢抬眼看她,问,“为什么。”
何处侧过头问他:“你应该知道曾一骞家的事吧?”古溢跟他是同一阶层的人,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吧。
古溢点头:“听说过一点。”
何处想了许久,问:“酒宴那天,有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叫杜云凉,你认识吗?”
古溢“哦”一声,说:“她和曾家是世交,是杜委员长的独女,听说他们两家颇有源缘的,杜云凉的爷爷因为救曾一骞的爷爷被炸断一条腿。杜云凉本人挺不错,听我妈说,她是一个十分自律严已的姑娘。”
何处听的心又凉了半截。人家不但是门当户对,还是救命恩人,源缘流长。那曾一翩怎么会说他们不合适呢,如果曾一骞和杜云凉都不合适了,那她岂不更是来打炮灰的。
古溢想不到何处不但是别人的女朋友,还是未婚妻,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说:“你和曾先生吵架,因为什么?”
何处摇头,“古溢,我不想谈这个。”此刻听了他的话,越发觉得前景黯淡。
古溢表示道歉,说:“你和曾先生都交往了,我不予置评,说实话,也没资格——”语气有些苦涩,“可是,何处,我想你应该再想清楚一点,是不是?”他当然不看好何处和曾一骞
何处苦笑,这样看来,她和曾一骞算是走到头了么?
古溢见她伤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他有话对她说,犹豫了半晌才说:“何处,上次的那个抢劫案,我已经查出来了。”
若不是他提醒,何处早已忘的一干二净,懒懒地问:“是谁啊?”
古溢沉思了下,轻声说:“是一个叫薛嫣然的女人。她,她是曾先生的表妹。”
何处勉强的牵牵嘴角,“果然是她。”看来阮卿卿并没骗她。
古溢惊诧的问,“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何处点点头,她只是想进一步证实一下而已。
古溢又问,“这么说,你也早知道这件案子是曾先生让赵局封案的?”
何处猛得抬头,问,“你说什么?”
古溢看着她说,“你知道抢劫案,不管是策划者还是行凶者都是大罪。有期徒刑至少也得七八年。曾先生为了保他表妹,也就是薛嫣然,把她送到国外去了。然后命令赵局以普通抢劫案结案,不得宣扬。这事我也是通过我爸查了好久才查出来的,我爸不准我管此事,曾家权大势大,保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要不是近一年,政策有改动,严打得厉害,薛嫣然根本连出国都不用。”
顿了顿,古溢看到何处脸色惨白,有些于心不忍,“何处,你没事吧。上次宴会时我本就想告诉你,可是知道你和曾一骞是……”
何处摇了摇头,冷冷的笑了一声,说,“我没事。薛嫣然是他表妹,人家保护她是应该的。我,不过是个临时女友,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了……”
当曾一骞打电话约何处见面时,何处主意已定,于是痛快答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何处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决裂。
地方是何处挑的,说要去故宫玩。她想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分手,心情也许不那么糟糕。坚持不让曾一骞来接,说在午门会面。一个人骑了辆自行车老早就到了。站在人来人往的午门下面,左等右等曾一骞人还是不来,心想难道分个手也这么艰难?
手插在裤袋里乱晃悠,正无聊时,有外国友人上来搭讪,问,“到金銮殿是不是从午门这边走。”
何处那破英语,都不好意思开口,红着脸指手画脚,说,“前面前面,右拐,往里就是。”等人家明白过来,她出了一身的汗。那外国小伙见她长的漂亮,还想搭讪。何处心想妈呀,还要问什么呀,赶紧走吧,找个英语流利的去吧。
曾一骞因为这两天何处对好他冷冷淡淡的,郁闷得很,想着做点什么能让她高兴,没想到这次打电话,听何处愿意和他见面,高兴得不得了,以为她不生气了,一路吹着口哨,兴冲冲的赶来。
路上照例堵车了,快到故宫那段路,堵的那叫天昏地暗,他急的干脆将车扔在路边,小跑过来。
人山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何处跟洋鬼子聊的正欢呢,冲上去,搂着何处的腰,占有欲十足,表面上用英语客气的问:“朋友,能为你效劳吗?”
那人耸肩,对何处连声说谢谢,慢悠悠走了。
曾一骞装作不经意的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何处拿开他的狼爪,淡淡的说:“没什么,人家就问路。”
曾一骞哼一声,问路问的那么殷勤!手又贴上来。何处无奈,算了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进去再说。
、147 分手
俩人买了票,穿过午门,沿着金水桥一路经过太和门,游览着壮丽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穿过乾清门,便是内庭,内庭又分好几条路。曾一骞深吸一口气,说:“中间这条路可以看到乾清宫、交泰宫、坤宁宫还有嫔妃所住的地方。”
这一路两人太过安静,曾一骞几次找话说,都被何处冷冷的眼神打断。看似好像气还没全消,曾一骞聪明的找个安全的话题,给何处当导游。
“嫔妃所住的地方好啊。”何处终于开了尊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曾一骞你应该生活在古代,那样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拥有三妻四妾,也用被那些女人追伐讨打了。”
曾一骞真想暗暗给自己一巴常,他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即而转开话题说,“那边是御花园,我们到那边走走,就是花还没开,过些日子咱们再来,我让你享受特殊待遇。”
何处不理他,穿过长桥,率先走上千秋亭。看了看周围,没其他游客,正是说话的好地方。蓝天碧水,湖光山色,景色天成,天上人间。
何处先理了理思绪,清了清嗓子,正色说:“曾一骞,今天来这,我有话跟你说。”
曾一骞擦了擦栏杆上的灰尘,体贴的让她坐下说。何处摇头,“曾一骞,我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挺开心的,你对我很好,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不过,我们还是分手吧。”
其实何处酝酿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词儿,有斥责,有愤怒,可是最终从口里说出来就这么寥寥几句。她觉得心有点疼,于是转过身去背对他,从这里可以看见连理柏,两棵树长在一起。听说当年溥仪婉容在此合过影,但是他们的下场不好。何处的眼睛有些朦胧。
这对曾一骞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下冷着脸问:“无缘无故为什么?理由是什么?你不会还为了那天的事吧?”声音却越来越大,已经站了起来,怒目瞪她,火气有点控制不住了。他满心欣喜的跑来,听到的却是她这样无情无义的话,还能克制着不发作,已属难得。
何处转身,抬头仰视他,脸容平静,无畏无惧,镇定如山,一字一句清晰的说:“不为什么。你以前跟人分手,也需要理由吗?”
曾一骞想不到报应来的这么快,果然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门治他。咬牙切齿的说:“可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说了,你挺喜欢我的不是吗?我们都要订婚了,为什么突然就说要分手呢!那个杜云凉,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何处的手,就怕她跑了。
何处冷着脸,始终挣脱不开,最后叹口气,无奈的说:“我们先不要提她好不好。曾一骞,我们只是谈了一段恋爱,我并没打算要跟你订婚,你我之间天差地别,你有钱有权有势,而我只不过一破学生,你我迟早都是要分手的,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长痛不如短痛。抽出手,只想离开。
曾一骞反应过来,三两步追上她,气急的说,“你就因为这个?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要和我分手?”
何处苦涩的想,这样充分的理由还不够吗!难道非要她说,她妒忌杜云凉与他青梅竹马的感情,忌恨薛嫣然的所作所为,更恼恨他帮着薛嫣然欺负她。
说实话她很羡慕薛嫣然,做错了事,还有家人给扛着,可以无所顾及,可以张扬跋扈。
她何处十五岁起,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小性格,小脾气。别说做坏事了,做任何事都得谨慎考虑,就怕行差半步惹人闲话。自从遇到曾一骞,她这些小性格都释放了出来,可以任意的无理取闹,张扬不羁。因为她知道在曾一骞身边,可以任意的发挥自己的小脾气,享受被人宠溺的感觉,不用担心其他,一切有他顶着。
然而薛嫣然这件事,让她知道,曾一骞对她再宠爱,也不过是一时。就像宠爱一只小猫,再喜欢,也不过是只宠物。当他的家人不喜欢她,踢她一脚,反口说,她咬了他们,曾一骞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他们,将她赶走。
这就是女友和家人的区别。何况她只是他众多女友里的其中一个。
何处躲开曾一骞,说:“曾一骞,是我高攀不上你。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当然,你对我做过的其他事情,我也会记得。你教会我很多东西,包括感情,我很感谢你,永世难忘。不过,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了。”终将惨淡收场,还不如趁早放手。说这话的时候用尽全力逼回眼角的泪水。
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的心。
曾一骞蓦地明白过来,火冒三丈,吼道:“何处,你甩我?”什么天差地别,什么高攀不上!他才不信,她以前不是也照样和他在一起嘛!现在倒搬出这个来当借口了!她这样做,只有一种解释,她想甩掉他!
曾一骞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是应了乔曼那句话,还是应了杜云凉的诅咒,今天轮到女人来甩他了!怒不可遏!冲动之下,抓着何处硬是不放。
何处看着过往的游客,还有不少的国际友人,皆好奇的张望,又急又怒,真丢不起这个脸。一边扳他的手一边急道:“曾一骞,你说话讲点理!什么我甩你,是你甩我还差不多!你觉得我们之间那么多差距,那么多隔核,能在一块吗?你还不快放手,这样像话吗?放手!放手……”手腕都红了,再这样拉扯下去这出分手戏码都快演变成供游人欣赏的闹剧了。
正闹的不可开交,曾一骞手机响起来,他一开始不理会,可是响了一遍又一遍,看来是急事。他拖着何处出了亭子,一手接起电话,烦躁的说:“什么事呀!”慢慢的,他脸色一下变了,一把挂断电话,才想起身边的何处,又气又怒,吼道:“跟我走!”
何处趁他不注意,灵巧的跃开,不屑的说:“太后召见呢,还不快回家!”她听见他喊妈了,很是反感。
曾一骞拼命压制怒气,尽量冷静的说:“我奶奶突然晕倒,去了医院,我得回去。”他怕她多疑,还特意解释。随即脸色一变,阴沉沉的说:“何处,我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分手!”
何处赶紧跑开,怕再跟他纠缠不清,远远的站住,冲他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曾一骞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她说:“何处,你等着,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大步离开。何处看不惯他那嚣张样,响亮的说了声“好!”答的那个叫干脆!她还怕他报复?什么德行,分个手还恐吓人!
曾一骞听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她,见她双手叉腰,挑衅的瞪他,那样子,真有几分泼妇骂街的风范。不知道为什么,“扑”的一声笑出来,摸了摸鼻子,又气又笑又不知该如何发作,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先走了。
他一直觉得何处年龄小,生起气来做事说话,失了分寸,什么话都说!而以他的年纪,总不能跟十几岁的她认真计较。所以他一二再的纵容她,可是这次,他觉得她真是太过分了!不明所以的,就借故分手,分明拿感情当儿戏。
他也不想想,他以前跟别人分手,都是些什么破理由。
曾一骞赶到医院时,只有曾夫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是吓坏了。想来也是,曾老太太身体一向康健,鲜少生病,这次突然晕倒,一般人都会担心。
直到杜云凉匆匆的从安全通道推门进来,说:“芹姨,我给大哥和大嫂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奶奶没事,大哥已经要上飞机了,大嫂,她也说考核一结束马上回来。就是没联系上一翩姐。”
她说完转身才看到曾一骞来了,向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你来了。”
曾夫人站起来走到杜云凉旁边,神情十分疲倦的对儿子说:“幸好刚才云云在咱们家,不然你们都不在,我真慌神了,不知该怎么办了。”
曾一骞对杜云凉点了点头,淡淡的说,“这次谢谢你了。”
杜云凉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谢,应该的。”
手术室的门恰在这时被推开,医生匆匆出来对曾家人说:“手术结束了,有惊无险,现在麻醉还没退,马上送回病房,要观察一夜。”
曾志国和曾一翮父子俩都是政事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