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六年,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恢复了——这种毅力,你可要好好地努力才配得上啊。”
“啊?”那男孩子脚下一个趔趄,“她昏迷过?!”
“是啊。”桑叶子不以为意地走在前面,“十八岁的时候。但是现在已经痊愈了。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那男孩子急忙计算:“十八岁,六年,两年,那她今年和你一样,二十六了?!你说她在参加考试,她皮肤又那么好,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最多二十。”
“二十六怎么了?”桑叶子有些愠怒,争辩道,“那六年根本不应该算在内。不是她自己想生病,是她当时的混蛋男友打了她一巴掌,才害得她昏迷。”
虽然桑叶子在极力地为闻人玥说话,但那男孩子已经有点腿软了:“真复杂……”
他还以为闻人玥就是个单纯且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打她……”
桑叶子一脸嫌恶:“在我心里阿玥是小龙女,只有杨过才配得上。有他那种庸俗想法的男人都是变态。”
男孩子停下来想了又想才明白;桑叶子又回过头来冲他安慰地一笑:“不过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坐了六年牢。虽然最近假释了,但一直在我师父那里做心理辅导。所以不会影响到阿玥和你的相处。”
“对了。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我没见过,据说脾气也不太好。不过他一直在扁礁服役,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男孩子牙齿直打颤:“她……她到底有过多少男朋友?”
“就这两个而已。”桑叶子特别真诚地看着他,“她就是太好了,才一直遇人不淑。所以我说,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她,一定要让她幸福。”
桑晓莹去开门时,发现只有桑叶子一个人:“咦,你不是说,会有一个男孩子过来吗。说他想和阿玥交个朋友。”
“无胆匪类。我替阿玥打发掉了。”桑叶子冷笑,“七层而已,他没抗住。淋雨去吧,废物。”
桑晓莹微微皱眉:“我们叶子又说了什么吧?”
“我没说什么。”桑叶子气定神闲道,“我只是用非常委婉的方式,说了他将来与阿玥相处时就会知道的事实。他现在受不了,总好过将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又给阿玥带来伤害的好。”
桑晓莹一向不太喜欢桑叶子对闻人玥的事情干涉太多:“也可能相处之后他觉得可以包容阿玥的那些过去了呢?这种事情,应该留给阿玥自己处理。”
“姐,你是一开始就告诉姐夫自己不能生育了吧?”桑叶子耸耸肩,“姐夫有没有挣扎过?有。是男人都会挣扎;但是之后姐夫想通了就又回头找你了。一直到现在你们都过的挺好。这才是真爱。”
“如果他又回头找阿玥,我绝对不会再说任何话。”
听她这样说,桑晓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阿玥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就到。这件事情不要再提。”
果然很快闻人玥到了。
她本来心情不太好,一见到沙发上的桑叶子便咦地一声,立刻高兴起来:“叶子!你快看我。”
桑晓莹也笑:“你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穿了一模一样的裙子,跟孪生儿一样。”
桑叶子拍拍身边的垫子:“阿玥,快过来。”
“叶子,我在楼下看到那个喜欢你的男孩子。就是健身房的那个——站在楼下淋雨呢。”闻人玥坐到她身边去,悄声道,“不过一看见我就跑了。”
桑叶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他有毛病,别管他。阿玥,剥个橙子给我吃吧。”
“哦。”闻人玥从茶几上拿了个橙子剥起来,“对了,思齐表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他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他要是再找你做说客,你就替我骂他不要脸。”
闻人玥剥开橘子,递给桑叶子一半:“叶子,就我看到的,他都追你两年啦。”
桑叶子没说话,
“思齐表哥勉强配得上你啦,叶子。”闻人玥替伍思齐说好话,“又高又帅,又是外公的嫡孙——现在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高富帅啊。对你又好,你说往东,他不敢往西……”
“你又不是只有一个表哥。”桑叶子失笑,“海泽表哥和思齐表哥,哪个更好?你说说看。不对,海泽表哥和我,哪个更好?”
伍思齐的性格比较阴沉狭隘,曾经为了桑叶子和贝海泽走得有点近而吃醋吵架,把一向平和温柔的贝海泽气得不行,当众表示自己对桑叶子一点意思也没有,场面非常难堪。
后来桑叶子也和贝海泽慢慢疏远了。
他们两个都是闻人玥最亲密的人,闻人玥不免讪讪:“海泽表哥和你对我都很重要,别叫我选。”
“我和你开玩笑的,阿玥。伍思齐唯一的优点是耐心,肯追我五六年。如果我接受了他,他就连这点优点都没有了。你明不明白?”
闻人玥怎么可能明白。桑叶子宁可去喜欢她的另一个表哥,又或者喜欢一个同性恋,也不会喜欢伍思齐。
因为伍思齐的感情太唾手可得,没法珍惜。
“咦,是不是我的电话在响。”闻人玥去拿纸巾擦手,“小林医生——肯定是问我今天的体检情况。”
桑叶子立刻把她手里的另一半尚未来得及吃的橙子夺走了:“专心接电话吧。这一半也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停更一周。有事。
、第二十一章
历时两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其他考生的心情闻人玥不知道。
但她的心情就好像小臂上的那两个水泡,终于热毒散尽,瘪了下去。
翌日上午闻人玥去了应家,和师婶桑晓莹聊了聊天,又帮她做了家务。时近中午,两人一起烧饭时桑晓莹接了个电话,说是应思源不回来了,便叫闻人玥给他送去:“下午有个学生答辩,中午还在修改ppt——真是前所未闻,怎么临时抱佛脚抱成这个样子。”
应思源那学生倒不是肚里没货,他做帕金森方面的基础研究做得很深入细致,甚得器重。
于是替他精挑细选了四名过硬的答辩委员,主席是有PhD和MD双重身份的新晋大国手,聂未。
研究生丝毫不知这是悲惨的开始。
直到他打电话给聂主席,看他什么时候方便,好亲自送论文过去请他审阅:“聂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非常得体礼貌,岂料聂未淡淡地来了一句“那就别打扰”,直接挂机。
虽吃瘪,研究生心想外科医生么,又是最年轻的大国手,脾气自然和技术成正比。
等他和林沛白联系上,后者才对他道:“师父从不接陌生电话。肯定是错手接了,才大发善心赠你一句醒世名言。”
研究生苦笑:“不接电话?是怕变成病人热线吧。倒也挺能理解。难道要我发短信?”
林沛白摇头:“万万不可。师父从不看短信,看了也不会回。那都是肉包子打狗——咦?!当我没说。”
研究生终于有些不耐:“怎么办?要我打到医院信息台,发留言去他beeper不成。”
林沛白笑:“哥们,稍安勿躁。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联系一样。我这里是人工智能转接服务中心。”
于是论文通过林沛白送到了聂未手中。
研究生自觉工作内容丰满,实验数据翔实,实在挑不出毛病;岂料过了两天聂未带林沛白来所中做讲座,看到他时突然问道:“你就是那个要答辩的研究生?你的论文我看完了。”
他谦恭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两百多页呢,光实验数据就有五十多页,就看完了?一目十行?
“以肾上腺髓质组织植入脑体治疗帕金森是上世纪的手段,早被淘汰。作为实验对照组根本没有意义……”聂未淡淡地挑了七八处毛病,嫌他死的不够透,又加了一句,“最关键的多巴胺能神经元实验数据,二十三组中八组没有显著差异,放上去做什么。”
这简直是挑战他的论文根基!研究生当时就吓的中枢神经系统当机,说不出话来。
“摘要重写。网页翻译没有任何意义。”聂未拿这种话为结束语,“基础研究要为临床医学开山劈石,半点马虎不得。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讲座结束后,两股战战的研究生是被人扶回去的。
“师兄你傻啊。你真没听过聂未的大名?……不是官配攻受那些啦——好基友天天都给你灌输些什么!”
久不闻窗外事的他这才知道,聂未的性格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曾经当众斥过一名研究生的工作“缺少明晰体系,全无答辩资格”,害得那人返工半年才毕业。
应老师啊!你可害惨了我!请什么人做主席不好,偏偏请了聂未!
论文只来得及改一个摘要,他又在ppt上下功夫,根据聂未提的几个毛病做了相应补充和应对方案:“老师,您看这里的表述方式……”
师徒俩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呢,便听见有人敲门:“外卖到!备好零钱了喂!”
那声音轻轻柔柔又带点笑意,应思源一听便知是闻人玥来了:“阿玥,进来。”
研究生见过闻人玥好多次,知道是老师十分疼爱的晚辈,便欲告辞。闻人玥挽留道:“师婶准备了两人份的饭菜,吃一点吧。”
“我哪里吃得下。”研究生哀嚎,“一想到下午的答辩,简直……希望聂医生今天心情好。找个地方练习练习ppt去。”
他火急火燎地走了。应思源笑道:“这孩子真沉不住气。聂未先把问题提出来,正是给他预留时间改正……”
只比她大两三岁而已,已经在准备博士答辩了。
闻人玥好惆怅:“应师叔,今天的答辩是讲帕金森?是治疗上有突破了?”
应思源摇头道:“还是基础研究。要做到临床上,至少需要十年。”
闻人玥哦了一声,更加惆怅。
自从上次来家吃饭之后,应思源就一直没有见过闻人玥。
听说林沛白给她找了几个大一新生突击补习,全面闭关,不知道最后效果如何。
他与桑晓莹有提出考试期间让她住到家里来,但她后来还是拒绝了:“阿玥,考得怎么样?”
细看她的脸色,有一点蜡黄,眼神也带着疲惫:“昨天考完最后一门,回去倒头就睡着了。睡得好香,一个梦都没有做。”
“考完了就别想它。好好放松一下。”应思源拿起筷子,“想吃点什么玩点什么,只管和师叔说。”
“好。”闻人玥知道他们吃饭时规矩大,要求安静,便自己坐在电脑前玩扫雷。
她玩的不好,总是两三下就踩雷而死,玩了一会儿就失却兴趣。出去转了转,钉在答辩海报前看了半天——觉得那名字都是令人欢喜的,又带着一点淡淡的酸涩。
正巧应思源的学生们买了水果回来,她便去帮忙洗和分选。
待应思源吃完午饭,她就回去了。
答辩下午三点开始,聂未与林沛白师徒二人联袂而来。
看那研究生一副底气不足,双手乱搓的模样,林沛白不由笑道:“哥们,上次提的问题改了没有?”
他点点头。
“那你怕什么。镇定,镇定。”
答辩开始后,会议室前排的灯都关了。黑黢黢地,只有投影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聂未支着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研究生结结巴巴介绍背景;一扫眼见面前有果碟,种类丰富,便拿起来,转身递给后排的林沛白。
应思源知道他不爱在外面吃东西,低声道:“中午阿玥来过。是她亲自洗的,很干净。”
可怜林沛白只抢了两三颗葡萄在手,师父就整碟收回去了。
答辩到了中途,斜刺里伸过来一只女性的手臂,轻轻拿起桌上茶杯——聂未立刻侧过脸来,黑暗中那答辩秘书只看到一排睫影及捉摸不透的眼神。
他的眼睛原本就乌沉沉地,在黑暗中更是深邃难测,彷如夜星一般,璀璨迷人。
虽然只看了半秒便转过头去了;那答辩秘书却仿佛整颗芳心被攥住了一般,双手发抖,斟上茶后又轻轻放回原位。
一颗心却是自此跳突个不停,连脸颊都红透了。
认错了人,聂未觉得可笑,又若有所失。
那天之后均深感失落的二人并没有再联系。
聂未刚刚回到工作岗位上,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嫌隙为何而生,如何消除。只是在六一儿童节那天,林沛白表情古怪地拿了一大包吃的过来给刚下门诊的师父:“师父,后勤一定是弄错了,送来一包零食!”
他打听过,这是有小孩的医护人员才发的福利——后勤那帮腐女!真是其心可诛。
“师父,我现在就去把后勤炸掉。”
“……等等。”聂未抬眼看了看那一大包蛋糕巧克力果冻饼干之类的点心,“你和闻人玥一人一半,分掉它。”
林沛白得令,迅速拿去和闻人玥瓜分干净,又把她的道谢带了回来。
聂未就没有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回头想想,真是生分极了。
等提问结束,委员合议时,聂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应思源:“她现在哪里。”
闻人玥接到应思源电话时还在应家帮忙做家务。
她并不知是聂未要见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到了研究所,整场答辩已经全票通过,完美落幕。那研究生死而复生,心情十分愉快,一边大口啃苹果一边与一众师弟师妹聊天:“……吓得我!幸好事先有准备,不然一定被问到哑口无言。——阿玥!晚上师兄请客,你也来!”
闻人玥笑着摇了摇头。又有人笃定道:“师兄!你没看到吗,聂医生是心情好才放你一马。”
真不知道他们在答辩过程中到底都在注意什么,居然有人统计聂未一共吃了四颗葡萄,两个车厘子,外加一个草莓:“喂,有没有吐葡萄皮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你见过冰山吃东西没有?太神奇了。”
“是吗我一度以为他到了辟谷最高境界……”
“玄幻看多了吧你!我女朋友在手术室做巡回,说有时手术时间太长,沈医生会喂糖给聂医生吃。”
然后站在一旁的林沛白就会睁大眼睛——若是拿下口罩,便会发现他和雏鸟一般做出“啊”的嘴型——我也要吃!
“原来是这样。”被聂未电了一下的答辩秘书摸着仍有余热的脸庞,“难道,聂医生……是和沈医生暗度陈仓?”
“不可能!”应思源的女弟子悲愤道,“聂医生是属于我们全体的宝贵财产,不容任何人觊觎……”
聂未与应思源等人在稍远处的天井里说话。
林沛白见到闻人玥,便招手道:“阿玥!”
因为是严肃场合,大家都穿的非常正式。连一向仔裤板鞋的林沛白都规规矩矩地穿西装打领带,更别提应思源与聂未两位重要人物,一个睿智灰一个冷峻黑——三名医生穿成这样与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