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郎怀中翩翩起舞的新娘,看到了林沛白和太极女相拥:“喂,快看小林!”
“有什么好看?”
“你看他和……”
“阿玥,看着我。”
“嗯。我只看着你。”
此生不渝。
闻人延先回澳洲,匡玉娇陪了女儿一个月,住进聂家。沈最眼睛都绿了,我能去你家暂住吗?什么都不用准备,睡储藏室都行,我只想和你的岳母交流——别走啊!我们聊聊,聊聊嘛!
匡玉娇也和其他的母亲一样啰嗦唠叨:“女人怀孕的时候,也要紧紧地抓住男人……听明白了吗?”
当天晚上闻人玥躺在床上,用被单遮住半张脸,不停地笑。笑得聂未心理发痒:“笑什么?”
这次他很快就知道她笑什么了。
因为新娘身体不便,所以蜜月旅行只能延后。沈最、林沛白、伍家兄妹找了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到聂家来祝贺两人新婚。这是私人聚会,就随便了许多。亲眼目睹新婚夫妇互动,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天造地设。
“这个很好吃。”闻人玥怀孕后虽然馋,食欲却没增大,把吃了一半的鸡蛋卷递到有深深洁癖的聂未嘴边,他居然张嘴就吃下去:“嗯。”
她再转过脸来时才意识到还有不少客人,不由得赧然地将头靠在聂未肩膀上,附耳对他说了一句悄悄话,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膝上。
第一次见面时的“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原来在这里。气氛融洽,沈最开始不正经了:“聂未,来来来,你最喜欢阿玥什么造型?”问完了她自己都觉得太逊,本来想问你最喜欢阿玥什么姿势,又觉得聂未绝对会翻脸。
聂未看了新娘妻子一眼:“荷色连衣裙。”
沈最又问闻人玥:“那新娘子最喜欢聂医生什么造型?”
闻人玥脸都红透了:“白色。”
沈最立刻大叫:“聂未,快去美白。我介绍几种产品给你。”
“不是肤色,是他的衣服。”那时候她对白色的敬畏和倾慕,原来是这种心情。
伍见贤、伍思齐和贝海泽都讪讪的,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俩,是表妹、表妹夫,还是小师叔、小师婶?
“该叫小师叔就叫小师叔,该叫阿玥就叫阿玥。”闻人玥咬着筷子,“但是不可以再叫小耳朵,超难听!”
他们看着不动声色的聂未,又看看闻人玥,讪笑了两声。这种不自在,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待送走客人,聂未温存道:“累不累?你先去休息。”
“和他们吃饭随意多了。”闻人玥抱着聂未撒娇,“和你的那些大国手同事吃饭才不自在呢。”
“他们的夫人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纪?”
“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短信响了。闻人玥拿出来一看:“聂种就是孽种。”
笑容还未退去,她眼前一黑。
“怎么了?”
上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有人欺负你,你报告老师,只会得到变本加厉的报复。她不给聂未看手机,聂未硬抢过来。她低着头,不想看他的表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嗒的一声,聂未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你好好地和她说。”闻人玥哀求道:“她……只是不走运。”
桑叶子一下班,就被姐姐叫到了家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聂未也在场!
“叶子,聂医生找你。”桑叶子脑子轰的一声。
聂未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应思源道:“叶子,我们刚聊到你的专业情况。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桑叶子看了一眼姐姐。桑晓莹道:“聂未,你是看着叶子长大的。她确实聪明。”
聂未淡淡道:“聪明要用在正道上。你还年轻,集中精神,会在事业上大有作为。停止胡思乱想,多做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然后他便离开了。
应思源与桑晓莹面面相觑,桑叶子倒很开心:“结婚了,开窍了?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么多话,还关心我的工作。”
桑晓莹突然明白了,同情地看着妹妹:“叶子……”
他特地来找我,关心我,叫我以事业为重。
说着说着桑叶子伏在姐姐膝上哭了,“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那些短信都是我发的……可是他一句重话也没有……因为他只把我当做不懂事的晚辈!一次两次,他都不屑于对我发火!我在他心里,甚至比不上任何一个爱慕过他的女人!”
桑晓莹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叶子,你该清醒了。对聂未而言,除了阿玥,其他女人都是一样。好在你还有伍思齐,要知道伍思齐心里,除了你,其他女人也都是一样。”
好容易将桑叶子劝得休息了,桑晓莹才来问丈夫:“老应,闻人玥从我们家嫁出去了,你高兴些了吗?”
“初听到这个消息,我确实很难受。老师若在世,绝不会同意。可是非要闹得像格陵之花那种结局吗?他们两既然相爱,为什么一定要拘礼分开?况且凭聂未的性子,他会听得进我们的意见吗?不会。最后受折磨的只有可怜的阿玥。”
桑晓莹叹息:“我只想大家都好好的。顺得哥情失嫂意,活着的,死了的,有人修成正果,就有人美梦破灭,总不能十全十美。”
“晓莹,他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应思源闭上眼睛,“我年纪最大,肯定要比你们都先走。到时我先去地下向老师解释吧。”
闻人玥的资料登上了聂家的户口本。除了戴上婚戒之外,聂未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闻人玥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小声说大声笑,然后依依不舍挂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甚至聂未若在家,就会过来一起坐,如此两个星期,闻人玥再打电话,就会加上一句:“聂未和你们说。”
他和岳父母只能聊上两句,问候彼此健康,但这样已经足够,慢慢来。
“别的孕妇都是快生的时候才筑巢,你怎么怀孕初期就开始?又是买抱枕,又是大扫除。”伍见贤亲自为她做检查,“宝宝很健康。想知道男孩女孩吗?现在已经看得出来了。”
“还是留个惊喜吧。”闻人玥很确定无论男孩女孩,聂未都会喜欢,“你不要告诉我哦!”
她买了太多抱枕,床上都摆不下了。可是睡觉时又必须抱枕围着才睡得香。聂未强烈地抗议了几次,她才拆了一面,放他进来睡。早上起来,还要帮她把缺口用抱枕堵上:“你天天在床上修坝啊。”
说到修坝,闻人玥说:“电视节目说格陵的拦海大坝有致命缺陷,一旦海水倒灌会毁掉三分之二的格陵,比樱桃风暴那次更危险。”
“市政建设有专业人士担心。”
“可是总工程师二十多年前就因为脑癌去世了。我看做出来的模拟图,金碧山庄园也在警戒范围内。”
聂未淡淡道:“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你说不会我就觉得一定不会呢?做精英中的精英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那这样,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什么?”
“周末的时候,我做一天大国手,你做一天小耳朵。”
“好。”
周六聂未照例早早醒来,见她还蜷在被子里睡得极香,等了一会儿,还是推了推她:“聂大国手,该醒了。”
闻人玥“哦哦”着赶紧睁开眼睛,揉了揉脸,立刻进入状态,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自言自语:“啊呀,今天上午有门诊,下午还有两台手术——救死扶伤的感觉真好。”
聂未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笑了一声。闻人玥手脚并用,爬过去一勾他的下巴,调戏道:“笑什么呢?说来听听。”
见他不作声,闻人玥又问了一遍:“喂,你好不配合。”
“你一向就是这样。”聂未看了她一眼,“起床气大得很。”
闻人玥想想也是,“哼”一声,拧一下他的耳朵,翻身下床去洗漱。
她又快又轻,穿戴整齐:“咦,我的beeper呢?”在聂未那一侧的床头柜上。她把beeper拿走别在腰间,下楼去。
见她出了房门,聂未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怎么演,正琢磨呢,闻人玥又端着果蔬汁和三文治上来了,大咧咧道:“吃点东西再睡吧。”
聂未笑着坐起来,被单滑至腰间,他想了想,又拉上来遮住赤裸的胸膛:“早点回来。”
这是每次他出门时,希望能听到她说的一句话。
闻人玥“嗯”了一声,在他脸上香了一记:“我上班去了啦。”
聂未吃完早饭,又合目假寐了一会儿,因为身边缺了个人,实在睡不着,便也起来了。
他知道她拿关beeper就不会离开这屋子,到三楼一看,她果然躲在视听室里,盘腿坐着,身边放了许多水果,两只手捧着beeper,聚精会神地看老电影。
聂未不禁问道:“看什么呢?”
闻人玥严肃道:“我刚查完房,在神经外科进行专家门诊,别打扰我和病人。”
聂未一顿,不知该说她搞笑,还是说她认真,只好顺着她演下去:“中午下楼……回来吃饭吗?”
“当然不。下午还有手术呢,你自己吃午饭吧。”闻人玥看了看表,朝垫子上一歪“七点半到家。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再进来了。”
聂未只得退出书房,替她关上门。
那她的一天,都干些什么?
闻人玥平日里做的针线活儿放在两个盒子里。他上班太忙,下班又总是缠着她,从未有空仔细看过。现在拿出来端详,觉得那绣工果然十分精美,还是别狗尾续貂的好。
家里非常干净。就连置物架的拐角旮旯里,手指按上去一点灰也没有。
即使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又做了一遍卫生,还把一楼的窗户都擦了一遍。这动静把正在坐诊的“聂大国手”都给惊动了,推开窗户喊他:“这个有家政助理来做。”
可是不做的话,实在很无聊。
终于挨到了中午。菜昨天都已经买好了,分门别类地该保鲜的保鲜,该冷藏的冷藏。最下面的一格里还有她包的馄饨、饺子——很好解决。
虽然“闻人玥”运动了一上午,却没有什么胃口,随便下了点面吃,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去书房看了看文献。才过去半天而已,已经觉得非常无趣。
明明知道她在视听室,进去就找得到。
可是按照游戏规则,她在上班,在忙碌。而他就在家里,一个人做卫生,一个人做饭吃饭,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等她回来。
原来,她和听听在家,是这样寂寞。他不想玩这个游戏了。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闻人玥摸着聂未的脸,“早点回来,然后多陪陪我。”
“当然。”他这只乘风破浪的船,终于系上了一支沉甸甸的锚。
流水账的日子就是这样哗哗地流过去。过完新年,闻人玥进入孕后期。她的体重虽然增加不多,但整个肚子膨胀得厉害,行动变得缓慢:“喂,来抱一下。”聂未便从后面抱住妻子。闻人玥愁苦道:“你觉不觉得自己抱着一只青蛙?”他“嗯”了一声,亲亲老婆。闻人玥捧着脸:“哎呀,好像变成了公主了。”
当然,为了能多多陪陪这位公主,聂未减少了一半工作量,每天下班就立刻回家。
他不想在手术室接到老婆即将分娩的电话,可是没想到命运和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聂医生,我们又见面了。”一天他下了手术回到办公室,已经有三名不速之客等着了。
办公室里除了于璧飞,还有一对面生的男女。聂未一看便知,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士也曾是军人。而衣着朴素的青年男子伸出手来:“聂医生,您好,敝姓宋。很高兴认识您。”
“片子带来没有?”聂未没有握手,脱下白袍。那位宋先生一愣,旋即笑道:“病人不在这里,也没有扫描片。”
“那我无法给意见。”
“此事说来话长。”
聂未看了于璧飞一眼:“我给你十分钟。”
宋先生微笑:“我争取十分钟讲完。”
于璧飞反手关上门,他的左手已经灵活自如与正常人无异。
“聂医生,格陵需要您。”
宋先生只用了八分钟便讲完了整个来龙去脉。但面色苍白的聂未沉默了很久:“我不能接受你的每个字。慢走,不送。”
“怀疑是人类进步最大的推动力。”宋先生道:“请您再考虑考虑。”
“我看不出来有任何理由使人成为唯一人选。”
“您并不是唯一人选。但综合考虑海军背景和医学专业,无论年龄、身体和心理素质,您是最佳人选。一旦失败,我们也只好派其他人去。”
聂未冷冷道:“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
“聂医生,您再想想,想想您的恩师对您的期待。”
为何母亲一定要求他去服役?为何伍宗理一直对他青眼有加?把年轻的他快速培养起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拒绝。”
“您不能拒绝。”
“我当然可以。”
“您不会拒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宋先生并不咄咄逼人,“您只是需要说服自己。”
挣扎许久,聂未那条笔直的脊骨终于不堪重负地弯了下去:“我太太怀孕三十二周,等她分娩后再说。”
“没有时间了。”
于璧飞并不想成为逼迫聂未的人当中的一员,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去。
会说话的八哥,歪着头问他:“你好吗?”
不,他不好。
聂未回家时闻人玥正坐在沙发上剥花生,她肚子已经大到可以把一个碗放在上面:“听听帮妈妈拿一下哦。”
听见开门声,她并没有动:“你回来啦,今天好晚。我好饿,所以先吃了。饭菜在锅里,你热热就可以吃了。”
“嗯。”
她转过头来:“怎么不高兴?”
他换了拖鞋,过来坐下。她左颊下有块妊娠斑,随着她说话,像翩翩欲飞的蝴蝶:“你看起来好累,吃完就早点睡吧。”
“阿玥,我要出一趟差。”
“怎么会突然派你出差呢?”闻人玥不解地剥着花生,“大家都知道我快要生了,算了,早去早回。”
这不是他说话的风格,但闻人玥还没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很久是多久?生之前一定要回来哦。”
“三年。”
这下蝴蝶斑都诧异得变形,她抓着花生米:“三年?什么工作,要去三年?无国界医生?哪里?”
聂未沉默了,他没有办法告诉她到底去做什么,甚至不能告诉她去哪里。
闻人玥急得换了个姿势:“你说过会带我一起去。我把听听生下来,休息一个月,就可以走了。听听……听听跟我们一起去,他会很乖。”
“我不能带你去。”
“你说过会带我一起去,做饭洗衣服。”
“不行。”
“你说话不算话。”
“是,我说话不算话。”
闻人玥更急了,摸着快要爆开的肚子:“我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