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芳本已经走上前几步，听到他的话慢慢停下来，回头朝他一笑：“那就多谢了。”
坐在车子里，韩芳拿着镜子检查脸上的妆容，韩孝礼不时扭头地看她，忽然使坏一样关掉车内的灯。
韩芳自然扭过脸去抱怨，韩孝礼不免笑道：“你不是真的跟那姓杨的好上了吧？”
韩芳正要回他多管闲事，韩孝礼又道：“我跟你说，那姓杨的跟你我都不是一路人，你趁早死心吧，别到时候赔光自己，哭都没有眼泪。”
“二哥，你说什么呢？”韩芳嗔怒，“我才不会做赔本生意呢，这次是他约的我。”
刚刚在电话里，杨战是怎么跟她说的呢？“韩芳，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个面。”是他主动约的她。她以为他又让她陪她去喝酒，所以问：“酒吧吗？”
他顿了下，最后说：“不去酒吧，去咖啡馆吧。”
他竟然约她去喝咖啡，韩芳心里当时就雀跃了，看来他是从借酒浇愁的状态里走出来了，这对他对她而言都是件好事吧。因为这个想法，韩芳在咖啡厅见到杨战时，表情和内心一样，兴奋雀跃。
人太过于自信总是不好的，就比如韩芳，怀着信心和期望来见杨战，结果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失望了。
“照片是你拍的？”杨战的眼睛盯着她，目光像外面秋夜的空气一样，凉意十足。
“什么……照片？”不是她刻意装傻，而是在那一刹那，她的脑子还没有从之前的状态里回过神而已。
“你以为删掉我就不知道了？”杨战看着她，开口提醒，“忘了告诉你，我手机里的资料是可以跟电脑共享的。”刚刚在家里准备看师兄发给他的资料，一开机，点开跟手机共享的文件夹，里面就蹦出那张照片来，他愣了一下，待看清上面的人时，脸就彻底黑了。
韩芳也敢作敢当，既然他发现了，她也没必要否认，决然坦荡地看着他承认道：“是我拍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豪爽直率的姑娘，所以跟你在一起吃饭聊天我从不对你设防，我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遮遮掩掩，很直白地告诉你，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跟那些艳俗的女人一样，耍这样的手段。”说完，似有些不解恨，又噙着冷笑反问，“干什么？想用这个来威胁我？还是想靠这个来制造我身边的舆论，逼我就范？”
韩芳本来是积极坦然的态度对待这事，但被他这样不留情面地驳斥内心免不了心生不满，她自嘲般一笑，“威胁？呵呵，杨医生你会受我威胁吗？你这样的人能受这种事的威胁？”
他是哪样的人？听这女人的口气，他好像是风月场的老手似的，杨战不免心里冒火。
“我不过是看你每天喝酒买醉这么活得太痛苦，所以帮你做个决定而已。既然已经跟她分手了，还这么摧残自己做什么，大丈夫当断不断，真不像你的风格。”
杨战俨然被她的话惊到了，满脸厉色的表情里闪过一丝诧异。
韩芳看出他的诧异，解释说：“你不用奇怪我怎么知道你们分手的事，你喝醉的时候什么都说了。”
杨战听得心里一怔，忽然觉得让这个女人陪自己去喝酒是多么失策的行为。
然后就听韩芳接着说：“那张照片，我帮你发给她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让杨战觉得有点愤怒，那么这一句话，是彻彻底底地让他跳了起来。嘭一声双手拍在身前的桌子上，整个人站起来，身体微微向前倾，冷冽的字眼一个一个的从唇齿间蹦出来：“你把照片发给之晴了？”
韩芳有点被他吓到的样子，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杨战默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身形一动，闪到她旁边，手一伸捏住她一只胳膊将她从位子上拉了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掐着她，韩芳仿佛听到骨头被他捏碎的声响。
“杨医生，你快放开我，疼死了。”
杨战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冷冽的眼底此时一片充血的猩红，像头暴虐的狮子一般。“你以为你是谁啊？帮我做决定？你有这个资格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到你姓韩的份上，我绝对让你走不出这个门口。”说完朝她晃了晃拳头。
韩芳以为他那拳头真要落下来，啊一声大叫。
“杨战，你干什么？”韩承礼冲上前，握住他挥拳的手。
“大哥，你快点救我。”韩芳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上面还挂满了眼泪。
杨战松开手，嗜血的眼睛盯着往韩承礼怀里躲的韩芳，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以后离我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车子从咖啡馆门口开出来一路飞驰，外面夜色深沉，凉意浓重。杨战把车子前面的两扇玻璃窗都降下来，呼呼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眼睛微微眯起，可他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
车子穿过人来人往的闹市，渐渐驶入灯火阑珊，人车稀少的境地，等杨战意识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瞥一眼暗晦的路灯下小区门口斑驳的铁栏杆，他在心里兀自冷笑，他来这里干什么？来解释？可是还有意义吗？
你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叫嚣。
脸上的神色愈发地冷了，在车灯的映射下还显出几分阴郁的苍白，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在夜色里显得极为森冷恐怖。
杨战回别墅的时候，韩承礼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而杨薇则交握着手在他跟前走来走去，坐立难安的样子。看到杨战回来，杨薇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杨战，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
杨战淡淡地瞥她一眼，神色语气都极为漫不经心。“我出去逛逛而已，有什么可急的。”
杨薇见他边说话边往楼梯上走，忙扯住他：“韩芳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这事是她不对，你姐夫已经骂了她了，穆老师那里，有需要的话，她愿意出面解释，你看……”
“不必了。”杨战一口回绝。
“杨战。”杨薇叫住扭过头去的他。
杨战颇有点无力地回：“姐，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我知道。”杨薇顿了下，开口，“我是想跟你说家里的事，刚才妈打电话来了，爸爸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我想明天回去看看……”
杨战回头，神色一凛：“我跟你一块回去。”
回到房间，杨战给医院打电话请了假，又跟父母这边通了电话，说了明天回去的事。因为临时没有订到机票，最后两人是开车回去的。从f市到h市走高速也就是6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早上出发，午后也就到家了。
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有些毛病，父亲的心脏本是多年的疾患，天气一冷，稍不留神就会发作，不过这次来的凶猛了些，母亲一时担心就把儿女招到跟前来了。
许是见了一双儿女心情好了，他们中午到的医院，到下午的时候父亲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精神也不错。
吃过饭杨战让母亲和姐姐都回去，他留在病房陪床。老爷子难得逮着这样的机会跟儿子独处，免不了又是老生常谈地说起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说来说去也就无非是，我跟你妈年纪也大了，活一天是一天，你也三十多了，自己的事可得抓紧啊，要不然哪天我两眼一闭真是死都不瞑目啊。
杨战心里虽然没有耐心听这些，但嘴上还是一个劲地应承着，我知道，我会的之类的。
在这边呆了两天后，父亲的情况安定了下来，杨战在医院请了护工帮母亲一起照顾父亲，然后准备第二天跟杨薇一起回f市。
从医院出来，杨战把车钥匙丢给杨薇：“姐，你先回去。”
杨薇微微一愣，“你去哪儿？”
杨战：“我约了凯风喝酒。”
杨薇不太放心地看着他，忍不住嘱咐一声：“少喝点，明天还要回去的。”
杨战：“我知道。”
杨战打车去了张旭的酒吧，到那儿的时候，顾凯风已经在那里，他跟张旭面对面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杨战看到他们，手往裤袋里一放，慢悠悠走过去，走到跟前想吹个口哨的时候忽然憋住了。
顾凯风和张旭双双抬头，看到他，两人促狭地一笑。
“伯父的身体怎样？可好些了？”顾凯风问道。
杨战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好多了，他老人家让我对顾总表示感谢，感谢顾总百忙之中还抽空去医院看望。”
顾凯风瞪他一眼，“我看你几天没练皮痒了。”
杨战委屈，“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啊，我爸就是这么跟我交代的。”
顾凯风做出一个不跟他计较的表情，朝张旭抬了抬下巴，“张旭，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吗？”
杨战歪头睨着张旭，“你有话跟我说？”
张旭这才正襟危坐，头稍稍侧过一些对他说道：“前几天我打电话到丈母娘家，本来是想听听儿子的声音，但是那边闹哄哄的，我问丈母娘怎么这么吵，他说两个孩子闹着玩呢。我奇怪怎么两个孩子，她说是张颖同学的。我当时没多想，就顺口问了句哪个同学，她说叫穆之晴，然后还说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之类的。”张旭说完顿了顿，疑惑地看着杨战，不确定地问，“之晴有孩子？”
杨战的表情从张旭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冷下来了，目光垂直地落在眼前的桌子上，待他说完后，似考量许久才抬眸，略带纠结是神情。“是。”
顾凯风和张旭对视一眼，然后看着杨战，“怎么回事？孩子谁的？”
杨战心不在焉回了一句：“不知道。”
顾凯风又拿眼睛看张旭，“你没问你老婆？”
张旭苦逼脸，“她嘴巴不知道多紧，就连穆之晴在f市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她回来那天我不过问了一句之晴去找你玩了？她就瞪了我一眼，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气得……”说着忽然住了嘴，因为他后面的话是，气得后来在床上把她干得哭着求饶。但这话跟杨战的事情已经没关系了。
顾凯风又看向杨战，一副打量的神情。
杨战本来见到他们的时候心情还是好的，此刻却是一落千丈，虽然他一早知道她生孩子的事，但被人提起还是觉得各种没脸面。于是就有些烦躁的开口：“不说这事了，不是要喝酒吗，张旭赶紧叫人上酒啊。”
张旭一扭头就朝站在吧台那边的老婆喊：“颖子，把我们的酒拿过来。”
第四十九章
张颖在杨战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了，一直躲在吧台这边就是不想见到这厮。被自己老公这么一吆喝，忽然觉得不想躲了。她干嘛躲着，又不是她没脸见人？于是拿了酒杯和酒到那一桌。
这酒是张旭一早准备好的，拉菲红酒，专程留给这两位喝的。
张颖放酒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在杨战面前放重了些，虽然杯子没破，但那态度，那放下去的力道，是个人都会看。
杨战本来也不想跟小女人一般计较，但之前顾凯风和张旭说的那些话令他心里本来就不爽快，此刻又被人摔杯子，心里就有些不顺畅。
“张旭，看来你家老板娘不是怎么欢迎我呢。”碍于朋友的关系，杨战的开口的口气还是带着一丝玩味的。
张旭拿胳膊碰了自家老婆一下，然后拿起瓶子倒酒，一边倒一边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被我宠坏了。”本来这事这么着也就过去了，偏偏张颖还杵在那里没有动，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瞪着杨战。
杨战免不了心里不平了，她怎么还来劲了似的。“张颖，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张颖却冷笑一声，好像他这话说得多么可笑一样，“哦，你不明白？你当然不会明白，像你这样朝三暮四的人怎么能明白！”
杨战的脸此时已经彻底黑了。
张旭眼见两个人要干起来，忙打圆场，这种时候自然是说自己老婆，便轻声喝了一句：“颖子，你说什么呢，去那边帮忙去。”
“张旭，你让她说。”杨战忽然开口道，“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什么叫我朝三暮四？朝三暮四的是她穆之晴，你不是跟她最要好吗？她跟别的男人连孩子都生了还成了我朝三暮四？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张颖气疯了，真气疯了，不然怎么会拿起桌上的红酒就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在座的三个男人吓了一跳，谁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战的脸上已经在滴水，红酒沿着他的脸顺着坚硬的下巴，再滴落到胸前的衬衣上，胸前的衣服也晕上一片淡红的色泽。
“颖子，你这是干什么！”张旭有些发火了，自家老婆的行为实在太离谱，别说对方是好朋友，即便是普通客人作为老板也不能这样对人家啊。
顾凯风也有些生气了，眉头微微一蹙，质问的语气看着这个离谱的老板娘，“怎么回事？”
张旭摸出身上的手帕递给杨战，杨战没有接，他慢慢站起来，虽然脸上被人泼了酒，但样子却并不显得狼狈，此刻他全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特别是一双眼睛，射出的视线寒意十足。他不是什么善茬，如果对方是个男的，他的拳头肯定已经挥出去了。
“颖子，你回家去！”张旭喝道，嘴上呵斥着，心里其实有私心的，怕杨战真控制不住打了自己老婆。谁知张颖这丫头完全一副欠收拾的模样，不但不走，反而大喇喇跟杨战对视，呼吸剧烈起伏地显示着她也处在无尽的愤怒里。
张旭只好向顾凯风求助，希望他站出来拉开杨战，总不能让他们俩真干起来吧。然而顾凯风却根本不理会他，显然顾凯风心里也不爽快了，在一旁看他怎么收场。张旭无法，只好动手去拉自己老婆。
张颖拨开老公的手，“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说扬扬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张颖呵呵地冷笑两下，看杨战的眼神带着十足的嘲讽，“五年前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还是你没有长眼睛？扬扬跟你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就连我妈第一次见都说像你，你倒好，还说是别人的孩子？之晴这个大笨蛋，居然还给孩子起名叫什么穆思扬，她应该让孩子叫穆恨扬！”
在场的三个男人当时都傻眼了，张旭和顾凯风相觑一眼，然后各自看向站着的两个人，情况转变太快，谁也没有预料到。
杨战反应不慢，不过须臾之间手已经掐住张颖胳膊，声音低哑：“你说什么？”
张颖看着他，眼里已经有了湿意，只是一开口却是带着嘲讽的语气：“你眼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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