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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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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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策划,一一安排。因而,傅作翊才会“巧遇”那言语铿锵的狗不理包子摊主儿,饥寒交迫的大杂院孩子,妙用他的爱民之心,将这一幕幕民不聊生的情景放大在他眼前,直戳进他的内心深处,激起他未泯的良心。
关雪径直走过去,甫一坐下,心中便慌乱不已,极力地压制下所有的不安,微微抬眼,见那傅作翊并没有看自己,稍稍定神,却猛地“唉呀——”出声。如此大惊小怪的叫嚷,不免引来他的注意,他的眉皱得愈发紧了,低沉道:“怎么?”她却故作焦急地来回搜着自己的腰际,心急如燎道:“荷包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是系在腰上的,许是方才落下了。你先走吧,我得回头去寻。”未等那傅作翊作答,她便已疾步跑开去。
杯中的巧克力夹心雪糕已经见底,他虽说要与她疯疯癫癫地乐了一整天,可这承诺还未来得及兑现,经方才那一事,他此时已是心思全无,忽而扬起手来,“啪嗒——”地打了一记响栗。原在不远处随时待命的侍卫便识趣地走过来,那傅作翊却仅是随手自衣袋处摸出一张百元大钞:“余下的当小费。”语毕,便大步流星地跨向那雪糕屋的大门。
“先生……”那侍卫伸出手去正欲叫住他,却大大落了空,见那傅作翊渐已走远,只好拿起底下那一张玻璃桌椅上边儿搁着的锦绣匣子,乍看之下竟是精美无比,脱口念道:“你是我人间的四月天?”
关雪透过那玻璃大门,目光遥遥地望着傅作翊走出自己的视线,便如同要走出自己的生命一般,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宛若将他们硬生生地相隔在了天涯海角,她乏力地伏在一张椅把上边儿,这会子才敢从隐蔽处挪出身子来,还未走到正门处,便叫方才那男侍卫一手拦截下来:“小姐,这是方才与您同行那位先生落下的。”她微微垂下眼睫,原是那只装着照片儿的精美匣子,傅作翊想必自己回头定会寻回此物,所以才没顺手取走。她点点头,正欲接过,转念一想——自个儿一会子还要去见梅龙,若是这个叫他瞧见了,心里又该不痛快了,于是便摘下那一双珍珠耳坠子放入他手中,交待道:“这个匣子,麻烦你送到司令府去,记住了,要指明关雪本人接收。”那侍卫见掌中两颗硕大的白色珍珠熠熠生辉,忙点头笑道:“记住了,小姐请放心。”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关雪甫一从雪糕屋里头出来便疾步走向前头那一个新簇的电话亭,她远远就看见倚在玻璃门前抽烟的梅龙,不知为何,见他站在凛冽寒风中抽烟的模样,短短数月,不过是几番的盈月,几十回的破晓,以及十几次的岁星周期罢了,他却变得好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他从不会抽烟。如此想着,心里便骤然升起来一阵莫名的怒气,她不由得猝然走上去,一抬手便扯下他指间的烟支来,狠狠地丢在地上:“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那梅龙一开口便是沙哑的一句:“在隔着千山万水的石家庄,每逢夜幕垂帘,想你的时候。”
话甫一出,她的一颗心骇然一阵发虚,只是眼神躲闪地撇开去:“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你这么一走便是擅自离岗……”她还未说出余下的话,他便已蓦然攥起她的手,怒道:“跟我来!”话音犹未落,她便已叫他硬生生地扯开步子去,她不晓得他到底是怎么了,亦不晓得他到底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仅是迫不得已地走着,走得很快。
因着已是严冬时节,那断肠桥下汩汩流过的江水此时已是闫冰一片,一眼望过去只余了白若凝脂的色度,这处凡尘之地无暇得仿若从不曾沾染过这俗世的凡尘。那梅龙忽而放开她,关雪顿时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忙揉着自己已经泛起淤青的手腕,因着方才被他扯着一路急走过来,此时她还未缓过气,这会子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那梅龙猝然恶狠狠地将手一指:“当*我分别时在这断肠桥上许下的承诺,你可还记得?”此言一出,关雪心中一紧,不由得直视他:“你有话就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明白。”他自嘲地笑笑,脚步不稳地退开去两步,却突然往自己心口处一指:“我为了见你,扛下擅离职守的罪名跑回盛京来,我为了见你,一路上穿越火线险些客死异乡,我为了见你,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不敢公然示人,就怕一不小心叫傅家军押回去,到时候便真的是相见无期。我这样不顾一切为你,可你猜我方才看见什么了?”
“我……”关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万万没想到梅龙竟是一路上遭遇着兵荒马乱,石家庄距盛京岂止千里之遥,外头怕是早已一片烽火狼烟,战争连连的狼藉之状,而他是如何一次次死里逃生的,难不成仅仅是为了见她,为了见她……她嘴角微微瑟动,却是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那梅龙继续往下说:“我看见你和傅作翊卿卿我我,先是一人一口糖葫芦,再是双双跑到那大杂院里头济贫,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好一对你侬我侬的情侣。”他竟然这样说,他什么都不晓得便对她妄下定论,那些郎情妾意不过是她特意安排来刺激傅作翊的手段,她心中委屈,忙辩驳道:“龙哥,不是你看到那样的……”
“那是怎样?小雪,你当日是怎么说的?”他蓦地伸出手去按着她窄窄的肩头,强迫她直视自己,一字一句便如同雷霆万钧:“我说过我对自己的爱人并无其他要求,唯一的要求便是得对我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否则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你说你把这颗心掏出来给我带走,叫我得好生保管,它会疼会痛,叫我可别伤了它。你还发誓,待我归还之日便是我们结婚之时。”他这样咄咄逼人,义正言辞让她无处可逃,此番话是她当初誓言旦旦许下的,如今她竟要自行反悔么?她的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好似将要坠入无尽深渊里头,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薄纸,嘴巴一张一阖,却是细如蚊声的一句:“对不起……”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好似自己预料到的事果真要应验似的,就如今,只这一秒,他忽然觉得天昏地暗,只感到自己原本拿生命换取的坚持顷刻间便分崩离析了。


、【十三章】(3)无非凄风苦雨间

【第十三章】(3)无非凄风苦雨间
断肠桥虽向着东面,可依旧冷冻入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江面儿上闫冰已成,便如同囤积了终年不化的千山暮雪,于天地间凝缔了世间万物的沉寂。四下里寒风凛然,轰隆隆自耳畔刮过,噼噼啪啪地抽打在她颊上,每一下都好似要抽在她心上一般,皲裂得疼痛,她极力地仰起脸来,眼中渐渐附上了一层水气,嘴唇哆嗦着唤道:“龙哥……”
他的身子立在风中宛若一棵青松,却是一瞬间背过身去,心中猛地一痛,好似要耗尽毕生的力气才说出的那么一番话:“我要你一句‘对不起’作何用?我要的不过是你这颗心,可你却出尔反尔。关雪,你怎能如此伤我……”话甫一出,她的一颗心亦轰然碎掉了,那般痛侧心扉的感觉便如同是一把尖锐的利刀硬生生地在心间剜着,顷刻间就有血汩汩地往外流——她至此至今都还是心系于他的,一定是,或许是……
桥上的人流愈来愈多,渐渐地,他们被没入了人影斑斑之中,隔着一个个掠过的身影,她竟然觉得他是那样的遥远,就好似隔着天涯海角,她心中一紧,突然升上来一阵难以言喻地惶恐,她一时间惧怕到了极处,她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失却,于是缓缓迈出去几步,伸手从后头搂过他的腰际,冰凉的脸微微贴在他那温暖而健硕的背脊处,硬咽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所见的那样,方才我与傅作翊那些事纯属应局之计罢了,他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关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与梅龙道清楚了,那梅龙虽知她仅是权宜之策,但毕竟心中酸楚,心里头就似有一种念头在根深蒂固——她难保有一日会记起所有的事,依照她以往为了傅作翊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倘若真到了那一日,他便是极力想留住她也是留不住的。她的手圈得那样紧,好似在泥沼中拽住了救命的稻草,一刻亦不肯撒手。他思潮起伏,只觉得胸口痛得都快要炸裂开来,便好像叫人死命地揪着拧着,一阵阵痉挛得厉害,厉害得快要窒息。他不由得伸出手去缓缓扯下她的手来,却是缄言不语地往前迈开去一步,望着底下那闫冰的一片白雪皑皑,只是目光如胶,忽而疏离忽而遥远。
她的手大大落了空,身体渐渐发僵,心里头亦是一片荒凉,他还是不肯相信她,他还是心有芥蒂,她上前去一步,欲想攥住他的衣衫一角,他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只是十分吃力地凝视着她的瞳孔,他的手指渐渐收拢,却是斩钉截铁地开口:“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他并不是不相信她,仅是他心里也在惧怕,惧怕她有朝一日记起所有的事情,便会恨他入骨憎他入肤,他心里的惧怕便像是被瞬间膨胀放大,仿佛能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地侵蚀下去,他在迷茫中无法自拔,在无法自拔中落入了罪恶与愧疚的深渊。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她忽而冲他大喊一句,心中千丝万缕的委屈感顷刻间便铺天盖地而来,眼泪再也禁不住似的簌簌而下,啪嗒嗒地溅在断肠桥那石缝间隙里头,四下里寒意侵骨,她脚下顿然一个跄踉,身子软绵绵地蹲下去,仅是紧紧抱住自个儿的膝盖,宛若一个失去生气的瓷娃娃那般重复着:“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那梅龙这会子见她这般落寞不已的姿态,心里只是错综复杂,仿若隔着一幕屏障,将他俩硬生生隔开,逼迫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嘴角微微瑟动,欲言又止继而又欲,一咬牙脱口便道:“除非我们结婚。”
话甫一出,她蓦然仰起脸来,不可置信似的重复着:“结婚……”那种颤栗的声音不晓得是让北风拨乱了,亦或是被他的话震慑住了,又像是怨艾,又像是迷惘,更甚是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地被动,听上去却是极不情愿的。那梅龙猝然走上去扶住她的肩头将她挽起,重重地点头:“不错,我们结婚。”话音犹未落,他便垂下一只手去,从裤袋里摸出来一个大红绒制的小匣子,借着东边的暖日,缓缓打开。那匣子里头有掩不住的光芒泻出来,与俗世的浮光掠影不同,却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一种预知的颤栗,像是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极力地收拢住目光不往那道渐渐张阔的缝隙里头看去。那梅龙却将掌中之物移至她眼前,眼神缓缓变得温柔:“这东西原是我一早便备下的,就为了等这一日这一刻,你看,这百年历史的断肠桥便是咱们的见证,这一望无际的闫冰便是咱们的贺礼。小雪,你说过的,我归来之日便是我们结婚之时。”
那小匣子里头用红色丝绸托起一枚精致的戒指,银晃晃的光彩熠熠生辉,与东边的暖阳之色相得益彰,那种如同倾尽一场烟花盛世之后的璀璨,踏碎了她心中的犹豫寡断,她顷刻间便有些眩目了,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悬在半空,抓不住着陆点,仅是出于戒指对任何女人那一种晕眩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那梅龙见她心中隐隐恻动,自个儿胸口处亦是突突乱跳,取了戒指下来缓缓套入她的中指。突如其来的惊喜叫她心里头乱成一团,此时却像是愣在了一处似的,竟无要拒绝的意思,呆呆地望着指上那绮丽缀眼的光芒,嘴巴一张一阖半晌,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万分无助地望着眼前这个笑意正浓的男人,他猝然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比划着:“追,求,订,结,离。我如今给你戴的是中指,便是订下了这头亲事,回头你可不许反悔啊。等选个好日子,我一定用大红花轿娶你过门。”她此时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只是敷衍地扯起一丝笑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那梅龙听在耳中,原以为她只是怕羞,心中顿时欣喜若狂,亦不管断肠桥上陆续往来的人流,抱住她便是飞速旋转了几圈,高喊:“苏尔瓜尔佳。关雪,好媳妇!”
关雪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骤然天旋地转,所有的事物都在疾速地游移切换,脸上渐渐泛上来苦涩的笑意,仅是宛若一个灵魂空洞的木偶那般子由着他举着,由着他……
婉转缠绵的断肠桥,余留了古往今来多少的悲欢离合,才子佳人的镜花水月,文人雅士的落笔映惆怅,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红颜悠悠的绝代风华,感人肺腑的生死相许。他们一步一步走在上头,便如同是一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十指相扣地在桥头散步,看作鹣鲽情深却是各有心思。
那关雪微微垂首,目光久久停驻在自个儿脚下那双沾着泥泞的绣花鞋子上边儿,眼中默默附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水气,湿了眼睫,凉了心。那梅龙将头一偏,见她此时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由得唤道:“小雪,你怎么了?”她却恍若未闻般继续往前迈开步子去,忽听见他万分焦急地高呼一声:“小心!”接着自个儿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豁然被他一把搂过去,她心中一紧,险些跌出去一个趔趄,他眼明手快只来得及紧紧拥住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紧张得仿若他们方才经历的是一场劫后余生:“没事吧?”她依旧是抑郁寡欢地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失了焦距。
“小雪?我说你怎么走这边来了,咦?你那心上人咧?”
话甫一出,关雪心中顿时一紧,蓦然仰起脸来,原是今早在永邑街遇上的欧伯,他驮着那根还未卖光的木桩子,上边儿零零稀稀扎着数根冰糖葫芦,方才便是险些叫她撞上那木桩子。欧伯这会子见着她亦是微微诧异,因着断肠桥与永邑街相隔甚远,又不顺道,不由得又加了一句:“你这丫头,总爱反其道而行之。”这句话便如同夏日闷雷一般敲中她的内心深处,她心中默默念着——反其道而行之?她可以么?她可能么?那梅龙好似预知了些什么,脸上仅是铁青的神色,猝然按按她的肩头:“走吧。”关雪却顿住了脚步,向欧伯问道:“再送我一串糖葫芦可好?”那欧伯眉眼俱笑着取下那木桩子上头余下的糖葫芦递过去给她:“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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