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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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坟-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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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董,您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是助理的声音。

“咳,是这样的……‘问毅’好多事情都等你来拍板决定,宋董,没有你,‘问毅’现在一盘散沙,哪怕你来只是签个名字,也是对我们这些员工最大的鼓励,可以吗?”助理一边看着坐在他眼前,一脸焦虑的贺总,一边心虚背着台词。

但是。

“问毅关我什么事。”她没力气上班,她宁可每天这样待在家里胡思乱想,等她脑袋再乱一点,她就可以见到瑞瑞的笑容。

“宋董,问毅是你的心血、你的子女呀!”助理道。

“我女儿死了。”她冷冷地陈述。

她女儿死了,她哪来子女?

听到免提里的回答,贺毅痛苦地闭了闭眼。

一个月了,她没有一点点的好转。

“宋董,你、不能老是这样……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你要节哀,我们大家都等你振作起来……”这句话,是助理忍不住的心里话。

贺毅急忙阻止助理。

“我女儿死了!”她重复同样的话,语气加重。

她的瑞瑞又不见了。

贺毅接过电话,“予问,我们见个面谈谈好吗?”她的父母已经提供了一些关于他婚外情的调查材料,在法院申请和他离婚。他想和她谈谈,他想告诉她,他不离婚,他不可能离婚!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样了,再见不到她,他快急疯了。

“我女儿死了!”她像死水一样重复。

谈?有什么好谈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挂断电话,每次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恶寒。

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不知道,下一次瑞瑞是什么时间才会出现。

门外,有门铃声,宋母跳起来,急忙去开门。

她生怕又是贺毅那小子,毕竟,他想闯进门,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是,一开门,宋妈妈带有残留怒意的脸,马上转成客气的笑容,“赵医生,是你呀,又麻烦你来给问问打针了!”

“不客气。”赵士诚进门,担忧地问,“她今天好点了吗?”

“还是时而清醒,时而……”宋妈妈看了一眼房间,确定女儿不会听见,“对而恍惚……”她有看手表,女儿陪“瑞瑞”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今天恍惚的时间,好象更长了。

“她这样不行,短短一个月,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我怕再发展下去,会——”精神失常,这几个宇,赵士诚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十三章

以前的她,出门必定先化个淡妆,因为,她觉得化妆也是礼节之一,但是现在的她脂粉未黛。

事实上,瑞瑞死后,她不仅没有继续工作的冲动,而且自身也很“邋遢”,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赵士诚一再不由自主地驻足、再三流连在她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孔上,他喜欢她没化妆的样子,没有了那些太过人工的点缀,脂粉未黛的她美得有点惊心动魄。

虽然,美丽的脸庞太过苍白,精致的五官,缺乏太多情绪。

即使她这样“毫无保留”的模样,已经看了将近一个来月,很多时候,他还是会觉得不敢正视。

“现在晚上还是常常睡不着?”他直挺挺看着前方的位置,专注着开车,不敢把脸转向她。

“恩,常常失眠。眼睛越是紧闭着,就越是睡不着。如果,眼睛半闭半开,脑子又觉得累,想东想西,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很配合地回答。

还是这样?

“刚才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已经超出了自身所能承载的极限,才会睡不着,导致出现幻觉。他让我转移注意力,丰富生活,幻觉才会慢慢消失。”她面无表情的阐述。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幻影,他们只是不相信而已。就好比现在,瑞瑞就坐在他们车后座,对她和他露出调皮的笑容。

那是瑞瑞的鬼魂吧,她知道妈妈离不开她,所以回来陪着妈妈,对吗?她坚信。

赵士诚注意到她的异样。

“予问,现在是下午!”他提醒她。

他不信鬼神,但是如果现在是晚上,他尚且可以骗骗自己,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事实上,她这种状态,他查过爸爸书房内的很多书籍,证实是一种严重的抑郁症状态下,精神分裂的初期表现。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新的医生好吗?”他出声询问。

闻言,她礼貌微笑:“谢谢你把你爸介绍给我。”

她的这句话,搞得他超不自在,“我不是在替我爸拉生意——”他只是希望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所以在昨天又一次看了她的病历以后,决定带她去爸爸的治疗中心。

“我知道,赵雪明医生很出名,很难约到他的诊号。”她打断他的话,“你爸爸人挺好的,治疗后我觉得好多了。”

他们一家人都很厉害,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爸爸和大哥在当地医学界都挺出名的,而他自然不用说,听说他妹妹今年也总算考到了中医师的执医牌照。

典型的医学家庭。

之前她看得那个医生名气也确实很大,但是因为病人太多,显得有点马虎,治疗的一个月间,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一直在恶化。

但是,他的爸爸不同,刚才她在咨询室待的时间超过了一般病患的好几倍,后来询问护士才知道,他让他爸爸整个下午时间都挪空了给她。

这对医生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她懂。即使她觉得实在没什么必要,她自己现在挺好挺正常的,但是,对于他的用心帮助,她还是很感激。

“我们下周还是这个时间。”听到她说治疗后觉得自己好多了,他松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他有空就会去父亲家,两父子一起多聊聊,可以让他恶补心理学。

想拒绝的,但是,她不知道该从何回绝,拒绝的话,不但会伤了他的用心,而且父母肯定不会答应。

瑞瑞出事以后,朋友们都打来很多电话,但是,她实在没有这样的情绪去应付,渐渐地,朋友们也不敢再“骚扰”太过伤心的她,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象她的身边只留下他这个普通朋友。

明明,其实他们交情很一般。

“我爸给你开的药,也是氯丙咪嗪吗?”

“恩。”她点头。

“好,那我每天晚上还是一样的时间,上门替你打针。”他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替她换医生,他也很担心,自己没有每天能见到她的理由。

幸好,也是针剂,需要静脉滴注。

她家到了,他停下车。“瑞瑞,下车了。”她用唇形告诉女儿。

她不敢太明显,怕吓到赵士诚,她可以接受鬼魂的存在,但是,不代表别人可以。

瑞瑞蹦蹦跳跳得下了车,她伸手,牵住女儿的手。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并不知道,她稍异样的举动,早已经落入了赵士诚的眼里,窒在他的心里。

但是,他知道,没有办法。

心病还须心药医。

治疗、药物其实都是其次,她能战胜自己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显然,她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才走了几步路,家门前杆着一尊雕像,让他和她都愣住了。

“予问。”贺毅强忍住内心的翻腾,迈步走向他们。

她很少出门,这段日子,他有空就会来蹲点,现在,终于等到她了!

皱了眉头,予问转身就走。

“赵医生,出门去吃晚饭吧!”吃了晚饭,也许两个人可以一起再散散步聊聊天。

反正,她不想见到贺毅!

赵士诚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贺毅,最终还是决定,“好,你想去吃什么?”她确实该出门多走动,不该每天懒洋洋待在家里。

即使现在还只有下午四点多,实在不适合晚饭。

“随便,都可以!”情急之下,她拉住他的手,一手扯着他,一手扯着“空气”,就向他的车匆匆走去。

她不能让贺毅再抢走瑞瑞!

“爸爸,一起来,和我玩,和我玩!”因为,瑞瑞朝着后方,已经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她走得很急,差点摔倒。

贺毅急忙追上,“予问,你回家好吗?我会照顾你,我发誓、我保证,这次我一定做个好丈夫!”她被岳父岳母关着,他根本见不到她的面。

“赵医生,快带我走!”予问恐惧到双唇不断发颤,她的脚好象有点扭到了。

赵士诚已经意识到她的状况有点不对劲,没想太多,他蹲下,把她打横抱起。

他很壮,他们一家人壮得都象只金刚,而且,她现在轻得根本象纸片一样,所以,向轿车走去的步伐,丝毫没有犹豫。

现在的她,不适合再受刺激。

很怕摔下去,予问急忙环住他的脖子。

明明没有什么暧昧,但是,这一幕,让贺毅心房太不是滋味了。

“贺太太,下来!”他快步挡在车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爸爸、爸爸、我要回家!”瑞瑞撒娇着扑向他的脚。

“啊、啊、啊!”予问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

别走,瑞瑞,别走,不许跟你爸爸走,他会害死你!

两个男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贺毅被震得呆若木鸡。

贺太太总是冷静的、理智的、矜持的,他从来没见到贺太太这么克制不住的尖叫,那么出人意表。

房门被速速打开,宋妈妈和宋爸爸也都听到女儿的尖叫声。

“宋予问!”赵士诚也被吓坏了。

“贺太太!”贺毅是被吓得无法动弹了。

“畜生,你又过来骚扰她!”忍无可忍,宋爸爸一拳揍了过去。

贺毅怔怔得站在原地,下巴被揍得生疼,但是他丝毫不避,承受着岳父的怒气。

这不是岳父第一次打他,瑞瑞的丧礼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去找贺太太,每次碰见岳父,总是不免得会被揍几拳。

这是他该受的。

但是。

“爸,妈,予问怎么了?”他捂着下巴,焦急万分地问。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她疯了,你满意了吗?”所有人来不及制止,岳母已经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

予问僵在赵士诚的怀里。

她疯了?是吗?原来妈妈只是不说而已,其实是认为她疯了。

予问不再尖叫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没有焦距的前方。

“我带你先回家!”避免家人的冲动给她的心理双重伤害,赵士诚匆匆抱着她就回屋。

他的力气太大,予问被动的只能跟着他。

她左顾右盼,幸好见到瑞瑞也笑嘻嘻地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她松了一口气。

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瑞瑞还在。

以后,她再也不敢告诉妈妈,她有见到瑞瑞,瑞瑞一直没有离开她。

“疯、疯了——”贺毅僵成了化石,冲击太大太大。

贺太太很坚强,她是无敌的,她是女王,不会的、不会的!

但是。

妈,我回房了,瑞瑞该午睡了……

中午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明明隐约听到她这样说。

第十四章

他从衣柜里拖出一个大纸箱,里头有瑞瑞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都被他一一收拾整齐,如珍宝般收藏。

书桌最下层的抽屉,有几本图画书、还有生字练习本,瑞瑞还不太会写字,她不会写爸爸,因为她嫌弃笔画太多,她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理由是同样,但是,她却偏心眼到早就学会了写“妈妈”两个字。

还有,他的瑞瑞很会拼音,棒到能完整的将一个小故事用拼音写下来,他的瑞瑞真的好可爱好聪明。

耗了一些时间和精力,他终于从邮局找到了瑞瑞最后的“遗书”,那封没有地址写给妈妈的信。

那封信,全部都是简单的拼音,信里有瑞瑞哄妈妈的话,画里有瑞瑞的遗愿——

她希望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生个小弟弟,一家四口一定要幸福!……

把信装入快件纸袋中,工工整整的填写贺太太现在住的地址,封上封口,他已经红了眼眶。

别说贺太太了,他至今也无法从失去瑞瑞的悲伤里自拔。

他会把瑞瑞的遗愿寄给贺太太,看到瑞瑞的遗物,希望贺太太的情绪能有个宣泄的窗口,希望贺太太能——

大声的哭出来。

门外,传来门铃声,他急忙抹抹脸,去客厅看了一下显示屏。

是他的母亲贺兰女士。

他愣了一下,但是,还是打开了门。

面对儿子,贺兰还是一脸的冷淡与傲慢。

“进来吧。”他淡淡问,“要喝什么?”

“茶!”贺兰踩着优雅的脚步,踏了进来。

只是,当儿子真的去厨房泡了一杯茶给她时,她愣了一下。

她和儿子一向象敌人,她不愿意见他,他更不愿意搭理她,但是,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会平静到招待她。

看来,她的儿子和以前不同了。

在血的教训以后。

“找我什么事?”他坐在母亲对面。

瑞瑞的死,让他明白,亲情很可贵,不要随意糟蹋。

“我听说予问精神出了点问题。”贺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缓慢地问。

“你听谁说的?”他喉咙发紧。

“这一个月里,予问足不出户,而且她的父母带她去医院看精神科,被我一位朋友刚巧碰见了,这事就传开了。”贺兰皱着眉头。

“她只是需要时间,很快会好起来!”他回答。

他相信贺太太会很坚强,熬过这一关。

对这个问题,贺兰女士先不予表态,她只是淡淡地说,“瑞瑞出殡那天,我们很多亲戚都在背后议论我这儿媳妇真冷血,女儿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们懂什么!”贺毅脸色一变,“就只知道碎嘴,不哭不代表她不伤心!”他不许别人说她坏话!事实上,她比谁都崩溃,那些人,他真想撕了他们的嘴巴!

贺兰女士有点意外,观察了他几眼以后,才慢悠悠地问,“予问现在精神失常了,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犹豫,贺毅坚定,“我要照顾她一辈子!”不管她是病了还是疯了,他都不会离开她!

这个答案,显然让贺兰很满意。

“我找予问之前那个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她患的是一种突发性、短暂性、轻度可治愈的‘精神分裂症’。医生认为,象她这种情况,发病期很短,只是一个时期的精神恍惚、错乱,经过及时治疗与控制,病愈以后,大部分的病人不会复发。”但是,关键是这个病一定要治好!

“恩。”听到母亲这样讲,他也稍稍安心了。

但是,他该怎么治好贺太太?他根本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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