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佘檀舟把她带回来的。
如也小偷一样摸到客厅,恰好撞见穿一身休闲运动服的佘檀舟把两个煎鸡蛋端出来。她愣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又把目光落在桌上。中西合璧的早餐,牛奶,煎鸡蛋煎香肠,小葱拌豆腐,西芹紫甘蓝沙拉,还有涂着红油豆腐乳的烤吐司。
他还挺贤惠呀。
巨蟹座的男人。
如也伸着懒腰走进洗手间,发现自己的脸惨不忍睹,尤其是眼睛。睫毛膏呈放射状像残疾的蜘蛛一样附在她眼睛周围,好好一张脸,弄得像刚毁容。
“嗷嗷嗷——”如也哀嚎,胡乱抓了一瓶佘檀舟用的男士洁面膏,用水猛洗,不想,那是人家夏天用的,含大量薄荷成分,虽室内有装暖气,可没做好思想准备猛地这么一洗,凉得如也捶胸顿足。
佘檀舟路过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如也在里面迎风流泪,一看那洁面膏,明白八分。
这样的打击不足以发人警醒。
“呵呵……”如也讨好地坐下,指了指桌上的两片吐司,厚颜无耻问,“有我的份吗……”
佘檀舟主动递给他一片,如也心里好感动,好愧疚,咬了一口,红油豆腐乳配烤吐司的味道竟然如此完美。吃了大半个,她胆子大了,开始打听:“呃……佘老师,嘿嘿,我错了,我我我昨晚没做什么……嘿嘿……丢人的事吧?”
佘檀舟抬眼,眼神中有凌厉,如也紧张了一下,他这什么表情!怎么……好像很生气?
“你……”佘檀舟又是那种无辜还很委屈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唇。
“我又亲你了?!”如也大骇,脱口而出。如也啊,你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谁亲谁啊,好好想一想吧。
佘檀舟点头,严厉道:“这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行为,请你以后自重。”
如也困惑了,记得昨晚好像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可这人呐,经不起暗示,脑补了一个自己看见美男在侧就忘记了道德忘记了廉耻忘记了党性,主动撅着嘴儿去亲人家的画面。
甩了甩头,“我……我记得好像……是你……”
“姚如也。”佘檀舟的眼神幽幽飘过去,“如果是我主动,你还能安安稳稳原封不动睡到现在?”
如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个挂钟,十点十五分。
这么一想也对,他昨晚若一发不可收拾地禽兽了,她还能原封不动么?
那么,就是她禽兽了?
佘檀舟喝完一杯牛奶,起身续杯的时候,镇定自若地从昨晚穿的上衣口袋里把卫生巾掏出来还给她。
“这又是什么!”如也不接。
“你昨晚给的。”
“哈?!”如也冥思苦想了很久,“我昨晚给你的是面巾纸呀。”
“是吗?”佘檀舟不答,反问。
如也默默掏了掏自己的包,里面有一包崭新的面巾纸。又去翻了翻小暗袋,里面空空。她默默把桌上的卫生巾收起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带着巨大的无地自容,如也心事重重吃完早餐,佘檀舟收拾桌子的时候,她非常殷勤地跳起来要去帮忙,可是被桌脚一拌,她呀,整个人往前扑,恍惚间抓到什么东西,唰一声,抬头时,人家动也不动,背对着她,往下看一点——她把人家裤子拽下来一半鸟!!
内裤是黑色CK。
我勒个去啊!
夺门而逃,伟大的姚如也,再次故技重施。
、19老师,你真坏(五)
扒裤门加夜不归宿。
如也好几天抬不起头。潘璞玉似乎笃信了如也跟于翎成一对儿了,而如也无论如何不敢开口解释那天晚上睡了佘檀舟……的家。
想到元旦假期后,还要跟佘檀舟一起去哈尔滨开什么会,领什么奖,如也就一阵抽搐。
原以为只在动画片中发生的事,活脱脱在她眼前发生了,为此她还做了好几次噩梦,梦里佘檀舟的裤子一次次被她拽掉,那被黑色布料包裹住的禁区,一次次出现在如也深深的脑海里。
你存在,我婶婶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但是接下来一件事,转移了她懊悔的小情绪。
某天,她老板何斯琛亲自打电话,夸她人机灵,才华横溢,还说这个月的“诺亿之星”评给她。如也觉得这是个阴谋,是要辞退她的“最后的晚餐”,于是就开始为自己辩白:“经理,你的棒棒糖太贵了,老百姓吃不起,这不能怪我。”
何斯琛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邪恶,“那不是我的棒棒糖。”
“就是你的棒棒糖。”如也十分正直地顶回去,“别人的棒棒糖五毛的一块的,商店零钱不够还能当硬币找,你的呢,简直可以放在什么皇家会所里面让那些花花公子买了去骗女孩子。”
“小姚你的思维十分独特,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把这些棒棒糖推荐给艾尔斯国际皇家会所的么?”
“什么艾尔斯国际皇家会所?”如也听都没听过。
“别装傻了。”何斯琛嘿嘿笑着,“诺亿之星有五千元的奖励,加上你这个月的提成,是你上次卖月饼的三倍呢。”
“经理你说明白呀,我真不知道哎。”
何斯琛笑呵呵的,继续说:“他们还送了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给你,我挂我们公司了啊,添点人气。”
如也想了半天,想起自己上次在屈臣氏门口遇见的低血糖老大爷,又问了一下何斯琛,还真是这个老大爷的儿子来送的锦旗,顺带让星空棒棒糖进驻他经营的皇家会所销售,头几天居然销量不错。
人不能轻易做好事,否则好报来得有点太快啊~╮(╯_╰)╭
去爱吧,就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去购物吧,就好像刚发了奖金一样~
元旦过后,带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兴奋,和不愿意见到佘檀舟的别扭,如也无奈拖着行李箱去了禄口机场。她穿着一件眼红很久最后终于买下来的驼色斗篷外套,加绒的牛仔裤和雪地靴,上飞机后,她跟许邵山坐一起,蒋萱和佘檀舟坐在他们后面那排。
身后,佘檀舟站在座位边,却不坐,先在靠窗位置坐下的蒋萱还很客气地问佘檀舟,“佘老师坐惯了商务舱,做经济舱是不是不习惯?”
她怎么知道佘檀舟坐惯了商务舱?如也腹诽,没准儿人家平时都开直升灰机到处玩呢~
佘檀舟笑笑,不答,却倾身,“许主任,能跟我换个位置吗?我有些事要交代小姚。”
许邵山也不计较,干脆地站起来就换了位置,还打趣着蒋萱:“蒋老师怎么一脸失望?不喜欢我这个糟老头要坐你身边吗?”
“许主任太会说笑了。”蒋萱捂嘴笑,“您坐呀。”
如也嘟着嘴,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眼睁睁看着佘檀舟长腿一跨,坐在靠窗的那边。但他也不跟她说话,飞机起飞后,也只是扭头往外看,看了一会儿,闭目养神起来。
如也是第一次坐白天的航班,对窗外的云十分好奇,就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往窗外看,可哪里看得见。“佘老师!”她捅捅佘檀舟的手臂,“你瞧,现在飞机已经到平流层了,你又不看风景,我能跟你换个位置不?”
“好。”他答应得干脆,安全带一开,就换了位置。
如也心花怒放,贴在窗边看啊看,云啊,棉花一样啊,城市啊,火柴盒一样啊,人啊,都看不见啦,风啊,暖暖和和啊……
等等。
哪来的风?
如也头一转,吧唧,唇撞在佘檀舟脸上。
“你干嘛贴那么近!”如也这回亲自目睹自己“强吻”他,觉得十分羞愤,然而又不敢声张,只能小声对他嚎,心里暗叹我他*妈第三次干这种事了,他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猥琐的!
其实你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小心”,不过,这次的不小心,也不排除某人又算好角度故意等你贴上来的可能。
佘檀舟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眉一皱,“这次又是不小心?”
“谁叫你自己贴过来……”如也几小声,怕被后面两个人知道。
“不是只有你想看窗外的云。”
“那再换回来就是了。”如也“啪”一声解开安全带,起身。
换位置是件普通的事,如果一些人故意不配合,那就不普通了。如也余光瞟见佘檀舟从她身后移到靠窗的位置上,于是便头脑简单失去警觉性,扶着前座移动到中间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正好坐在站起来又故意坐回去的佘檀舟身上。
这一屁股坐的那样干脆,那样义不容辞,好像有种投怀送抱的急迫和娇嗔。
“你!”如也跳起来,像坐到仙人球,屁股上扎满了刺。
某人坐怀不乱,淡定自若。
“怎么了?”许邵山在后面问。
“没事没事。”如也赔笑,赶紧坐回靠窗的位子上。
“姚如也,不要随意走动,危险。”佘檀舟用教导学生的口吻说。
有点搞不懂佘檀舟,她自从文江宇婚宴时“不小心”亲到他之后,就一再出状况,他难道真是个受害者?如也觉得自己更像。
如也捏拳头,不高兴了很久,最终自己戴上耳机,一路听到飞机抵达哈尔滨太平机场。
负责接机的人将他们带到新巴黎大酒店,离开会的哈工大科技园比较近,且会议最后一天的颁奖仪式就在这个酒店的会议室里举行。一眼望去,酒店大堂竟有几分法国风格,前台后面有类似凯旋门的装饰,巨大的水晶灯悬挂在绘图的天花板上。
如也和蒋萱老师住一间,这回佘檀舟没有提出跟蒋萱换房间的无理要求,如也料他也不敢,否则,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孬种!)
如也睡了个长长的午觉,起来站床边伸懒腰时发现四点多天就都黑了,果然啊,祖国最北的省份就是跟南方不一样。再一看,不得了,军车啊,警车啊,在楼下空地排了一排,最后一辆挂了军用牌照的奥迪来了,从里面下来一个微胖但挺拔的军人,不多时,这个男人出现在她所在楼层的走廊上,如也从猫眼里一看,对门的佘檀舟开了门,那个军人很热络地搂着他进去了。
“在看什么?”蒋萱刚洗好澡,也从猫眼往外看,“这是……”
如也已经胡思乱想得天花乱坠,蒋萱辨认了半天,说:“那个男的是沈阳军区司令员柳少海。”
“哦?”如也傻傻地应着。
“我在军事新闻上看过他。”蒋萱又看了看,温和一笑,只说:“挺暖和的,如也要不要洗澡?”
如也答应着,洗了个澡出来,还不到吃饭时间,就想下楼逛逛,没走几步就遇见佘檀舟和柳少海从对面出来,如也一见柳少海的肩章就倒吸一口气,两颗金星,中将。
“吃过了吗?”佘檀舟亲切和蔼地问她。他穿带毛领的厚外套,似乎要出去。
“没……”如也低头。
“一起去。”佘檀舟趋前一步,难得温柔地说。
“不用了……佘老师你们去吧。”如也见楼下那架势,心想咱不趟这个浑水。说着,就匆忙往回走。
“宝贝,我错了还不行吗?”
哈?!!!!!!!
如也惊诧地回头,佘檀舟一脸宠溺而无奈,他身边的柳少海果然大将风范,听他这么一说,只是抬眼看了看如也,又淡定地移开目光。
只见这个该死得佘檀舟几小心翼翼地快步走过来,一个劲儿道歉,“我错了,宝贝别生气了,跟我去吧。”说话间,拉着她的手腕,走到柳少海跟前,“叫叔叔。”
如也那个惊慌失措啊,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就乱叫人叔叔了,她不依,只是抽动着眼角叫了一句:“……司令……好。”
“你好。”柳少海点点头。
佘檀舟双眼微微一瞪,看了看如也。
如也在万分不情愿下,被佘檀舟绑架到了楼下,坐进奥迪车后面的一辆车后。“你……”如也压低声音,小心瞥了一眼开车的人,人家专心开车,看都不往后看的,“你干嘛……干嘛那样叫我!”
“不对吗?”佘檀舟挑眉,“你刚才叫他什么?”
“司令。”如也开始显摆,“他是沈阳军区司令叫那个……呃……海柳梢!”
“柳少海。”
“哦哦。”如也故作严肃正经,“我知道,一时说错。”
佘檀舟转头盯住她,一直盯。
“好啦,我承认是蒋萱老师告诉我的……”如也坦白,耸耸肩。
蒋萱……佘檀舟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消失了,“他是柳向晚的父亲。”
“哦?”怪不得这么熟络,“不是你干爹啊?”
如也啊,你真够口无遮拦的。
佘檀舟无奈摇头,静静看窗外风景。
如也真香,淡淡的沐浴液味道,未画眼线的眼睛多了些自然的和气,素净的脸,脸颊因刚洗过澡而微微泛红,像天然的胭脂,又像刚刚成熟的苹果,回忆起那夜她的唇,她的绵软,佘檀舟忽然又看向她。
“那你爹是干嘛的?”她刚好也看过来,没头没脑地问。
“是柳向晚的干爹。”佘檀舟轻笑着回答。
如也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甩开头不理他了。
人家没骗你,佘檀舟家老爷子佘谨行同志,真是人柳向晚的干爹!
、老师,你真坏(六)
大批车辆陆陆续续停在花园邨宾馆,正门口有个影壁,影壁后刻着《沁园春雪》,描了红。
柳少海这回恰好到哈尔滨开会,听说佘檀舟也来,出于两家人三十多年的交情,他只想置办老邻居间的一场便饭,所以拒绝了省委和军分区一些干部的邀请,独自带着佘檀舟和如也到了这里,随行的部队干部都在外面。桌上五菜一汤,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第二天都要开会,所以桌上只有一小壶温着的茅台。
在如也的印象里,东北人做菜都有种粗犷彪悍感,分量足,味道实在,咸就是咸,酸就是酸,不像自己老家那边,酸中带甜,甜里又有一丝绍兴黄酒的香。而花园邨却难得细致,取了东北大汉们的实在,北京老贵族们的讲究,色香味俱全。如也就负责吃饭,当然也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聊天。
柳少海问:“向晚最近安不安分?我听说南京军分区军演的时候,那小子在掩体里就是呆不住,猴一样。”苏北的口音。
“您老对向晚要求过于严格,他年纪轻轻就晋了中校,个人素质和能力不容小窥。”佘檀舟添酒,自己先干为尽。
“他从小就不让我省心,还总闯大祸。”柳少海坐的时候也是笔挺着,风度翩翩,气质卓然,“轻舟的事,那么多年了,每次见到你家老佘,我都有种无地自容感。”
轻舟?如也眼珠转了转,佘檀舟好像有个妹妹,叫佘轻舟。
佘檀舟沉默了一会儿,把玩着酒杯,“……十八年,若她还在,也该大学毕业了。”
如也心里“咯噔”一下,他妹妹怎么了,难道……??
佘檀舟可能是不太想继续跟柳少海讨论轻舟的事,“中俄军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