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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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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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那样纯朴善良,他们就象身处乱世中的世外桃园一样,过着清静无忧的日子。

可是这个镇子上却有一个孤儿。【】

他是镇上唯一的一个孤儿,今年有八九岁大,他平常就坐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小酒馆的屋檐下,白天看行人,晚上看星星。

镇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三年前,一个女人抱着他,从镇上经过,把他放在了镇里玩耍的孩子中间,然后就走了,过了不久,镇上杀来一队人,拿着刀枪兵刃,四处打听那个女人的踪迹,后来也一阵风地追去了。

那队人刚走片刻,又有一个马队卷地而来,问清那女人和另一队人的去向后,又象一阵风一样消失。

象这样的队伍,一个下午来了十几拨。

这样奇怪的事,春风镇从来不曾有过,所以大家的印象都十分深。

给大家印象更深的,却是留下的这个孩子。

当玩耍的孩子们都走光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母亲也再也没有回来。

有好心的人见他的母亲没有回来接他,就想带他回自己家里暂时住下,可是这孩子一动也不动,那红扑扑的小脸上露出的,是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沧桑与冷峻。

于是有人便拿食物给他吃,他接过来就吃,并不说一句话,也很少去看给他食物的人一眼。

所以,大家都叫他“怪孩子”。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谁也不会再理这个孩子,更不会给这个没礼貌的怪孩子食物吃,可是春风镇上的人不同,每个人都很善良,谁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相反,他们都很同情这个怪孩子的遭遇,所以对他更加关怀。

冬天,裁缝铺的马大娘会为怪孩子缝制一套棉衣服,夏天,卖西瓜的老王也会和善地摸着他的头,给他几块西瓜。

开始的时候,镇上的孩子们都不喜欢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怪孩子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连眼睛也不睁一下。有时候,孩子们还会往他身上扔一块石头,——那并不是恶意的,他们只想看看,这个怪孩子是否还活着。

后来渐渐地,孩子们都喜欢上了怪孩子,因为他有时会到林子中去打鸟,他的弹弓射得又准又巧,若是哪个孩子求他不要把鸟射死,而是射下来养着,他一个弹子射出去,鸟掉下来,只会受些伤,却绝不会死。

怪孩子还经常去河边叉鱼,他用一根破木棍,顶端绑上一把生锈的小刀,叉的鱼却比别的孩子用父亲的鱼叉叉到的还多。

一次孩子们在林中遇到了只恶狼,怪孩子拿着小刀和狼拼斗拖延,使孩子们得以逃脱,等大人们赶来救援的时候,发现狼竟然被怪孩子杀死了,怪孩子全身是血,被咬伤多处,却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神就象那头狼一样。

到后来怪孩子只要在街上一走,后面就会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跟着,他就象个天生的王者。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小酒馆旁边的石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还会到私塾外面去听讲,但先生让他进去听,他又走开。

偶尔他会帮教书先生做些零活,要上几张纸和墨,先生不知道他要写什么,但是都给了他。

怪孩子总是默默地帮助别人干活,有时候他听到谁家的鸡跑丢了,用不着多久,他就会把鸡找回来,不知不觉地放回那家的鸡窝里。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怪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

这天,怪孩子走进了小酒馆儿,默默地打扫着屋子,把桌子板凳擦得一尘不染,又拿起扫帚把店门前扫得干干净净。

这个小酒馆虽然不大,但是由于镇上只有这一家酒馆,所以生意还不错,镇上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样不同的职业,他们卖出自己的劳动成果,再从别人那里获得自己所需。

酒馆儿的老板姓张,已经六十多岁了,人也很好。他知道怪孩子的脾气,也不出手拦他,等怪孩子把手中的活儿干完了,他切了一盘猪头肉,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桌上,对怪孩子说:“来,孩子,这是新酱出来的,吃吧!”

怪孩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

老张问:“那你……”

怪孩子道:“我要酒。”

老张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怪孩子喝了酒,又走出去,继续看路上的行人。

今天的怪孩子有些奇怪,但怪孩子本来已经够怪,所以也没有人去注意。

只有怪孩子自己心里知道,他在这个镇上,已经呆了一年了。

他发现老张是个孤老头子,便经常帮助老张干这干那,到第二年的这个日子,他照例要上一杯酒,什么话也不多说。

在村子里面,只有一个孩子和他交上了朋友,怪孩子从没问过这个孩子姓什么,叫什么,那个孩子也从没问过怪孩子。

那孩子十分笨,所以大家都叫他“笨孩子”。

笨孩子听怪孩子说,给老张干活可以得到猪头肉,便跟着怪孩子帮老张干活,想吃猪头肉,但他平常只得到花生米。

今天,又到了该喝酒的日子,也就是怪孩子到镇上来的“纪念日”,这是第三个年头了。

这回他是和笨孩子一起来的,他们两个一起干活,挑了水,劈了柴,干了一大天。

怪孩子得到了他的一杯酒,笨孩子只要猪头肉。

老张不大喜欢笨孩子,他知道笨孩子是村东头傻子家的孩子,但是既然笨孩子为他干了这么久的活儿,今天又指名要猪头肉,给他一块也没什么。

笨孩子得到了一块猪头肉,他说道:“我不要花生米了。”

老张心道:“我根本也没想给你。”

笨孩子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切猪头肉,他的人笨,手好像也不灵光,切得四分五裂,块头很大。

老张道:“你把它切成小片,一片一片吃,就可以多吃一会儿。”

笨孩子看了看老张,把一大块放进嘴里,说道:“切得再多,肉也不会多出一块来。”

怪孩子笑了,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是小生意人,一个是大生意人。

两个孩子吃喝完毕后,便一起坐在酒馆一边的青石上看行人。

今天的行人不多。

怪孩子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和你做朋友吗?”

笨孩子摇摇头。

“因为你不爱说话,有时候比我还不爱说话。”

“噢。”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

“因为我是白痴。”

怪孩子笑得岔了气儿:“你怎么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爸是个白痴,所以我也是白痴。”

“哦,那你娘呢?”

“她不是白痴。”

“我是问她在哪里?”

“她是个聪明人。”

怪孩子生气道:“你怎么老是答非所问?”

笨孩子很平静:“我已经回答了。”

“你回答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

“那又怎么样?”

“她既然聪明,又怎会呆在白痴家里?自然是到别人家白吃去了。”

“原来你娘改嫁了。”怪孩子愣了一愣,道:“你不是个白痴。”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说的话,别人都听不懂,才会说你是白痴。”

“刚才你不是听懂了?”

怪孩子叹了口气:“那还是在你的解释之下才听懂的。”

“还好,有的人我给他解释他也听不懂。”

怪孩子道:“我是个聪明人。”

“你还是别做聪明人为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怪孩子知道他说的“不为什么”,一定有“为什么”,可是他不解释,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清楚。

他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笨孩子懒得说话,便打了个手势让他说。

怪孩子道:“我要做大事,需要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

笨孩子翻了翻眼睛。

怪孩子道:“跟我来。”

他把笨孩子带到他自己的“秘密基地”,无论是什么年代,孩子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怪孩子拿出一卷纸,对笨孩子说道:“你看看。”

笨孩子接过来,又还给怪孩子:“我不认字。”

怪孩子道:“这是我的仇家名单,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我怕忘记,都记在了纸上,但三年来,我仍有一部分忘得一干二净。”

笨孩子没有反应。

怪孩子用极悲怆的声音道:“我娘告诉我,我父亲是江湖上的‘第一杀手’,我们一家都被武林中人追杀,爹被杀死了,我娘带我逃出来,可是追兵紧追不舍,我娘只好把我混在镇上的孩子中间,她说自己逃走后,一年之内若回不来,就是被杀了!”

笨孩子抠着屁股。

怪孩子满怀感慨地道:“三年来,我坐在石头上,看来往的行人,实际是在练眼力,现在我可以在一瞥之下,在人群中找到我想找到的人,我苦练弹弓和飞叉,现在也是百发百中,我帮助镇上的人做各种粗细活儿,身体得到了充分的煅炼。

既然三年都等不到母亲,我也不再抱任何希望,我准备离开这里,去闯荡江湖,为母亲和父亲报仇,我要杀尽江湖上的仇家,然后扫平江湖,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新的‘第一杀手’!

但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是绝对无法与那些江湖人斗的,所以我需要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来帮我……”

他忽然闻到一股臭气,原来笨孩子蹲在那里在拉屎。

“啊!你这个白痴!”怪孩子怒道:“你怎么可以在我的‘秘密基地’里拉屎!?”

笨孩子道:“你既然准备要走了,还留着这个‘秘密基地’干什么?”

怪孩子想了想,道:“这倒也是。喂,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笨孩子道:“听明白了!我拉完了,你有纸没有?”

“有。”怪孩子把手中的纸递给笨孩子。

笨孩子揩完屁股,提上了裤子。

“哇——!”怪孩子忽然象被蜂子蛰了似地叫了起来:“名单!那是我的名单!”

原来他把仇家名单递给笨孩子揩了屁股。

怪孩子大叫道:“你赔我名单!”

笨孩子道:“是你自己给我的。”

怪孩子双腿一软,跪在那堆屎面前,哭道:“娘!孩儿不孝,把仇人名单都弄没了,可怎么给你报仇啊!”

笨孩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是天意,也许你娘在天之灵不让你去报仇。”

怪孩子站起来,一把抓住笨孩子,道:“你既然毁了我的名单,就要跟我走,帮我报仇!”

笨孩子道:“我是个白痴,跟着你有什么用?”

怪孩子笑道:“说实话,你比我还要聪明得多,咱们两个并肩闯荡江湖,将来我做第一杀手,杀尽天下英雄豪杰,你就做我的军师。”

笨孩子想了想,道:“好吧。”他又顿了一顿,道:“你等一等,我回家办点事。”

笨孩子去了不长时间,又回来了,说道:“咱们走吧。”

怪孩子问道:“你回家去做什么?”

笨孩子道:“我把我爹杀了。”

怪孩子惊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笨孩子平静地道:“杀了他,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牵挂。”

就这样,两个孩子并肩上路了。

他们翻过了山梁,泅过了河流,打鸟雀为食,猎野兽充饥,这一天,他们走上了一个极高的山崖,向远处眺望。

“啊!你看!那边就是一个大城!”怪孩子兴奋地向远处的一个城指去,发出不似人声的狂笑:“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笨孩子道:“为什么?他们也是你的仇人?”

怪孩子冷道:“城里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当初娘带着我逃跑的时候,就途经过许多城市,我们身上有钱,他们就对我们毕恭毕敬,没钱的时候,他们就连打带骂,那些守门的士兵,还调戏我娘!”

笨孩子道:“水掉进热油锅里,早晚要被崩出去,若是想呆下去,就只有变成油。”

“你是说要我溶入他们中去?”

“他们人多,你只有一个。”

“是我们两个。”

“不,只有你一个。”说完他伸手把怪孩子从崖上推了下去。

“傻瓜。”笨孩子摇了摇头,“你若真做了‘第一杀手’,将来早晚有一天会杀了我。既然我比你聪明,为什么还要做你的军师?我要做‘第一杀手’。”

他循路而下,向那远处的城市走去。

他后来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江湖上炼就了一身绝顶武功,成为了“杀人于无形、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人人谈之色变”的“第一杀手”。

怪孩子死了吗?

不,他没有死,他在山间的枯树上挂了一下,再摔下去,摔得不算太重,但是失去了记忆。

一个漂亮的小牧女救了他。

后来怪孩子长大后,和小牧女结了婚,过了一辈子没有仇恨,没有烦恼的幸福日子。

我本善良

残秋。冬天的脚步,已近了。

朝阳的金光洒在我家破旧的小屋上,发黄的窗纸变得亮了些,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与鸡啼。

院子里堆了些旧茅草,那是我修房子剩下的——夏秋两季,雨水多的时候,屋子就漏个不停。

墙角的小棚子里挂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而且磨得很亮——邻居们都说我是个勤快而又老实的男人。可是我的生活依然贫穷,——永远有缴不完的苛捐杂税,一年的收成倒最后所剩无几,连糊口都成问题。

屋里除了一盘土炕,就只剩下一个铜脸盆和一面半旧的铜镜——那是琳儿嫁给我时的陪送,我们被赶出来时,她的二娘只允许我们带上这两样东西。此刻它们正摆在一个破旧的红漆箱子上,箱子里面装的是我们一家人由春到冬的所有衣服,还有各种颜色零碎的布头——它们在将来某一天,将作为补丁被缝在衣服的破洞上。

“哇啊~哇啊~”

“孩子又哭了!你还不去给他换尿布!”琳儿昔日的燕语莺声如今听来,却与骂街的泼妇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我并不怪她,这并不是她的错,是环境改变了人。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动作稍慢了些,‘咣’地一声就被琳儿一脚踹到了地下。

地上很凉,我赶忙摸起来,穿上裤子,默默地拿起尿布给儿子换。

“你就不能快点儿吗?哭得我真闹心!”琳儿催促着,把被子蒙在了头上,好像那正在撕心裂肺地哭着的孩子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我什么也没说,这些年的生活已使我早学会了打掉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琳儿的父亲张九昌是关东有名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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