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易道一跃而起将我扑倒。
拉门和屏风一起,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木屑碎片像匕首一样,刷刷刷射到我四周,入木三分。
一个清瘦的女孩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套鲜红色的女忍者短裙。头发高高束起,长长的发丝在凌厉的杀气中轻轻摇曳。肩膀上扛着把比自身高两倍不止的青龙偃月刀,眸子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爸爸妈妈,不必求他。”她道,“只要杀掉他,他的身体就永远属于螣蛇。这样爸爸就安全了,还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说着话,青龙偃月刀已朝坐在茶桌边的白知秋劈了过去。在半空中骤然变长,化成了一条水桶粗的纯红大蟒模样,獠牙寒光森森,挤得房间内毫无空隙。
就听嘣的一声巨响,整条船都吱吱嘎嘎地剧烈震动摇晃,家具房梁纷纷坠地。
我本能地闭紧了眼睛,只感觉到一股股强劲的风上下攒动,撞得我连牙根都麻木了,脑袋嘤嘤作响。突然身体轻悠悠地一晃,睁眼一看,自己缩在易道怀里,已经到了木船甲板上。
而天上惊雷声阵阵,犹如石破天惊的战鼓。
下意识抬起头,不由得连呼吸都停住了,白知秋已和少华缠斗到了半空。
少华手中的红色大蟒不断翻转盘旋,挡住了两人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迅捷的动作掀起阵阵鬼哭狼嚎的厉风,将漫天的银色芦花卷到半空,鹅毛暴雪一般。
我担心白知秋,也担心少华,赶紧从易道怀里跳了下来:“老板快去阻止他们,快去劝架。”
易道挥手替我挡开一块飞来碎木残屑,蹙眉看着上空:“我,拦不住。”
易道的话音刚落,就见少华高高跃起,右手握住红蟒尾巴猛地一甩。红蟒大张着嘴破空直下咬向白知秋。
幸好一股无比强大的淡银色气浪徒地从白知秋身上盘旋而起,裹在他的刀刃上,伴着轰的声响挡住了红蟒的嘴巴,可他的身体却被红蟒顶着直直坠向芦苇地。
霹雳一声巨响,泥土飞溅。
我瞠目结舌地愣了愣,惊得身体都凉透了。随后泪水哗啦啦滚了下来,推开易道就疯狂往船弦边冲:“哥……哥哥……”
跑到船弦旁往下一看,芦苇荡中多了个庞大的泥坑,哪里还看得到白知秋的影子,
他不会已经炸得尸骨无存了吧?
少华翘腿坐在红蟒身上,轻轻浮到泥坑上空,露出了一抹纯净的笑容:“妈妈,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他死了。以后妈妈只能和我,和爸爸在一起了。”
我远远地看着她,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线,好似在一场噩梦里一样。
我想我应该怨恨她,可看着少华弯得像月牙一样的眸子,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本能地尖叫了起来。双手一撑,爬过船弦就想往下跳。
却被易道拦腰抱住:“你做甚?”
他为什么不让我跳下去,为什么不让我结束这场噩梦?
疯了的我像野兽一样又吼又挣扎,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死死将我的身体抱得紧紧的,不管我抓他踢他都一声不吭。
“不错,会为哥哥伤心,哥哥很欣慰。”不远处悠悠然传来一道声音。
抬头一看,看见木船船顶的雕花屋檐上立着的那抹墨黑修长的身影,心脏一通狂跳,混乱的神经迅速归回了原位:“哥哥……”
是白知秋……他没死!
鼻头一酸,不由自主就推开易道想朝他跑去。
却不防红蟒再次从天而降,想道闪电似的直扎向屋顶的他。然而这次白知秋分毫没有移动,刀一横就将怪兽状的大蟒牢牢挡在空中,连漂浮在空中的少华也连带着一起被挡住。
霎时,强劲的风声陡然消失,四周安静得像真空一般。
随即白知秋冷哼一声,话音淡淡的,带着种入骨的冰冷气息:“只会炫耀法力的小丫头,该闹够了。”
话音落,强大的气浪再次从他身上腾起,顺着刀刃化成几股,灵蛇般层层缠上红蟒的身体。接着像绞肉机一样用力一拧,生生将红蟒的身体绞到邦分崩离析,犹如片片鲜红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陡然散开。
接着白知秋身影一闪,晃到少华面前一个轻旋。少华就像子弹一样,身体重重地落到了船上,砸飞无数船板。
“少华……”耳边声音响起,易道已经闪了过去。可黑色闪电状的影子才掠出两步,就被一道人影截住,重重地弹回来撞到船弦上,整个人都镶进了船舷里。又跌落在地,口里吐出一口深紫色的血,看上去十分狼狈。
白知秋朝他看了一眼,冷笑着弹了弹衣袖上的灰:“撞到你了,抱歉。”眼眸兀地一冷,银光似的刀光直扫向地上的易道。
易道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眼看着就要被刀光劈中,突然间一道红光“咻”的闪过,直直撞向银光。
两光相撞的瞬间,再次发出霹雳雷霆一样的爆裂声,声音大得几乎刺破我的耳膜。木船猛地晃了一下,双腿一软,我颓然坐地。
待声音散尽,我看到木船地板上多了道极深的口子。口子的尽头,少华单脚跪地挡在易道面前,血淋淋的手中还紧紧抓着断掉的大刀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恨恨地盯着白知秋,鲜红的眼里闪着异常坚定的光芒:“不许伤害我爸爸,为了爸爸的幸福,我一定要杀了你。”
白知秋目光一沉:“真是对惹人厌的父女……”
我刚要圆场,已经来不及了。
“喝……”少华怒喝着腾空跃起,手中的断刀柄化回青龙偃月刀的模样凌空劈下。白知秋貌似毫不在意的向后轻轻一退,就见少华砍了个空,落到地上。呆呆地站在原地,拿刀的手臂和单薄的身体都在发抖。
我察觉出不对劲:“少华……”
“嗤”的一声,少华身上猛地绽开了几十道伤口。断发,衣服碎片和鲜血像喷泉一样四下飞溅,随后身体砰的倒地。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了,人好似要吐似的。一面抖着一面像疯子一样朝她爬过去:“孩子!”
爬到一半,却被白知秋垂下刀鞘拦住了去路。
“别逼哥哥起杀心,哥哥真的非常讨厌他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他淡淡地说。
这时,血泊中的少华又用力撑起了身体,抬头看向白知秋:“可恶,我要打败你,我要保护爸爸……”
“别乱动,”右手抬起刀,刀尖指着她的额心,白知秋冷笑出声,“再动,就算你是几百岁的小丫头,也是会死的。”
“呀!”可少华还是大吼出声,手中的断柄再次化出一把刺刀,闪电般扎向白知秋。
眨眼间,一道黑影挡在了白知秋前面。
是易道,他面向少华,身体被少华的刺刀穿透,紫色的血液顺着刀尖淅沥沥地往下落。
我愣住了。
少华也楞住了,半晌,虚弱地哭喊出声:“爸……爸……”
易道抬起手,撩开她眼睛上被鲜血黏住的头发:“乖孩子,别打了。”
“嗯……”少华应了一声,身体无力地瘫软在易道怀里。扎在易道身上的刺刀也转瞬化成红色碎片,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咱们走。”白知秋拎着我的胳膊,连拉带拖,拉着我朝船弦走去。
我回过神,用力想挣开他,哭也似的叫出声:“我不走,我怎么能走,放开我!”
少华躺在那边像个血人一样,我怎么能扔下这个可怜的孩子走掉?
可恶的白知秋,把少华打成那样……
想到这,我发狠地踢着他的腿,挠着他的手背。
恨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他!
我好恨他!
白知秋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静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道:“你们三个都该死!”
手一挥,我被重重地甩了出去,摔到地上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浑身的骨架生疼,嗓子腥甜。
哆哆嗦嗦撑起身体,我爬到少华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她蜷缩在易道怀里,双目紧闭,正无意识地抽搐。身体已完全被鲜血浸透,连脸上都有几十道刀口。
她会死吗?这种恐惧令我疯狂地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她的双唇里飘出虚弱的声音。
我急忙抓住她冰凉的手:“妈妈在这,别怕。”
“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好了……”
我正要回话,白知秋在不远处慢悠悠地说道:“有妖尸的血统自然好得快。霖霖,再问你一次,跟哥哥走,还是留下……”
扭过头,看着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尖叫出声:“滚!”
看着少华的伤,我出离愤怒了,就算他是白知秋我也无法原谅。
“滚?”听我这么喊,他反倒笑了起来,“好,很好,好得很。”
笑声随着他的身影一起越过船弦,不见了。墨似的天上只有几团红云在残风中翻滚着,暗沉而压抑。
(易道堂十三话 锁骨井完结)
【番外插播】
第160章 、番外插播
太阳落山后,大地逐渐被黑暗吞没;原始森林一片漆黑。
白霖缩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大青石上小憩;不远处的火堆边,阿杰和K姐比划着什么手势。
每年有几千人从云南边境偷渡;进入越南后再去俄罗斯;由俄罗斯进入东欧。这段路程属云南至越南段最凶险;因为原始森林里除了茂密的藤萝蔓条;还尽是大小蚊虫鼠蚁,毒蛇猛兽。普通人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进入该地段,只有死路一条。边境很多人便以给偷渡者带路为生阿杰和K姐两人就是这种“向导”;他俩已带上百人出过境。
为了请他们当向导,白霖支付了三十万美金。
两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相视一笑;拎起七九式微型冲锋枪走到白霖身边。
阿杰蹲□,拍拍白霖的脸蛋,抬起了枪口。
白霖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枪口,脸色刷的一下煞白:“我付了你们双倍价钱,你们……”
阿杰操着饶舌的普通话,笑道:“对不住了,你包里的东西……“
K姐有些不耐烦,抬枪就是一阵突突,子弹贴着白霖的身体飞过。娇滴滴的姑娘哪见过这种阵势,一阵尖叫,手忙脚乱从睡袋中爬出,将自己的小布包丢过去。
阿杰拉开背包拉链,抓起一把项链戒指对着火光看了看,一牵嘴角:“MD,真有钱,一枚戒指够买咱两个人的命。”说完把戒指放回包内,将包扔给K姐。然后扑到白霖身上:“长得怪漂亮的,反正要死,死之前给我玩玩。”
不想哆嗦成一团的白霖遇到这事,立刻从小白兔变成了母狮子,拼命挣扎,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疼得他嗷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
K姐见状,抬枪对准了白霖的脑门。
可白霖反而抓住枪管,使劲顶住自己的额头,眼睛里一片血红:“开枪啊,打死我,开枪啊!”
从向他们下单到与他们同行,白霖都是一副畏畏缩缩,恍恍惚惚的模样,此刻竟有一心求死的意思。
K姐皱眉:“阿杰,这姑娘是不是丁子(精神病)?”
气哼哼地捂住鲜血淋漓的耳朵,阿杰恨恨道:“MB,你看她这张脸,身上还有那么多钱,肯定是小蜜,傍的老鱼犯了事这才逃。管她是不是丁子,老子今天一定要干死她。”说着话,抬脚踩住白霖的胸口,扔开枪就去撕白霖的衣服。
猝不及防的,白霖从腰间一把瑞士军刀朝他的一挥。他眼疾手快往后一让,白霖乘机爬起身就往原始森林冲。
但才冲了两步就被阿杰抓住马尾用一扯,扯倒在地。没来得及起身,肚子上已重重受了几脚。腹中所有的肠肚像被拧成麻花的毛巾,痛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MD,闲死得慢是不是!”阿杰抓住白霖的手腕一扳,将她手中的瑞士军刀夺过扔到一边,又用力朝她踢去。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扯住阿杰的后背猛地向后一甩。
阿杰十二岁杀人,十五岁运毒,是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被人突袭,他顺势在地上一滚翻起身,飞快拔出大腿上的匕首就刺。
可一个措手,匕首已被那男人夺去,随后双手手腕钻心肉痛,手筋已被人挑断。紧接着身体被那人飞快铲倒,脚腕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第一声尖叫还残留在喉咙里,头发就被人揪住,铁锤般的拳头一下一下砸了下来。
“你他妈……是谁!”他大声问你那人。
回答他的是致命的一拳,还有男人冷冷的声音:“她哥哥。”
K姐抬枪瞄了半天,怕伤着阿杰,一直没敢开。此刻眼看阿杰要被人活活打死,她心一横扣动了扳机。
不料那人揪起阿杰朝她的方向一丢,那一梭子子弹有大半全扫到了阿杰身上。
用枪杆拨开被人扔过来的阿杰,眼前已没了那人的影子,K姐骂了句:“鬼火冲!”
说着飞快往大树背后一闪,麻利地换上弹夹。可随后身边一阵风掠过,太阳穴边多了个黑洞洞的枪口。
根本没看清动作,也没弄出半点声响就追上来制住她,对方是特工么?
在这个地方生存,除了心狠手辣还要会见风使舵。K姐赶紧把手中的枪往地上一扔,抱头跪下:“朋友,你要这妞我让给你。在这条路上混,你也认识彪哥吧,我是彪哥手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狗命。”
那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蓄着一头短发,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看上温和儒雅宛若盛开白莲清雅,悠然,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戾气,矛盾却完美地糅合在一起。
他淡淡道:“白霖让你们带她出境,给了你们多少钱?”
大难临头,K姐处变不惊:“三十万美金。”
“三十万美金,”那人微微点头,忽然语速变快,枪口将她的脑袋顶得歪到了另一边,“两倍价钱你们还劫她!”
K姐忙道:“我们错了,不知道她是大哥你的人。”她把白霖的包小心翼翼放到那人脚边,“东西还你。”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白霖“嗯”了一声。
那人扭头看向那边。
见状,K姐右手趁机拨开脑门上的枪口,左手飞快拔出腰间的五四式。
“嘣”的一声,枪声响起。
拔枪对射,决定胜负的是两人相差的0。01秒。
K姐扑通倒地,眼睛还死不瞑目盯着那人左手多出来的左轮。
收起武器,白知秋走到长满藤蔓的青石后。
白霖背靠大青石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紧紧地揪着蔓藤,嘴唇里溢出细微的呻吟。
掐起白霖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唇角似挑非挑隐约含笑:“装疯卖傻,三个月不开口说话,原来是为逃跑做准备。居然能跑进金||三角,还敢跟蛇头做买卖,哥哥该夸你还是该骂你蠢?怎么,在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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