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姐说了很多话,只有一句话最对的胃口,“不然这个位置的房子不能这么便宜。”。同样的价格别说这个位置,就是城中村也只能租一间小插间,还是那种不包水电暖的插间。
有这套房子可以选择,为什么要选择那种阴暗潮湿的小插间,住那种危险的地方?每天同那么多共用一个卫生间,每天定点抢一个水龙头,每天为了偷偷用热得快煮一碗泡面吃而同房东斗智斗勇,回去稍稍晚一些就有被外来务工员抢劫的危险……
可以忍受贫穷,可以享受十块钱一瓶的牛肉酱,可讨厌没有*的生活,喜欢安静独立的空间。
再说了,可是前易道堂员工。
一直坚信生的每一步棋都是上帝精心安排的美妙话剧,易道堂的工作经历,就是冥冥中促使租下这套房子的坚强后盾。
易道堂工作,如果连死过的房子都不敢进,那还是趁早辞职的好,这是胖子对进行职业培训时说过的话。老太太已经死了七年,之后这房子还有住过,有什么好怕的。
签下租房合同第二天大早,就拎着行李箱搬到了出租房。
正是上班的时候,拎着重重的箱子一步一步往上挪,躲闪着那些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终于爬到七楼,气喘吁吁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转过拐角,忽然看到714室旁边,713室门口,一个小女孩靠墙上。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条鲜红的裙子,白袜子和黑皮鞋。蓬松的自然卷长发简单地扎脑后。手里摆弄着一部碧绿的玩具音乐电话,一按键就能发出多瑞咪那种。
这个时段,像这么大的孩子通常都应该学校,怎么会站这?撞过几次鬼的狐疑起来。
仗着楼上楼下声鼎沸,走到小女孩身边仔细打量着她。
有影子,有呼吸,嗯,应该不是鬼。
正看得认真,小女孩突然怯生生地瞄了一眼,转身推开713室的门跑了进去。
如梦初醒,正常哪会这样盯着打量别?家小姑娘不害怕才怪,忙道:“对不起啊小妹妹……”
“砰”的一声,小女孩关上了门。
尴尬了站了片刻,忙放好行李然后去上班。
晚上回来,开始操起扫帚打扫房间。打开窗户放走那种天长日久发酵出来的特有霉味,用扫帚赶走桌椅板凳上厚厚的灰尘,抬起变形的席梦思床垫拍掉前任住户留下的可疑毛发。泛黄的床头上包上一层毛巾被。拿着抹布里里外外擦了个遍,又将红黑相间的花岗岩地面拖得亮堂堂的。
该打扫干净的都打扫干净了,只除了卧室墙上糊的那层报纸和外屋那个衣柜没处理。
墙上的报纸是九十年代的,上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觉得自己找到了宝,准备花时间为那些东西做个记录,到论坛上炫耀炫耀。
至于外面那个衣柜,尽管房东说以前装过死的衣柜已经扔了,现的衣柜是后来新买的。可打开衣柜,一股呛的阴冷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除了灰还有一张蜘蛛网。不管衣柜里有没有死过,都不会把衣服挂里面。
铺好被褥,舒舒服服地躺床上。刚想闭眼睡觉,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对男女嘶哑的争吵声,像野兽的利爪一样扯碎了夜晚的安静。
因为两的声音都很尖锐,根本听不清他们吵些什么。对面楼上一户家的灯亮了,有探出头朝这边看了一下,然后将窗户重重关上。
一个外,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堵着耳朵继续睡。
“呜呜呜……”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就的门口。
想起白天那个小姑娘,睡不着了。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果然,小姑娘抱着她的电话看着713室紧闭的黄色木门,哭得十分伤心。
这对父母也太不负责了,自己吵架把孩子赶出来做什么?这么晚了,现的治安又不好,出了事怎么办?
拉开门,对小姑娘说道:“嘿孩子,叫白霖,是的新邻居,要不要到屋里坐坐?”
小姑娘扭头看着,依然伤伤心心地哭着,泪珠子簌簌往下落。
不要跟陌生说话,这是老师和父母经常告诉孩子的常识,小姑娘对有戒心是正确的。但半夜两点了,不能把这孩子孤零零一个留亮着昏黄灯光的走廊上。
蹲□,问小姑娘:“可以玩玩的电话吗?玩这个很行的哦。”
她抽着鼻子,没有说话,也没拒绝。
于是伸出右手,电话按键上慢慢按起了《欢乐颂》。
小姑娘愣住了,好像很惊讶自己的电话竟能按出这种曲子。
笑道:“教啊,很简单的。”
708室里,小姑娘的父母依旧吵得天昏地暗,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叫小姑娘回家的。小姑娘又不肯进的房间,决定陪小姑娘走廊上呆一会儿。
拖过一个坐垫席地而坐,重头慢慢地小姑娘的电话上按起了《欢乐颂》。每按一句,便停下来让她模仿,再教她唱一句歌词:“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小姑娘没跟着唱,但看得出她对这首曲子很感兴趣,因为她很认真地模仿着的按键顺序,不一会儿,就能断断续续地按出前两句调子。
“真聪明……”
抬起手,刚想鼓励性地摸摸小女孩的头。713的门兀地开了,一道黄色灯光射了过来,门缝中一个双眼红肿的中年女正一脸不善地盯着。
意识到家可能把当成了拐||卖儿童的怪阿姨,忙站起身解释:“好,住714室,看家孩子一个站门外陪她玩会儿。恕直言,晚上把孩子赶出家门是很危险的……”
话未说完,女冷冷地看向小女孩,厉声道:“丽丽,回家!”
小女孩望了一眼,低着头进了家门,然后女盯着,使劲将门甩上了。紧接着门后传来了小女孩的惊恐的哭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中年女的哭喊:“丽丽,们娘俩命好苦,爸爸不要们了,们还不如一起死了……”
“有完没完!”一道男的声音随后响起。
“告诉,和丽丽是绝对不会放自由的!”
……
无奈地摇摇头,有些就喜欢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只是丽丽太可怜。
关上房门,正要睡觉,突然墙那头传来一声闷墩的撞击,像是谁被按着头往墙上撞。随后丽丽的母亲大声哀嚎起来:“打死也不离婚!”
刺耳的哭声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惊胆战。掏出电话想报警,又怕惹麻烦。想了半天还是将电话放好,上床捂着被子睡觉。
还好,闹到后半夜,隔壁家的吵闹声渐渐小了,最后终于停住。
102、第三章
听人吵了一晚上架,早上起床脑袋晕晕沉沉,耳朵边仿佛还回荡着隔壁那对男女刺耳的叫骂声。
没精打采地背着小提琴去上班。
到单位,主管正在下通知,让我和另外几个乐手顶某人的班,因为那姑娘被人包了刚刚辞职。物欲横流的时代,世界光怪陆离,这种事没什么稀奇的。其他人或因不忿,或因嫉妒,聚在一起说那姑娘的坏话。我懒得加入那些人的讨论,还趁着别人没心思干活,把餐厅表演也接了下来。
到了晚饭饭点,西餐厅中座无虚席。我站在中间的舞台上,像练习一样旁若无人地拉着曲子,一拉就是两个多小时。客人们都在吃饭,这样的演奏几乎没有听众。但换人时居然听到几道稀稀疏疏的掌声,满足之余,对台下施了一个礼。
一低头,餐厅的某个角落忽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尖叫:“啊——”
我兀地吓了一跳,抬头打量着四周,温馨的灯光中几个客人正向我鼓掌,没什么异常。
狐疑着走下台,拦住一个服务生拉到边上:“刚才谁在尖叫?”
“什么尖叫?”他一脸疑惑。
“就是……”我正要解释,视线却随意瞥到,不远处一张桌子下面蹲着一个孩子。因为桌子下光线很暗,她又背对着我,所以我只能勉强分辨出她瘦弱的身形和她的性别。
在这样的餐厅,怎么会有小孩蹲在那?
正想过去看个清楚,一只手伸出来搭在我的肩膀上:“白霖。”
扭头一看,是主管。
“贵宾席B坐的客人点你拉一首曲子。”他说道。
“好。”我答应完,回头,桌子下的孩子已没了踪影。
拿着小提琴,走到贵宾区B座,微微怔了怔,笑道:“两位下午好,请问两位想听什么曲子?”
座上的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站起身,带起一股AMBRE SOIE的味道:“霖姐姐。”
我扬扬手算是回应:“是贺卓啊,你好,我在工作不能随便聊天,想听什么曲子?”
然而,尽管我步步退让,坐在白贺卓对面的女人还是兀地开口:“你大学学什么专业?”
身上像往常一样,散发着夏奈尔5号的浓郁香味,掺杂着Guerlain唇膏特有的甜香,细腻如这人穿在身上,黑白相间的优雅套装。
“我的自创时装品牌DE初见规模,如果你具有基本书面表达及语言表达能力,我可以为你在DE安排一个职位。”轻轻摇动手中的高脚杯,名义上是我妹妹的白汀宛歪着头,斜瞥着我。眼神十分犀利,眉梢用深紫色的眼线笔高高勾起,隐隐渗着一股子傲气。
杯子里的深红色液体沿着杯面晃动着,忽明忽暗,就像她肩头优雅盘旋的葡萄红色卷发。
白知秋一不在,牛鬼蛇神全跑出来作妖。没办法,谁叫白这个姓招人嫌呢?
不算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白老爷子共有十七个孩子。白知秋的母亲是南亚一户华裔名门之后,嫁给白老爷子的头几年夫妻俩还算恩爱,生了白知秋。可后来白夫人母家家道中落,白老爷子就彻底放开了。包小蜜,广撒种,儿女以平均每年增加四个的速度往外蹦。过年时那叫一个合家欢,儿子女儿外加几个夫人,打麻将凑八桌还有人抢不到座位。
我甚少参加家庭聚会,很多弟妹我根本不认识,但惟独对白贺卓和白汀宛这对姐弟很熟。
白贺卓和白汀宛是白老爷子三夫人的孩子,姐弟俩是双胞胎,比我小两天。
白贺卓非常聪明,待人谦和有礼,哈佛商学院高材生。以前是我的小跟屁虫,经常到本家陪我一起玩。可长大后的他越来越不讨喜,同其他弟弟一样喜欢跟白知秋争论叫板,渐渐就和我们兄妹疏远了。后来有一次他到大学看我,身上喷着和白知秋一样的香水,我从此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因为我不喜欢别的男人喷AMBRE SOIE,有时候讨厌上一个人就这么简单,莫名其妙。
至于白汀宛,这女人继承了她母亲白三夫人所有心机。白三夫人曾经是电影明星,遇到白老爷子之后,连连演了一串戏码赢得白老爷子的青睐,还频出奇招赶跑了当时正得宠的二夫人,恐怕宫娥的出轨也跟她脱不了干系。白夫人要不是有白知秋护驾,正妻的位置也险些不保。虽然白三夫人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但她凭着过硬的手段,依然手握白家重权。
白汀宛和她母亲一样,八面玲珑,争强好胜。所有弟妹都怕她,所有长辈都喜欢她。这么一个妹妹,偏偏和我有过节。
我上大一的时候,一次因为和田野出门旅游住一间房惹毛了白知秋,被白知秋在路上逮到,直接抓回他在本城的老公寓。
那天晚上全城停电,白知秋将绑住手脚的我抱进黑漆漆的卧室,压在床上就要行事。
忽然,旁边悠悠然响起一道声音:“大哥,我等你很久了。”
没注意床的另一侧躺着一个人,我和白知秋都一愣。
“父亲让我跟克劳斯相亲,你知道相亲后会发生什么事。可我的第一次想给大哥,大哥,你要了我吧。”说着那人扑了过来。
白知秋眼疾手快揽住我腰,拖起往床边一站,黑暗中那人扑到了我们先前躺的地方。
抬起头,她幽怨地说道:“大哥,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出色的男人,我十三岁就爱上大哥了。白霖她不懂得珍惜,她有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却恣意践踏,忽视。我要做大哥的情人,我能比她做得更好。”
白知秋摸出床头柜里的手电筒,打开,气冲冲地照向我:“听见没有亲爱的妹妹,谁不觉得你哥哥好,你怎么就看得上那个娘娘腔?”
那时我一颗心都在田野身上,见白知秋这么说只觉得怒火中烧,恨恨地骂道:“禽兽。”
两人都是怒气冲冲的,就忘了旁边还有个未着寸|缕,满脸通红的姑娘还呆呆地望着我们,连她什么时候穿上衣服走的都没注意。
让人见到最狼狈的模样,白汀宛哪能不恨我?
说实话,我有点怕她。在家人的安排下,她嫁给了一个花心的纨绔子弟。忍气吞声,任凭老公的红颜知己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个人连自己都出卖,怎能不让人害怕?
我笑了笑,拒绝了她的建议:“不用了妹妹,我拉小提琴赚钱自食其力,挺好的。”
将杯子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姐姐你可是姓白,怎么自甘堕落做艺|妓?我老公最近新包了一个,以前就是酒店乐手,姐姐你难道在等这种机会?”
她的眼睛很美丽,但眼神很冷,目光所经之处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摇摇头:“不做艺妓,难道嫁个花心的混蛋?商人重利轻别离,一个人的双人床睡得不舒服吧?”
收回落在我脸上的冷冷眼神,她将杯子放回桌子上:“你的亦词公馆父亲送给我了,我准备把它改成华北第一大名犬训练基地。反正以前那座宅子就是大哥养宠物的地方,物尽其用。”
“好啦好啦,两位姐姐,别忘了你们最爱的弟弟我还在这。”没等我反击,白贺卓抬手劝道,“一人少说一句,好不好?”
他看向我:“霖姐,你不愿去宛姐公司就来我的公司吧,我正好缺一个秘书,以霖姐你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他眼神专注,眸光像阳光一样剔透纯净,十分具有迷惑性, “这地方龙蛇混杂,霖姐在这家人怎么放心?”
冲他笑笑:“不聊了,再聊会被扣工资的,再见。”说完我转身离开。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我工作的热情,整整一个晚上我接了二十多个曲子。还从撤桌的服务生那分到一块客人没动过的牛排,带回家泡方便面最好不过,真是美得很,美得很。
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我收拾好走出酒店,发现天下起了绵绵细雨,还刮着阵阵小风。街上没有什么人,只偶尔开过几辆车,很安静。
将白霖公主抱在怀里,我打着伞快步往家走。
冷不丁身后发出一串声音,像是谁穿着皮鞋淌着水在飞快地奔跑。声音很轻,但在周围没有什么人的环境下,直直地朝我的后背冲来,突兀得人不由自主一阵心惊。
忍不住回头一看,背后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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