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堂吉祥饰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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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道堂吉祥饰品店-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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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软绵绵的地面冲到门外,田野已发现了我的踪影。
“白霖,别走。”
我没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冲出大门时,他突然提高了声调央求:“白霖,求你!”
忍不住停下脚步扭过头,借着昏暗的星光看到他暗红的身影呆呆地立在别墅门口,茕茕孑立的感觉,心尖突然软了一下。正想责问他,眼光突然瞥到他手上的碗,怒火猛地涌上心头,咬咬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15、第八章

一直住在城里,在我的印象里黑夜是模糊的。不管是夜半三更还是黎明前夕,通天都弥漫着模糊的光,就算在没有路灯的地方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但这个村里没有路灯,夜晚黑得像一汪墨池,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靠淡淡的几点星光辨别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田埂上。
可夜实在太黑了,我的脚又发虚发软,几乎不听我使唤。走了没多远,脚下被土坷垃一绊,虽然竭力稳住身体,但左脚脚踝处一阵火烧火燎的痛。像被浇了水泥似的,脚脖子很快就硬得动不了。
“哎呦。”我尖叫一声,低头瞬间眼泪扑哧哧就掉下来了,止也止不住。
脚疼还能忍,但我真的好饿,头又晕又痛,比晕车还难受。身体一阵热一阵凉,后背呼呼冒着冷汗。视线也模模糊糊的,有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在我眼前飞。
尽管很难受,还是得往前面走。想着变得怪异的田野和这两天的事,也许还有些其他事,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可村子真远啊,挪了半天还没看见人家,四周只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点昏黄的亮光。心中一阵狂喜,一激动右脚踏空,一个狗趴摔倒在地。然后疼得半天没喘过气,咬着牙坐起身,我听见一些低低的抽泣声从我的鼻子里响了出来。
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动不了了,看见光亮我也动不了了。
朦胧中,那点昏黄的亮光渐渐变大,平稳地朝我的方向移来。
我坐在原地没动弹,舌头本能将唇边带着咸味的泪珠儿卷了进去,哭泣声不由自主地慢慢停止了。
不一会儿,亮光后多了一抹人影。人影慢慢靠近,到我十步远的距离时,我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墨九,他左手拿着一把式样古老的鲜红油纸伞,右手挑着一盏古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灯笼,灯笼上描着精致的牡丹。彩色的火光将他俊美的面颊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色彩:“小平凡,”笑盈盈地看着我,“黑灯瞎火,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鼻子一酸,但嘴上仍不服软:“看星星喽,深更半夜你打这种伞,拎这种灯笼冒充游魂,想吓死个人啊?”
“不是冒充游魂,是在找游魂。你慢慢欣赏星星,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走。
这时哪顾得上脸面,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从地上跃起就追,却不想右脚软得根本站不住。身体猛地朝前面扑去,双手眼疾手快地挂上了他的脖子,面颊贴着他坚硬的后背。
一股淡淡的香味在鼻尖旁萦绕开,是墨九身上的香味。
“哎呀呀……”他轻轻感叹一声,却什么也没说,也没动。
单脚蹦跳着站直身体,手仍搂着他的脖子:“墨九,能不能带我进村子?”
“哦。”墨九没有回头,“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你……”想央求,话到嘴边就变了,“五块钱够不够?”
他轻声一笑:“不够。”
“那十块,没多远。”见他还不答应急忙加价,“十五。”
他微微偏头,余光瞥着我:“真穷,不如你拿你的一样东西换。”
“什么东西?”
“还没想好,想好再说,怎么样?”
看过很多寓言的我有一种认识,精怪同人之间的交易大都是另有目的的。虽然我不知道墨九是不是精怪,但跟他交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先说好,不许敲竹杠。”
他一口保证:“不敲竹杠。”
“好。”
“这就对了,”说完他蹲□,“拿着伞和灯笼,切记,伞一定要顶在头上。”
我一怔:“干什么?”
“背你,上来。”
又惊又喜,接过伞和灯笼趴到他背上。他托着我的臀部站起身,却没动,而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后悔……”
我不解:“怎么了?”
他扑哧一笑,抬脚走了起来:“忘了小平凡很重。”
肚子饿的时候脾气也不好,我立刻有仇报仇,双腿使劲一夹:“驾。”
他朗笑出声,侧头瞥了我一眼:“不能大度点么,小平凡?”
“不能绅士点么,墨九?”我反问。
“知足吧,不是绅士,怎么肯背一头小白猪?”
“你,你才是猪。”
“说点更有技术含量的话。”
“驾驾驾驾。”
“没创意。”
“吁——”
“还是没创意。”
“等我进村吃饱再和你吵,我头晕,没力气。”
“真可怜,下午我吃的烧鸡,现在还饱着。”
“墨九,你是禽兽。”
“哎呀呀,你才发现?”
“大禽兽,”还要继续吵,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村子。村子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几栋黑压压的房子。觉察到不对劲,我小声道,“村里好黑,人都到哪去了?”
“本来就没人。”墨九笑笑。
听到这话,我本应该疑惑,可我的头已经晕得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事了。即使是看到胡家餐馆门口石桌旁边,那个奇怪的老大爷依然拿着蒲扇,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我也没觉得奇怪。
背着我走到胡家餐馆门口,墨九毫不迟疑推门就进。餐馆里也黑漆漆的,店主人不知到在不在。墨九没喊人,径直从楼梯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打开电灯,墨九将我放到床边坐下,从我手里拿走灯笼和伞放到墙边。
这间房间一看就是典型的旅馆房,屋里只有一张木床。床边摆着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烟灰缸,还有一个大汤煲。汤煲上盖着盘子,汤煲旁放着一个碗。因为饥饿,我的鼻子变得特灵,隔着盘子闻到了汤煲中的散发出来的米香。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汤煲:“墨九,汤煲里是什么啊?”
他笑笑:“粥。”
“可不可以……”
话未说完,他一口回绝:“不可以,我的夜……”
有人说饿坏了人会变成野兽,我已经饿得发慌了,全身的血液都像疯狂的野兽一样熊熊燃烧。没等他说完话,我掀掉汤煲上的盘子,端起汤煲憋住气大口大口地倒了起来。倒得脸上身上全是粥,也没去管,只管着一口一口朝嘴里吞。很香很稠的白米粥,粥里放了糖和牛奶,还有葡萄干,比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好吃。
一口气喝了半煲,我停了一下,一边嚼葡萄干一边吸气。
墨九坐到我身边,眼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在这个世界呆了两个晚上还能抢别人东西吃,小平凡,你真命大呢。”
吞咽的间隙,不解地问:“这个世界?”
“你差点就没命了呢,小平凡,”突然抬手拈住我的的下巴,将脸凑过来:“知道你们老板接了什么活么?”
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体因此恢复了点力气。摇摇头,顺势将下巴从他手里挣脱。
墨九不以为意,脸上的笑意越欢:“不过你的命真大,竟能熬过两晚。看样子那东西不想杀你,但是,他不想也做不到啊。”
“嘣”,窗户忽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正从窗外敲打着玻璃。转头看去,只看到被碎花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这里可是二楼啊,谁会爬到二楼来敲玻璃?
“来得真快,”墨九自言自语地站起身走过去,随手拿起墙边的红伞撑开,卡在窗户中间。他手持伞柄扭头对我道,“你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窗外又传来一声:“嘣。”
紧接着又是一声:“嘣。”
然后一声接一声,像雨点一样,越来越急:“嘣,嘣,嘣,嘣……”
意识到马上就要发生些什么,我三下五除二,咕噜咕噜,将一大碗粥像喝水一样喝了个干干净净,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汤煲底。
见我放下汤煲,墨九笑了笑:“好喝吗?”
我点点头。
“咔啦……”玻璃破碎的声音凄厉地传来。
真奇怪,在我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时候,不管是见到田野诡异的动作,还是身处墨黑的野外,我都一点也不害怕,心中更多是因烦躁而引起的愤怒。但当我的胃里装满了暖融融的白米粥,温暖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的时候,恐惧的幽灵竟悄然无息地窜上心头。心脏突地乱跳。
“墨九,是什么东西?”我听到我的声音有些抖。
他看着我,笑意盎然:“来杀你的东西。你是等死,还是搏一搏?”


16、第九章

“哗啦……”他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了玻璃稀里哗啦落地的声音。
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相信墨九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飞快地答:“当然不能等死。”
“那听好,枕头下有一张纸,快找。”
很好找,我翻开枕头就找到了。一张黄纸,叠成一个三角型的形状。
墨九叮嘱道:“拎着墙角的灯笼回别墅去,找到主卧。主卧的枕头下面有另一张纸,你把两张纸换过来,然后将原先的纸毁掉。记住,要瞒着里面的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油纸伞和窗户的左下角交接处,一团油汪汪的头发冒了出来,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头。
我认得男人的脸,他是今天白天在别墅饭厅桌子下面蹲着的那个男人。此刻他像挤牙膏一样,将自己从那个小小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先是脖子,然后是肩膀,转眼已经露出半个身体,那么硬梆梆地横杵在窗户上,一身的泥土随着他的动作扑扑往下落。眼睛因为没有黑眼珠,看上去像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我。
“愣着做什么,快拿灯笼。”耳边赫然响起墨九的一声低喝。 
我回过神:“我不回别墅。”
如果说先前发生的事叫诡异,那么现在这个正努力想挤到屋里来的男人则叫凶恶。凶恶的根源肯定来自那栋别墅,我才不想回去呢。
“若是想活,必须回去。”墨九道。
莫名一阵恼怒。 
扭头愤恨地望向他:“不去……”
“不去就等死。”断然截住我的话,墨九直直地看着我。突然发觉,墨九严肃起来的时候,他的眼光只有一种颜色,碧蓝。那颜色极冷,一种渗入骨髓的冷。
抿抿嘴,眼里腾起了一缕雾气:“不敢去。”
“不去你会死。”语气兀地软了下来,碧蓝的眼眸里重新泛起了点点金光。他放开伞柄,转身,竟然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将我和那个已经钻进一半身体的男人留在一间屋子里。
愣了愣,我猛地从床上蹦起,捡起墙角的灯笼,一蹦一跳地追了出去:“墨九,等等我。”
拉开门,令人窒息的黑暗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淹没过来。伸手一挡,那黑暗却像冷飕飕的凉风从我身上轻轻地掠过。感觉不到异常,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发现手中那盏牡丹花图案灯笼竟然自己燃了起来,幽蓝色的小火焰在灯芯上左摇右晃,坚强地跳跃着。举着灯笼朝四周看,身后的房间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入目之处全是毫不通透的黑。
正没头没脑地寻路,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抽泣的声音,呼吸立刻就收紧了。这是我在黑暗中唯一听到的声响,尽管害怕得不行,我还是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将灯笼往前凑了凑。
借着昏暗的火光我又看见了别墅模糊的外壳,还有坐在门口台阶上的田野。他低着头,十指插在暗红色的头间,肩膀不断向上耸起。感觉到面前的动静,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茶色的眸子透过凌乱的发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铁青色的白。
踌躇片刻,他吸吸鼻子,泪痕未干的脸上绽开了一如既往灿烂的笑:“白霖,你回来了。”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微笑,此刻却让人无端地害怕。
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眼眸中的笑容顿时一凝,随后他跳起身,冲过来狠狠地将我拥入怀抱。
突如其来的举动,碰到了肿胀的脚踝,灯笼也滚落在地,火光骤然熄灭。我吃痛地吸了一口气,正想抬手推开他,耳边响起他轻轻的话音:“不能没有你,别丢下我……”
熟悉的怀抱和气味,还有几年前迷恋到难以自拔的温柔。
“田野,脚疼。”我轻声道。
主卧的台灯很暗,时不时还闪一下。窗外依然黑糊糊的一片,连星光都被黑暗吞噬了。
田野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帮我敷肿得发紫的脚脖子。热腾腾水气缓缓上升,缠着他柔软的头发,丝丝缕缕在眉梢处氤氲成一片。灯光里,俊俏的脸颊被黑暗与光线勾勒得像尊精致的玉雕。
但脚脖子终究还是越肿越高,没个十天半月消不了了。
田野叹了一口气:“大晚上出去跑什么,多危险。”
“你说我跑什么?”我白了他一眼。
眼睛盯着我肿胀的脚踝,温暖的指尖轻轻地替我按摩,若有所思:“你看到了什么?”
“所有,”加重了语气,“特别是虫子汤。”
他抬眼看了看我:“你会走么?”
点点头:“假如你不说实话,我会。”
一言不发抱着我的脚,片刻,开口:“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没言语。
“我全告诉你。”田野眨了眨眼,慢慢说起了他的事:
那年他因为我的事同家里彻底闹翻,被父母切断了经济来源。这时吴富商找到他,让他画几十幅壁画。为了钱,他接下了这份工作,来到这幢别墅。他想,等赚了钱再回去找我。几个月后,就在所有壁画即将完工的前一天,早上醒来他突然觉得肚子剧痛,想进村买药,出院门时却一头撞在一道墙壁上。这墙壁以铁栅栏为界,环绕院子四周,无形无相,坚硬无比。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还是用任何工具,他都无法突破这层墙壁,出不了院子。而且不管他怎样歇斯底里地叫喊,那些路过的行人都听不见,看不见他。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希望看似尽在咫尺,却根本触碰不到。那层透明的东西将他囚禁在这个与现实完全隔绝的院子里,看得到外面的风景,可连栅栏外一棵最普通的小草他也触碰不能。
他以为他会饿死,但几天后厨房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堆食物,衣柜中多了几件衣服,之后这些东西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有时房子的某个角落里还会凭空冒出一束花,品种有白玫瑰、百合、菊花……
这些花都没有香气,过几天又会凭空消失,就像院子里的其他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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