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池,我的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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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城池,我的荒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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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胖子笑容满面地说:“傻丫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几十万算什么?哥哥我也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的,难道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吗?关键是他顾恣扬财大气粗,我惹不起。做人要能屈能伸,只要能把损失减到最小就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姜杨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结局她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一边暗自庆幸顾恣扬可以免于被警方调查,一边又对他用这样的手段害得黄胖子损失了好几十万而恨得牙痒痒。
“画廊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姜杨,我可是拿你当我的亲妹子,那个顾恣扬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可千万别碰……”黄胖子正滔滔不绝地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快递员。
“谁是姜杨?”他问道。
“我是。”姜杨答道。那人将一大束黄玫瑰放在她的面前,“请签收。”
姜杨有些莫名其妙地收了花,黄胖子在一边更加兴奋,就连旁边几个同事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究竟是谁送来的花。
“是不是张墉?”黄胖子在一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哎,你赶紧看看里面有没有情书啊!”
姜杨也在心里猜测,找了找里面的留言卡片,却一无所获。这样一来,大家就八卦得更起劲了,叽叽喳喳地热闹起来。然而姜杨却有点儿忐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在她也有些狐疑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封邮件。她打开来看,是顾恣扬发来的邮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花收到了吗?这是你的报酬。
第024章
她的心一沉,知道他指的“报酬”是什么,也知道这“报酬”说的并不是这束花,而是他放弃起诉黄胖子的事情。黄玫瑰代表不贞,他时刻在提醒着她这一点,在他面前,她不过是一个不忠不贞的下贱女人罢了。
想到这里,姜杨突然就止不住冷笑了一下。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
下班后,姜杨匆匆赶到医院陪伴顾星辰。顾星辰已经昏睡了五年,一直靠着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他现在已经是瘦骨嶙峋,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曾经那个健壮挺拔的男人,一身戎装站在姜杨面前微笑的男人,如今只能躺在这里,过着半生半死的日子。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的母亲,他是不是应该很健康地生活,享受着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呢?
如果二十年前,她没有来到这个家,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多少次,她反复梦见那个场景:她穿着新棉袄站在老宅里面,看着正当壮年的顾星辰和钟丽从会客室里走出来,她不停地大喊:“不要答应她,不要把我留下来!”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她说的话,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像是身处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而那个男人有些担忧地蹙眉,看着她的眼神中慢慢露出心疼。他点头,母亲在他的身后露出诡异而妖艳的笑意,那张红唇仿佛涂着鲜血。
“不要!”她猛地坐了起来,低低地叫了一声,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睡着了。呼吸机依旧一起一伏,有规律地响着。她倾身伏在顾星辰的身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有些冰冷的手心里,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恣扬站在门口的拐角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有些颓然地将身体靠在墙壁上,耳朵里全是姜杨轻到不能再轻的啜泣声。
彼年
姜杨哭得累了就又睡着了,梦见了那些已经发黄的记忆,梦见了柳原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这几个字让她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够平复。
那是年少时的爱情,纯粹、热烈。
她和朋友庆祝完,喜滋滋地回到家里,曾经一家三口生活过的那个房子。因为钟丽已经搬离了,所以这里一直保持着三口人生活时的样子。平时没有人来住,只有在姜杨生日这天她们才会回来,庆生的同时缅怀一下过世的父亲。虽然在姜杨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和她过分亲近,可是每年的这一天,她还是会亲手下厨,送给她很多礼物。
只是这是一个被诅咒的日子,正像她的整个人生一般,在五岁的那一年就被邪恶的巫女下了毒咒,永世不能解脱。因为父亲的忌日就在今天,所以每到这一天,当别的孩子快快乐乐和家人团聚、和父母撒娇的时候,她的家里总是笼罩着一种抑郁悲伤的气息。母亲总是因为无法忘记过去而大醉,然后在哭声中慢慢睡去。
她有些忐忑,向来是有些怕母亲的,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妈,我回来了。”
钟丽抬起头,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的双眼通红。在姜杨的印象中,自己的母亲总是整齐的,裙子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她画着淡妆,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只是常年的阴郁让她的面色看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不健康,她的唇总是抿着,紧绷得让人压抑。
钟丽把姜杨寄养在顾星辰的家里之后,自己跟了一个很有权势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有老婆,又不愿意为了她而离婚,所以她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了那个人很多年。所幸那个男人对她倒是很好,除了婚姻,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是姜杨和他们都极少联络。
“你去哪了?”钟丽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
“和同学出去玩了。”姜杨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有些雀跃地说道。
“什么同学?”
“……就是一群同学……庆祝……”姜杨有些羞涩,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是不是男同学?你是不是恋爱了?”钟丽的眼神如鹰般锐利,声音立刻高了八度,显得有些尖厉。
“没……没有!”姜杨连忙否认道。钟丽却不相信她,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身体穿透。
她站起身来,冷漠地说道:“你跟我过来。”说着,她走进了内室。
她带着姜杨来到一个供桌前,厉声说道:“跪下!跪在你父亲的灵位前面!”
姜杨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地跪在灵位前面。桌上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供品和香炉,只有一个简易的灵牌,上面写着“姜源常之灵”。
“姜杨,你在你爸爸面前说,若是撒谎,天打雷劈!”母亲恶狠狠地诅咒她,仿佛姜杨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姜杨也气不过,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年复一年对自己这样冷漠,倔强地说道:“妈!我什么都没做!”
“放肆!你这个不孝女!”钟丽气得双手发抖,一巴掌甩在姜杨的脸上,将她掴倒在地。
姜杨捂着自己发痛的脸,止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你不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知不知道谁害死了你爸爸,害得我们母女落魄至今,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用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是顾星辰!是顾家人害死了他!是顾恣扬的妈妈害死了他!”女人发疯地吼道,双目血红,带着绝望的悲哀。
幼时的记忆再一次侵入姜杨的大脑,如风暴席卷,所到之处都是累累伤痕。幼年的记忆大多模糊,唯有那一夜让她触目惊心,仿佛刻进自己的骨头、心脏,永生难以忘记。
她和母亲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彩色的气球,上面用英文印着“生日快乐”。而她的爸爸,那个答应她要回来给她过生日的男人,现在却躺在医院大堂的移动病床上,地上的血鲜红一片,向外慢慢延展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医生和护士等不及将他运进手术室里就开始急救。暗红色的血顺着铁床向下流,滴滴答答,发出诡异的声响。
嘈杂的声音、慌乱的人群、医生的叫喊、不停的心肺复苏动作、心脏起搏器的嘶嘶声,都让姜杨不知所措。
父亲的手搭在床边,垂落下来,她跑过去想要扶起他的手。可是他的手上全是血,不停地往下滴着。她伸手去扶他,双手立刻沾满了鲜血,深红的、黏腻的、带着腥气的可怕颜色。满眼都是那种可怕的红……
自她懂事以来,母亲和她说得最多的,就是父亲是如何被顾家人害死的。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姜杨,如果不是顾家人,你也会有这样的新衣服,我和爸爸也会带着你去公园玩,一家人一起吃好吃的东西。可是他死了,被顾家人害死了,他们都是坏人!你要为你爸爸报仇!”
如此反反复复,幼小的姜杨被母亲亲手扔进了一个黑暗的炼狱,整日被复仇的火焰焚烧,不能脱身。她还记得钟丽将她送到顾家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恨,恨顾星辰,恨这个名字。巴不得一刀扎进这个将自己的一切都夺走的男人的心脏!那个时候,她唯一记住的,就是母亲瞪着血红如猛兽一般的双目,抓着她的肩膀,狠狠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此时
醒过来的时候,姜杨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是男款的羊绒大衣,深灰色的,质地上乘。她心里一沉,知道是顾恣扬来过了,这身上的味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知怎么的,她竟有些留恋上面的味道,情不自禁地放在鼻尖上闻了闻。
此刻顾恣扬不在房间,估计是出去了。她不想和他照面,两人见了难免又要争斗。上次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看到她。她也不愿意自讨没趣,于是收拾东西急着离开。
她轻轻抚了抚顾星辰的鬓角,那里已经生出很多白发,让她越发觉得心疼。
“爸,我先走了,有空我再来看你。”她说完,拿了包便往外走。
没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和进来的顾恣扬打了一个照面。
姜杨感到十分窘迫,不想被他看轻自己,伸手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低头说道:“我马上就离开。”说完,她急匆匆地越过顾恣扬,打算离开。
顾恣扬猛地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姜杨。”
她停住脚步,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传递到她的皮肤上,让她急于想要挣脱。可是意识到她的动作,顾恣扬反而更紧地抓着她的手,狠狠地攥着,将她的骨头捏得生疼。
“什么事?”她抬起头,尽量平静地说道。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头发有些散乱,双眼通红,干涩得有些睁不开,脸上半干的泪痕让皮肤有种发紧的感觉。这样一副尊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了一定很高兴。
“陪我去吃饭!”他说,没有一丝询问的意思,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没空。”
“这不是你能拒绝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说,我给你们画廊省了那么多麻烦,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姜杨本来无心恋战,听他这样一说反而怒火中烧,冷冷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第025章
他们都知道她是在说那天晚上在老宅他半强迫地占有她的那件事,既然他把这件事当作放了黄胖子的筹码,那么她也把这件事当成一桩买卖来看好了。
他不再说话,却露出一丝笑意,拉着她进屋,顺手拿了自己的大衣,然后强行将她带出医院。一路上她想要挣扎,可是又不想被周围的陌生人看见,只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最后被他塞进车里。
“顾恣扬,你究竟要做什么?”姜杨要下车,却被他挡住车门。
“姜杨,你做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最好仔细考虑一下,你妈、你的朋友……他们都有可能因为你一个无心的动作而受到牵连。”
姜杨冷笑,却停止了下车的动作,“你以为你是神?你想让谁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个我们可以拭目以待。我听说钟丽住的那个老人院已经不愿意接收她了。其实像她这样的病……早就应该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了。”他轻轻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
“你!”
“坐好,系上安全带!”他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姜杨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不说话,顾恣扬也不说话。虽然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一眼都没有看过她,不过他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坐在翠林饭店的包房里面,气氛有一丝僵硬。姜杨完全不想和面前这个男人说话,而顾恣扬的心情却出奇地好,拿着菜单仔细研究着吃些什么。这样阴晴不定的他让姜杨无所适从。
“你要不要点菜?”他拿着菜单毫无诚意地问对面的女人。
姜杨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顾恣扬点了几样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小姐。这位服务员小姐笑了笑,玩笑道:“先生,老婆生气了这样可不行,要哄才对。”
顾恣扬愣了一下,然后和姜杨同时出声:
“她不是!”“我不是!”
服务员小姐一时窘迫,讪讪地说:“真不好意思,二位戴着同款的戒指,所以我误以为……”
顾恣扬低头看看自己无名指的戒指,又将目光落在姜杨的手指上。姜杨也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顾恣扬的戒指上。服务员小姐赶紧拿着菜单退了出去,两个人一时间沉默无语,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姜杨突然心情十分烦躁,可是顾恣扬手指上镶着小钻的戒指却在灯光的作用下,越发耀眼,那钻石当中的光彩刺痛了她的眼,本就因为流泪而干涩的双眼更加不舒服。鼻子也不通畅,又酸又痛,好像就要再次落下泪来。
她猛地站起来,转身进了洗手间。
不想让那个男人看见自己懦弱的样子,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再次滚落。她有些气馁,用手背胡乱擦掉泪珠,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每个月一次例行的荷尔蒙失调罢了。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顾恣扬走了进来,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姜杨一跳,她惊慌失措地转过身面对墙壁,挡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男人的脚步有些急切,他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扳过她的肩膀,然后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的唇。
姜杨就那么愣在原地,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的唇却已经紧紧贴在她微凉的唇上,柔软的舌头探入她的口中。没有温柔,也没有怜惜,带着霸道的不容置疑的气势,入侵她的领地,一点点摧毁她辛苦筑起的城池。
他吻得那么急切,牙齿磕在她的唇上,痛得她轻哼出声,向后躲去。顾恣扬伸手压住她的后脑,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更加粗暴地亲吻她的唇。那种清冷的气息袭来,带着开胃酒的微甜味道,侵入她的口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如果不是他的粗暴提醒着她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她真的会沉沦下去。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吻。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技术都不怎么好,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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