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开水滑过喉咙,苏暖的视线也开始恢复清明,她还想喝剩下的那一杯,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挠她成功地拿住另一杯满满的水。
她可以说极度渴望着那杯水,所以眼神不可谓不炽热,然后手腕上的力道却没消失,她收回视线看向陆暻泓,他正看着她一言不发,唇线紧抿。
他很少这样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好似要代替嘴巴说些什么出来,却始终灰蒙蒙的,带着冷然和浓郁的幽深。
苏暖自认为不是读心之人,但她依稀明白陆暻泓心情糟糕的缘由,她觉得她该说些话,但这之前她想要先喝光那杯水解渴,用来保持自己的理智。
“还要喝吗?”
陆暻泓语速平缓地询问,苏暖诚实地点了下头,他却迅即地将她往怀里拉,她的后背紧紧地撞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衣,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苏暖的第一反应是,狠狠地握紧自己的双手,陆暻泓湿热的呼吸,夹杂着红酒的果香和辛辣,深深浅浅地扑在她的颈部,苏暖更加的头晕起来。
她喝了催情药,早已是情难自控,陆暻泓却故意来这么一手,怎么说他都是一只雄性,还是她所中意信任的雄性,对他的防备自然卸下不少。
“你……最好离我远点。”
苏暖喃喃自语般开口,声音里泄露了她的心慌,她用力地咬咬唇,然而,身后的人却更用力地拥紧她,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不明所以。
陆暻泓身上那股成年雄性的味道,让苏暖几乎要失控地轻吟出声,这让她惊恐地捂住嘴,这是走廊上,而不是关起门可以为所欲为的卧室。
为所欲为……苏暖为自己脑海里跳出的这个字眼而唾骂自己,她难道真的时刻都想着对陆暻泓……
于是在陆暻泓的怀里艰难地转身,面对着他,双手轻轻地推拒,想告诉他,她此刻情况不对,需要快点喝点降火的东西,然后送她去医院最好。
“冬天喝冷水对身体不好。”
陆暻泓却先她一步开口,他低垂着头,轻轻的,轻轻的,慢慢地靠近,近在咫尺,呼吸喷在彼此的脸上。
苏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道低沉性感的嗓音蛊惑,催眠着她所剩无几的清醒,她拼命地提醒自己冷静,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向陆暻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再这么下去,我连走出这条走廊的力气都会被抽干。”
陆暻泓默默地低眸望着她红艳的唇,对她的抱怨置若罔闻,只是缓缓地凑近,等苏暖从自己的担忧中醒过来,便看到陆暻泓灼灼的目光。
然而,太近了,也太晚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
在陆暻泓冰凉的唇瓣贴上她之前,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所有的事态在两个人轻柔地吻到一块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轻柔的舔吻,轻柔的啃食,舌尖缠绵地纠缠在一起,呼吸轻柔而急促,苏暖的全身又酥又麻,脑袋晕晕沉沉的,她知道自己要沦陷了。
当她身体里的热流开始疯狂地四窜,她无法自制地用双手捧住了那张英俊得让她嫉妒的脸,顾不上手心的血迹会弄脏他,只是急急地吻起来。
仿佛是长久走过无际荒漠的行者,偶然看见山涧缓缓泄漏的滴水。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水杯掉在地毯上的沉闷声,她想要伸手去抓住些什么,陆暻泓却抓住了她的双手,阻止她的乱动,一路湿吻。
他抓得太紧,苏暖双臂紧抱在胸前,蜷在他巨大的掌控里,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些吻,她无法不去投入,仰着头,去承接。
不知过了多久,肌肤微微地有点凉,苏暖滚感觉到空气的寒冷和他的燥热,惊愕地瞪大迷糊的眼,才看清他们已经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包厢内。
陆暻泓的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礼裙,他贴在了她柔软的丰盈上,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向沙发上,他覆身而来,呼吸急促,密实地贴紧她。
苏暖嘤咛一声,他们的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此刻变得更加色情起来,苏暖全身发麻,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陆暻泓沉稳而长久地探索着她,他比她看上去更加地投入而享受。
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苏暖终于抓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她喘着气,娇喘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在这里,会有人进来的。”
陆暻泓早已呼吸不稳,听到苏暖担忧的反对声,便立刻起身,他恋恋不舍地啃咬了下她的唇瓣,然后步伐疾速地走向门口,想要锁紧那扇门。
“陆部,原来你在这里,陆市在急着找你。”
顿时,本被情欲淹没的两个人,当头被淋下一盆冷水,浇灭了心中所有不健康的想法,苏暖的双手遮掩着胸口,仰头就看到门口陆暻泓僵硬的背影。
“陆部,怎么不开灯,暗沉沉的,我帮你开吧。”
苏暖一个心慌,结果她没听到开关开启的声音,反而听到“啪”的一声,她能想象陆暻泓不客气地拍开对方的手,阻止对方靠近开关。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还有,告诉陆少帆,他欠我一次人情。”
陆暻泓的声音听上去极度地不爽,夹带着好事被中途打断的恼火,他打发了来人,就往里走回来,轻而易举就抱起了沙发上的苏暖。
“我很热,先喝杯水。”
苏暖体内的情潮已经被勾起,她攀着陆暻泓的脖子,望着他喉间突起的喉结,就忍不住一声轻声的低吟,放在他后颈上的双手紧紧地捏住他的衣襟。
“多喝水会浮肿,对身体健康有害无益。”
“我又没说要喝一桶,我只是喝一杯而已,就一杯。”
“没必要。”
苏暖看着陆暻泓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羞恼地睁大一双狭长的凤眼,男人都有那么点猫腻,她算是明白陆暻泓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陆暻泓在一扇豪华的大门前停下,低头看着怀里兀自咬着嘴唇强撑的苏暖,真的听从她的命令将她放下,但没等她有所反应,他就拉着她推开了大门。
苏暖的双腿发软,她像个被拖动的洋娃娃,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和陆暻泓握着的手心全是渗出的汗水,她听不清陆暻泓在冷声说着什么,只想快点离开。
周围的喧闹声被隔离在她的世界外,她晕眩地望着前面模糊的人群,因为烦躁而拧紧了眉头,意识也愈发地羸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后是如何走到陆暻泓的车子上,并且一上车就继续亲吻,这一次她听到亲吻的声音,滑腻而温柔。
她以为他们一直持续着这个吻,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她听到“嘭”地一声,某一扇门被重重地合上,并且迅即地反锁住。
屋子拉了厚厚的窗帘,暗淡地黑,只在缝隙处露进几缕月光,莹莹闪烁着柔和了黑暗,抚摸她侧脸的微凉手指,就像是一滴冰泉滴入了熔浆中。
柔韧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唇角,一双有劲的手臂似要将她的腰折断,一路地后退,黑暗中碰落大大小小的东西,在混沌的呼吸里发出清悦的响声。
他们纠缠在一起,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交谈,一字字,一句句全数化为了动作,黑暗中依旧晶亮的眼,迅速地吻上来,急促而蛮横的湿吻。
直到彼此都疯狂起来,急促的呼吸和暧昧的呻吟令他们忘记了一切,失去了思想,也失去了自我,他们呼唤着彼此的名字,却瞬间丢失了听觉。
他一直和她缠绵,直到天边泛起白光亦不肯罢休,终于,苏暖在极致的宠爱中晕睡过去,失去了意识,睡得像头死猪。
陆暻泓看着怀里安然睡去的女人,眼底闪过深情的柔光,他亲了亲她的耳边,为她拉好胸口的被子,自己却起身落下床,穿好衣服。
----《新欢外交官》----
乔觉得发生了某些极为糟糕的事,当陆暻泓凌晨打电话让他过来时。
陆暻泓走进书房静立了十秒,忽然自己砰地一声关上门,他站在门外守着,听书房里面传出歇斯底里的摔打,乒乒乓乓。
陆暻泓绝对不会轻易动怒,然而一旦生气就会排山倒海。
这样的摔碰声一直持续了二十几分钟。
然后陆暻泓打开门走了出来,乔看墙上的挂钟,正好敲响四点的钟声,他注意到陆暻泓满身大汗,神色平淡,他越过他径直走向客厅。
乔在转身跟陆暻泓过去前,往书房里瞟了一眼,只看到满屋的狼藉,书桌脚边是一台被摔得粉碎的笔记本电脑,他很难把这种暴力行为和优雅克制的陆部联系到一块儿。
陆暻泓坐在沙发上,看到乔走过来,对他笑笑,是无关乎心情的笑,然而却让看到的人更感觉危险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顾凌城负责的工作里,包括了A市的城市发展建设方面。”
乔眼神一闪,竟有些紧张,但在陆暻泓冷厉的眼神下,不敢懈怠地点点头。
陆暻泓端着一杯新开的白葡萄酒,他轻抿了一小口,望着灯光下在酒杯内浮动的波澜,似无意间提起道:“我听说政府和房地产商合作,在年初想要动城北区那块地搞经济开发。”
“嗯,是有这个规划,城北区那边,已经有不少居民在搬离了,不过那边的房屋密度过大,拆迁起来恐怕难度不小。”
陆暻泓轻挑眉梢,将酒杯放回茶几上,起身踱步至落地窗前,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璀璨夜景,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衬得他的背影挺直而清冷。
“到时应该会有很多居民拒绝搬迁,恐怕这个开发方案会被搁置,造成的损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单单是解决那些原住民,就是一个大麻烦。”
乔听了陆暻泓的分析,沉默地思忖了片刻,接话道:“但据我目前的观察,还没有居民说一定不肯搬走,在一定程度上,因为政府方面开出的条件还算优渥,都积极配合工作。”
陆暻泓转过身,望着乔,一改之前温和的口气:“乔,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听过一句话,世事难料,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事在人为,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乔已经明白了陆暻泓的话里意思,也不当面点破,只是恭敬地点头:“我会让陆部满意的。”
----《新欢外交官》----
她是听到外面公寓楼下突然响起的车鸣声醒过来的。
躺在宽大的床铺上,被褥之下,是赤裸劳累的身躯,她的礼裙挂在其中一根床柱之上,碎得不成样子。
甚至乎,连贴身内衣都被撕扯得变了形。
整个卧室像遭遇了盗贼一般,或是经历了一场轻度的灾害。
苏暖随手拉了床单披在身上,她需要找到一件遮体的衣服,她想起陆暻泓曾经为她买过不少内衣和睡裙,她就晃悠地进了换衣间。
可是十分钟后,苏暖累得眼花缭乱,并且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陆暻泓没有好心地留下任何的女士衣服给她,所有的橱柜里只有高档的男装。
苏暖是绝不愿意就这样披着一条床单走出去的,橱柜下面的抽屉一个个地打开,她抓起一些男衫,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上次因为盗窃罪进警察局的事还心有余悸,苏暖不敢再来个重蹈覆辙,她决定选一些比较便宜的,在她看来,越放在下面的应该是越不值钱的。
她蹲下身,想去打开最底部的一个抽屉,却发现它被锁住了,而钥匙也不在钥匙孔里,难道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苏暖盯着那个大大的抽屉一刻钟,她起身往外面走,却在走到门口时,又跑了回来,重新站在抽屉前,听到那个被锁住的抽屉在召唤她。
事情一旦被冠上秘密两字,就格外的吸引人。
她后退了两步,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个抽屉,忽然跃身一跳,单手触碰橱柜的上方,她真心地期待它不在那里,但是她的确摸到了。
她没有期待抽屉里会有她想要的女装,但是里面竟真的有一套女式的衣服,刚看到时,苏暖不知自己的心情是喜还是郁闷。
她拎出来,展开一看,却在顷刻间怔愣得说不出话,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传来的衣服,也是陆暻泓告诉她被钟点工收走的那套衣服。
苏暖扁扁嘴,她不会去计较那么多,将衣服快速地套上身,衣服上有一股清淡的肥皂香,她确信陆暻泓已经让人清洗过。
她并不贪心,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了找件衣服才打开这个抽屉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一双鞋子,那样她就可以大摇大摆从这里出去了,她怀着侥幸的心思将手伸进了抽屉里,结果她真的摸到了一根鞋带状的细带。
她笑得像个得到宝的孩子,抓着那根细带往外抽,结果她抽出了一叠被捆缚好的爱马仕男士手帕,而不是她希望的一双鞋子。
她摩挲着手帕上的纹络,就立刻想起来,她曾经擦过它,在雷迪奥酒店的花园,是陆暻泓用这块手帕擦掉了她的眼泪。
这块名贵的纯手工制作的手帕,曾有一夜是属于她的。
她继续翻看下面的几块,依稀模糊的印象里,竟都能和她沾上关系,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被她用过。
她抱起抽屉大力地往外倾倒。
陆暻泓似乎是个很怀旧的男人,他收集了他们之间的一切物证。
他们第一次睡过的床单。
苏暖的医院数据。
里斯特的资料调查。
聂晓颖家庭档案。
还有她和少晨的合照,那是在她花样年华里照下的,那些照片都老老实实地躺在一个纸袋里。
她静静地欣赏完这些照片,打算将所有东西都放回抽屉,却无意间抖落了纸袋里的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江陵日报的字样,她翻过名片的正面,就看到了一个记者的名字,还有联络方式。
她响起昨晚顾凌城的话,他说消息也有可能是陆暻泓泄露的,她的回答简洁而肯定,她说不可能。
应该期待一下她此刻丰盛的心理活动,当看到这些的时候,至少应该惊讶或是惊恐,害怕自己被一个男人全局掌控着。
她真的有点惊讶,但是仅止于此,她也不懂自己的情绪,她竟一点也不感到生气,陆暻泓欺骗了她,她却只想一笑置之。
她起身,将东西都装回了抽屉,然后光着脚走去门口,步子踩得有些不稳,她把这归咎于昨晚的操劳过度。
门开了,陆暻泓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到开门声,就抬起头来盯着她。
看到她一身的装束,眼神了然,没有任何的异样,并且立刻赞叹地笑笑,然后将报纸折好,起身走向餐厅,指指餐桌上的早点:“昨晚消耗了不少体力,过来补补。”
陆暻泓背靠在桌边,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她突然很想从他的视线里找到一点点的自信,而不是一直像只耷拉着肩的宠物鼠。
于是,苏暖的突发奇想忽然降临,她双手背在身后,踱至餐桌边,踮起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