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经过了上午十点,肖一起床时,京凌坐在他的茶台边上清扫着上边儿灰尘。
“要喝茶吗?”肖一胡乱的摸着自已的肚子还带有半分睡意的问。
京凌抬眼瞟了他一下,反问:“你会喝吗?”
肖一歪着那一头的乱发眨了眨眼:“不喜欢,不排斥。”
京凌嘴角歪了一下又扫了他一眼,并未作答,此时就见肖一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热切道:“要不,给我尝尝你的普洱吧,我去洗漱完很快来。”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你先吃饭吧。”
“我吃早餐很快”肖一对京凌伸出一只手:“五分钟!”
最后一个钟字才落音,人已经跑不见了,京凌叹着气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加上洗漱吃饭才五分钟,肖一端坐在京凌的对面,面带微笑,京凌拿他没法,便很随意的问了句:“喝生的熟的?”
普洱有生茶和熟茶之分,京凌其实并没想肖一会懂茶,因此都伸手拿了一罐熟茶在手上,对于不太会喝茶的人,熟茶应该是最能接受的。
哪想肖一直接不满的拒绝了,伸手指着京凌放在最上层的一饼已经放了十多年的老曼娥生茶说:“哥对我还舍不得呢,忒小气。”
“哇哦。”京凌把熟茶放到一旁对小子竖了一根手指:“没想到还有点道行的。”
肖一这一脸的得意洋洋。
京凌泡茶的手法很漂亮,肖一看得心醉,只是茶过三道后,京凌看着肖一那个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戳了戳他胸部说:“不愧是特长生,肌肉挺发达的。”
肖一被夸得这么明显,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又抿了口茶。
只见京凌却是把脸一黑继续道:“难怪扛个人跟扛个麻袋似的。”
额?肖一错愕的抬头,扛这个字眼瞬间让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个夜晚:“那啥。”这明显有点问罪的语气呀,思及此肖一就想解释解释:“你那天晚上身上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所以我才……”
“那怪我咯?”京凌秀气的举着茶杯将眼一横。
肖一被横得哑口无言,半晌才痛快承认道:“怪我。”
京凌这才将脸色转得好看些:“就是咯,也不想想这楼上楼下的人看见,多伤人的自尊。”今儿下去买早餐食材的时候还被人问了。
肖一见这罪责已经上升到自尊的高度了,只能点头哈腰着保证:“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没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京凌的母亲
在又一个周一到来的时候,肖一老早就赶到学校,一手包子一手豆浆的守在学校的大门口,有认识的同级生见他这副阵势都打趣他是否在等肖嫂。
有人问:“哪号人物啊?学妹还学姐?”
都被肖一踢出去老远,直到把一拨一拨的人都踢走而时间越来越接近一个点儿后,肖一心头忐忑了,他知道楚朝阳就快出现在前面的那条马路上,真的要等他吗?为嘛非得堵在大学门口而不是教室里?肖一正在打退堂鼓时,前面的视线里过来一个人,细细高高的,特白净还帅气。
对方见了倚在校门口的他,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准备把他当作透明人。
肖一咳嗽了下,跟上去说:“阳仔,我给你买了早餐,趁势吃呗?”他像献宝贝一样的把双手递上去,怎奈对方完全没打算甩他,还一个劲的往前走。
“阳仔!”肖一其实叫的有些心虚,“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昨天都去了,不信你到教室问眼镜男,只是我到的时候你都走了。”
楚朝阳继续向前走,肖一换了个方向跟着说:“我保证,下不为例,只要楚朝阳你一叫我,我肖一要不出来我就不姓肖?怎么样?”肖一说到这儿,突然发现一直走在前边儿的楚朝阳不动了,因此也很识趣的停住了,正准备奉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时,只听楚朝阳对着前边朝一个人喊道:
“范云狂!”
肖一整个人就愣了,他也朝前边儿一看,只见范云狂应该是刚从侧所的方向过来,猛的被楚朝阳叫住,一脸戒备的表情睇着他,一副我又哪招惹你这位大爷了的神情。
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有时候男人的心也不见得就浅,只见楚朝阳又朝他喊了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走。”
然后,肖一就惊愕的发现,楚朝阳上去就垮着一脸怔愣的范云狂的膀子走远了,期间范云狂还回头对肖一做了个特不可思议的表情。
“噗,哈哈……”
肖一侧脸去看这极不协调的笑声来自哪,就看见不知道林镜男这小子打哪儿钻出来了,并且表情特诡异的拍着肖一肩膀说:“看来你现在在小阳子心里的地位已经排到从来与他不对盘的范云狂后面儿去啦。”
肖一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你是怎么把小阳子惹着了,看这样子还伤得不浅呐。”
肖一本来就心情复杂,被林镜男这么一说,就更复杂,但见他还笑得这么开心,便屈起胳膊肘子直接往他肚子上招呼,把林镜男疼得龇牙咧嘴。
而后的几天,无论肖一使劲浑身解数,楚朝阳都能把他当空气一样的无视掉。
转眼间又到了周五,肖一想着上个星期就答应周末要约哥几个打球的诺言,便主动跟林镜男说道:“我们明儿见,约阳仔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林镜男很吃惊的盯着他说“小阳子这周末有事,上星期就说啦,合着你不知道啊?”
肖一很认真的答:“我不知道啊。”
林镜男认真的想了想一点头:“哦对,那时候你不在。”
肖一就又用那种特郁闷的表情盯着他半晌,把胳膊甩在对方肩膀上打着商量说:“眼镜男……”
“林镜男!”
“哦,是是,镜男。”
林镜男直接对肖一比了个中指,而后就听肖一说:“你帮我想想办法呗,自从我和阳仔认识以来只见过他生别人的气,哪生过我这么长时间的气,我啥招都用上了,但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林镜男挥开搭在身上的肖一说:“唉,那哥们儿经常阴阳怪气儿的你管他,等他气一段时间,气过了就好了。”
肖一用特鄙视的眼神望过去说:“你这是做哥们儿的吗?什么叫等他气过就好了,你看他哪次是自已气过去的?”
林镜男这一想也对,从来楚朝阳生气,都是把气撒在别人身上才会解气,哪次像这般乖乖的气自已的:“被你这么一说也是嘎,只是你把自已的热脸都贴上去了,人家还只给你冷屁股,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肖一盯着林镜男的背影突然发觉这哥们儿的嘴怎么说的话这么让人憋屈。
周六这日早晨,肖一醒得特别早,估计是人心事多了,磕睡也就没那么多了,他在地铺上翻了个身,正巧看到京凌脸朝他这儿睡着,还睡得特别香,一时便想起京凌喝醉的那晚,他曾用双手捧着那张瓷白的脸细细的打量了又打量。
淡淡的眉峰,细长的眼,高高的鼻尖,红红的唇,每每在看到这个人最没防备的时候,总想上去亲上一亲:“OH!麦嘎!”肖一苦恼于在这样一个清晨,这副场景对于一个正常的男青年来说显得有些……啊,得去下洗手间,对不起我亲爱的京凌哥。
然后,时间过去十五分钟。
肖一清爽的推开卧房的门,鬼鬼祟祟着正要躺回去,突然听到从客厅那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清晨听来尤为的响,好像是有人进来了。
继而,喀嚓一声,好像是门被人打开然后给轻手轻脚的合上。肖一不能淡定了,这这这是要入室抢劫的节奏嘛?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京凌,他似乎也被外面那不太大的声音所惊扰,只见其呜呜了两声,特不满意的紧着眉毛,然后把整个脑袋全缩到了被子里。
肖一下巴要掉地上了,虽然他觉得京凌哥这副模样很可爱,但现下情况不容他多想,他捞了京凌床头柜上一半瓶头天晚上喝剩下的半瓶红酒捏在手心,慢慢摸出房门,然后,然后就见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在厨房里轻手轻脚的忙活开来。
像也是有所觉似的,老妇人转头望来,两个人都吃惊了。
“阿姨?”原来是上次见过一面的京凌的母亲,肖一率先把手里的半瓶红酒放在饭桌上,见着上面有一个保温煲,看向厨房道:“我还以为有小偷进来了,给我惊的,没吓着您吧?”
京凌母亲为难的点点头:“一回头发现有个大个子不声不响的立在那,确实也吓人。”
肖一忙跟对方道歉,所幸,京凌母亲为人很和蔼,并不生气,只是她很疑惑的看着肖一问:“你是肖,肖……”
“肖一。”
“哦,对对,肖一同学,你怎么?京凌呢?”京凌母亲看向儿子的卧房。
不知道为嘛,肖一看到老人疑惑的看向卧房的视线一时觉得面皮有点儿发热,吱吱唔唔半天:“我,我父母去国外了,所在在哥,京凌哥这儿借宿几天。”
京凌母亲了解的点点头,又问了遍:“那京凌呢?”
“呃,还在睡觉。”
京凌的母亲听到这个答案显得有些吃惊,很显见的,她来的时候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两个人都在家里,那肯定两人都睡的卧房,其实老人家并没有其他什么不洁的思想,她只是觉得诧异,这是后来她才同肖一讲的:“京凌在十岁以后就几乎不与人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以前不论是他表弟还是远房的亲戚,今天知道你和他睡在一个房间,我还挺惊讶的。”
肖一紧忙撇白:“我们分开睡的。”
对于京凌母亲来说:“那都不重要。”
“哈”肖一呆呆的答。
然后一个早晨,肖一都同京凌的母亲在厨房里为同一个人做着喷香的早餐。
“阿姨您一般多久过来给哥送一次早饭?”
“隔一两个星期吧,觉得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的不好。”
“那您多早就得起床啊,六点多吧,得坐一个小时公交吧?”
老人家看着这个健谈的小伙子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用勺子舀出一碗汤给肖一:“你尝尝看味道合适不?”
肖一很恭敬的伸手接过老人手里的碗小心的尝了口后,眼光放亮的对老人家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味道很正宗。”
看小孩儿这么喜欢,老人显得很高兴,因此话也便多了起来:“京凌十多岁就在外边儿一个人住了,学习成绩好,很懂事也像你一样听话”老人家说到这里慈爱的看了肖一一眼。
“十多岁?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啊。”
老人眼圈微红着点了点头“他懂事得比较早,每到晚上我一想到我这个儿子总觉得亏欠他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
“阿姨,那京凌哥的爸爸呢?”
京凌母亲盛汤的手一抖,静默了好半晌说:“带着别人的老婆和儿子过日子去了。”
“诶?”
老人把一系列吃的端到桌面儿上,再把保温煲里的东西倒出来收拾收拾着就跟肖一说道:“那孩子马上就要起床了,等下你跟他都多喝点阿姨煨的鸡汤,特补,是乌骨鸡,记得吃啊?”
肖一见着拿了空的保温煲就要往外头走的老人起身特吃惊的问了句:“您要走呀?”
老人转过头解释说:“这几年可能和他相处的时间太少,他在我面前老是很客气。”说到这里老人湿了眼眶说:“他很不自在,我看的出来,今天见他不是一个人啊我很开心,真的,可开心。”老人破涕为笑。
肖一愣在原地,突然觉得心特酸,他说:“正因为以往呆的时间太少,才应该在能一起呆时候多待待不是吗?”
老人眼神清亮的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当京凌起床的时候,就看到肖一坐在一大桌丰盛的早餐前一脸忧伤的盯着自个儿,那样子就像快哭了似的。而当京凌看到那一大桌的菜时候,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只听肖一还是说了:“刚才阿姨过来了。”
京凌正往洗漱间走:“哦。”
“可是我没有把她留住。”
肖一的语气听起来就很自责,自责于他没帮京凌哥挽留住他的母亲,京凌在进浴室前,定了定神侧头意味不明的看了肖一一眼,没有说话,就又转头进去了。
肖一慢慢腾腾跟过去的时候,京凌正在挤牙膏,见他过来,便问他:“要用洗手间?”
“我在这里看你。”
京凌没有管他,继续刷牙,洗脸,而肖一也真如他所说的,就倚在门框上盯着京凌忙活,直到京凌走到马桶面前准备晨解的时候实在受不住的转头看他问:“你到底想干嘛?”
肖一一副我很识趣的将他把浴室门拉上,他背对门站着问京凌说:“哥,我以前就只知道你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跟人接触,原来你心里有那么多的事儿,还从来就只对别人笑着,又冷漠着,我常常想,一个爱笑的人怎么会是冷漠的呢?这不是相互矛盾吗?虽然我现在可能只了解你一点,但心里怎么就感觉这么难受呢,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双手把我的心脏揉了又揉拧了又拧的难受,我真想哭上一哭,哦不,其实我更想你能哭上一哭。”
他还在那吧吧吧的说,弄得冲了厕所出来的京凌没头没脑的:“你守在这嘀咕些什么呢?”
肖一就特没脾气的应了句:“没什么。”
吃早餐的时候肖一的心情还没恢复过来,情绪特低迷,京凌也不时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扫他几眼,但始终没同他说话。
那天和哥几个打球,肖一显得特别严肃,使劲踢,拼命过,狠命投,就好像非得把这一身的力气都要用完,而后林镜男就发觉了,合着肖一不是来玩球,是发泄来了,停下来的时候,林镜男问肖一说:“你到底怎么着了?”
肖一坐在地上遥望着远方的天空说:“我发觉命运是不公平的。”
“怎么不公平?”
“有的人被父母从小就呵护在手掌心里,天冷怕冻了天热怕化了,就好比我,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陆续吃了许多苦,甚至比有的人一生的苦还多,是不是不公平?”
林镜男附和着应了一声,也一屁股挨他边儿上坐着了。
其实肖一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