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夜长梦多。”
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那时候,我幻想着他知道答案的震惊,觉得那是件特别有趣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真的看到,我才发现,那种震惊很无趣,很悲哀!
…………
日上三竿,我才从头脑胀痛和腰酸背痛中醒来,揉着麻痹的肩膀爬下床。
精心梳洗一番,换上为新婚准备的火红色裙装,散开黑色的长发,在镜子前反复确认过眼角的泪痕和脸上的憔悴都被化妆品遮掩好,艳光照人得足以去参加酒会,我才走出房门。
光亮可鉴的白玉兰花纹理石地面,映着火红色的裙摆摇曳。
我绕过楼梯转角,只见老爸和景漠宇坐在餐桌前面看晨报,前者一见我下楼,顿时眉开眼笑,吩咐玉妈上早餐;后者则继续屏气凝神看报纸,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甚至比报纸上那些陌生人更加无关紧要。
瞥了一眼他手边厚厚的一叠报纸,我坐在爸爸旁边的椅子上,面对着景漠宇说:“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一觉睡到现在,等我很久了吧?”
“嗯,还行。”景漠宇敷衍我的时候,眼光根本没从报纸上移开。
早餐一道道端上来,老爸用力咳嗽了一声,虽说他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咳嗽声的霸气和威严仍是不减当年。
景漠宇放下报纸,整理好交给玉妈,才轻描淡写扫了我一眼:“吃饭吧。”
“好,闻起来挺香的,肯定很好吃!”
我眉开眼笑端起我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自以为可以缓和一下餐桌上的尴尬气氛。可惜,偏偏有人不给我面子,老爸一动不动,摆出一张好像有人欠他几千万的臭脸。
“玉嫂,一会儿把漠宇的房间收拾一下,他那间房留着也没什么用,装修一下,改成婴儿房。”
我偷偷看了一眼景漠宇,他没有任何表情,不疾不徐一口一口喝粥。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我干嘛多事,何不好好等着看那个口口声声“没办法跟妹妹同床共枕”的男人晚上睡哪。
没多久,老爸又开口了。“恩,我不管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是你处理,还是我亲自处理?”
“我会处理。”
“好!”
我仍旧置身事外,专心喝我的粥,谁知老爸还没完没了了。“还有,你今天去公司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和言言去度蜜月,抓紧让我抱孙子。”
我差点没被皮蛋瘦肉粥噎死。
对于老爸一个又一个无理要求,景漠宇终于忍无可忍了,放下筷子,“爸,矿山那边也有人递消息,说是最近上面要来人,一旦有问题,下面的人处理不了。”
“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我也会亲自处理。”
景漠宇再无下文。
为了表明立场,我坚定地挺身而出替我老公解围。“爸爸,我下个月还要考试呢,哪有时间度蜜月?!”
“考试?什么考试?我找人给你摆平。”
“不劳烦您老人家啦!”我笑嘻嘻凑到他旁边,手绕上他结实的手臂:“度蜜月多麻烦,要走很远的路……爸爸,不如你找个地方去旅旅游,玩个一年半载的,让我们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你看好不?”
“你这死丫头,真不孝顺,刚有了老公就想把我这个爹扫地出门。”
“你不是早就不指望我孝敬你了,有我哥……”我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改口,“有我老公孝顺你就够了。”
“……”
景漠宇的手机响了,他接通,掩着话筒优雅起身。“办好了?嗯……是谁提供的消息?……查!”
挂断电话,他淡淡地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7、家风
挂断电话,他淡淡地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看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瘦肉粥顿时没了浓香,我丢了筷子,收起了脸上硬装出来的欢笑,说真的,再笑下去,我脸都要抽筋儿了。
“爸爸,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你别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他能好好跟你过日子么?!”
“我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他也是你儿子,这二十几年,他把你当成亲生父亲,什么都听你的,甘情愿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啊!”
“谁说我不考虑他,我要不考虑他,怎么会用绝招?”老爸叹了口气,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言言,我答应过你妈妈,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不能食言。不然,我以后在黄泉路上见到你妈妈,她会骂我的。至于漠宇,爸爸决不会亏待他,我已经让律师给我立了遗嘱,以后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也包括你。”
在老爸心里,他没有亏待过景漠宇这个养子,把自己辛辛苦苦赚下的全部家底都给了他,可能在外人眼中,也这么认为吧。
但我清楚,景漠宇何尝不是为了爸爸的事业,付出了心血,出卖了灵魂……
这些往事,这些前因,要从我老爸的创业史开始说。
倒退三十几年,道上混的没人不知道景天昊三个字,他是出了名的黑道大哥,做事专断,霸道,但他也很讲义气,手下有一帮甘愿为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后来,和谐社会到来了,黑道不好混,他带领着手下一帮兄弟,开始转入正行,经营矿产业,事业做的有声有色,财源广进。但在红尘中打滚多年的他,却始终没有找到真正中意的女人。
三十五岁,他遇到了让他真正心动的女人,软硬皆施把人家良家妇女弄到了手,漂亮的良家妇女自然就是我妈妈。
据叔叔们说,起初人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耐不住老爸掏心掏费对她好,也就认了命。
后来,老爸眼巴巴等着漂亮老婆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不想医生却告诉他,她先天性心血管狭窄,十分严重,别说生孩子,跑个步都有可能心脏病发。
他当机立断打消了抱儿子的念头。
一年后,他们去了孤儿院想领养个孩子。妈妈一眼就喜欢上了一岁大的小男孩儿,据说男孩儿天生的帅哥胚子,白净净的脸蛋儿,水灵灵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天使,妈妈抱着他左看右看,舍不得松手,动情得哭了。男孩儿小小年纪竟然懂得怜香惜玉,拿出小手绢,给她擦眼泪……
妈妈顿时破泣为笑,潜藏在心底的母爱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口口声声要有这样的孩子,她命都可以不要!
爸爸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孩子给她抱走了,取名景漠宇。
三年后,我妈妈意外怀孕,爸爸苦口婆心地劝,妈妈就是不肯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怀胎十月,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寸步不敢离。临产那天,他在她身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终于,他们逃不过宿命。
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可我的妈妈,终因心脏病突发,离开人世,走的时候,她轻轻攥着我的小手,她说,能为他生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不后悔……
爸爸守着我和妈妈在产房里坐了一整天,谁也不让靠近,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是我的错,是我作的孽太多。”
一夕之间,他头发全白了,苍老了十几岁,景漠宇在旁边默默看着,只有五岁的他,依稀间明白了什么,幼小的心灵已然决定要承担起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许多年以后,景漠宇曾对我说过:他不是个好人,除了杀人放火,他坏事做尽,但没关系,就算他死后下地狱,也要让老爸可以安享晚年,让我这个宝贝妹妹过的开开心心,有自由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他的父亲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妹妹名正言顺做了他的老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我从他日渐淡漠的脸上读出了无奈。
事到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的心再捂热,让他知道,我们是爱他的——因为爱,才会占有,这一向都是景家的家风!
我帮玉嫂收拾了一整天,终于把景漠宇的东西整理好,衣物一件件熨烫好,挂在衣柜里,他最常用的台灯摆在了我们的床头,还有他洗漱用品,我也整整齐齐摆在了我们的洗手间里。
房间里多了他的东西,忽然有了他存在的气息,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我们已经结婚了,组成了一个共同的家庭,这一切似梦境那样的美好又虚幻。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接着是景漠宇阴沉的声音:“我爸在家吗?”
“在,在房里休息。”玉妈声音紧绷地答着。
随即,我又听见惊慌失措的男人声音,抖得像被秋风扫过的黄叶。“真的不关我的事,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你……真的是景,景爷让我做的。”
我听出事态严重,急忙冲出房间,只见景漠宇的司机马叔揪着一个吓得脸色灰白的男人的衣领丢到楼梯口,男人穿着侍应生的制服,如果我没记错,那是“荟轩”高级会所的制服。
听见吵闹声,爸爸也推开了门,一脸被人打扰了睡梦的不悦走出来。瞥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的侍应生,他似有所悟。
“兴师动众的,我当什么事呢。”
侍应生连滚带爬,膝行着向前连爬了几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景爷,我不想出卖你,是他们非逼我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爸爸不耐烦地摆摆手,马叔拖着那人出去,房间里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玉妈最后出去,顺手关紧了大门。与此同时,爸爸缓步走下楼梯,走向景漠宇。
“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爸爸——”我想要阻止他承认,可他朝我挥了一下手,“回房去吧,不关你的事。”
他转回脸,坦然看着景漠宇。“不错,是我让他在你的酒里下的药,也是我支开老马,让人把你送回家。”
景漠宇怔了好久,脸色比听见我承认时还要阴暗几分,“爸,如果这件事是言言做的,我可以理解,她年轻不懂事,任性妄为,可我真没想到……”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不,我早该想到的。”
“漠宇,你可能觉得我自私,一心只为言言打算,不考虑你的处境。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父亲,可要是言言喜欢的是别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缓了口气,爸爸又继续说:“漠宇,爸爸是真心把你当成一家人,我想把景家给你,想把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你,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认为,爸爸这是害你吗?”
景漠宇沉默着,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你说你不爱言言,那你告诉我,到底不爱她什么?”见他不回答,爸爸叹了口气:“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是你妹妹,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可你是个男人,当初开口要娶她的人是你,你就要承担这个责任。”
景漠宇始终没再开口,我倒宁愿他说点什么,哪怕是好好发一顿脾气,也好过这样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
有些事,压抑的越久,爆发出来的那一天就会越可怕,我真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8、捉奸
晚饭时景漠宇没回来,深夜时他没回来,凌晨时分,他还是没回来。
我有些担忧他,不知道他这么晚能去哪,会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黑夜里,任由寒风吹凉他的心口。
不想打扰他,惹他烦心,我拨通他司机的电话,“马叔,我哥,呃,景漠宇在哪呢?”
马叔对我一向不敢怠慢,有问必答,只是有多少真多少假,我不敢确定。“他,他心情不太好,让我送他到阳山的别墅,我想他今晚应该在那边过夜了。”
“阳山?他在阳山有别墅吗?”
“嗯,几年前买的。”
这样也好,他找个地方静静呆一晚,就会想通的,到底是一家人,父子没有隔夜的仇。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他一个人住吗?”
“我没看见别墅里有其他人。”他的回答有些含糊。
“哦,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我蜷缩在床上,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很冷。灰蒙蒙的晨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根本照不明房间的晦暗。
不知道阳山别墅的晨光,是否也照着一个人的孤独?
终于按耐不住心头的疑虑,我又拿起手机,调出熟悉的号码,看了又看,最终换成齐霖的电话,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睡了,所以选择发短信:“睡了没?”
电话很快回过来,里面的声音很吵,和我安静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言言,这新婚燕尔的日子,你还有空关心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我缓了口气,平复下踹他一脚的冲动。“齐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儿?”
“什么忙儿?”
“你帮我查查婚礼上那个女孩子是谁,还有他在阳山的别墅里住的是谁,行不?”
“你们景家手底下那么多人,查这点事易如反掌,干嘛找我帮忙?”
“你说呢?”他分明是在明知故问,这年头,谁不知道景家真正的掌权人是景漠宇,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帮我摸他的底,就算帮我查了,消息能准确就出鬼了。
“你到底帮不帮?!”
“帮,当然帮,你等我消息吧。”
“哦,好!”末了,我加了一句:“谢谢!”
“心领就行了。”
我正想说‘再见’,听见他又说:“是不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太寂寞,不如,我去陪你吧?”
“你要是不怕我爸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行!”
…………
自从齐霖说了一句“行!”,果断挂了电话,我的右眼皮一刻不停地跳。
按常理说,齐霖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趁着我老公不在家,森更半夜摸来我房间,再说,他也不是不了解我爸的脾气,万一让他老人家知道,打断他的腿还是给齐家面子,否则,灭了他都有可能。
但是,齐霖从来不按常理做事。
我正抱着被子惴惴不安,窗子发出轻微的响动,我好奇地看过去,米白的窗帘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忽闪忽闪地动着。
随即,齐霖干净利落地顺着窗子爬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言言,你让我来,就算你老爸打断我的腿,我还是要来。”
我连滚带爬爬下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刚刚在电话里。”
“我哪有……”我弱弱地反驳,好吧,我承认我拒绝的不太明显,我应该说:你不怕我打断你的腿,你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