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机场灯光太亮,刺的唐意浓眼睛发胀。告别后她转身,脚步又快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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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安的办事效率实在高,下飞机后专人领她上了车,一路畅通直到医院。病房号依稀记得,唐意浓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谈话。
“医生说最早都要明天才醒。”隐约听到这些,然后就是一阵哭声,听仔细了,是陈雅琴。
唐意浓推门的手迟迟放下,这一路仆仆风尘,到了门口竟然犹豫。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唐意浓刚准备离开,房门应声而开。
“是你。”沈盼菲惊讶,通红的眼睛还含着泪。
唐意浓动了动嘴角,一个敷衍的笑。沈御致跟着出来,看到她也是一惊,“意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她往病房里瞅了瞅,漫不经心的样子,“听说他情况不太好,我正好经过就上来看看。”
“昨天突然昏迷,医生抢救后脱险,最早也要明天才会醒。”短期不见,沈御致明显清瘦,就连平日嚣张跋扈的沈盼菲,此时也憔悴不少。
唐意浓应了声,哦。
“那我先走了。”
“意浓。”被沈御致一把抓住胳膊,她扭过头,他眼里的哀戚一下子让心都绵软。
“爸爸不太好,你陪陪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我想他会很开心。”
就连水火不容的沈盼菲,也小声开腔,“帮个忙吧。”
唐意浓本来就是奔着这儿来的,很顺口的答应了。
病房里,陈雅琴守在床边一动不动,单手撑下巴望着昏迷不醒的沈诚。她只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置若罔闻,一心扑在了丈夫身上。
沈盼菲劝说陈雅琴先去休息,和沈盼菲二人离开了病房。
唐意浓走近,沈诚的眼睛紧闭,面容沧桑之余更多的是苍老,一个月而已,那个经历世事无常、纵横官场的省委书记,已然颓败。
唐意浓久久站立,半天才说:“御致哥哥,劳你费心了。”
沈御致一愣,倒水的动作停了停才继续,“应该的。我不撑着,沈家就完了。”
唐意浓深吸气,坐在沙发上一脸倦色。这段时间关于沈诚贪污受贿的报道减幅不少,想必是沈御致努力的功劳。只是影响已在百姓群里流传开来,流言四起,蜚语不少。沈诚一生铮铮铁骨、刚直不阿。就算病好了,也绝对受不了名声败落的打击。
唐意浓接过水杯,喝的急,呛的直咳嗽。沈御致轻拍她的背,“我听说,你和危安在一起了。”
她手一抖,缓了脸色,“没有。”
“哥哥还是那句话,希望你用心看人,不要被表面欺骗。你还小,有些人看不穿。”沈御致说的委婉,但意思明确,他危安就是个甜言蜜语诱哄年轻少女的恶人。
唐意浓倏地一松手,水杯重重磕在桌上,震的水花四溅。
“我喜欢冯迟人人反对,我和其他异性一起你们也反对。用心看人?你们又用了几分?冯迟是有眼无心,你呢,要做有眼无珠的那一个吗?你们口中他狡猾、花心的缺点,不也都是以貌取人吗?又凭什么对我说教,什么叫用心看人?就是在接触的过程中体会真情假爱,结果好坏不是评判标准,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很真诚。”
唐意浓心里有怨,一字一字吐露出来,“不用猜,吊儿郎当的那个是我,危安他很有心,至少哄的我高兴,我这个年龄被人追求很正常,只要对方皮相过的去,我对谁都一个德行!”
她的话语带刺,更像是在撇清些什么。唐意浓说的脸红燥热,往沙发一靠,心脏砰砰跳。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下飞机后她就把电话开了机,移动信号重回服务区。
危安的名字和着铃声有节奏的滑动。
接听,或者,拒绝。
唐意浓的手指举步不定,眼一热,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这个电话还是没有接。
**
应唐意浓的要求,沈御致让助理给她买来了纸和画笔。看样子她是准备晚上在这守着了,沈御致多日来总算得以放松,晚九点不到,和衣在沙发上睡着。
幽暖的光笼罩了全身,唐意浓给他捎了床薄毯,他睡的沉,连呼吸都重。蹲在地上,唐意浓两手叠在沙发垫,下巴撑在手背,和沈御致的脸贴的很近。
就如周嫣所说,和沈家别扭难受的十几年相处中,唐意浓为难,沈御致何尝不难为。
他有多疼她,她就有多有恃无恐。
“御致哥哥对不起,又对你发脾气了。”
唐意浓的声音轻,看他微微拧了下眉,很快又平整。
房间里只有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
坐在病床边,唐意浓画起了画。沈诚像是熟睡一般并无病样。
这一晚她画了几十张,沈诚的坐姿、肖像、睡着的模样,还有在沈家大厅吃饭时的场景。唐意浓把记忆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画了下来。
最后那一张,神使鬼差的,竟然画了妈妈穿婚纱的模样,对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目光灼灼,但背影始终没有回头,徒留一纸的遗憾。
唐意浓打盹儿醒来的时候,病床上的沈老爷子竟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醒了!”
唐意浓急忙起身叫医生,膝盖上的画纸四处散落,沈诚目光所及,一眼就看到了画着自己模样的纸张。
“你还好吗?医生马上就来。”唐意浓用身背去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松气,“不烫,看样子是过关了,咦,你在看这个?”
捡起地上的画,唐意浓把它推近些,“我晚上无聊画的,像不像?”
沈诚的眼里竟然有了泪光,张嘴喊她,“……女儿。”
医生悉数推门进入,唐意浓退到了人群外,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病房。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先回冯家。
掏出手机,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了机。
天大亮,阳光活跃人间,照在身上精神不少,短信提示没完没了,扎堆似的响不停,一数,竟然上百个未接来电。
全部都是危安的。
刚想回拨,电话杀到,陶明非的号码来势汹汹,她没好脾气的“喂”了声。那头呼吸沉重,一句话差点让唐意浓晕倒。
陶明非说,昨晚联系不到她,担心她出事,危安连夜回国,今早五点刚下飞机,快车驶往医院的途中,危安……
出车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写虐,能写小白文,能写情深不寿,也能写遗憾种种
可以虐身虐心,也可以悦心悦眼,关键时候还可以写!H!
亲身实践身临其境,不贵,只要一朵花。
大!甩!卖!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哪里来的疯子?不知道?大概是精神病院大门坏了吧,嘻嘻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急救中心。
唐意浓逮着护士问情况,自己心急表达不清,护士不明所以。她脾气暴躁,“听不懂话还是怎的!我问你出车祸的往哪儿送了!”
本是唐意浓理亏,但她发起怒来实在过于明丽慑人,小姐脾气不是一两天了,吓的小护士唯唯诺诺,“在,在你后面。”
唐意浓一回头,就听到里面哭天喊地的嚎啕,她眼一热就往里冲,最里边的病床,医生正在给人盖白布,摇头叹息宣告死亡,一旁的人哭着喊少爷。唐意浓整个人都懵了,踉跄到床边扑通跪倒在地。
“危、危安。”她不知所措的叫着,趴在白布上直哽咽,“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哇”的一声大哭,毫不顾及形象。直到有人戳她的肩,一下没反应,两下三下越来越重,唐意浓红着眼扭过头,“陶明非。”
他似笑非笑,越过肩膀往后看,唐意浓瞪大双眼,“危安!”
看了看左边病床,再看看右边意气风发的男人,除了额上缠了一圈纱布,看起来正常极了。医生恰好进来,“江正的家属过来签字。”
旁边那群哭啼的人一拥而上,“医生快抢救我家小少爷啊!他不可能死的!”
“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确认死亡,你们节哀。”
唐意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护士说出车祸的都往这儿送了!他怎么没送这儿来!”
医生瞄了瞄她指着的危安,摇头,“这里是抢救室,他只是轻伤,只需去清创室。”
整个抢救室只这一床病人,唐意浓误认为就是危安,闹了个乌龙,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唐意浓扬高声音,“我要投诉那个护士!”
陶明非忍笑拦下她,三人走出病房。唐意浓的眼睛还通红,危安一而再三的盯着她看,气的她嘴一撅,“不准看!”
陶明非爆笑出声,捂着肚子直抽搐,“你真是奇葩啊!人不看清就乱哭丧,哈哈哈。”
唐意浓气愤,“你有病啊,没事打电话说他出车祸!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陶明非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娶到周嫣!”
“本来就出车祸了。”陶明非小声嘀咕,被她眼一瞪,气焰顿灭不敢再吭声。
“意浓。”追上像颗导弹一样往前冲的人,危安好不容易忍住笑意,轻轻抓着她的胳膊,“别跑了,大门在那边。”
唐意浓狠狠捶上他的胸,硬梆的肌理弹的手麻,她心情更差了,“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嘛!”
“你总是不接电话,我想来看看你,车开的快,撞上路边的护栏了。”危安停了停又说:“我没大事,你别担心。”
“谁说我担心了!”她别过头语气倔,但神情分明放松。
陶明非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危安的肩,欣喜还没体会够,就听到清脆急促的一声———
“哥!”
酒红色挑染的短发,明媚立体的五官,超短机车皮夹克配着一双鲜红色的马丁靴,来者正是危欢!
“哥你进医院了!我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你进医院!”她瞅了瞅危安的伤口,“看样子死不了!”
“很失望?”危安冷语。
危欢笑嘻嘻直摆手,“陶哥哥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吓惨了,咦?又是你?”
唐意浓看都懒得看她,冷冰冰的冻人三尺。危欢的脾气一下子上来,新仇旧债一起算。
“阴魂不散,每次出事都有你。”
唐意浓漫不经心,“有人愿意出这个事,你急什么急?”
危欢看了看哥哥,危安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的闲适。她“喂”了一声,“你得意个什么劲,别人为你受伤,你还这幅态度,很有趣吗?”
“是啊,我不但以此为趣,还以此为生呢。”唐意浓咬唇轻笑,眼睛像能掐出水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警告你别诅咒我!”危欢提高音量,眼瞪的圆鼓鼓。
“我好怕怕噢。”唐意浓越过她直往前去,“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危欢气的找她理论,被陶明非拦了下来,“大小姐歇会吧,你说不过她的。”遂又压低声音,“瞧你哥那副丧权辱国的模样,下定决心把小妖精娶回家了。”
危欢眼一横,语气颇冲的对危安吼,“你怎么口味这么重啊!”
只当是小女孩之间的斗嘴罢了,危安静静旁观,妹妹娇蛮,意浓让人又爱又恨。前者是包容,后者?
为了她都可以将自己置之死地了,危安多么迫切的希望死而后生。
**
疲惫和心切使然,危安下飞机后开车驱往医院时撞上路边的护杆,头当即血流不止。虽只是皮外伤,但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三天为妥。
美国小长假还没有过完,危安也当是在国内继续假期了。唐意浓一天往两处跑,上午是危安这儿,下午就去沈诚的病房。两人都在一个医院,只隔着一栋楼。
晚上她也不回冯家,有时候在医院睡,有时候去沈御致的住处。
危安的病房在高楼,窗迎阳光,风微气香,薄纱帘布一波波的轻漾,危安斜靠着枕头看文件,唐意浓离他半米远,削了一只完整的苹果递过去。他没有接,顺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唐意浓相当不满,作势要拿苹果砸他,“再也不给你削了。”
危安连忙认错,文件丢一边,揪着她的衣袖不停摩挲,“意浓,这样真好。”
“除了你住院,没看出哪里好了。”唐意浓口舌称快,把苹果整个塞到他嘴里,危安一口咬上,声音清脆。
他含糊糊的说:“喜欢的女孩要慢慢追,可我追的越慢,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
平常的一句话却听的唐意浓心头一颤,起身去倒水掩盖慌张。危安盯着她目不转睛,“意浓,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你呢,对我的感觉是怎样?”
“跟我一起,你都输了七八幢豪宅,又是车祸又是破财的,还开心?”唐意浓灌了一大杯水,微微喘气,“感觉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危安笑极了,停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当傻子。”
唐意浓怔在原地不知反应,危安目光灼灼像要把她生吞入腹,他喜欢一个女人,有情有欲有何不对,把小妖精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想吐。
危安强压渴望,低下头,“我不逼你。”
唐意浓松气,“其实我知道这样不好。”怕他不明白,又说:“跟你这样耗着,挺对不住的。周嫣也说,不能给对方想要的结果,就不要消耗过程了。她怕我在冯迟身上不能自拔,更怕我在你身上潦草的找平衡。”
后面那句话她没说出口,自己真是寂寞寂寞太久了呵,为了冯迟掏心挖肺的这几年,早已忘记快乐和阳光是什么。偶尔看到了火源,出于本能的靠近、靠近、再靠近。明知不对,可世上无奈之事,除了心不由衷,还有身不由己。冯迟把她冰冻太久,唐意浓只是寒不避体,太需温暖了。
脉脉许久,危安轻声,“没关系,我不介意。”
身侧的手却紧如铁拳,青筋尽露。
在医院的这几天,两人做的最多的就是———
各干各的。
唐意浓嘴硬心软,那日和危欢所说的都是气话,危安为她而伤,这份心她不无感动,也觉得内疚。陪他检查,陪他住院,陪他闲暇时候聊聊天。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仍是气的他半死,但这样悠然简单的小时光,别提有多动人了。
专业心性使然,唐意浓很喜欢画人物肖像,危安睡着、批阅文件、喝水、伫望窗外风景,各种模样,她都一一绘于纸上。
这些画作无一例外的被危安妥帖收藏。
闲适的午后,柠檬水新鲜可口,唐意浓抿了小半杯,放下翻阅的杂质,不怀好意的问:“危安,你谈过几次恋爱?”
对方还真的诚诚恳恳的回想,半天没回答。
唐意浓狡黠,“要不要我借你手指头呀?”
危安一本正经,“脚趾头也借来。”
唐意浓嘟了嘟嘴,“危社长纵横花海数十年,就没有一朵看得上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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