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羡草草翻阅了一遍,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唇边笑意更深。
“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你。”他将文件推还给顾适。
厚厚一叠岂是这么容易被推动的,一时间散落开来,凌囘乱不堪。
“也难怪,十多岁就孤身一人在Z城混,如今又是影囘帝又快将季家纳入怀中……”季长羡顿了顿,仔细打量了会顾适,那眼神仿佛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他似的,“当初在舒家,我以前怎么就没瞧出你有这么大能耐?那时候仰仗着舒逸祖,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他越说越有侮辱人的架势。
“有可能是我演技太好了,”顾适这才淡淡地抬眼看了下他,“报纸上不也经常这么说我么?难道你没看过?”
他有些拿不准季长羡的态度。
“哈!”季长羡哼了一声,“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阿斗季长天的儿子?”他说着坐直了身体,掏出手机,边说边拨了一个电话,“本来股份的事情,我准备让你做个选择,现在想来看是不用了。”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顾适的胃没来由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痛得他不由紧皱了眉头,把腰挺得更直。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男人猛地抓起面前的咖啡杯向季长羡狠狠地掷了过去。
杯子擦着季长羡的耳边呼啸而过,砸在季长羡身后的墙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他隔着桌子将季长羡的领子提了起来,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眸中一片狠戾。
“老板,女人已经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电话那边一个痞声痞气的男声问道。
“说!你把她关哪了?”
季长羡没料到男人的反应会是这样的,没有慌乱,哀求或者别的什么,只是恶狠狠的怒意。
“你要干什么?”季长羡艰难发声,不免有一些狼狈,“我死了,你的女人和孩子也活不成!”
顾适冷哼一声,将季长羡丢回座位,一手抓着季长羡的手机,一手从公文包又拿出一份文件砸在他的亲生父亲手边。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尖叫和痛呼。
顾适额头渗出一片冷汗,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在看亲子鉴定、一脸灰败的季长羡。
“地址?”
“清宁仓库……207号……”
顾适抓起椅背上的大衣,夺门而出。
“怎……怎么回事……”坐在车内等着上司的郑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抓了出来。
“坐到后面去!”
顾适说话间迅速地启动了汽车,侧头夹着手机,似乎正在通话的样子。
“喂,120吗?请问现在可以派一辆救护车到宁生路清宁仓库207号吗?对!孕妇早产。”
“喂,警察吗?我老婆被绑架了,在宁生路清宁仓库207号,对!我没有在开玩笑!”
顾适的声音说道后面一句沙哑到不行。
郑安有些震惊此时的情况。
“幸好……不是很远呐……”
他呐呐地说道。
顾适驱车赶到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有到,清宁路离市中心并不远,可能季长羡只是想拿舒沐清与他做交易,并没有对绑架有什么过多的设计,但是市中心周围却很少有医院。
“艹,那老头又要我们放人!”
“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回事,说我们可以走了,明天找他去拿钱。”
“那看来这个女人肯定是绑错了……”
“谁知道呢?”
绑匪B摸了摸下巴,看了眼在仓库里被五花大绑的女人,“我还没玩过怀孕的女人……”
他说着就往舒沐清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对绑匪A说:“你不来?”
身后却没有回应。
他正要回头一探究竟,却被偏头一脚踢翻在地,而绑匪A则无声无息的躺在前方的地板上。
“小清,你怎么样了?”
顾适迅速地将绳子用车上带下来的小刀砍断,然后扶起了地上的女人,
舒沐清已经昏迷,立冬的天气,女人却全身都是冷汗,刘海黏在额上,一缕一缕的。
“痛……痛……”
女人无意识地呼喊着。
男人不敢乱动,只是将女人上半身抱在怀里,女人腿间已经有一些血迹。
顾适脸色愈发惨白,摇了摇怀里的女人,贴在女人耳边柔声说道:“醒醒,醒醒……小清……醒醒……”
女人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适……”舒沐清虚弱地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好痛……我肚子好痛……”
“没关系,没事的。”顾适握住了女人冰冷的手,“可能是要生了,没关系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似乎有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舒沐清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视线渐渐又模糊,但是却不再害怕了。
“是……季长羡吗?”
顾适点点头,“我把亲子鉴定给他看了,他估计不会再动我们。”男人停顿了一下,又怕女人再睡过去,又继续说道:“对不起,我早该料到,他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的。”
“是……我要你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顾适紧了紧抱着女人的手。
似乎是阵痛又一次来袭,女人有些挣扎,手肘乱动间一下一下撞在男人柔软的腹部。顾适恍若未觉,只是更紧地搂住女人,怕她乱动间弄伤了她自己,“不痛不痛,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马上就能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舒沐清只是皱眉忍痛。
顾适轻声哄她,一面帮她揉了揉肚子,胎动似乎并不很强劲,看女人的样子又像疼了很久了。他心下一沉,语气却没有受影响,继续说道:“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医生说是两个儿子……”
“真可惜没有女儿,我还挺喜欢女儿的……”
“叫什么名字呢,都要出生了,我竟也还没考虑,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空陪你去买孩子们的用品,对不起了……”
“昨天你买的那两套婴儿睡衣很好看,我很喜欢,真期待他们穿上的样子……”
舒沐清后来回想起来,她从没听过闷油瓶顾适一个人说这么多话,用那种轻柔的令人着迷的语调。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求评论……
、大结局
第五十章
天气更加暗沉下去,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不知是心情的影响亦或是什么,医院一向白的晃眼的灯光莫名的昏沉暗淡、萎靡无力;愈发衬得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格外刺目;仿佛一把沾满血的利剑,直戳戳地插^进人的心里去。
顾适有些坐立难安;走廊里的椅子冰冷而僵硬,他无意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手触及衣料的时候才觉不妥;又收回来;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为难的样子。
郑安去帮他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走时一脸担心。
也不知道这样煎熬了多久,顾适只觉得时间似乎已经停滞不前,每每觉得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看看腕表,却只是几分钟。
走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清她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舒沐清的外公外婆。
外婆一把抓^住了顾适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顾适抬眼看她,复又垂下眼帘,〃大出^血。〃
〃什么!〃外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怎么会这样?〃
顾适张口企图安慰一下,话还没出口,手臂就被人甩开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在空中荡了两下,然后抬头就是两张带着责怪和埋怨的脸。
〃你怎么搞的?我们家小清以前虽然对不起你,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待她吧!〃外婆情急之下猛地推了一把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我当初真不该劝她把孩子留下来的,劝她和你重新开始。没想到你以前只真的是演戏?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当一个人担心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出口伤人反而可以让他们感到解脱。
顾适皱眉,不懂老人在说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医院不准大声喧哗!〃一个护士推着医疗用具走了过来,态度冷淡地警告道。
〃护士小姐,快报警!这个人虐^待我的孙女!〃
〃怎么回事?〃护士淡淡地扫了顾适一眼,丝毫没有看到影帝的惊讶,实在是淡定至极。
〃我孙女在里面大出^血,刚刚我听前台护士讲说是因为被人虐^待才导致的!〃
〃是啊,她不是被绑架了吗?〃护士说完昂头走了,给了他们一个淡然的背影。
“绑架……?”外婆呆呆地看着护士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顾适轻叹了口气,向前一步,弯腰九十度向两个老人鞠了个躬,“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
明明是老人的误会,他却先态度真诚地道歉,其实是带了私心的。
于是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外婆摆摆手,连忙说没事没事,外公脸上也挂了歉疚。
顾适在弯腰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他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样九十度的大鞠躬,尽管如此,那时候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不像现在,弯下去了才发现,腹部一直被忽略疼痛因为拉扯而更加明显,仿佛胃里装了无数把小刀在横冲直撞。
于是他直起腰来之后,眼前昏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拼劲全力才站稳了,佯装无事。
他们说话间,走廊座椅的位置已被人占了去,似乎是另外一家的产妇也在里面生产。
仅剩两个位置,自然给了两位老人,顾适靠墙站在外婆的旁边。
顾适将绑架的始末避重就轻说给老人听了。
听到“股票”,两位老人果不其然还是皱了眉头,似乎在懊恼自己的外孙女不该淌进这摊浑水。
“难为你了孩子。”一直未发一语的外公突然如此评判道,“被上代的恩怨牵累。”
外婆颌首,眼神也放柔和。
顾适礼貌性微笑。
“姐夫,姐没事儿吧?”
舒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拍了拍顾适的肩膀。
彼时顾适正受着煎熬,倚在墙上,身上时冷时热,脚下绵^软,感觉如坠云端,腹内的绞痛让他恨不得蜷缩起身体,心却被手术室内的女人高高的吊着,似被几根线拉扯的生疼。
“刚刚医生出来说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错过顺产时机,只能剖腹。”
顾适眨了眨眼,似乎被流至睫毛上的汗水弄得难受。
舒沐泽听姐姐没事了,长呼一口气,复又大惊小怪起来,“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顾适连忙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弯眉一笑,“担心她。”
舒沐泽翻了个白眼,你就撑着吧你就!
刚巧这时候座位空出来一个,舒沐泽赶忙扶着他坐了过去。
“怎么回事?”外婆好奇地看着他俩。
“姐夫他胃病犯了。”
“啊?严重不?”外婆赶忙起身,“我去倒点热水。”
顾适双手环腹,弯腰垂首,不用再伪装,于是仿佛老僧入定,不搭理人了。
有些时候疼痛你说出来,反而比强撑着要好。
舒沐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甫一睁眼便看到几张放大的挂满担心脸。
“孩子呢?”
“这呢!”外公外婆忙将孩子们抱了过来。
外婆抱着重外孙们,笑的合不拢嘴,“哎哟,你吓死我们了youyoupooh,还好母子平安,孩子们都很健康。”
“是啊!”舒沐泽在一旁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B超一点都不准的,说好是俩个男孩,结果明明是龙凤胎嘛!”
舒沐清看着俩还没张开的小婴儿,仿佛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埋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怎么?嫌弃龙凤胎啊?”
“怎么可能?!”舒沐泽做出个夸张的表情,说着把脸往孩子脸上贴,“爱死了!”
舒沐清继续左顾右盼,一副生龙活虎,刚刚的危险完全与她无关的样子。
“找姐夫呢?”
“不然?”舒沐清调整了下躺姿。
舒沐泽呵呵一笑,“他回家给孩子拿衣服和尿布去了,外公外婆来得急,没顾得上带。”他瞧着舒沐清明显安心下来的脸,又道:“你不知道刚刚姐夫有多夸张,那满脸的汗啊,担心死你了都!”
外公外婆也捂着嘴笑,并没拆穿,把孩子放在舒沐清两侧,将病床往上调了二十度。
“你们不知道他中午单枪匹马来救我的样子别提多帅了,将歹徒瞬间就放到了!”舒沐清啧了两声,似在感慨。
而此时正在家里找尿布的郑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被忽略的心酸,眼眶一热,只差没落下泪来。
外婆给了她个爆栗,“那么危险的状况,我和你外公俩把老命都快被你急没了,现在倒还得瑟起来。”
舒沐清抬手捂头,动作大到差点把孩子带下床去,还好舒沐泽一把抱住,放回了床边的摇篮里。
幸好孩子们睡得熟,不然肯定又是哇哇大哭。
这自然免不了又遭外婆一顿数落。
气氛活跃而幸福。
就在这时,顾适回来了,大步走至床边吻了一下舒沐清,柔声说道:“辛苦了。”
舒沐清有点被吓到,他俩很少如此亲密,可刚刚唇^瓣相触,却能清楚感到一丝暖流直传入她的心底。
舒沐泽在一旁轻咳了两声,提醒道:“衣服和尿布呢?”
顾适一愣,依旧看着病床^上的舒沐清,微笑道:“郑安提着,似乎在大厅遇到熟人。”
舒沐清抬手摸了摸男人手背的上针孔,“胃病又犯了?”
顾适回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并且有些惊讶于女人何时变得这么敏锐,果然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么?
“以后你们再帮着他瞒我,就小心一点!”舒沐清张牙舞爪道。
大家齐刷刷点头。
“你们不知道他那破胃有多破,他又是个无敌大忍者,除非痛昏过去,不然肯定不会讲的!”
女人果然生完孩子就有一种摇杆挺直的感觉么?
一旁的孩子们似乎是知道爸爸来了,争先恐后地醒来开始乱动。
顾适弯腰一手一个抱了起来,他还是西装革履的样子,铁灰色的西装,一米八几的个头,抱着俩个粉^嫩小婴儿,这怪异的组合竟然显得这么和谐完满。
“还没取名字呢?不如外公赐这俩个小家伙个名字吧。”顾适摇着手臂,安抚怀里的孩子。
沉默寡言的退休高中语文老师一下子眉开眼笑,沉思了一会,“就叫,顾木和顾庆吧。”
“顾木、顾庆?为啥为啥?”好奇宝宝舒沐泽摸着下巴品着名字。
“‘木、庆’,正是沐清,希望他们俩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哥哥犬木’,希望他老实温和,成为良材;妹妹犬庆’,希望她一生幸福,不求有多大成就,有个欢乐喜庆的人生就足够了。再者,这两个字平实简单,朴实无华才是最真。”
于是名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顾适不顾季长羡的挽留,正式做完交接手续,从季氏离开了。
季长羡终于如愿以偿完全得到了季氏,而季老太太和季长天则完全退隐,不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