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来看病人的家属很多,电梯前排了一众的人。她竟然拉着蒋蓉直接跑上了六楼。
中间蒋蓉似乎听到有谁在喊自己,但何夫人的速度太快了,她回过头时没有看到熟人,便跟着跑了。
来到手术室前时,手术还没有结束。
红色的灯在手术室墙壁上闪着,有些让人窒息的刺眼。
何夫人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她歪倒在旁边的长椅上,直直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蒋蓉抿了抿唇,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温开水,塞到了何夫人的手里:“您喝些水吧。”
她说完,也不管何夫人说什么,便先离开了何夫人身边,在旁边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边是何夫人依然低低的啜泣声,蒋蓉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她看了一眼手机,还是黑屏,没有电话进来,也没有短信进来。
不知道彦臣有没有到淮远市。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要是要跟何新凉说什么,手机里也可以说的,不用非要来这一趟。
想到手机,蒋蓉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迅速的翻找了一通通讯目录,发现何新凉和何夫人的号码全都没有了,她又跑去黑名单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怎么的。不用说,肯定是裴彦臣,将他们的号码都拉黑了,怪不得事先,她没有收到何夫人的哪怕一个电话。
手术室大门上的灯终于变了,门被人从内打开,几个医生护士都跟着走了出来。
何夫人踉跄了几步走上前去,一下子扑到了何新凉的手术推车上。
她脸色被吓得有些惨白惨白的,死死的看向医生。直到从医生嘴里得到平安的肯定,她才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向着地板上滑落。
“小心。”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何夫人喜极而泣的转头看向蒋蓉,抓着她袖子的手丝毫不松开:“谢谢你蓉儿……你也听到了吧……新凉,新凉他,没有事了……”
蒋蓉将她缓缓的扶了起来,跟着手术推车向着何新凉的病房而去。
何新凉因为麻醉剂的时间还没有过,一直昏睡在手术推车上。
路上何夫人一直都语无伦次的,一会儿谢她,一会儿谢老太爷,最后一直在自言自语。
到了何新凉的病房前,她却突然驻足不前了。
蒋蓉疑惑的看向她,她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蓉儿,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很自私,是的,我让新凉娶你,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只有你才能给我儿子幸福。但这一切又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光顾着自己的儿子,而罔顾你的感受。我知道自己明白得有些晚了,更是纵容了新凉伤害了你。我不敢求得你的原谅,只是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蓉儿,你喜欢了他那么久,大学到毕业,再到你们结婚,不要那么轻易放弃他。其实他早就对你有了爱恋,只是他被仇恨和心魔蒙蔽了双眼,如今他已经看清了澄盈盈的真面目,也悔恨不已……假如你不能再接受他,你们就先从朋友做起,可好?”
蒋蓉坐在白色的床铺面前,眼睛有些出神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来跳跃在被子上的阳光。
何夫人的话还在自己耳边,自己的回答也在耳边,可却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何新凉继续恨着自己,然后自己跟他毫无关系,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若是说何新凉一早就对自己有了爱恋,蒋蓉想对何夫人说,您说笑了的。
如果他一早便对自己有了那么一丁点的爱恋,她想她也不至于当初那么痛苦和绝望。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明明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很美满,非要让她搅进这一团乱七八糟的感情之中……
她闭了闭眼,突然“嚯”的一下站起了身,拿起了旁边自己的小皮包。
然而在她要转身的一瞬间,从床上却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像是钝重的镰刀划在木块上的声音:“蓉儿……?”
蒋蓉的身子僵了僵,而后缓缓的,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真的是你……”他眼睛微微眨着,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才缓缓的睁开。
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一双平时清俊的眸子此刻有些昏黯,整个人像是一个稻草人般毫无生气。
因为看到她,他微微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蒋蓉看着他毫无力气支撑自己,淡淡道:“你不用起来,我马上就走了。”
何新凉的眸光一瞬间便黯了不少。
他舔了舔嘴唇,刚刚说的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让他喘了好几口气,才艰难的道:“你怎么……会来?”
蒋蓉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光芒,她看向门口,何夫人一直坐在门口,不愿意进来,但她也知道,她是想守着自己,怕自己走了:“你母亲找我过来的,现在你也已经醒了,那我就走了。”
她说着就转过了身,几步到门口的距离,蒋蓉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远过。手才触到门把手,后面已经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
蒋蓉回头,床头柜前的东西已经撒了一地。
何新凉正趴在床沿上,歪着身子,不断的大口喘着气。
外面的何夫人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连忙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一切,顿时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小心的看向儿子:“新凉……”
“出去!”何新凉说话困难,却坚决的说出了这个词。
何夫人的眼色顿时暗沉了下去。
自从那天揭发了澄盈盈的事情后,她跟自己儿子之间,也横过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这段时间,他虽然天天回家,但都是为了曾经蒋蓉的屋子,他一直睡在里面。他再也不看自己一眼,也不再好好跟她说话。
何夫人见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怕他手术后出什么事,眼神哀求的看向蒋蓉。
蒋蓉握紧了手,终究还是往里走了两步。
何新凉看着她的动作,眼睛亮了亮,然而蒋蓉已经冷冷的开了口:“我来这一次,只是想把一些事情说清楚的。何新凉,是你自己迫不及待要跟我离婚的,我们现在是再无关系,你也不用天天去我家楼下,现在做这样的举动,我会更加瞧不起你。”
何夫人脸色一变,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何新凉已经朝后重重的倒下去了。
何夫人一吓,连忙扑了过去:“新凉,新凉,你没事吧?医生,我去叫医生!”
“出去……”何新凉只觉得心里有股气血在上涌,却嘴角冰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何夫人终于有些崩溃了:“新凉,你不要这样,妈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妈也是为你好的,澄盈盈你也知道她是什么女人了,现在蒋蓉在这里,你跟她好好说好不好?”
“蓉儿……”何新凉的视线从何夫人的肩膀处看向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女人。
蒋蓉的眼皮子微微跳了跳,没有答声。
何新凉的嘴角浸满了苦涩的笑:“我知道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如今怎么恨我都是应该的……咳咳……你今天肯来看我——”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那我走了。我今天有急事,赶时间。”蒋蓉垂了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打断了何新凉的话。
何新凉的呼吸一窒,觉得心脏抽搐着疼,连头上的疼痛也仿似感觉不到了。
活该自己如今这幅德行!
想到当初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就算再狼狈一百倍,都不足以弥补对她的伤害。
何新凉这几天想了很多的事情,他在她的楼下,在蒋家的宅子外面,整夜整夜的想。
想着他们初次见面,想着她的温柔善良,想着她每晚坚持等自己回家,想着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哭。想的最多的都是他怎么欺负她,恨她,而她却一直守在家里等他回去。
他不相信她,他说她恶毒,他觉得她没有澄盈盈善良。
现在的他,却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等一等!”心里百转千回,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有太多的愧疚想要对她吐露,可是他知道,她现在不在乎这些。
何新凉低低的笑,笑声有些干。
他手里刚刚一直像是握着什么东西,此刻缓缓的打开了手掌心。
里面有一颗小小的戒指,很大的钻石,很亮。
那是他们两人曾经的钻戒,他送给她的,但当两年后她第一次看见澄盈盈和他在一起时,她便将那枚戒指给扔了。
其实他很早就将戒指给找了回来。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澄盈盈曾看到过这枚戒指,想要拿去,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同意。后来澄盈盈几次暗示自己想要自己送她戒指,他却都没有了那种心思。
现在看来,自己对蒋蓉的那种心思是早有了的,只是自己一直没有看清。
“这个东西……”他低咳了两声,捂住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却继续道,“这枚戒指,我很早就找了回来,它该是属于你的……咳咳……咳咳咳……”
后面跌声的咳嗽像是要将他的肺都咳出来,他却伸出手,将戒指给递了出来,手臂形成了一个倔强的弧度。
蒋蓉看着那枚戒指,心里像是打破了五味瓶。这么戒指戴在她身上很久,跟母亲留给自己的链子在一起。
如今链子归还了原主,戒指她自然也没有想过要拿回来。
“我——”
“这枚戒指不属于她,因为她的手指已经许诺了另一枚戒指!”
168 你堂哥这样爱她,要是知道了,该伤心了(一更)
“这枚戒指不属于她,因为她的手指已经许诺了另一枚戒指!”
突然而来的一道微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蒋蓉即将说出口的拒绝。
蒋蓉的心一跳,转身,裴彦臣果然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口。
他还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上是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他身形高大,站在病房门口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侧面线条僵硬而带了丝冷峻,俊朗的五官,因为微沉的眉眼显得有些阴厉,而薄唇此刻,正深深的紧抿着,让人一眼就觉察到了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蒋蓉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深深的无措感,虽然知道自己跟何新凉并没有什么,可他的表情,却让自己仿佛有种被人“抓女干”的感觉。
裴彦臣却好像是故意的,视线一刻也没有落在蒋蓉身上,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在病床上的何新凉,几步随意的走到了几人附近铄。
蒋蓉本来往他后面走了一步,想要到他跟前,他却反而一步上前,走到了她的前面。
蒋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毕竟是自己放他鸽子在先,往前了一步,走到了他跟前,低垂了头,拉了拉他的袖子,语气柔和而又带了一丝的伏小:“你怎么来了?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裴彦臣嘴角僵硬的弧度似乎因为她的这么个动作而松了不少,可眼睛里的冷意却丝毫没有退却。
他没有顾蒋蓉小小的安慰,只是眼睛顺着何新凉的手看向了他手中的那枚戒指,又说了一句:“既然是扔了的东西,自然是不喜欢的,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何总还有兴趣强塞给别人?”
何新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就已经变了。看到蒋蓉在他面前伏小做低,被他吃得死死的,欺负得毫无翻身之力的样子,他心里划过心疼和恼怒,想也不想的就冷冷的回了一句:“哦,既然不喜欢这一枚戒指,总有喜欢的一款戒指,我会问蓉儿喜欢哪一款,倾尽我所有都会捧到她的跟前!”
他“嗖”的将那枚戒指又握住,何母眼尖的看到他的手心有个深深的戒指的印子。怪不得刚刚他的手一直握得死死的,原来是一直握着那枚戒指!
裴彦臣因为他的话,脸色更沉。
他垂在身侧的手,蒋蓉感觉到自己这边那只的青筋有些突兀,正一鼓一鼓的剧烈跳动。她有些害怕,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的祈求:“彦臣,你刚出差回来,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又忙转过头,看向何夫人,欠了欠身:“何夫人,您的儿子已经醒了过来,这里也没有我跟我未婚夫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她的那句“未婚夫”咬得很重,眼神里也是坚定。
她跟何新凉回不去从前,此后也不会再有关系,她希望何夫人能清楚这件事。
裴彦臣带了丝倔强的手在她的手中渐渐有松下来的迹象。
何新凉有些不甘的看向蒋蓉:“蓉儿,你既然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来看我,就说明了对我并没有完全死心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我已经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多离谱了……”
蒋蓉的身子一僵,感觉到身边的人怒气更甚刚才,“嚯”的转过身,无情的看向何新凉:“我不是对你完全没有死心,我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过来的,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还有,不要再来我公寓楼下。”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拉着裴彦臣的手就朝外面而去。
蒋蓉能感觉到裴彦臣落在自己身上的似笑非笑的目光,可她却不敢回过头。
从医院出来,她的手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上了车后,裴彦臣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他启动了车子,车子便风驰电掣一般的向外飞去。
蒋蓉默默的系上了安全带。
等到了他的公寓,他直接便下了车子,也不管她,就上了公寓。
有些时候,冷暴力比普通暴力更让人感到害怕。
蒋蓉有些害怕这样的他,试探着去拉他的手:“早上我出来时,何夫人拦住了我的车,她给我跪下……好多人看着,我不好不跟她去……”
“所以你便去了?”他的语气依然很沉,眼神扫过来时像是带着一层冰霜。
蒋蓉咬了咬唇:“她拉住了我的车窗,不让我把车子开走,我怕伤着她……”
她还没有说完,裴彦臣已经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了,他突然挣脱开了她的手,她的手碰到了玄关处的鞋柜门,“彭”的一声。
裴彦臣也不顾蒋蓉微微“嘶”的那么一声,随手从包里摸出了一根烟。很快两人之间便弥漫起了一阵烟雾。
蒋蓉被烟雾呛着,轻咳了两声。
裴彦臣已经冷冷的笑了:“她要是给你下跪,要死要活的威胁你,你是不是下一次,就直接答应要给她的儿子做媳妇了?”
蒋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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