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笑,“你刚才说,你要嫁给我,是因为你更恨我,是不是?”
“那你,怎么能就这样让我死了,不是太便宜了吗?”
夏堇说不出话来,她微微的眯着眼,看着这个用力抱着她不肯松半分力道的男人。
因为血流的越来越多,所以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很英俊,哪怕是这一枪,也没有让他呈现出半丝的狼狈,他还是镇定从容得仿若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的眸像是蘸了墨,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像是急切的想要听到她说什么。
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往日淡漠的从容被太多的东西代替,最深的痛楚,最大的惶恐,还有从来不属于他的小心翼翼。
好像,她说出来的话,是一场量刑,他就这样惶惶的等着,虽然他的情绪掩得很深,但她还是扑捉到了。
或者说,是他给她看的。
夏堇终于开了口,她闭着眼睛,淡淡的笑,“是,我恨你,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求你救我的时候,有多绝望,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孩子死在你的眼皮下的时候,我有多痛。”
“痛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痛到我多么希望我从来不认识你,痛到,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余生,换我从来不曾爱上你。”
他的力气终于一点一点的彻底的流失了,她的表情很淡,声音很淡,笑容很淡,所有的一切都是风轻云淡,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恨意或是怨意。
埃文怔怔的看着夏堇,她淡如水墨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将来会如何。
但是,她和老大,却是永远的不可能了。
“老大,我是累了,太累了,所以,我愿意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她的生命已经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一段路程,何必再让仇恨作陪。
第二百五十八章她只想离开他
他想去摸她的脸,但是手上的鲜血让他不能有这个动作,因为她的脸蛋很干净,他不能弄脏了。
他的眼神很惶恐,像是生怕她会走掉,却又不敢再次太用力。
她怎么会这么瘦,瘦到让他觉得如果抱在手里会一点重量都没有。
“对不起,”他看着她,他道歉,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和压抑,“我不能让你走。”
一句话,夏堇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不放她走,是想要干什么。
夏堇闭了闭眼,继续淡淡的道,“我们已经不想爱了,你不让我走,有什么意义么?”
他们不想爱了。
宫深拓想要苦笑,心里的疼痛愈发的蔓延在各个角落,几乎要淹没他身上的痛。
是她不爱他,但是没有关系,她不爱他也没关系,他爱她就可以了。
“堇儿,陪我去医院。”他再度开口,语气里已经揉进了几分霸道,这种感觉很复杂,带着乞求,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命令。
以她对这股男人的了解,他这是要逼她的意思。
果然,宫深拓淡淡的笑着,“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让埃文带你回叶门等我回去。”
夏堇眯着眼睛,拳头都握起来了,冷冷的道,“你欺负我没了右手,打不过你们是不是?”
“你就算有右手,一样打不过我们。”
男人霸道起来,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何况还是一贯强势惯了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她,但是,如果不这么,她连在他面前站一秒恐怕都是不愿意的。
“我诅咒你今天再遇到杀手。”
与医院就去医院,她懒得跟他在这里耗,妈的,以强凌弱。
宫深拓低声的笑,一只手松开了些,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失血过多抽掉了他大半的力气,因此他半个身子都靠她在撑着,夏堇皱眉,没有说什么。
夏堇扶着他往偏僻一点的地方走,叶门的人早已出来,安抚今天的客人。
说是扶着,其实是他在抱着她,这样的姿势很亲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里,灼热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虚弱。
夏堇觉得很烦躁,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她绷着小脸蛋,一言未发,一副随时就想要离开的架势。
她不说话,宫深拓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的脸,看她的面无表情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夏堇眉头一皱,“看你的路,别看着我。”
她往常虽然也会偶尔感觉到他在直直的看着她,但是多半是隐忍的,并不明显,不像现在,这样的眼神赤果果,一丁点的收敛都没有。
既然撕破脸,她也就懒得装笑脸。
她目不斜视,上车,绑安全带,开车,所有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的拖沓。
她不愿意看他,何况这一身的血,看着很渗人。
“堇儿,”宫深拓缓缓开口,“那天,你为什么要来?”
她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去了不等他醒来又走了,明知那晚是她,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那么长的时间,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告诉他,那晚的是她。
夏堇专心开车,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为什么要去,已经不重要了,她对他,恨不知所终,索性不要再有任何的关系。
她的孩子是他的,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的侧脸,想起她那天打电话给他时她求他救她,那么绝望,那么卑微。
如果他答应了,那该多好,她说,只要他肯去,那么他想要她的时候,她一定一步都不会离开。
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为什么要拒绝?亲手把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推开。
哦,他是嫉妒,因为嫉妒她肯为一个男人怀孕,嫉妒她那么拼命的,不顾一切的想要保住她跟其他男人的孩子,不要骄傲,甚至愿意跟他在一起。
嫉妒有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一切。
他甚至恶毒的想,他跟为别的男人怀的孩子,流掉了,更好。
到头来,都成了他们之间的无法挽留。
宫深拓闭了闭眼,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口痛,还是心痛,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畅。
他不知道,除了这样强取豪夺的方式,要怎么样,他才能得到一丝丝的机会。
到了医院,早就有医生在外面候着,这本来就是叶门下开的医院,现在大老板受伤了,连院长都诚惶诚恐的赶了过来。
送他到医院了,夏堇转身就准备离开。
手腕被抓住,夏堇用力挣脱,无果。
“我已经送你过来了,宫深拓,你不要得寸进尺。”
宫深拓颔首,“我没有说过,送我过来就让你走。”
他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夏堇挑眉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这么问他,就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总该不会是,你知道那个孩子是你的,所以又觉得,你喜欢的其实还是我,所以你不能放我走吧?”她在笑,但是眉眼处都是无边的嘲讽。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他陈述一个事实。
他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说过,他喜欢她,虽然在以前,她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
“我记得,你差点娶了别的女人了。”要不是她出现,呵呵,此时这时间又多了一桩美满的婚姻。
应该说,如果不是牧野泽静多此一举,她现在已经如愿以偿的嫁个他了。
宫深拓低声道,“那是因为,你不肯嫁。”
因为你不肯嫁,所以娶谁都是一样的。
“我现在还是不肯嫁,你可以继续娶她。”
“宫老大,”看他俩磨磨唧唧不知道在争些什么,医生们着急了,这伤本来严重的不能看了,哪里还禁得起这种耽搁啊。
这不是给他们增加压力吗?
“您的伤需要马上输血手术,请您马上随我们来,”眼尖的院长看出了夏堇在宫老大的眼里绝对是分量不浅,于是也连忙劝道,“这位小姐,麻烦您让宫老大马上进手术室吧。”
夏堇眯着眼睛,“宫深拓,我是右手废了,但是你现在是挨了一枪,我要走,你拦不住。”
不肯放手,痛的只会是他。
而他的痛,她早已顾不得了,她只想离开他。
说完,夏堇便伸出另一只手,毅然决然的将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扳开,最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离开。
第二百五十九章求你劝劝他
乌诺开车来接她。
从她出门,又不准人跟着,他就一直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她虽然只是淡淡的决拒绝他保护她,但是那样苍白淡漠的神态,竟然让他不知道该怎样违背她的意愿。
好在,她没有事。
只是,“二小姐,你身上的血……”
她原本穿的就是一件米色的针织衫,现在上面沾了不少的血。
夏堇系好安全带,淡淡的道,“不是我的,宫深拓受伤了。”
宫老大受伤了?乌诺暗惊,试探性的问道,“二小姐,是你开枪打伤的吗?”
他还以为,夏堇带那支枪的目的,是为了对付牧野泽静。
只是,她要是真的打伤了宫老大,叶门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不是,”夏堇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宫莫林要杀我,他帮我挡了一枪。”
乌诺听她的语气平静又淡漠,不由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她的表情。
她正闭着眼睛,仿佛这件事于她而言并没什么。
他根本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但是,看夏堇一脸疲倦的模样,乌诺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二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夏堇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好累,回去睡觉。”
一回到别墅,夏堇就径直上楼走向卧室,她拿了一件面料很柔软的睡裙走进浴室,淋浴了一个热水澡,把身上的脏衣服还了下来,然后将卧室的窗帘全都拉上,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
以前她喜欢枕着阳光睡去,觉得暖洋洋的,看着就能疏散掉她身上的寒气。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黑暗对她而言更加有安全感。
打开暖气,将温度调高,她抱着枕头爬进被子里。
不管房间的气温有多高,她身上的的温度还是提不上去,像是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总是顽固着她原本的温度。
夏堇只好把自己的身体在被子里蜷缩起来,像只小虾米一样。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枕着无法驱散的寒冷睡去,她已经习惯了,在这样毫无暖意的坏境下睡着,每一次,都半睡半醒,无意识的紧紧皱着眉头,连睡觉都像是身处在噩梦中。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的寒冷,格外的慌张,心里有什么东西总是不受她的控制,跳动得厉害。
她明明就很困,却迟迟没有睡意。
蜷着身子,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巨大的孤独与落寞如海啸办朝她扑来,几乎要把她淹死。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拥有一个孩子,明明,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孩子,她多么想,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亲手抱着他,亲眼看着他。
有些痛真的不能想,一旦触及到回忆的那根弦,还能够更痛。
她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她很想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爱和被爱,现在却孤独带连一个怀抱的温暖都无法拥有。
她的手抓着枕头,任由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手背上,就算杀了牧野泽静又怎么样,就算毁了他们的婚礼又怎么样,这些都改变不了她一无所有的事实。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门外吵吵闹闹的让她更加烦闷。
她想要遮住耳朵,但是还是听得到外面不知道在喧哗什么,她终于怒了,掀开被子连鞋子都没穿就开门,“我要睡觉,要吵给我滚远一点的吵。”
夏堇一贯有不小的起床气,何况如今睡眠质量奇差无比,还有人要来吵她,她很想杀人。
乌诺一把掀开纠缠在一起的手,有些愧疚,“抱歉二小姐,这两人非要见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夏堇眯眸看了过去,一个城,一个夏影,乌诺拦一个就很有难度了,何况是两个一起上。
她不悦,“你们来做什么?”
城一眼就看到夏堇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面色难看,浑身都散发着不小的怒气和冷意 。
他像夏影使了一个眼色,据说夏影是夏堇当初救下来的,两人是姐弟,她不给叶门面子,总得给夏影几分面子吧。
“姐,”夏影收到城的意思,无奈的开口,“老大刚做完手术就要回去,我们谁劝都不停,拦也拦不住,你能不能劝劝他,他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夏堇火大,“你们有毛病是不是啊,他想死你们找我干什么,是我叫他去死的吗?”
乌诺摸摸自己,他觉得他家主子太狠了,不管怎么说,宫老大都是为她受的伤,没有感动她就算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可以说话这么恶毒。
他只能说,受的伤太重,所以才会这样。
她心里有怨恨,其实有怨恨比完完全全的淡漠要好,至少她还有脾气,有脾气就代表有生气。
城听她说这个话,心里还是动了几分怒,虽然因为叶门的缘故,让她失去了孩子,这他可以理解,但是好歹老大为她挨了一枪,她至少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吧。
可是,有求于人,不能发作,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姐,”夏影急了,伸手去拉夏堇的手,一碰才发现,她的手竟然是冰凉冰凉的,明明,他站在门口都可以感觉到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里面的温度这么高,为什么她的手还冷成这样?
“姐,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不看老大的面子,不看叶门的面子,看在我是你弟弟的份上……”
夏堇皱眉,夏影一贯是骄傲冷贵的少年,别说求人,连稍微低一下头对他而言都是难事。
她认识他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有求于她。
她为人一贯爱恨分明,叶门是叶门,小影是小影。
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但是叫她去看宫深拓,很为难。
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一点都不想。
她的余生也就这么点时间,她只想一个安安静静的过,原本想哟个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
她抬头看着一边光着急不知道说话的城,问道,“他为什么不肯继续呆在医院?你们就这么没用,出了事请不能解决,非得要顶着个半死的身子去解决?”
城一口子憋在喉咙口,什么叫他们就这么没用?靠之,他活了这么久,就没有被人说过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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