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鸣的表情已经出离愤怒:“你利用我……”
她嗫嚅:“子鸣……”
“不要叫我!”他恶狠狠的等着她:“我从没想到你这样恶毒,你拿别人的孩子来跟我谈情分,孩子明明不是我的,你是怎么弄到那份DNA验证的?”
“那不是我做的,”乔佩有些悲哀的看着他,“我当时也没想到雷允晴会去医院找我孩子的血液样本,幸好芸姨赶到,她给我看那份伪造的报告,跟我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说她一定会帮我,我才相信她的。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从来没肖想过你家的财产或者什么,我利用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我爱你,子鸣,你要相信我!”
“不要碰我!”
她哭泣着又要去拉他,被陆子鸣猛的挣开了。
“我一再的容忍你,你却算计我!四年前,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找到我,说要我帮你,我答应你,给你住处,尽力救出你父亲,但条件是从此我们断绝联系。第二次,你自杀,我赶到医院,问你是愿意去美国还是去澳洲,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再回国。你当时欠了玩股票欠了一屁股债,轻易的就点头答应了。”
他盯着她:“游戏的规则就是要遵守约定。你应该知道,我要想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有千百种方法。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带了个野种回来,把我当傻子一样的耍?”
“子鸣……对不起。”
“我说了不要叫我!你不配!”
他扭过头,连看也不屑再看她。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连芸姨都被赶出家门了,事情早晚会穿帮,可那也许是十年二十年后,那时候她早已经做上了陆太太。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她茫然的看着他的后背,他突然站起来,越过她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把上,又停下,冷冷道:“该怎么做你知道。”
说完,就走了出去。
她呆呆坐在休息室里,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自己编织的梦,从最初就是不存在的,结束时,当然也是一无所有。
*
自从苏州回来后,沈思平对雷允晴的态度就差了很多,常常因为一点点小毛病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训一顿。也许是在苏州那晚的未遂,导致他欲火难平,男性荷尔蒙失调,这些雷允晴都能理解,比起他时不时的发春骚扰一下自己,这种工作上的找茬还更能让她接受一点。
这不,她才因为感冒发烧请假了两天,那边沈思平已经一通又一通电话,说她上班还不足一个月,假倒是请了不少。雷允晴听得耳朵已经快磨出茧,索性销假回去上班。
这天早上,她依旧步行去上班。走出小区,又穿过一条马路,看见路边有卖早点的摊铺,油炸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本来应该是很诱人的,可她闻到了却只觉得恶心,抑制不住的在路边干呕起来,再没了吃早餐的欲望。
到公司打卡的时候正好和阮文迪遇上,在公司里她都恭恭敬敬叫他阮总,此刻依然不例外。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有上司的气派。
回来上班免不了又被沈思平叫进办公室教育一通,他口沫横飞的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疲倦的挥挥手,说:“你出去干活吧。”然后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雷允晴本来就不舒服,被他骂得情绪一紧张,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冒了上来。遂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去了茶水间。
没曾想又在这里碰见阮文迪。
他倒是好情致,咖啡不让秘书泡,亲自跑到这里来现煮。见雷允晴面有菜色的朝自己走过来,倒没有再摆上司架子,很亲厚的和她打招呼,问:“你怎么了,没吃早饭吗?脸色这么难看?”
雷允晴也没想说话,随便“嗯”了声。
他倒是大方,听完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盒牛奶,放到微波炉里转了转,倒了一杯给她:“喏,我的早餐,分你一半。”
奶腥味顺着热气窜到鼻子里,雷允晴还没说“谢谢”,一股酸水已经到了嗓子眼,她忙捂住嘴巴,转身奔进了洗手间里。
等她漱了口打理干净出来,没想到阮文迪还站在门口等她,一脸的担心:“你生病了还上什么班,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老毛病了,只要没按时吃饭,胃就会闹不舒服,吃几片胃药就没事了。”雷允晴满不在乎的说,“何况我都请了两天假了,再请下去你那位副总恐怕要炒我鱿鱼了。”
阮文迪一听愣了下,随即莞尔:“没关系,我再聘用你就好了。”
“那谢啦。”雷允晴也没太认真,挥了挥手就回工作间去了。
中午一个部门的人都在一起吃饭,餐厅的壁挂电视上正在放新闻,人太嘈杂,新闻里说什么都听不太清,只能看见标题字幕,主持人的脸切过去,画面一扫,是一间类似医院的地方,走廊上笔直站着不少人,神情严肃,目光警觉,一看就知职业。
同事笑叹着:“国家领导人生病就是不一样,连医院都戒严了。”
雷允晴手里的银勺却铛的一声掉下来,目光呆滞的望着那屏幕。
吃完饭同事有的去买咖啡,有的去吸烟室聊天,雷允晴焦虑不安的走到安全通道,打电话给秦书兰。
她知道都上新闻这么严重了,肯定不是小病。母亲当初因为她一声不响跑到上海来,狠心说不认她这个女儿,她只以为是气话,到如今才有点害怕了。因为这么重大的事,母亲居然没有告诉她。
电话一拨通,她就忐忑不安的叫了声:“妈。”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秦书兰的声音淡淡的,倒像是有气无力。
“妈,我错了,对不起。你能告诉我,爸他到底怎么了?我今天中午看到新闻了,他心脏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去年不是才做过手术,怎么这么严重,还上了电视?”她心里乱糟糟的,已经语无伦次了。她多希望这是记者夸大乱写,但要是娱乐台还有这个可能,她心里是知道,今天中午看的这个频道,断无可能出假新闻的,情况只有可能更糟。
果然,秦书兰沉默了一会,也没再跟她说气话,只简单的说了句:“丫头,你心里头要还有爸妈,就趁现在回来看一趟,晚了,恐怕也没机会了。”
“妈……”她倒吸了口气冷气。母亲说完就挂掉了,她握着手机半晌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晚了就没机会了?
她越想越不放心,下午就打了假条,准备回北京一趟。假条递到沈思平那却碰了钉子,伊还是老生常谈:“你前天、昨天才请过假,今天才上了半天,又要请假?你到底想不想做了?上回是感冒发烧,这回又是什么病?我看你也没虚弱到林妹妹的程度啊。雷允晴,我看你这个工作态度是很成问题。”
雷允晴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低着头诚恳道:“沈总,我也知道我这样的行为很不好。但这次我家里真的出了点事,我不得不回去。”
沈思平得理不饶人:“谁家里没那么点事?关键要克服!你看看同部门的小赵,老婆都进医院待产了,也没像你三天两头的请假,人家这才叫敬业爱岗。你拿的工资可不比他少,你也好好想想,你这工作态度,对不对得起你一万五的工资!”
话是越说越难听,假条却按在桌上压根没打算签。雷允晴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他手里假条,唰唰两声撕成了碎片:“那你来教教我怎么克服?你老爸死了你回不回去?你看我不顺眼,不就是因为我没千依百顺的让你潜吗?行了,我不干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她怒气冲冲的冲出副总办公室,把门摔得震天响,整个工作间的人都撑圆了眼睛看着她。她也免费让人参观了一回,回到位子上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谁知人事经理找到她,说阮总经理叫她过去一趟。
她本来想说,不必了,老娘已经把他FIRE了,后来想想,她得罪的是沈思平,又不是阮文迪,从她入公司到现在,阮文迪除了烦了点,对她还是不错的,就算走之前向他告个别吧。
她把手头东西又放下,跟着人事经理到了阮文迪办公室。
他先叫她坐下,等人事经理走了把门带上,才说:“你的假我已经让行政部批了,你不用辞职。”
雷允晴一怔:她在副总办公室吵架一怒之下说要辞职不过是刚才几分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总经理这里了?
阮文迪像是猜透她想法,笑着对她道:“我早上不是才说过,你要是被炒了,大不了我再重新聘用你。不过鉴于你还没离开公司,我想可以省略这中间大部分的手续,你直接留下来,当今天下午的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雷允晴有点感动:“你不问我为什么请假吗?”
阮文迪笑笑:“每个人总有自己的难处。就像你当初的简历上家庭资料一栏写得含含糊糊,我也没深究就让你来报道了啊。”他顿了顿,又严肃道,“不过我只给你一个礼拜的假期,而且全部算进你的年假里,超过的,可就要严格按照公司考勤扣工资了。”
“是。谢谢阮总。”她一高兴,又破涕为笑。
阮文迪叮嘱她:“忙归忙,天大的事情也别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既然胃不好,像今天早上这样不吃饭的情况,可不要再出现了。”
她点点头,出去到行政部那里签个字,就收拾收拾下班了。她边走边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机票,只是时间紧张,一时竟订不到当晚回北京的机票,最早的也要等到明天早上,而她心急如焚,哪还等的到。
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韩沐辰的车,他似乎已经等在这里很久了,看到她出来,忙摇开车窗,叫她:“允晴,上车。”
雷允晴不欲理他,假装没看见,继续朝前走着。韩沐辰则放缓车速,跟她保持着平行位置,一直从车窗探出头和她讲话。
“允晴,小江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
“我这几天打她电话,也一直是关机。今天房屋中介打电话来跟我说,小江把我们那套房子卖了。”
雷允晴这才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
“房子卖了那她要住哪?”
看韩沐辰一脸的茫然无措,就知道他也不清楚。
他再次朝她招手:“你上车来,我慢慢跟你说。”
雷允晴脑子里乱乱的,被父亲的病,机票的事塞满了,如今又多了江措这一遭,加上从中午起就一直扭曲蠕动的胃,难受得她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实在没力气再跟他僵持,便听从了他的意见,坐上了副驾驶位。
韩沐辰仍然缓慢行驶,边控制方向边跟她说。原来韩沐辰为了弥补江措,把他们在上海的这套房子和夫妻共同买的股票、保险、基金什么的都给了江措,自己另找了住处。然而自从那天他们在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以后,韩沐辰也再没见过江措。起初他以为江措刚刚经历离婚,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所以把自己关起来了没出来,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已经不在这个城市!
她会去哪呢?
韩沐辰打给江措的老家的亲戚,打回北京她的旧同事那里,都没有她的消息。直到今天,得知她将他们共同的房子也卖掉,才担心起来,她一个单身女子,心情低落之际会不会被什么骗子集团诈骗,或者落入什么陷阱,加之她的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更加深了韩沐辰的猜测。
雷允晴被他这么一说,也变得害怕起来:“那你有没有报警?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韩沐辰摇摇头:“报警倒还没有,怕把事情闹大。不过我托了一位在警局的朋友帮忙找人,希望在找到她之前不要出事。”
其实雷允晴觉得吧,江措在感情上虽然不算聪明,但平日里绝对是个精明的主儿,一般只有她忽悠人的份,别人要想骗到她,着实不容易。比起她被人勒索诈骗,雷允晴更愿意相信她是一个人躲起来疗伤去了。
正说着,前方遇上红灯,韩沐辰一个刹车,雷允晴觉得那堵在喉咙里的酸水又要出来了。忙拉开车门就跳下去,拿着纸巾蹲在路边就干呕起来。
韩沐辰不放心的追上来,在她背后问:“你怎么了?吃坏肚子?”
雷允晴背对着他摇摇头,又是一阵干呕,等她站起来时,已经两眼发青,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韩沐辰看了她一眼,提议道:“这前头就有个医院,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
一提到医院,雷允晴像乍了毛似的,立刻跳起来说:“不用不用,就是小毛病。”
韩沐辰还是不放心:“那你……”
雷允晴堵住了他的话:“不瞒你说,我有点事,今晚必须赶回北京,现在没空去看什么医生。”
“今晚?那现在还来得及买机票吗?”
雷允晴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他忽然道,“我正好也想回去一趟,我想江措如果不在上海了,那回北京的可能性最大。”
一零九,医院偶遇
韩沐辰先送雷允晴回家整理行李,自己也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再到她家楼下等她。两人都是轻便的装备,雷允晴根本没什么要带的,只不过回家把水电阀门和门窗关好。
幸好赶在下班的晚高峰开出了内城繁华路段,上了高速之后天开始阴沉下来,两人都没有吃晚饭,雷允晴从随身的包袋里面拿出一盒曲奇饼干,放了一块在嘴里,又把盒子递给他,问:“你吃吗?”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雷允晴立刻意识到,让他这样的男人吃曲奇也许很可笑,她刚要收回来,他已经把手伸过去,拈了一块放到嘴里,说:“谢谢。”
雷允晴无声无息的低下头,韩沐辰继续开车,她时不时的把饼干盒子递到他面前,方便他取食,一路上倒也平静和谐。
雷允晴从来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从上海到北京,1262公里,全封闭的高速公路,一路只是向北。漫长而单调的车道,视野前方只有无限延伸的路面。超越一辆又一辆的长途运输货车,沿线的护栏仿佛银色的带子,飞速地从窗外掠过。
车厢内一直很安静,韩沐辰专注于开车,本来就分不出多少心思去想话题,偶尔问她两句,她也是简单的“嗯”一声带过去,后来索性就不再说话了。
开到十一二点钟的时候,雷允晴终于说:“你休息一下,换我来开吧。”
他却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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