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晴先推门进去,铃响后好一会儿才有服务生过来。雷允晴微笑着把餐牌推过去给张晚晴:“你喝点什么?”
张晚晴腼腆的又把餐牌推回去,小声说:“对不起,我不会喝咖啡。”
真是单纯的小孩子。不知道陆子鸣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的。
如果说先前的乔佩还不算意外,至少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不算愚蠢的脑子,而眼前这个张晚晴真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白纸了。可要真是一张白纸,也不会让陆子鸣心甘情愿的掏支票给她了。到底是她的判断有误还是陆子鸣有问题?
她为张晚晴点了杯香草拿铁,自己则要了一杯Espresso。咖啡上来,女孩端起瓷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浓浓的泡沫沾满嘴角,她舔了下,感叹:“好甜。”
雷允晴微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正喜欢这种甜甜的奶泡的味道。而不是她杯中酱油膏一样又黑又苦的东西。
咖啡喝到一半,对方终于说明来意。
张晚晴的态度很谨慎,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说:“陆大哥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是我看不下去,陆大哥他真的很辛苦。”
张晚晴的这番话,内容多半和雷允晴的设想有些偏差。她以为又是那些哭哭啼啼的戏码,至少结果不是要钱就是要人。
她疑惑的看着张晚晴,不知道她这个开场白是想说什么。
张晚晴抓着咖啡杯的杯耳,紧张的又喝了一口,慢慢说:“大嫂,你肯定不知道陆大哥这些天晚上是怎么过的。他每天都到夜总会来睡觉……啊你别误会,不是那种睡觉。就是开一个包房,然后躺在沙发上睡觉,也不让人陪。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睡觉,他也不说。我猜,是不是上回在医院,我叫他那次,让你误会了。如果是这样,我向你保证,我跟陆大哥绝对没有关系,他来俱乐部这么多次,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陆大哥他其实真的是个好人,大嫂你能不能原谅他……”
“他跟你说我们在吵架?”
雷允晴看着她,忽略了她说的这么长一通,只单刀直入的问道。
“啊?”张晚晴有点迟钝,“没……没有,是我自己猜的。”
雷允晴耸起肩,轻笑了一声。
他们如今,要能吵起来,倒还真的没有问题了。只是这无尽的冷战,才让人冷到骨头里。
雷允晴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张晚晴不知所措。她有点着急:“大嫂,陆大哥他真的很爱你。本来我也以为你们夫妻不合,他才天天这样泡俱乐部来,可是自从昨晚,我听到他做梦都在叫你的名字,是真的。我现在才想明白,当初陆大哥为什么额外多看我一眼,对我特别的好,就因为我的名字里带一个‘晴’字。大嫂,陆大哥他这样爱你,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
雷允晴支着掌心,静静的听着。早晨的太阳刚刚好照在脸上,而窗外是繁忙熙攘的马路,各种车辆沐浴在淡泊的袅袅晴丝中,偶尔在车前灯上一折,明晃晃的刺眼。其实已经是冬天,而室内温暖如春,她脱了大衣,还觉得掌心渗出了汗。
坐在对面的女孩还在尽力的解释着什么。
看的出这女孩是真的喜欢陆子鸣。跟以前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不一样,至少她是真的用心为他。
她终于明白陆子鸣为什么会轻易的把十万支票写个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她笑笑:“你说完了吗?”
张晚晴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何以能无动于衷。
八十四
雷允晴笑笑:“你说完了吗?”
张晚晴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何以能无动于衷。
雷允晴还是很冷静:“有很多事是不能回头的。你也许还没有体味,人生有很多遗憾是不能弥补的,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人生的缺憾,何况婚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我爱你你爱我两个人就能走到一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误会就能导致两个人分开。但是我能理解,雄性期待较多的配偶是一种生物本能,这一点不必讳言也不可耻。陆子鸣对你怎样,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我是陆太太,也只是陆太太而已。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陷的太深,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像你这个年纪,还是找个同龄的大学同学,谈一场简单的恋爱比较合适。”
她漠视他们的婚姻,像个长辈一样的劝诫着张晚晴。
张晚晴有明显的被刺痛的感觉,她看着她。
“如果你们不相爱,又怎么会结婚?”
“促成婚姻的理由很多,爱情只不过是其中一种。”
“不,”她剧烈的摇着头,“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陆大哥!如果爱一个人,只想好好的和他相守,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能多看他一眼也好。”
雷允晴叹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是爱惨了陆子鸣。她也曾为爱情冲动盲目过,虽然现在冷静了下来,但是这样的“叫板”真的让她很不爽。
只有她那样默默付出的才叫爱情吗?
“这好像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吧。至少目前在中国,一夫一妻制度是最合适也最稳定的制度。”
这话说的讽刺,张晚晴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嘴唇紧咬,眼眶发红,几乎下一秒钟就能哭出来
“我根本就没抱过那样的奢想,我只希望陆大哥开心。他要是开心就不会常来俱乐部了,那样就算我以后都看不着他,我也不在乎……”
她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自然也见过不少公子哥们的女伴。包括允泽和邵谦,也是这样。但是却甚少和她们打过交道。乔佩算是接触较多的一个了。因为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去面对,所谓的女伴就永远只能是女伴,从来不会有身份上的改变。可是陆子鸣,为什么你每次惹来的桃花债都得要我来帮你收拾呢?
雷允晴觉得无奈,放下咖啡,说:“张小姐,你的情绪恐怕不太适合继续谈下去。你坐一会再走吧。”
她叫来服务生埋单,自己提着手包先行离去。
沙发上,张晚晴把头埋进臂弯里,似乎还在啜泣。
雷允晴走出咖啡馆,就拨通了陆子鸣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阵子,他接通了,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我正在开会。”
听见他这一本正经的声音她更觉得讽刺,回头朝咖啡馆里看了一眼,说:“我不小心把你的小猫弄哭了,你开完会就过来看看吧。”
“嗯?”他显得疑惑,不明所以。
雷允晴抬头看了看咖啡馆的名字,飞快的报了一串地址。
电话那段陆子鸣皱着眉头,他已经是第二次在开会当中偷偷走出来接电话了,幸好现在还不是重要讲话。
他掩着手机,皱眉冷着脸:“雷允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子鸣,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端静默了几秒钟,他用手指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沉声道:“雷允晴,你别闹了好不好?我还要回去开会呢。”
“我是认真的。”她觉得有点累,扶着墙壁,听筒里沙沙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仿佛带着深重的倦意:“今晚你回来,我们再谈吧。”
他在电话那端没回应,又过了一会,传来“嘟嘟”的断线声。
雷允晴手起电话,走进车里,周师傅回头问她:“少奶奶,现在去哪里?”
她有片刻的发怔,明明是很熟悉的路,可是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了。她现在在哪里,要去哪里,全都不记得了。她茫然了好半天,才说:“回家吧。”
幸好周师傅还认得路,很快将车开回了陆家。
回到家就看见老太太坐在窗前,对着阳光正在拣选一件件的碧玉手镯。见雷允晴进来,就朝她招手:“小晴你过来看看,古董店刚送来的,哪一件成色要好些?”
雷允晴便放下包,坐下来仔细看了看,都是上好的古朴玉质,只是镯子的款式略显年轻。
她问:“奶奶你要买新镯子吗?”其实老太太手上就已经有一只极品的翡翠镯,戴在手上起码有几十年了,玉中的丝丝红色都团聚在一起,仿佛一团祥云。
老太太笑了笑:“我这种老婆子哪戴的了这些款式。明儿个是平安生日,你帮挑一件,拿去送给平安,当是我给未来孙媳妇的一点心意。”
雷允晴一怔,这才想起她答应了帮陆子扬的事还没办到。听老太太的口气,仿佛已经认准了平安,再加上平宁“倒戈”,更让她觉得棘手。
既然老太太这里不好办,那只能先从平宁下手了。
雷允晴耐心的帮老太太挑了一阵,最后定下一只老坑的蓝田玉镯,就上楼去了。
下午的时候,陆子扬果然过来找她商量。原来长辈们的意思,是要他在平安的生日宴上向平安求婚,然后把两人的事定下来。
陆子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怎么办?他们怎么一点都不顾我的感受。还有平宁也是,竟然不肯接我电话,也不见我的人,我真是快被他们逼疯了。”
雷允晴倒很镇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问:“那你更在乎长辈们的看法,还是在乎平宁的感受呢?”
陆子扬怔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平宁。她都不要我了,我娶谁还不是一样。”
“这样就好办了。”雷允晴咯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太多了,你就放心的去参加平安的生日宴。哦,别忘了准备礼物,礼物越用心越好。”
陆子扬不理解:“嫂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去跟平安求婚……?”
“为什么不呢?这叫以毒攻毒,欲擒故纵。”
陆子扬还是不大明白,雷允晴笑着说:“反正到时候你照着做就好了。平宁会自己去找你的。”
陆子扬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离开陆家后就开车去商场挑选了礼物。
傍晚七点,陆家准时开饭。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陆子鸣。
雷允晴从座位上站起来:“奶奶,我去给子鸣打个电话。”
芸姨笑着说:“算了别打了,哪天不是这样。”
老太太也抬起头问:“他最近不是应酬多吗?白天他出去的时候说了今天回来吃饭吗?”
雷允晴含糊的答:“好像有说吧,我打电话问问。”
她走到角落,拨打陆子鸣的号码。电话一被接起,她就劈头盖脸的问:“陆子鸣,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今晚回来谈离婚的事,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一直听她说完,才淡淡道:“我这临时有点事,走不开。”
雷允晴吸了口气,觉得沮丧至极:“……那你什么时候能办完?”
“说不准,等结束了我再打给你吧。”
雷允晴无可奈何:“那你尽快。”
放下电话,走回餐桌,老太太问:“怎么样,子鸣回来吃饭吗?”
她摇摇头:“临时有点事,回不来了。”
“那开饭吧。”
餐桌上,四个女人围坐吃饭,却能静寂无声,也颇为一种奇景。
上汤的时候,老太太忽然问:“子鸣也忙了好一阵子了吧?”
“嗯?”雷允晴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放下调羹,想了想:“有一个月了吧。”
“唉,这孩子好好的非要搬出去住,说什么上班方便,家里什么没有,佣人给他伺候得好好的,再方便能比家里方便吗?”
雷允晴不说话。芸姨倒笑了:“妈,您不懂,现在年轻人都兴这个,一个人住自由。”
老太太不认同:“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什么一个人自由。”
又看向雷允晴:“小晴你也多关心关心他。他搬出去这么久了我也没见你去看过他一次,你现在又不上班了,就这么一个丈夫,还不把心思花在他身上,难怪他要搬出去。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忙些什么。”
雷允晴闷着头不吭声,也不分辨。倒是陆子茵看不下去了:“奶奶,你也知道我哥忙,嫂子这不是贤惠嘛,不去打扰我哥办正事。”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高兴,似乎不满意她这个孙媳妇的表现。
“昨天老徐来看我,给我送了点正宗的吐鲁番葡萄。我让阿柳去洗了一点出来,剩下的都装在保险盒里。子鸣现在隔三差五才能回来一趟,这东西搁久了就不新鲜了。明天你抽个空到子鸣单位去看看,顺便把葡萄拿给他。”
雷允晴抬起头,看见陆子茵冲她撇了撇嘴,表情是爱莫能助。
她苦笑:“知道了,奶奶。”
老太太现在这个态度,要是知道今晚他们可能就会谈妥离婚,不知道又该是什么反应了。
吃完饭,雷允晴上楼去又给陆子鸣拨了个电话,同样是他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换了一个人。
一个清甜可人的女声问:“你找陆组长吗?他刚刚出去了。”
雷允晴耐着性子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说不准。陆组长是跟办事员一块儿出去的,也许处理完公事就顺便在外面吃饭了。”
“那好吧,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电话。”
“行,那您贵姓?”
“雷。我是他爱人。”
“哦……陆太太。”对方的声音一下子客气了许多,也收起了那嗲嗲的娇气,很恭谨热情的又解释了一遍:“陆组长出去的时候忘了带手机。您放心吧,只要他一回来,我会立刻帮您转告。”
“嗯,那谢谢你。”
挂断了电话,雷允晴也无暇去想这个接电话的女孩又是什么身份,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感到无尽的疲惫。
陆子鸣像是故意跟她作对,明知道她今晚非等到他不可,却偏偏出去不带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午夜十二点,陆子鸣依然没有给她回电话,而雷允晴再打过去,他的手机已经变成无人接听。
陆子鸣再次低下头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说笑声,洗牌声聒噪成一团,在耳朵里引起蜂鸣,嘤嘤作响。
他不自觉就走了神。
直到温辛在旁边大声问他:“子鸣,四筒你到底要不要?”
“啊?”他一愣,糊涂的拿手抹了抹脸,连续的摇头:“不要不要。”
戴向荣看了他这别扭样一眼,觉得好笑:“子鸣,想老婆了就赶紧的回去,今晚上你这样好几次了。我还以为你那手表上有宝呢,一整晚的就盯着看。”
一席话说完,几个人都跟着笑起来,有人开始点烟,牌室里烟雾缭绕的,忽然令他觉得窒闷。
温辛看他表情不大对,边笑边说:“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咱哥几个能聚的日头多着呢,别让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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