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冷眼看着她,:“任倩你摸着你良心说说,这么多年我有一点儿亏欠你么?你要什么要怎么样,哪回不是由着你?我是对你爸不起,但这么些年来对你我是一点儿亏欠都没有了的。”
任倩突然崩溃般大吼道:“你怎么不欠我?!你们全家都欠我的!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无父无母这么多年孤苦无依?!”
我说:“任倩你要讲道理,二叔那事儿完全就是个意外,你妈妈也是自己走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无父无母那你去找你妈不就得了?脚长你自己身上,我们又没拦着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啊,干什么怪到我们头上?”
任倩颤抖着手指着我,然后又指向我妈说:“你们给我下套是吧?!你们这两个贱人!”
我爸大喝一声,“够了!任倩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任倩呵呵冷笑道:“你们这些虚伪的人那,搞我是不是?行,我们走着瞧,看谁搞得过谁!”
任倩的态度让我爸有些颓丧,他以前是真把她当亲女儿看的,对她比对我还好。这也是这么长时间任倩一直找我麻烦,但我都没告诉我爸的原因,我怕他伤心。我爸这样成天二了吧唧风风火火的人其实最重感情,我又遗传到了我爸重感情的特质,我虽然常和他顶嘴唱反调,但我心里是敬爱他的,不想让他难过。所以任倩那事儿我之前一直寻思着自己解决,想着要是解决不了避开她就是了,我就盼着时间一长她去谈个恋爱什么的,把折腾我这事儿给忘了。可如今看这方法是不行了,任倩的状态实在是有些魔怔,要是不在父母面前揭穿她真面目,我真怕她对我家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到我妈脸上还在冒血的口子和我爸有些难过的样子,我觉得很是火大。因为二叔那件事,对于任倩我一向是能忍就忍能让就让,但任倩这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我退一尺她进一丈,真当我怕了她不成。
我嘲讽道:“谁敢跟你比虚伪啊?你这国际化的演技简直都可以拿奖了。再说也没人要搞你,你看你这又丑又泼妇的样子,我看到你都快吐了,就算老天爷赐我一个鸡鸡我也绝对不会有兴趣搞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任倩眼里射出恶毒的光芒,她先是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突然抬起脚向我踢了过来,看她眼神儿不对,我早有防备,她脚还没到我就往旁边闪开了,于是她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墙壁上,我听到咔嚓一声骨节错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她握着脚踝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脸上痛得直流汗。
我和我爸我妈面面相觑,任倩在地上低声嚎叫着,估计是扭到脚脖子了。
我看着我爸妈,说:“这要怎么办?”
我妈说:“去叫医生吧。”
我说:“我不去!她可是打算踹我的啊!你看她脚都扭了,就知道她踹得有多重了吧,这一脚要是落我身上,我大姨妈都能被她踢出来!我又不是圣母,我还要帮她叫医生?让她自个儿叫去吧!”
我妈噗嗤一声笑了,“你大姨妈在东北呢,踢不出来。”
我看我妈脸上还在流血,心疼地说:“给她叫什么医生啊,你才需要医生,你脸上的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破相了怎么办?爸你快带我妈去让医生看看!”
我爸点了点头,揽着我妈肩膀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背对着我和任倩说道:“任倩,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和你婶儿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你要不想认我们,我们以后就当没你这么个侄女儿。你住院这段时间我们会给你找护工照顾你,出院之后你就去找你妈妈吧,我们以后都不要往来了。我一直心疼你,但你伤害你婶婶和小可,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我爸说完就揽着我妈肩出去了,看到任倩眼里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我蹲下身对她说:“伤心了吧,难过了吧,你还算是有点儿感情,不枉我爸心疼你一场。”
任倩说:“滚!”
我笑了,“我偏不!我就要在这儿看你笑话,你能怎么样?之前我让着你,你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了,连我妈都敢动,胆儿够肥的。”
任倩咬牙切齿地说:“就凭你?十个你我也不放在眼里。不是你妈那个贱人……”
我抬起手一耳光给她扇了过去,她脸偏过去撞到沙发上。我这巴掌一点儿没留力,“任倩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敢骂我妈,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任倩头偏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地覆盖了大半张脸颊,看不到她表情,但我听到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心想这是怎么了?被打傻了不是?
任倩抬起手撩开盖在脸上的头发,她眼泪还在哗啦哗啦地往下流,胸前的衣襟都被沾湿了小半块,但她同时又在呵呵地笑着,我惊得后退半步,她这完全是要发疯的节奏啊。
我结巴着说:“你,你,怎么回事儿,心理承受能力这么低,以后在社会上怎么混呐。”
其实我这完全是在没话找话说,任倩状态太诡异了,吓人得紧。
任倩不理我,她整了整头发,然后整个身子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一手还是握着脚踝,她就这么睁着双眼留着眼泪,但又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她这样子实在有些可怜,我看惯了她风风光光游刃有余的样子,突然这样我觉得很不习惯。心一软我又开始犯贱,我凑近她,小心翼翼地叫道:“任倩?任倩?要,要不要我去帮你叫医生?”
她然突然转头恶狠狠地对我吼道:“让你滚你听不懂是不是?!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我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心里一团火腾地燃烧起来,我口气恶劣地说:“你这是自作自受,能怪我?!你要不想着栽赃我你能弄得胃出血?你要不踹我你脚脖子能扭伤?要不骂我妈我能揍你?不做死就不会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的!”
任倩扭曲地笑了起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对我说:“承你吉言了。不过我告诉你,我就算是众叛亲离,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知道么?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和你妈垫背哈哈哈哈……”
我说:“任倩,做事要凭良心,我妈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讨厌我没什么,但你这么恨我妈干什么?我妈没亏待过你吧。”
任倩眼里突然闪出性味,她一手撑着下巴,略微偏着头看着我笑了笑,她这一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退了两步说:“你能正常点儿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演电视啊你?”
任倩声音软软地对我说:“任可,哦不,不对,堂妹,呵呵,也不对,妹妹,这回对了,任可妹妹,你过来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警惕道:“我不过来,你太吓人了,要说什么就说,别装神弄鬼的。”
任倩不在意地笑了笑,依旧软软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妈么,对,我是恨她,我恨不得她去死,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因为……”
我直觉她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于是伸长了耳朵听着。
、二十九
说到因为两个字,她又停下;格格地笑了起来;我被她撩起了兴趣,她又不说;我忍了两忍没忍住;还是问:“你话怎么说一半啊?快说快说……我,我妈对你算不错了;你凭什么这么恨她?”
任倩甜蜜地笑了笑,看着我说:“小可;你说;我做你妈妈怎么样?”
什么?
我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拐着弯儿骂我呢是吧?”
任倩不说话;仍旧甜蜜地笑着;定定地看着我。
我心底升起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后背开始冒出冷汗,我退后两步,“任,任倩你别吓我……你,你开玩笑的吧?!”
任倩笑得像个怀春的少女,她把受伤的那只脚伸直平放,对我说:“当然不是,任可,哦不,小可妹妹,你该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喜欢说谎,但从不开玩笑。我每天做梦都希望你妈早点儿死,最好死得一丁点儿渣子都不剩,这样我就可以和叔叔一辈子在一起了。”
我后背冷汗涔涔,结巴着说:“任,任倩,这种玩笑可不好开啊。”
任倩撑着头笑笑地看着我。
想到她今天中午还在顾杨面前瞎逼逼,估计她这次也是说来混我的,我说:“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我是不会信你的,你这人最爱说胡话,我才不信呢,中午你还诬赖我怀了周易的孩子,现在又来这套,你以为我会信你?!做梦吧你!”
任倩拿手指圈着头发玩,甜蜜地说:“信不信随你,反正我一定要和叔叔在一起。不止要在一起,我们还要给你生个可爱的小妹妹。”
看她表情,我心里一紧,对她吼道:“你疯了吗?!我爸是你亲叔叔!他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这么多年他对你比对我还好,你,你竟然有这种心思?!”
任倩略有些惆怅地看着地面,喃喃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叔叔一直对我这么好。这世上只有他是真正关心我的,就是因为他对我这么好,我才会爱上他,”她抬头看向我,嗤笑道:“任可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善良对不对,是啊,你最善良,委屈都你受着,好处都让给我。我就是恶毒,就是心机深沉,就是卯足劲儿要抢你东西。可我都这么努力地讨人欢心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心心念念地还是你。爷爷奶奶是这样,你妈是这样,周易是这样。凭什么啊?你这种不带脑子的蠢货人人都爱,我就得一出生就没了爹妈。凭什么你妈对你那么好,我妈就一点儿不拿我当回事儿。任可你看看你自己,你有哪点比我好,凭什么人人都喜欢你?!凭什么你什么都有?!凭什么?!”
说到最后她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叹了口气,“讨人喜欢不是靠努力和演技的,要用心,你想要别人的感情,就得拿自己的真心去换。爷爷奶奶疼爱我是因为我尊重爱护他们,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陪着他们。这么些年你出去读书连个电话都没来过,一开始家里人都盼着你来电话报平安,你不来电话其实也没关系,我们给你打也一样,爷爷奶奶让我妈给他们拨你的号,你要么不接,要么接了没两句就急着要挂。这样的情况多来几次,谁不心凉?周易对我好是因为我真拿他当朋友,我对他没有企图,付出什么也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你不一样,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策略并且都希望能在短时间获得回报,一旦别人不回应你你就自怨自艾或者埋怨他人,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不讨人喜欢也是你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至于我爸,他对你可比对我好。”
任倩咬牙切齿地说:“可他对你妈比对我好!”
我冷冷道:“我妈和他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情比金坚,我爸对你好是拿你当女儿看的,跟我妈比,你算个屁!”
任倩冷笑,“你以为你说两句我就会听你的?别做梦了任可。叔叔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不会放弃他,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妈从他身边消失的!”
我对她吼道:“你麻痹这是乱伦你知不知道?!”
任倩轻抬了下眼皮,说:“乱伦又怎么样?我才不管什么乱伦不乱伦的,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
我苦口婆心道:“人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是生活在群体中,还是要对自己的思想行为有所约束。有些事有些话你做你说可以不过脑子,但是有些想法是万万不能有的。人不能任性,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说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任倩,我们到底是堂姐妹,前事不论,但是以后我希望你能让这样的想法从你的脑海中彻底消失。”
任倩说:“忘不掉的,我也不想忘。所有的规矩都是订给你们这些废物的,我不需要。切,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你这种大傻逼我抬抬手指就能碾死,要不是有你妈护着,你以为你能这么得意?!”她冷笑一声,“你就是个被人耍着玩儿的大傻逼。姐姐我今天大发慈悲提醒你一下,你那小男朋友劈腿都劈成一百八十度了,就你还把他当宝贝供着。以为你们是真爱呢吧?我看你对你这小男朋友的心真是比真金还真那,他还不是照样瞒着你和人搞?真心?谁在乎你是不是真心?你一片真心,最后换来一根别人用过的鸡巴,呵呵,真是物有所值啊!”
我对她吼道:“任倩你就是个疯子!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鬼话的!同一套把戏在顾杨身上使了又在我这儿使,你就不能有点儿新意?!跟你说话才是浪费时间!自个儿呆着吧你!”
吼完我慌慌张张夺门而出,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一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中了任倩的诡计,一边又觉得心惊肉跳黑云压城。
出了医院我打个车回到学校。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我瘫在出租车后座上,脑海里一直在回放这两天发生的事。从任倩约我喝咖啡到我把她撂在医院自个儿跑出来,说来不过是一天一夜,可这中间发生的一切简直繁复又跌宕,就像一场原本该两个小时的电影儿硬是被压缩成了十分钟的小短片,我赶场似的和一个又一个躲不开的友人仇人交谈或争执,我曾以为的真相变成了谎言然后又变成了真相,我曾以为的谎言变成了真相然后又变成了谎言,我和多年好友几乎决裂,然后又和久别的故人意外重逢,我和自己曾以为的至爱前嫌尽释然后又迎来了新的误会,以及,我觉得自己失去了辨别信息真伪的能力,好累。
出租车停在昨夜我和顾杨掰扯的地方,我迷迷糊糊地付钱下车,走了没几步,听到司机叫我:“姑娘,姑娘,你回来!”
我茫然地回头,司机下车追了过来,“找你钱都不要了啊?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忙道谢:“不好意思啊,谢谢师傅,师傅您真是好人!”
师傅边往回走边说:“小姑娘出门在外小心着点儿,迷迷瞪瞪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又忙说:“师傅说得对,师傅说得对,谢谢师傅了啊。”
师傅把着方向盘对我一挥手,我目送着师傅红色小车的车屁股远去,然后转身往宿舍走去。路过门卫室时,我突然想起还欠着门卫大叔烟酒呢,又转身往外走,走到学校外的超级市场把东西买好了给大叔送过去。
大叔正听着小曲儿喝着茶,“……公子不用亲笔记,叫人此时好担心,轻移莲步出院门,上了香车趱路行。道路不知远与近,我望看公子不见身。苏三心内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