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命带领青年师死守法莱斯。后来,警卫旗队师、帝国师、国防军的步兵师和装甲师,都撤走了。只有他们,还在那里坚守着。没有人下达撤退的命令,就这样一直守着,不到1500人,守在那片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最后只剩下几百个……为了保住那几百个孩子的命,他是哭着下令撤退的。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着友军的救援,可最终谁也没有来……”派普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轻盈,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麦考恩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隐忍的痛苦与不甘。
“麦考恩少校,我信任您。我突围的时候会把您留在这里,让您和美军汇合。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帮忙把它交给我的妻子。”派普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封信,郑重递给了麦考恩。
麦考恩接过了那封信,无意识地瞟了一眼信封外的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咦?”这个名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疑惑通过声音表达了出来。
派普会错了意,轻笑了一下说道:“她没有随夫姓。”说起这件事,派普还颇有些郁闷。当年奥利维亚的父亲反对他俩的婚事,虽然最终妥协了,但固执地不让奥利维亚改姓,仿佛这样就能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一般。派普为了能顺利娶到奥利维亚也只能答应。想想还真是憋屈。
这个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麦考恩遥远的回忆被击中了,他绝对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在哪儿来着?
“麦考恩少校?”派普的疑问打乱了麦考恩的思绪。算了,管他呢,反正我确定我不认识她。
“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测,我会把送到你妻子那里。我发誓。”麦考恩少校说道。
“谢谢。”
“长,长官!”一个通讯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行了个军礼。“师部来电……”
派普闻言,拔腿就走。走出去一阵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麦考恩再次说了声“谢谢”。随即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指挥部。
麦考恩少校把信放到了自己内衣的口袋里。他向来信守承诺,言出必行。奥利维亚·齐默尔曼,到底是谁来着?
Chapter 238 脱困(下)
“第六集团军参谋部命令,派普战斗军坚守格莱兹,等待救援部队。”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干巴巴地在无线电那头说道。派普皱紧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谁的救援部队?”
“可能是汉森战斗群,也可能是……”
“告诉蒙克,让他和我通话!我现在要求只和他通话!听清楚了没有?”派普使劲捏着步话器,他的骨节有些发白。
“是,可是……”
“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再和我通话,就可以继续失踪下去!”派普在“不想再”这几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以确保无线电那头的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我……”对方显然被派普吓得不轻,派普不等他的后话,直接收了线。
“该死的!”派普的涵养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巨大的声响引来了门口的卫兵,他惊慌失措地瞪着怒气冲冲的派普和那条无辜的椅子。葛如勒给了卫兵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美国人给我收尸的时候,也许会说:‘这个家伙长得挺漂亮’。”派普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惊得葛如勒出了一身冷汗。
曾几何时,“漂亮”这个词是第一装甲团的禁忌。派普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长得漂亮”,仿佛长得漂亮就一定是个草包一样。
“长官,派普战斗群被困在格莱兹村了。”马克思汉森少校的副官向长官汇报着最新情报。
“具体情况。”
“格莱兹村外包围着美军第30步兵师,稍远一些还有美军第三装甲师和美军第82空降师。桑迪格战斗群被截在美军包围圈外。”
“三个师……”马克思·汉森是一名不苟言笑,且惜字如金的指挥官。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用笔在上面比划着。“师部说谁去救援了么?”
“没有。”
“哼,蒙克!”马克思·汉森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和派普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毕竟有着过命的交情。蒙克虽然也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不过马克思汉森极其讨厌他。事实上除了迪特里希,没人喜欢蒙克。
“如果我们去救援派普战斗群的话……”马克思·汉森提出了这个假设。
“长官,我认为不妥!”副官急急地说道,“从我们的阵地通往格莱兹村要经过一片布满沼泽的广阔森林,那条路几乎没法走。而且我们没有重武器的支持,渡河将异常困难。再者,我们如果沿着既定路线推进的话,速度会很快而且要面对的敌军阻力也不大……”
“我知道了。”马克思·汉森说道,“做好营救派普战斗群的准备吧。”
“长官,我不明白……”
“蒙克一定会这么干的,我敢肯定。”这样才能让我迁怒于派普。马克思·汉森在心中说道。
12月21日,汉森战斗群接到了营救派普战斗群的指令。由于上文中提到的各种困难,汉森战斗群的推进非常缓慢。在损失了大量人员和武器装备之后,汉森战斗群无奈地宣布停止前进,专攻为守。
“派普,有一个好消息!”蒙克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给了派普一个天大的恩赐,这一天是12月23日,下午五点整。派普战斗群已经在格莱兹村被围困了整整四天。
“集团军参谋部同意你突围并撤退的请求,但你必须把装备和车辆带回来。”
“我没有燃料了!我没办法把坦克带回去!”派普不耐烦地说道。
“你有多少伤员?能把他们带回来吗?”
“所有能走的我都可以带回来,但是我没有燃料!我没有车辆运送重伤员!”派普当然不会告诉蒙克自己已经为伤员找好了出路,和美国人做交易,不论什么原因,弄不好就是军法处置。
“总部要求要带回所有的伤员。他们必须确认伤员不会遭到美军的虐待!”
“得了吧威廉·蒙克!你杀法国人和加拿大人的时候恐怕没想过为我们的人留后路吧?”(注)派普拼命克制着自己,可是刻薄的话仍然一股脑地甩给了蒙克。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一阵。葛如勒在一旁捏了把汗。这时候惹恼了蒙克,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即便他认为长官说的非常正确。
“你必须尽你最大的努力……”蒙克再次发话了。
“要不要我按照苏联的规矩办事?”派普烦躁地打断了蒙克的话。话一出口,一旁的葛如勒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联的规矩,意思就是用手枪或者氰化物结束重伤员的生命。以使他们不落到敌人的手里遭受折磨。
“好吧,能带回多少人就带回多少人。”蒙克听起来像是在咬着后牙槽说话,“在你们撤退的沿途会遭遇美军的第30步兵师、第82空降师和第一装甲师。请务必小心。”
“我会的。”派普当然知道他要小心,但小心不代表就能不丢命。
“另外,我希望你能把虎式坦克带回来。你知道,它很重要,决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波舍克!”派普扭头看向了刚刚冲进指挥部的波舍克,“去把那些倒霉的虎式坦克给我炸了!”
“你说什么?”波舍克和无线电那头的蒙克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带不回虎式坦克,或许你可以尝试空运!明天凌晨零点开始徒步突围,完毕!”派普不等蒙克做出反应,咬牙切齿地收了线,一脸阴郁地看向葛如勒和波舍克。
“准备突围。”派普说道。
30个小时之后,派普带领着他的战斗群到达了汉森战斗群驻地的附近。汉森战斗群的侦察连找到了他们,并把他们带回了营地。原本近5000人的派普战斗群,此时只剩下了700多人。他丢弃了包括39辆坦克在内的百余台车辆。尽最大可能地保住了最多将士的性命。
派普已经无力去想树林中遭遇的重机枪班,抑或是在刺骨的河水中受到的“枪林弹雨”;他不愿再去回忆有多少战士在树林中死去,抑或是被湍急的河流冲走的士兵们;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没能在河水中抓住那个哀切呼救的伤员,即使当时他的手掌已经被子弹打穿,根本使不出力气……
“我说,你几天没睡了?”马克思·汉森亲自跑出来迎接派普,后者正被葛如勒搀着缓慢前行。触目可见是一根根挂着冰棱、被冻成冰棍似的士兵。
“两天!”派普伸出了两根手指,灰暗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让马克思·汉森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的部下动作非常快,把冻成冰块的战友拉进了帐篷里。医务官开始忙碌了起来。
“给我准备一棵圣诞树!”派普指着不远处的松树说道。那上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在初生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圣诞快乐,长官!”波舍克哆哆嗦嗦地凑上来拍了拍派普的肩膀。这一拍之后,派普直接倒了下去。
“长官!”
“派普!”
波舍克和马克思·汉森都急了。他们拼命拍打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派普的脸。
“他怎么了?哪儿受伤了?”马克思·汉森看着惊慌失措的葛如勒大声问道。
“他,他没受伤。”葛如勒在慌乱中开始结巴,“就,就是好几天没休息了……”
“几天?”
“七…不是,九,九天。”葛如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出了一个数字。
“医务兵!赶快他妈的过来一个医务兵!”波舍克才不管这是马克思·汉森的“地盘”,大声吼道。
两名医务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们把不省人事的派普送进了帐篷。
九天九夜没合眼的一个最大好处就是——派普终于可以回家休养了。
注:蒙克曾在1940年的法国战役和1944年的卡昂战役中屠杀过法国和加拿大战俘,但神奇的是,他在战后逃脱了相关指控。(其实因为他投降了苏联人,毛子才懒得管你杀法国人还是加拿大人还是那美克星人呢~~同理,迪特里希屠杀的4000名毛子兵也被美国人无视掉了~呵呵多么有正义感的盟军哇~!)
Chapter 239 “不道德交易”
1945年的1月是第三帝国的最后一个新年。似乎连四季都感知到了末日的来临,这一年的冬天分外寒冷。城市中随处可见愁惨的景象。天空和街道染上黯淡的色彩,寒风掠过长长的,窄窄的大街,仿佛带来了哀思。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德国人开始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而愁闷不已。除了每天准时向民众报道的宣传部——戈培尔开始鼓吹说帝国研究出了一种新式武器,威力无穷,一旦使用便能够使全欧洲俯首称臣——但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候。只要时机得当,帝国便会祭出新式武器,让全世界大吃一惊。
海莲娜和许多德国民众一样,已经厌烦了宣传部这种毫无底线的谎言。不过眼下她没心思理会这些,因为她和拉尔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海莲娜发现自己又怀孕的时候,她和拉尔的大女儿才刚满四个月。奥利维亚啧啧惊叹说他们效率好高,神色中颇为羡慕。想想也是,她和派普结婚将近五年,才只得一个女儿。海莲娜的再次怀孕让奥利维亚想要孩子的心情又开始迫切了起来。
1月下旬的时候,海莲娜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天,她穿上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般,来到医院做产检。医生说她和孩子的健康状况都非常不错,如果不出意外,一定可以诞下一个健康的宝宝。海莲娜满心喜悦地走出医院时,和迎面而来的梁紫苏打了个照面。
海莲娜和梁紫苏并不互相认识,只是对对方有一个囫囵的印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也是奥利维亚结婚那次。当时海莲娜是伴娘,而梁紫苏是奥利维亚请来的客人。她俩之间的交情甚至还不如拉尔和施特雷洛。不过海莲娜的记性很好,她一眼就认出了梁紫苏。而梁紫苏显然并没有认出她来。海莲娜注意到,梁紫苏拿着一个小方盒子,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难道施特雷洛被放出来了?现在在住院?海莲娜这样转了转念头,便决定不再伤这个脑筋。别人的事情她从来也没多大兴趣。
而在这一边,梁紫苏拿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几乎是有些诚惶诚恐地走进了医院。两个月前,她新认识的第二春——理查德·冯·罗森同学现在正在这里住院。他在阿登战役中受了伤,被送回柏林养伤。两个人的上一次见面还是罗森帮她领了一大堆物资的那次,之后他就返回战场了。这两个月间,罗森给她写过几次信,梁紫苏每次都很认真的回信,努力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以便开口求人的时候不那样尴尬。梁紫苏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坏透了,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又因为有求于人,而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而自从在葬礼上“偶遇”施特雷洛之后,那家伙再也没有出现。根据郝斯特派普之前的判断,施特雷洛现在应该是凯塞林元帅参谋部的一员,跟随凯塞林在意大利地区作战。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要回到战场。梁紫苏越想越觉得憋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女主角之一。
薇奥拉已经动身去波恩的郊外提前避难了。临走时她好心地告诉了梁紫苏,罗森回柏林养伤的消息,提醒她要抓住机会。梁紫苏冥思苦想了两天,花了大价钱准备了一件礼物,准备在医院里和罗森进行“不道德的交易”。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不了解罗森的为人。
“你居然亲自来探望我,真令我激动万分。”当罗森看到梁紫苏的时候,显得很高兴。他的脑袋上裹着纱布,举起被包扎得像个熊掌的手臂冲梁紫苏摇晃着。
“你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梁紫苏开始了“假恶丑”的过程。
“一见到你,再严重的伤也完全无碍了!”罗森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也不改嬉皮笑脸的本色。
“呵呵……”习惯了呆头呆脑的施特雷洛,面对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伙,梁紫苏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是什么?送我的礼物么?”罗森用“熊掌”指着梁紫苏手里的盒子,一点都不见外地问道。
“是,是的。”梁紫苏把盒子放到了罗森面前,并把它打开了。“希望你喜欢。”梁紫苏完全没把握罗森能看得上这件礼物,她认为以罗森的家境,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件礼物我喜欢!”罗森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呵呵。”梁紫苏扯了扯嘴角。她并不确定罗森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份礼物。
罗森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梁紫苏的局促,